重生之驸马无情-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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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亡之时,因何不能重用骆将军。望公主三思!”
我心潮起伏,离座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颈后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花白头发,心想他果然算是国之栋梁,并未因忠于皇族而失去了自己的原则,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如果此时皇奶奶在天之灵看到他的表现,必定哭笑不得,她看对了他,也看错了他。
“许相可知,举荐叛将,与叛将同罪。”
他忽然直起身抬起头,器宇凌然,眼中隐有湿气:“臣既来此,已将生死看开。若大周覆灭,要臣等何用?若是先皇在,臣必不会说这番话,说了也是无用。但闻公主一向体恤百姓,若公主能将私怨抛之脑后,则大周有救矣。”
我步步紧逼,追问道:“那么许相难道忘了太皇太后的嘱托?骆家已有反意,骆明轩必杀之?”
他忽地愣住,看住我的眼神惊疑不定。此时我已有十足把握他就是皇奶奶留在朝中的安排,却仍想试他一试:“许相莫非是建议本公主,将太皇太后的嘱托抛之于脑后,而将大周命运交付给一个有谋反嫌疑的将领?”
他眼里涌起无尽悲凉,苍然道:“先皇在世时,罪臣曾多次提醒先皇朝中甚少悍将之隐患,无奈先皇误听谗言,而太皇太后疑心太重,阿谀奉承者官运亨通,奋勇杀敌者只得一个马革裹尸的下场。
“臣受太皇太后信任,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遗旨中这一条,臣万万不敢受。杀了骆明轩,朝中已无可统领三军击退东阾之将领,亦会引发军心动荡,军中多年的积怨一旦爆发,大周不战自败。公主若能尽抛前嫌,听臣只字片语,臣愿自请死罪,以祭大周亡灵。”
他说的是实情,前世明轩倒戈后没多久,边境上一连数座城池的守将也随之倒戈。之后凡有他亲率军队攻打的城池,往往兵不血刃便举旗投降,归于他帐下。
话说到此般境地,已经不必再试。我回到桌前,叹了口气道:“你不必忧心,你之所想正是本公主所想。但你怎知骆将军定能为我所用?他若一意孤行,大周又该如何?”
“将军善谋略,若果真一意谋反,怎会让公主轻易得手,又怎会束手就擒安身于牢中?
“不瞒公主说,将军被囚后曾遣心腹找过罪臣,与罪臣商议击退东阾的计划。臣本怯懦,但将军之心光可鉴人,既然将军都能甘愿被囚以示忠心,臣区区一条贱命又何足挂齿。”
的确,我得手得太顺利,据李超说,他去查封将军府时未遭到半点反抗,有个自称二丫的丫头竟主动将家宝交到李超手上,嘱咐李超务必将家宝亲手交给我。
和明轩在池州的几日以及之后一月的相处,让我逐渐相信明轩体内流动的依然是骆家忠诚的热血,抛开个人情感和家族恩怨,说服他继续为大周百姓而战并非不可能。如今听许相这样一讲,明轩在朝会时束手就擒根本就是他的策略,展示他的忠心以及留在大周的决心,然后暗中派心腹联络许相,说服许相向我举荐他为出征池州的大将军。
我一怕桌案,道:“好!许相所言本公主钦佩。只是此事万难,定会为国舅等一班反对骆家的文臣极力阻挠,许相有何良策。”
智者一点即通,而他做到此位,圆滑之余确有担当,当下已领会我的意思,毫不犹豫地道:“臣愿即刻在公主面前拟奏一本,举荐镇国将军骆明轩帅精兵十万,南下击退东阾,戴罪立功。回去后臣自会说服几位朝中要员,联名举荐,公主自可放心。”
这便等同于白纸黑字立下字据支持我的决策了。我将他自地上拾起交予我手的匕首插回腰间,微微一笑,道:“准。”
如今在明轩出战池州的问题上我已争取到许相的全力支持,如果能利用李超这几日来为我搜集的证据制约住宁国舅,使其为我所用,那么下一步的权力争斗对我来说便会轻松许多。
许相前脚刚走,便有太监来报,宁国舅求见。
我略想了想,对大太监道:“就说本公主正与李超商议国库亏空一案,未得空闲。他若筹齐了军饷物资我便见他,若没有就不必见了。”
宁国舅这几日反复推托催缴军饷之责,令我十分恼火。我如今还无法将宁氏一族的势力连根挖起,但宁国舅此人胆小奸猾,想个办法敲山震虎总是可以的。
在正式提拔李超之前,我已安排他暗中调查宁氏一族,果然劣迹斑斑,仅参与挪用国库税银的名单就有一长列。在这串名单里,我居然看到了宁胜的名字。
宁胜便是我在池州时,皇兄差遣来传旨召明轩回襄城的御史。回襄阳后宁胜便升了职,统领襄城外驻扎的十万精兵。
我当即点了包括宁胜在内的几个宁姓名字,命李超即刻缉拿查办。今日早朝时,我故意拖住宁国舅和另外几名宁姓大员,而李超则领着我的密旨,率御林军赶赴襄城郊外,释了宁胜的兵权,将其押回天字大牢。这样一来,原本由宁氏一族掌握的大周最精锐的军队,又回到了轩辕皇族的掌握中。
宁国舅此来必定和宁胜有关,他既然主动来了,就说明他已在害怕。我故意将他晾在一边,吓他一吓,他应该会听话一阵子。此人是真正的色厉内荏,把自己的命看得最为重要。皇兄在宁氏封地上大开杀戒时,他竟杀了自己的妹夫,用族人的血和自己妹妹的身体换取自己的苟活。
我已经可以想象,宁国舅听完大太监传话后脸色是如何苍白,转身回府时步伐是如何虚弱而沉重。我满意地将许相当着我的面写好的奏折揣入怀中,站起身走回书房。
至书房门口时,房门依然紧闭。我故意停下,轻咳了两声,里边立刻传来似乎是砚台、水洗打翻在地的声音。我无奈地笑了笑,里边那两人都是练武出身,性格难免豪放,不想竟性急如此。可怜了我那方五百年易水古砚,不知又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再觅到一方相似的。
我并未入内,以免尴尬,只在门外说了句:“备辇,去见一见镇国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终结篇 只影向谁去(三)
见到明轩时,他背对牢房铁栏,似乎在凝望牢房上方的一扇小窗。虽然明知李超不会对他动真正的大刑,但他背后衣衫上的道道血痕仍叫人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听到狱卒向我行礼的声音,他的脊背微微一动,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看住他的背影时,我心中居然可以做到无波无澜,无爱无恨。或许我已将另一个自己留在了公主府堆成山的奏折后,站在这里的只是轩辕皇族的继承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我行了君臣之礼,膝头隔着衣衫敲击在牢房地面上时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本是桀骜不驯之人,越是危急时分这种本质越是显现,此刻他顺服的行为不象是一贯的作风。
他抬眼瞧我时,有一股热切的火焰在眼眸间一掠而过,须臾又归于平静。这眼神虽然短暂,却也不象是他一贯清冷的眼神。
今日的他不同往常,不知他是否也觉得今日的我亦不同往常,我们似乎已经历了从熟悉到陌生,又到熟悉,到现在又趋于陌生。
“我给将军带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他笑了笑,打断我道:“好消息是家宝没死,坏消息是我目前还不能见他,我猜的可对?”
我听闻他一向料事如神,倒也没有太吃惊,只是奇怪他是如何猜到的。既然猜到,为何神情还能这般平静自若。
他不等我发问已回答了我的疑惑:“你去宫中的当晚凌大夫便来过,他看出家宝未死,只是服用了特殊的药物,将生命迹象减弱到让人不易察觉的程度。说来,常齐公主确是个天才。你那里有没有她的遗物?和药理有关的东西可否赏赐给凌大夫,以便他研制那些失传的药物?”
我点头:“这个没有问题。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毒这一物,于为善者之手也能救人。”想了想又道,“目前暂时不能让你见家宝,此事实在抱歉。”
他摇头:“在其位谋其事,你不必抱歉。家宝和骆家族人是我的软肋,若不将他们作为人质软禁在襄城,朝中那些大臣们又怎能放心。”
我眉梢一跳,虽然来此地之前,对于他主动求见的目的已经明了,但此刻听他这般说,他不但已猜到了我和许相的计划,连计划中的部分细节也了如指掌,或许某些细节根本就是他自己的提议。
他接着道:“家宝和骆家族人在你手中倒反安全些。”
我仔细审视他的双眸,迟疑地问道:“你可知……家宝的真实身份?”
他稍稍一愣,随后大方一笑:“我一直当家宝是我骆家后人,公主即将君临天下,一切尽管凭良心做事。”
除非迫不得已,他不愿我公开家宝的身份,依然把家宝当做骆家人,这一点倒是与我的想法一致。
这时他稍稍前倾上身,目光灼灼地问道:“公主因何不问有关兵变之事?”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问,自怀中掏出五卷加急文书:“这是今早收到的五份紧急文书,一份是池州告急,其余几份是包括平南王在内请求撤回池州援军的加急文书。大周将领们已失去斗志,只求自保。我不关心兵变的事,池州若是失守,无须任何人兵变,大周已成一盘散沙,覆灭在即。
“我不是皇兄和太皇太后,我不认为自己代表了大周,我和将军你一样,只不过负有守护大周、守护百姓的职责。大周若在,我即便苟延残喘也要活下去;大周若亡,我辜负了自己的使命,死不足惜。骆家三代忠良,将军的祖父、父亲、兄弟,皆为了这个职责而战死沙场。
“我来,是想要将军的一句话:将军为了肩上这个职责,究竟能牺牲到何种程度?”
这不是许相与我事先拟好的说辞。虽然明轩之前已派心腹找过许相,表明过自己的想法,但许相依然坚持让我先试探,确定其中并无阴谋后再做决定。
但当我对上他越来越热切的眼神、握紧的双拳、起伏的胸膛、和只有驰骋过真正的战场才有的凌然气势时,突然就觉得,我心里想的一定便是他心里想的。我们从未如此陌生,却又从未如此了解彼此。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开诚布公地问,为什么还要躲躲闪闪权衡轻重。大周的存亡牵此一线,还有什么不能抛开,还有什么可以畏惧。
牢房的四壁还在回响着我的余音,他已接口道:“本将军可为大周粉身碎骨,只看公主可有这个魄力。”
他突然双膝跪下,双手抱拳举过头顶,一字一字地道:“镇国将军骆明轩,请奏出战池州,击退东阾,不胜不归!”
我心中一阵涌动,这是骆家最后一个子嗣,他背负众臣对其参与兵变的质疑,请求出战,请求以粉身碎骨的代价挽救正在沉沦的大周。
“准奏。”我道,勉力压住趋于不稳定的声音,“我自当全力支持将军,击退东阾。”
……
第二日朝会上,有关明轩挂帅出征池州的事出奇的顺利。许相办事效率极高,朝会一开始便陈上朝中三分之一官员联名的折子,举荐明轩。
而我惩办宁胜、夺回兵权的强硬态度也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整个朝会上,宁国舅脸色铁青、不发一言,对许相的提议不置可否,却也没有出声反对。
其余官员在皇兄的暴戾统治下苟活多年,早已精于见风使舵,偶有一些反对声,顷刻间就被一片赞同声和颂美之词压了下去。
明轩挂帅领兵的事算是敲定了,但朝中的权力制衡还需将来很长一段时间的调整。现在,武有明轩、林若、李超,都算是可靠的人选,只是文臣中尚无我可以完全信得过的人。看来是时候将史清召回襄城,玩弄权柄他最为擅长,即便在皇兄压制平南王势力的鼎盛时期,他每每回襄阳替父述职时也是游刃有余。
明轩在军中的威望果然无与伦比,而宁国舅此次也颇为卖力。只三日时间,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十万大周最精良的士兵,带着充盈的军饷物资,整装待发,而我亦在第四日的凌晨,收到来自池州的又一次告急文书。
兵力尽出,大周是否能够继续生存下去,便在此一战。
出征这一天午时,当凤辇经过通往南城门的官道时,一向热闹繁华的襄城冷清得象一座孤城。除了我的仪仗队,街上不见一人一马,户门紧闭,街市荒凉,似足大战前萧条的池州。
前世的大周被东阾打得节节败退时,皇兄曾下令紧闭城门,不许襄城百姓出逃。我不想做第二个皇兄,三日前,我下令大开城门,若是襄城百姓出城避难,守城军士皆予以放行。或许是因为对城破的恐惧,百姓们能逃的都逃了,不能逃的也都躲在家中祈祷太平吧。
这就是我出生、成长的襄城,和前世一样,无论战打到何种程度,我都会在这里,生与死都在这里;不一样的是,这次我将竭力支持前线将士,支持我名义上的夫君抵御东阾,胜则生,败则亡。
走上南城门城头时,百官已聚集在城门内等候。与朝会上的千姿百态不同,此刻人人面色凝重,自我下辇至随我走上城头的过程中无一人说话,甚至连咳嗽的声音都没有。城下便是明轩和他的十万精兵,任谁面对这样的场面,都会感受到战争的重压,怎还会有说话的心思。
登上城头,眼前豁然开阔,我瞬间屏住了呼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襄城百姓竟然全在这里,就在南城门下,黑压压跪了一片。虽然距离遥远,但我分明感受到了他们眼中的期望。
“长公主殿下,襄城百姓已经在南城门下跪了多时了。”护在我身边的林若小声道。
我想对襄城百姓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我的主将已整装待发静立于十万精兵前,没有什么比他手里泛起寒光的玄铁长枪更能表达我击退敌军的决心。
远处,副将庞一鸣正最后一次指挥各部清点人数。各级军官将本部的人数、准备情况逐级上报,直到庞一鸣报至明轩处时,最后的时刻便已来临。
明轩策马上前行至城头下,依惯例向我请求出征,我亦依惯例予以应允。与曾经一次次的分别一样,他并未有半点留恋,催马回身,沿着中央通道飞马直奔队尾,背影决绝而孤傲。
十万士兵齐刷刷转身,队尾变队首,刀戟盔甲翻转时反射出的光泽让人无法直视。这时已在队首的他突然转身朝向我,高举玄铁长枪,声音高亢:
“不胜不归!”
虽然相隔甚远,那声音却依然如金釜破空,穿过十万精兵的整齐队列,穿过披挂重甲的战马,穿过一排排凌厉雪亮的刀尖,带着铿锵有力的毅然,毫无迂回地传到我耳朵里。
他策马前行几步,驻足朝我遥遥凝望。记忆中他从未有哪此凝望与我相隔这般遥远,亦从未有哪次凝望如这般热切深沉,似乎倾注了他所有的生命与期待。
我低低回应:“大周必胜。”
“大周必胜!”身后离我最近的护卫凝香、林若和李涛抑制不住心潮澎湃,首先附声高呼。接着城头上的群臣、城下的士兵乃至百姓也一遍遍跟着高呼,潮水般的呼声一浪接一浪冲向天际,不能停息……
我默然望住远处那个傲然挺拔的身影,那一刻,他灿烂而笑,而我双眼模糊。他在我潮湿的视野里决然转身,再没有回头。他的身后,精兵战马踏起滚滚黄尘,那景象,天地相连没有交界,似地狱,亦似天堂。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象把一篇虐言写成了热血文……
还记得将军番外最后那里的一段话吗:
“出门时他转头望向将军府那块金字大匾,他一定会被关押,接下来的计划若不能成功,他或许会死在狱中,即便不死也定然不能活着回到这里来;若能成功,他终将为大周一战,那将会是他生平最艰险的征战,那一战后他也未必能活着回到这里来。”
这就是将军的计划:先束手就擒,让公主对他的忠诚放心,然后暗地里派人说服许相,去公主面前举荐他出战池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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