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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瑞雪兆丰年-第14章

小说: 瑞雪兆丰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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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原本也没想到这点,经他一说倒也担心起来,想了想,就与老王笑道,“王大哥家里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以后我就留栓子晚上看店了,他的一日三餐都在店里吃。如果这孩子想家了,随时可以再回家住,你看怎么样?”
老王当然一百个愿意了,儿子住在店里省了家里的吃食,而且还能长时间跟在师傅身边,本事自然也能多学一些,于是,满口应下,“今晚回去给他收拾个铺盖,明日就让他住过来,我刚才摸着那北炕还热乎,过两日天气冷了,这小子睡这里还享福了呢,比家里的床可热乎多了。”
陈言在旁边也附和道,“可不是,我看着都想在家里盘一铺给我爹睡,他老人家年轻时候腿脚受过寒,冬日时总喊着腿疼。”
瑞雪笑道,“盘这炕的是我们家前院的邻居,陈大哥如若真要在家里动土,我就帮你问问看。”
“那可太好了,谢谢大妹子了。”陈言喜得眉开眼笑,又闲话几句,众人就各自回去了。
瑞雪下了牛车,知道张家夫妻惦记孩子,就笑着撵了他们先回家,然后自己拎了木桶等物进了灶间。
再回屋时,赵丰年正靠在床上读书,见她进来,就淡淡问道,“回来了,生意怎么样?”
瑞雪从门口的小篮子里拿了一包沉甸甸的物事来,哗愣愣倒出许多铜钱,笑道,“开张大吉,除了白送的雪羹、发糕之外,剩下火烧和荤菜的本钱都收回来了。”
赵丰年看她喜滋滋坐在桌前数铜钱,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伸手帮她拿出床下的账本和笔墨砚台,放到了桌上,顺势就坐了下来,瑞雪道了谢,同他说起今日的热闹情景,然后笑道,“今日张嫂子和张大哥可没少出力,不如晚上我做些好菜,请他们一家人来吃饭啊?”
赵丰年点头,“行,你拿主意吧。”
瑞雪想起他日日都要去白菜地里走两趟,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来,于是试探着说道,“后园的白菜长的不错,我去挖几颗回来,包些白菜猪肉馅的饺子吧?”
果然,赵丰年眼里立刻爆出一团亮光,虽然声音依旧平淡的“唔”了一声,但是那脸上的欢喜之意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瑞雪心里好笑,收了账本,就高高兴兴的去后园摘菜,正好碰见大壮坐在树下摇头晃脑读书,就唤他过来道,“大壮要学会劳逸结合,不要变成只知道傻读书的书呆子。”
大壮笑着挠了挠后脑勺,“知道了,师娘,上午没有开课,我怕把昨日学的那则论语忘了,就多诵读两遍。”
“没开课?为什么啊?”瑞雪手下麻利的拔了两棵白菜,略带疑惑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早晨先生说要我先去学堂,不必等他,后来前院六子哥就跑去告诉我们,先生身子不舒坦,要我们每人写十篇大字之后就下课,他明日会检查。”
“身子不舒坦?”瑞雪想起初见赵丰年时,他那般活死人的模样,惊得手里的菜都掉了,但是转念一想刚才他的脸色不错,不像犯了老毛病啊。
她低头迅速捡起白菜,拍拍大壮的肩膀,“回去告诉你爹娘,晚上带着你们兄妹到师娘这里来吃饭。”说完就小跑着回了前院,扔下菜篮子就进了内室,几步窜到赵丰年跟前,上上下下把他下死眼的打量了五六遍。
赵丰年被她盯得心头发毛,皱眉放下手里的书,问道,“这是怎么了?”
“掌柜的,你可是又犯了老毛病,可是身子哪里不舒坦?”
“没有啊,一切都好。”
瑞雪长长松了口气,抱怨道,“那你怎么说身子不舒坦,没去给大壮他们上课?吓死我了。”
赵丰年微微一滞,连忙改口,“哦,当时只是有些眩晕,躺了一个时辰就好了。”
“眩晕?是不是没有睡好?”瑞雪有些自责,最近忙着开食肆,也没有做什么好吃食给他补身子,真是有些疏忽了,看样子以后还是要再多精心一些才行。
想到这里,她伸手拿下赵丰年手里的书,合好放到床下,然后半推着他躺平,扯过被角给他盖了肚子,“读书太耗精神了,你还是先睡一会吧,等我做好饭了再进来喊你。”
赵丰年听着她的脚步声又匆匆远去,这些日子,被他压抑在心内一角的温暖之意,开始破土而出,生根发芽,渐渐蔓延开来,淹没了整个胸腔,暖的他鼻子微微泛酸。再加上长时间没有走过远路,身子实在也有些疲惫,居然慢慢真的睡了过去…
张嫂子听了大壮带回的话,也没客气,摘了一筐各色蔬菜,就过来帮忙做饭了。
她本就是个心灵手巧的,比瑞雪手上也有力气的多,揉面,剁馅子,包饺子,不过半晌就上了手,两人边说边笑,很快就包了足有二百个饺子,然后又做了咸肉炖豆角和酱茄子,炒了韭菜鸡蛋,拍个了蒜末黄瓜,凑了四个菜。
瑞雪进屋唤醒赵丰年,等他洗了手脸就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借着未落的夕阳,两家人欢欢喜喜的围坐在一起吃了起来。
赵丰年身体不好,不能喝酒,瑞雪自然也没想起准备酒水,张大河也不挑,开始还有些拘谨,后来见赵丰年虽然不多说话,但是面色温和,瑞雪和张嫂子又聊得高兴,几个孩子吃得也香甜,渐渐就放了手脚,一口一个吃着饺子,倒也痛快许多。
一顿饭宾主尽欢,收拾完碗筷,张家一家就告辞了,瑞雪烧了一锅热水,先让赵丰年洗了澡,然后换了新水,自己也洗了,就慢慢悠悠的一边用一把桃木梳子梳理头发,一边坐在桂花树下吹风。
桂树上的桂花早已经过了旺盛期,但是也有许多迟开的,不堪夜风的摇动,飘飘然从树上落了下来,瑞雪想起前世时,母亲曾用桂花给她们姐弟做过的好吃食,就跑进灶间翻了只大海碗来,借着清冷的月光,一边哼着歌一边捡拾着桂花。
赵丰年站在窗后,看着白衣黑发,在月光下不时因为接到一朵未落地的桂花而欢笑出声的女子,不自觉的痴了…
“哎,”张嫂子手里捏了一块青色的抹布,不时长叹出声。
瑞雪在眼前的纸上落下最后一笔,拿起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交给坐在旁边的栓子,说道,“这是珠算口诀,你收好了,闲暇之时就仔细背下来,越熟练越好,等我考过你了,就教你拨算盘。”
栓子欢喜的脸都红了,恭敬的站起身,双手接了过去,“是,师傅,徒儿一定会用功背诵。”
“也不必太累,学本事不是一日就能成功的。”
栓子尚未答话,张嫂子实在忍不住了,凑到两人跟前,懊恼说道,“我说妹子,咱们这店里一个客儿都没有,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急啊。”
瑞雪笑了笑,打趣道,“我还以为嫂子要把那桌子擦出个洞来呢,原来是担心这事啊。”
张嫂子苦笑说道,“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那么多银子投进去了,如果不赚钱,岂不是白忙活了。”
“放心,嫂子,中午不是还有二十几个客呢吗,今日也有一百文进账,不算白忙活。况且这只是第四日,以后什么样子还不好说呢。”
“哎,这一百文进账哪够啊,昨日那小半桶雪羹和五块发糕,你又送人吧?”
“现在天气还很热,不送出去,放酸了岂不是可惜,再说那徐宽大哥家里孩子太多,又是个老实人,咱们帮一把也是积德行善了。”
怕放酸掉也可以留着自家人吃啊,送人可是连个本儿都收不回来。张嫂子无奈,她也不是不同情那徐宽徐仁兄弟,只不过,这店里一日也就进个几十文,瑞雪这般慷慨下去,恐怕过不上半月就得关门了。
她张口还要劝说,这时,门外走进来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小丫鬟,一见她们三人坐在桌边,就问道,“你们老板在吗?”
瑞雪站起身,笑道,“我就是老板娘,这位姑娘有事?”
那小丫鬟却没有立刻答话,眼珠儿滴溜溜转了两圈儿,把屋中的摆设看了一遍,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颇有一些嫌弃意味的说,“你们这铺子也太简陋了。”
瑞雪眉梢挑了挑,仔细打量了小丫鬟身上的衣裙饰品,猜到她的主家必定是个富有的,所以语气如此高傲鄙薄,但是开门做生意,和气为上,于是她还是笑着说道,“乡野小店,自然粗陋些,姑娘还没说,可是有事?”
小丫鬟瘪瘪嘴,好似极不情愿的说道,“我们小姐听说你们这里卖一种叫雪羹的吃食,正巧到了吃点心的时候,就派我来买一碗回去尝尝新鲜。”
“原来是这样,那姑娘稍等片刻。”原来是买主上门,瑞雪笑眯眯的拿起一旁的白色棉布套袖和围裙穿戴好,就要拿陶碗去舀雪羹。




第二十五章  暴怒
没想到那小丫鬟却拦了她,“等等,你们这是什么破碗啊,黑漆漆的,看着就脏。用我带来的碗。”说着,就从手里的小竹篮里拿了一只半大青花瓷碗出来,上面还扣了一只小盖子,看上去很是精巧细致。
瑞雪笑笑,也没理会她话里的嫌弃之意,接了过去,盛好雪羹,浇上卤汁,递给她笑道,“承蒙惠顾,四文钱。”
小丫鬟从荷包里摸出四文铜钱扔到桌上,拎了篮子就想走,瑞雪想了想,出声唤住她,又拿了两只火烧用油纸包好,塞到她的篮子里,“这是店里的新奇点心,配着雪羹吃味道更好,送你们小姐两块尝个新鲜。”
小丫头撇撇嘴,好似想说什么,但是眼角瞟到那火烧白白胖胖的样子,就把话又咽了回去,扭头出了铺子,连个谢字都没有。
张嫂子皱眉“哼”了一声,埋怨道,“这是什么人家的奴婢,怎么连点儿礼数都不懂,眼睛都快长到脑门上了,妹子你也是,怎么还搭她两个火烧?”
瑞雪洗了手,笑道,“做买卖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上门就是客,她也不过就是挑剔了些,如果碰到那种借酒装疯,不给酒菜钱的痞子,可比这麻烦许多。”
栓子端了水盆欲出去倒掉,听了这话就笑嘻嘻说,“师傅放心,有我爹爹和陈叔在,这码头还没人敢来咱们铺子闹事。”
瑞雪拍拍他的头,“对啊,师傅忘了有你爹爹这个大靠山在了。快去倒水,回来还要习字,昨日的那则论语才讲到一半。”
“是,师傅。”
店里又恢复了平静,张嫂子闲不下来,四处擦抹拾掇,瑞雪就带着栓子习字读书。结果没过上两刻钟,又有一个小丫鬟上门来,但却不是先前那个粉色衣裙的,这个穿了一身水绿,眉眼弯弯的很是讨喜,一进店里,见到瑞雪就笑道,“这位嫂子,可是这店里的老板娘?”
瑞雪起身回道,“正是,这位姑娘可是有事?”
绿衣小丫鬟笑嘻嘻上前拉了瑞雪的手,“老板娘真是好手艺,刚才红杏姐姐买了雪羹和那个…点心回去,我们小姐吃着很合胃口,这不,要我给老板娘送些赏银过来,也再买些回去给众人都尝尝。”说着,小丫鬟从荷包里拿出一块一两大小的银角子,塞到瑞雪手里。
张嫂子和栓子原本还以为打赏也就是几十文钱,没想到居然是银子,立刻满脸惊喜的围了过来。
瑞雪脸上却没什么激动之色,依旧微笑着道谢,“替我谢谢你们小姐的赏赐,”然后又问,“不知船上还有多少人,店里剩下的雪羹和火烧都不多了。”
小丫鬟想了想,“船上加我一共还有十五个人,怎么也要十五碗,火烧按每人两个算,不知老板娘可能凑够?”
“差不多,姑娘稍等。”
瑞雪带着张嫂子和栓子,数了十五只陶碗,用热水烫过,然后才盛了雪羹,又数了剩下的火烧,正好三十只,于是一同放到大托盘里,让栓子替那小丫鬟送到船上去。小丫鬟很是欢喜,数了一百二十文钱给了瑞雪,这才笑着给栓子引路而去。
张嫂子目送他们走远,欢喜的立刻跑了回来,笑道,“妹子,以后要是日日有这样的客儿上门,咱们可就发财了。”
瑞雪掀开围裙,把铜钱和银子都放进腰间的布袋里,笑道,“今日是财运好,以后可不见得日日都有这样大方的客儿上门,不过,这事儿倒是提醒我了,船上那些过客倒是个极好的消费群体。”
张嫂子不懂什么叫消费群体,但瑞雪平日也常这样冒出个新鲜词句,她就当做是南边儿的方言了,也不觉多惊奇,反倒追问道,“不如我明日去栈桥边儿上,喊上两句?”
“不用,今晚回家,写个幌子挂到栈桥边就好。”
两人商议定了,栓子也抱了托盘和篮子小跑进来,满脸兴奋之色的喊道,“师傅,你快看,我得了什么好东西?”
说着就掀起了篮子上的布巾,瑞雪和张嫂子扭头一看,里面居然装了三个苹果,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但是比城里街边卖的那些要大得多,红彤彤的色泽,映着门外照进来的阳光,很是诱人。
“这又是那位小姐赏下的?”
“不是,”栓子有些羞赧的低了头,“是徒儿进后厨去送东西,这个果子好看,就多看了两眼,绿蕊姐姐就做主送了徒儿三个。”说完,他好似生怕瑞雪生气一般,又连忙接道,“师傅,是徒儿错了,不该垂涎人家的吃食,我这就送回去。”
瑞雪好笑,“你出力去送吃食,人家慷慨回送你果子,并没有什么错处,如果你现在送回去,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栓子听得师傅没有责怪他,立刻眉开眼笑起来,拿了最大的一只塞到瑞雪手里,第二大的给了张嫂子,自己则拿了那最小的跑出去,显然是送去对面给他爹爹尝鲜。
张嫂子夸赞道,“栓子这孩子真是个懂事的。”
瑞雪点头,看看手里的苹果,想了想,把它放到了每日随身携带的小布包里,正好张嫂子也把自己的那只放到篮子里,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晚饭后,瑞雪把那只苹果洗的干干净净,然后切成小块,扎了削尖的小木棍儿,喜滋滋的端给赵丰年吃。
赵丰年愣了愣,嗅着熟悉的果香,突然暴怒而起,一巴掌拍翻果盘儿,眼珠子通红,死死盯着瑞雪,声音冷得像是带着冰霜一般,“你…也想要我死?”
瑞雪被吓得不知如何回应,心里瞬时涌满了委屈,明明这是自己舍不得吃的好果子,一路上怕挤坏了,小心翼翼放在怀里揣回来,切好送到他面前,怎么就惹到他了,怎么就要他死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何发怒,但是我不能受冤枉,你说明白,我省下果子给你吃,为何就是要你死?”
瑞雪同样冰冷的声音,把赵丰年从惊怒混沌之中拉了出来,眼眸流转间,恍然认出眼前的人是他的新妻子,不是当日那个满脸慈爱,却心心念念要他性命的妇人,一时也有些愣了,狠狠喘着气,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瑞雪等了半晌,没听见他的回应,于是冷冷一笑,再没有多言半个字,弯腰把果块捡了起来,快步出了屋子,赵丰年张了张口,手臂微微探前,好似想要留下她,最后却无力的垂了下来,要说什么呢,要解释什么呢,难道要把以前那些龌龊,那些仇恨,那些肮脏不堪的阴谋诡计,讲给她听吗?不,他不能…
瑞雪打了水,把果块洗干净,然后坐在小木凳上,泄恨般大口吃着,不时握拳砸两下胸口,好似那些吃下去的果块都堵在了那里,噎得她喘气都困难。
她扪心自问,虽然她也有私心,不想被发卖为奴,但是她确实是真心对这个男人好的,毕竟在这个世界里,他是她接触最多的人,以后要相依为命的人,要一起过日子的人,可是,在这个人的眼里,她恐怕只是个伺候他的下人,半点儿没有赋予她信任和尊重。是她自作多情了,是她让自己变得一文不值了?
赵丰年在门外偷偷看着那个拼命仰着头,不肯让眼泪流下来的女子,慢慢握起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可他却感觉不到半点儿疼痛,反倒是胸口那里仿佛有什么碎裂了…
第二日一早,瑞雪一打开门,就被迎面吹来的冷风冻得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再看院子里四处都是泥泞,桂树叶掉了大半在地上,萧瑟而凄凉。
怪不得她半夜时觉得身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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