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产三部曲1伊拉龙-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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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刚刚开始黯淡的时候,蓝儿在召唤他。来这儿。她向他传送一幅空地的图景,就隐蔽在河边的密林中。伊拉龙轻拔马头,放开缰绳一路小跑。在蓝儿的帮助下,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这个地方。它的位置如此隐秘,伊拉龙怀疑有什么人能注意到这里。
他走进去时,一个小小的火堆已经燃起,却不见黑烟散出。布鲁姆坐在旁边照料自己的伤口,费力地端着受伤的胳膊。蓝儿蹲伏在他旁边,姿态紧张戒备。她紧紧盯着伊拉龙问道,你确信自己没受伤吗?
没有外伤……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我该早点到的。
别难过,我们今天都犯了错误,我不该没留在你身边。她对这番话的感激之情涌入他的心中。伊拉龙看看布鲁姆:“你怎样了?”
老人瞧瞧自己的胳膊:“创口很大,伤得挺重,不过很快就能好。我需要干净的包扎带,这一块没有我预计中支持得久。”他们把水煮开,清洗布鲁姆的伤口。布鲁姆换上新布,对伊拉龙说:“我得吃点东西,你看上去也饿得不行了。我们先吃饭,再好好谈一谈。”
等到腹中充实,四肢暖和,布鲁姆点起烟斗:“现在,我想是时候让你告诉我,在我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奇得不得了。”他的面孔被火光照亮,浓密的眉毛高高地突起在眼眶上方。
伊拉龙颇有几分紧张,双手互握,把事情的经过不加渲染地如实说出。布鲁姆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伊拉龙说完后,布鲁姆看着地面,很长一段时间内,周围静得只听得到柴枝燃烧的噼啪声。他终于打破寂静,说道:“以前你运用过这种力量吗?”
“没有。你对此了解多少?”
“一点点。”布鲁姆深思地说,“看起来,我欠你一个人情,你救了我的命。希望有一天我能偿还。你应当为自己感到骄傲,没有什么人在第一次击毙巨人的时候能毫发无伤。但是你所采用的方式非常危险,有可能把自己连同整个村子一齐毁灭。”
“那由不得我,”伊拉龙辩解道,“巨人近在咫尺,如果再犹豫一下,他们会把我劈成碎片!”
布鲁姆咬着烟嘴说:“你对自己做的事还一无所知呢。”
“那就告诉我呀!”伊拉龙要求道,“我一直绞尽脑汁地想,但想不出个所以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可能运用魔法?从来没有人教过我,或者告诉我任何咒语。”
布鲁姆的眼睛闪了一闪:“这不是你应该学的——更不应该用!”
“哦,可是我已经用了,也许以后还需要用它作战。可是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就不懂如何运用。到底怎么了?难道有什么秘密,非得等到我老了、聪明了才应该知晓吗?或者就是你对魔法压根儿也一无所知!”
“小子!”布鲁姆发作道,“你请教答案的态度真是傲慢得少见。如果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只怕你就不会这么迫切地想了解。别考验我。”他顿了顿,脸色柔和下来,“你所问的,复杂得超出你的理解之外。”
伊拉龙腾地站起来,情绪激动:“我觉得自己无端撞进了另一个世界,到处都是奇怪的规则,却没有人肯解释!”
“我能理解,”布鲁姆手里摆弄着一片草叶,“时间已经很晚,我们该睡觉了,不过我会告诉你一些事情,省得你老是追问不休。这种魔法——它确实是魔法——像这世上的其他事物一样,有自己的规则。如果你打破了规则,代价就是死亡,绝无幸免。你的行动应受制于自身的力量、你懂得的话语,和你的想像力。”
“你说的话语是什么意思?”伊拉龙问道。
“问题更多了!”布鲁姆叫起来,“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没有那么多问题。不过你问得对。当你用箭射向巨人之时,没有说什么话吗?”
“说了,Brisingr。”面前的火焰跳了一跳。伊拉龙全身轻轻一颤,这个词里有些什么东西让他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活力。
“我猜到了。Brisingr来自一种古老的语言,它曾在所有的生物间通用。然而,随着岁月流逝,它逐渐被遗忘,在阿拉加西亚地区被埋没了数个世代之久,直到小精灵族将它从海的那一边重新带回来。他们向各个种族传授这门语言,大家用之大展威力。每一样事物在这门语言中都有一个称呼,如果你能找到的话。”
“但这和魔法有什么关系?”伊拉龙插嘴问道。
“密切相关!它是一切法术的基本。这门语言所命名的是万事万物的本质,而不是人们眼见的各种表像。举个例子,火被称为‘Brisingr’,它不仅是火的一个名字,它更是火本质的名字。如果你自身足够强大,你就能运用Brisingr号令火去按你的意愿行事,这就是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伊拉龙想了想,问道:“为什么那火是蓝色的?我说的只是一个火字,它怎么就恰好能如我所愿?”
“颜色因人而异,就看是谁说了那句话。至于为什么那火正好就做出了你所希望的事,这就需要练习了。大部分初学者都必须把意图完整地说出来,熟练掌握之后,就不必如此繁琐。而一位真正的高手说的也许是一个‘水’字,但实际创造的却可能是毫不相干的另一种事物,比如说一块宝石。你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但他看到了水和宝石之间的某种联系,并将之作为法术中的关键之处。这种练习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一种艺术,你所做到的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蓝儿打断了伊拉龙的思路。布鲁姆是位法师!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在旷野里点燃树枝的原因。他不仅了解关于魔法的知识,他还懂得使用它!
伊拉龙眼睛一亮。你说的没错!
向他了解关于法术的事,但要小心你的措辞。在拥有这种能力的人面前轻率行事可不是明智之举。如果他是一位法师或术士,谁知道他藏匿在帕伦卡有什么动机呢?
伊拉龙听取了她的意见,小心地问道:“蓝儿和我刚刚想起了一些事。你懂这些法术,对不对?所以我们走进旷野的第一天你可以引燃篝火。”
布鲁姆微微一点头:“在某种程度上,我精通此道。”
“那你为什么不用它对抗巨人?我还能想出很多用得着它的地方——你可以为我们遮挡那场暴风雨,可以不让风沙迷我们的眼睛。”
布鲁姆填满烟斗,然后才回答说:“原因其实很简单。我不是龙骑士,这意味着哪怕在你最虚弱的时候,也比我强大。而我早已不再年轻了,不再像以前一样强壮有力。每使用一次法术,都会艰难一分。”
伊拉龙垂下眼帘,不安地说:“我很抱歉。”
“不必,”布鲁姆把胳膊换了个姿势,“人人都会年华老去。”
“你从哪里学的法术?”
“这是一个秘密……充其量可以说,是在一个遥远的地方,由一位非常高明的师傅所传授。我所能做的,至少是将他的本领再传授下去。”他用一块小石子熄灭烟斗,“我知道你还有很多问题,我会一一回答,但要等到明天。”
他身子向伊拉龙倾过来,眼里闪着微光:“我会告诉你以下这些话,打消你一切跃跃欲试的念头:使用法术也会消耗体力,就像你运用自己的手臂和腰背一样。因此你在杀死两个巨人之后才会精疲力竭,这也正是我发怒的原因。对你来说,这事危险之极。如果施展魔法所用的能量大于你体内蕴藏的能量,它就会断送你的性命。因此只有在正常途径无法达到目的时才能求助于法术。”
“那如何能知道一个咒语会不会消耗你所有的能量?”伊拉龙大为后怕。
布鲁姆举起双手:“大部分时候无法预知。这就是为什么法师们必须格外有自知之明的原因。饶是如此,他们也得小心行事。一旦你为达到目的使用了魔法,就再也不能回头,哪怕它即将夺去你的生命。我说这些是要警告你:在有进一步的了解以前,切不可轻举妄动。今晚就到此为止吧。”
他们摊开铺盖。蓝儿表示满意,我们的力量正日趋强大,伊拉龙,我们俩皆如是。很快就没有人能挡我们的路了。
是的,但我们选哪一条路走呢?
想走哪条就走哪条,她踌躇满志地回答了一句,然后准备将息。
“你怎么会知道亚兹科村里还埋伏着巨人?”第二天上路之后,伊拉龙问道,“他们留在后面好像毫无道理。”
“我猜这两个巨人是私自从队伍里开溜,留在村子里大肆劫掠。而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据我所知,巨人集结成群的先例在历史上不过两三回。现在他们这样成群结伙地行动,让人非常不安。”
“你觉得拉萨克是这次袭击的主谋吗?”
“我不知道。我们最明智的,就是继续尽快远离亚兹科。另外,拉萨克正是朝这个方向前进:南方。”
伊拉龙表示同意:“不过,我们还是需要补给。附近有其他村镇吗?”
布鲁姆摇摇头:“没有了。但等到食物吃完的时候,蓝儿能为我们猎食。这一溜树丛在你眼里可能很小,但里面动物可不少。这条河是方圆数里唯一的水源,因此在旷野里活动的许多动物都会来这儿饮水。我们饿不着。”
伊拉龙对布鲁姆的回答感到放心,随后一直没再说话。他们策马前行,周围水流平缓,鸟鸣啾啾,一派喧闹,充满了生命和活力。伊拉龙问道:“那巨人是怎么伤到你的?发生得太快,我没看清。”
“实在是倒楣,”布鲁姆抱怨地说,“他完全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他就去踢雪火。这匹蠢马受到惊吓后人立起来,让我失去了平衡,那巨人要的就是这个,于是便让我着了道儿。”他挠挠下巴,“我猜你还在好奇关于魔法的事儿。你对它的发现,引出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很少人知道每一位龙骑士都能使用魔法,虽然威力各不相同。他们对此守口如瓶,就算在权势最鼎盛的时期亦是如此。因为这使他们在对敌时拥有相当的优势。如果弄得尽人皆知,哪怕对付普通人也会比原来困难些。大家都以为国王的法力来自于他的法师身份,但这不是事实,其实是因为他是一位龙骑士。”
“这有什么区别?我会用魔法,这是否说明我已经成了一名法师?”
“完全不是!一位法师,比如说鬼魂,能调谴妖精鬼怪以实现自己的意志,这和你所具有的能力完全是两回事。你也不是魔术师,他们的能力并非源自龙或者精神的力量。同时你也绝然不是巫师,他们要靠各种各样的药剂和符咒才能施展法术。
“这又回到了我说过的话:你引出的麻烦。像你这样年轻的龙骑士要参加一种严格的强化训练,以强健他们的体格,并提高他们对精神力量的控制能力。这种训练往往持续数月,有时候甚至达数年之久,直到龙骑士被认为具有足够的能力掌控魔法。在那之前,没有任何一位受训者被告知自己有这样的潜能。如果他们中有谁偶然地发现了自己使用魔法的能力,他或她立即就会被带走,接受特别辅导。完全自发地觉察到自身法力的情形很罕见,”他向伊拉龙点点头,“不过他们不曾经历你那样的困境。”
“那么他们最终怎样学会使用魔法的?”伊拉龙问道,“我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向人传授。如果你在两天前跟我说这些,我会听得莫名其妙。”
“受训者将接受一系列毫无意义的任务,其目的只是为了使他有挫败感。比如,他们受命只能用脚去搬运一堆堆的石头,或者给不断排水的管子注满水等,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段时间以后,他们将被激怒到足以使用魔法。这个法子一般都能奏效。”
“这意味着,”布鲁姆接着说,“如果你遇到曾经接受过这种训练的敌人,形势将大大不利。这些老人中有一部分依然在世:国王就是一个,且不提还有小精灵。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能在举手之间将你化骨扬灰。”
“那,我该怎么办?”
“眼下没有进行正规训练的时间,不过我们可以在旅途中边走边学,”布鲁姆说,“我懂得许多适合你练习的技巧,能增加你的力量和控制能力,但你不可能在一夜之间便具备龙骑士所有的修为。你,”他风趣地看着伊拉龙,“得现炒现卖。开头会很难,但却大有裨益。有件事你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没有任何一位龙骑士曾在你这样的年纪,使出你昨天对付那两个巨人的手段。”
伊拉龙对他的赞扬报以微笑:“谢谢。那门古老语言有名字吗?”
布鲁姆笑了:“有的,不过没人知道。它应该是一个具有惊人威力的词,知道了它你便能控制整个古语,以及使用古语的人。人们为此苦苦搜寻,却一直徒劳无功。”
“我还是不懂魔法是怎样发挥作用的,”伊拉龙说,“我到底该怎么用它?”
布鲁姆吃惊地说:“我没有说过吗?”
“没有。”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说:“要使用魔法,你必须具备一定的先天能力,这在现今的人们当中已实属罕见。你还必须能够随心所欲地调集这种能力。一旦它被召唤起来,要么使之得到发挥,要么就得令其消退。明白吗?接着,如果你想发挥它,就必须说出古语中,符合你意愿的那个字或者那句话。比如,如果你昨天没有说出Brisingr,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因此我的能力受制于我对这门古语的知识?”
“完全正确,”布鲁姆欣然道,“还有,在说它的时候,是不可能撒谎的。”
伊拉龙摇摇脑袋:“这不可能。人们总是说假话,古语也不能阻止他们这样做。”
布鲁姆扬起一道眉毛,说出一番话:“Fethrblaka;ekaweohnataneiathainaono。Blakaeomietlam。(鸟儿,我不会伤害你,飞到我手掌上来)。”一只小鸟突然轻快地掠过树梢,停在他手心里,用圆溜溜的亮眼睛盯着他们,婉转地唱起歌来。过了一会儿,布鲁姆说:“ethia(走吧)。”鸟儿又拍拍翅膀飞走了。
“这是怎么弄的?”伊拉龙大感神奇。
“我许诺不伤害它。它也许并不确切地知道我的意图,但在语言力量的作用下,我话语的意义变得显而易见。这只鸟儿相信我,因为它和所有其他动物都知道,说这门语言的人受自己的话语约束。”
“小精灵也说这种话?”
“是的。”
“那他们从来不撒谎?”
“也不完全如此,”布鲁姆说,“他们声称自己从不撒谎,从某个方面来说确实如此。但他们精通言外之意的艺术,说的是一样,实际的意思却是另一样。你永远不会明确地得知他们的意图,也无法揣摩得出来。他们往往只说出真相的一部分,对其余部分则予以保留。要理解他们的文化,必须有微妙而敏锐的心灵。”
伊拉龙认真开动脑筋:“这门语言里,人的名字代表什么?它会对人产生作用吗?”
布鲁姆眼里闪过一抹赞赏之色:“没错,是这样。讲这种语言的人有两个名字,一个在平时的生活中使用,基本上没有什么力量。但另一个则是他们真正本质的名字,只有至亲至信的少数几人才会知晓。曾经有一段时期,大家都会公布自己的真名,但现在已经不这样了。无论是谁,只要知道了你的真名,就对你拥有至高的权力,就像你将自己的性命置于他人股掌之间。因此每个人都有一个秘密的名字,几乎不为外人所知。”
“如何得知自己的真名是什么呢?”伊拉龙问。
“小精灵本能地会知道,其他种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