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携丁香入梦来-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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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彤，我却愿你做我身边的闲人就好。春时陪我赏花，夏时陪我看月，待我自开府邸，我们便游遍山水，作一对逍遥鸳鸯。”
我会心一笑，满是感动，怔怔望着他，“好，莫彤愿陪桢郎左右。”
“再叫一遍。”他语音已黯哑沉缓。
“桢郎。”我半念半吟，尾音便消失在狂肆的吻中。桢郎，从今日起，我便将你视作我未来夫君，不论晴雨风雪，我都要伴你左右，与你同行。
晚间我帮着公主收拾行李，正清点衣衫之时，长公主突然问我：“你，和三哥，可是定了？”
我从衣柜间将头抬起来，望向她，便轻轻的点了点头，“嗯。”
“那三哥与你几分认真？”
“我自愿他全心待我。眼下，有五分真心我也知足。”
“若是这样，你便不用顾虑我，若是三哥要你，你就嫁去。若等我，怕是五分真心拖得久了，也便淡了。”长公主言语淡淡，确实诚恳。
“公主，莫彤不会的。”我上前去对她一服，“莫彤谢过长公主宽仁。只是，莫彤愿帮公主完成心愿，再谈嫁娶。”
李妍见我如此直白，面上又多了三分赧色，只幽幽的看着我，半晌才说：“只怕我是不能如愿了。”说罢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我自然知道她为何如此一说。即便没有庆怡殿得罪皇后那一出，只怕是长公主亦难如愿。她在宫中已无可以借势之人，若是张妃尚在，这女儿心思尚可叙述，由张妃开口向皇上暗示也未尝不可。如今，长公主无亲无母，总不好自己去跟皇上说要嫁给苏焕文。更何况，苏焕文如今是皇后相中的驸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皇上将长公主嫁给他了。庆怡殿一闹，怕是已有朝臣察觉皇后心思，若有心巴结，怕是这撮合姻缘的帖子，已经呈到皇上的御案上了。外人看来，长公主如何有机会可言？
我将她扶在椅上坐下，却不赞同的一笑：“公主，现在说这样的话，为时过早。谁赢谁输还未有定论呢。”她不知所以，询问的望着我。我便将自己的心思计量说给她听。
其实，在我看来，这苏焕文到有八成做不了皇后的乘龙快婿。宫中帝后失和虽不公开，但在宫中这么久，在我看来这已不是秘密。王皇后善弄权数，培植外戚，这几年，朝堂之上，王家势如中天，虽不至于威胁朝纲，却也颇令皇上不满于处处制肘。再加上太子亲厚王家，一旦登基，情势如何，皇上必然已经有所顾虑。皇上夫妻虽然不和，皇上却也很少在公开场合弗皇后的面子。这次庆怡殿上，皇上无视皇后意愿，硬要命长公主掌琴，想来也根本就不愿意让皇后遂了心愿，嫁二公主与苏焕文为妻。如此一来，虽然不意味着皇帝就能把长公主嫁给苏焕文，却也至少说明了二公主嫁不了苏焕文。至于如何让皇上定下主意为长公主作嫁衣，这，就事在人为了。
☆、11。 贺寿辰 述心思
回宫之后，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初五这天是庄贵妃生辰。平日里，妃嫔、皇子或公主的小生日，礼部皆按品级送礼，个人也不过自己宫中设宴相邀亲友一聚。只是庄妃宠冠六宫，即便是小生日，每年皇上也都要在庆怡殿赐宴，庆祝一番，就连宫中伶人也早早排练节目，为博贵妃一笑，贵妃生辰，倒成了宫里的一件人人期盼的热闹事儿。能与之媲美的，恐怕只有皇后的生辰了。只是庄妃这里，天子掷千金买美人一笑；皇后那厢，却有散万金一争高下之意。不过放眼望去，要想在后宫里风光无限，要么，有爱，要么，有权。两者得兼固然好，若是不能，不知道后宫的女人们会作何选择？
收回了自己不着边际的心思，又低头检视了一下手中捧着的盒子。宴会晚上才开始，只是从早上开始便已有人踏破了铁鞋想进庄妃宫进献贺礼，我和长公主便是其中之一。幸而我前几日悄悄打点了庄妃宫里的丫鬟九仙，这会儿才能不急不慢的在前厅候着，等着贵妃妆毕，第一个便见我们。
“妍儿给贵妃请安。”一抬眼看见庄妃由九仙搀扶着，缓缓走到厅里。长公主起身大方行礼，礼罢，又回首看了看我。我便上前，不急不缓的服身，“长公主侍读裴莫彤见过贵妃娘娘。”
“起来吧。”庄妃慵懒的开口，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茶。“你是裴文卿的女儿吧？”声音婉转动听，又不自觉透着身份与威严。
“是的。”恭顺的答道，抬头迎上一双审视的眼睛。
“你母亲年轻时是汴京有名的美人儿。”庄妃将头转向九仙，“依我看，她倒是更肖父亲。”
九仙只点头笑着，也不言语。庄妃宫里果然都是玲珑人物，这话若接了，便是评论我的容貌，说美则于贵妃不对，说不美则于我不对。
“娘娘看得真准，”我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语气颇为轻快，“莫彤从小便被家人称作‘小文卿’。”
“哦？是吗？我看你活泼多了，全然不似你父亲常年不变的一张冰山脸。”说罢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复又喝起茶来。
“噗嗤，”我笑出声来，“娘娘形容的真贴切。”。
一向知道庄妃直接了当的性子，凡事好便是好，不好便不好，即使在皇帝面前也从不婉转敷衍。虽然有时候直白的让皇上也无可奈何，不过依我看，却是恰恰这点真性情让皇上喜爱不已。帝王面前谁敢不战战兢兢端着，小心翼翼哄着，却偏偏这个贵妃，权当皇上是平常人家的丈夫，连恭维承欢的话都从来不说一句，皇上倒更加喜欢。这或许是她的真性，却也少不得是一番计量，一个没有心思计量的人万万到不了如今的位置。
“娘娘今天生日，长公主特意早早准备了寿礼。”我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九仙。九仙接过盒子，微微示意我放心。转而已将盒子在庄妃面前打开呈上。一方锦盒中，分了上下八个隔当，每个隔当中放着一碗腌渍的青梅，梅上还点缀了几分花瓣。
“妍儿知道娘娘素喜酸甜之物，这些青梅是妍儿上月在云台山上亲自摘得，用四月在花园里收集的各种花瓣腌渍而成。每一盒皆是一种口味，以梅上花样为例。比如这梅花装饰的，便是用腊梅花浆腌渍而成。”长公主仔细的解释。
“娘娘，长公主真是贴心，这礼送的可别致。您要不要尝一个？”九仙应承到。
“好。”只见庄妃拣起一个茉莉花点缀的梅子，入口一酸，忍不住眉头微蹙，却因紧接而来的甘甜又舒展开来。吐掉梅核，才开口：“果然很别致。”说着露出满意的笑容。
“娘娘喜欢就好。”长公主也开心一笑。
“妍儿费心了。”庄妃说罢又拣了一枚别样口味的梅子入口，品完，才缓缓开口：“妍儿你素来乖巧，我与张妃虽并不熟捻，也敬她教养有方，将帝女调教的张弛有度，大方得体。只是没料到她是薄命之人呐。”说罢即换上伤感表情。长公主闻言，也一阵伤心。
“长公主今日给本宫贺寿，又花如此心思送礼，本宫很开心，”庄妃略微一顿，“不只所求为何？”
果然直接，我心下一阵暗喜。长公主如计划低头不语，我便开口：“娘娘，公主有一庄女儿心思，只是却无人可诉。今日便想以女儿身份，说给娘娘听。”
“哦？”庄妃一脸心知肚明，却仍挑眉开口询问。一番神态，竟与三皇子十分相像，我一时间心头一动，有些紊乱。
长公主正欲开口，只见李桢从外跨进屋来，一见我们也微微一愣。我看了他一眼，便起身请安。
“哟，今天这么早就来了。”庄妃一副慈母模样，疼爱的说。
“母妃生辰，儿臣想着，怎么着我也得赶在所有人前面给您贺寿，却没想到，还是让人抢了先机。”说着还一脸遗憾的摇摇头。
我心下一急，他这一搅和，长公主如何能开口说女儿心思，这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岂不是白忙活了。正心急端口，不自觉咬了下唇，望向长公主，她也是满脸愣怔。只听庄妃开口：“你来得正好，前几*父皇不知哪里寻来的宠物送给我，正养在园里子，你去看看去。”
我心下常抒一口气，却听得他说：“妍儿一同去吧，父皇赏的可都是好东西。”说完若无其事的看了我一眼。待他俩走远了，庄妃才复开口：“不知道妍儿看上的，是谁家公子？”
“禀娘娘，庆怡殿上，和剑之行。”我不卑不亢。
“夺人所爱之事，本宫不喜欢做。”庄妃拒绝的直接了当。
“固然夺人所爱，却也禀承圣意。”我追答到。
“哦？”庄妃只扫了我一眼，示意我说下去。
“对公主而言，苏校尉便是心思所系。娘娘既是为公主做嫁衣，也是为皇上嫁女儿。既然皇上不想嫁二女儿，娘娘何不让他嫁大女儿呢？”我侃侃而谈。
“又不是我的女儿，嫁哪个跟我有什么干系。”庄妃仍不松口。
“只要庄妃愿意，嫁的就是您的女儿，屯骑校尉也必是您的女婿。”
“如此，让本宫想一想吧。”
我会心一笑，已有六成把握。
从庄妃宫出来，长公主仍是惴惴不安的神色，听我说有六成把握，也不能安心。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她说：“你如何打点的九仙？可耗费许多银两？”我了解她的心思，这宫中每人不过每月一点用度，虽贵为公主，却无荣宠，肖华宫度日可谓紧缩。我原也想用银两打点九仙，连银子都凑齐了，却不巧，让我无意中撞见了机会。因我有心讨好九仙，便时时注意她的喜好举动，一日在花园里看见她独自办差归来，正要上前搭话，却见她裙上异样，便急急将她拉到一边，她听我一说，边顿时羞红了脸手足无措。“我知道月水来了，却因今日事多，实在不能休息，这。。我如何回宫去？”我见她焦急，忙安抚她：“你且在这里坐着，不要走动，我去肖华宫取了衣服便来。”这一来二往，竟将她燃眉之急解了，她为了谢我，也便应了我的请求。长公主闻言只是一笑，“这种事情都能让你撞见。”我也无奈一笑。
☆、12。 定乾坤 常春舞
谁也未曾料到事情发生的这样突然。
当日在殿上，贵妃和皇后并坐皇帝身侧。庄贵妃一身嫣红，装扮得华贵无比，只是耀眼风光并非来自外表，而俨然来自皇上的宠溺捧爱，言语间切切笑意，眼波流转。王皇后自始至终只是淡笑，并未流露出一丝不满。
酒过三巡，只见庄妃笑意盈盈的开口，对皇上说：“陛下，这些歌舞虽好，却都不如一出让人惊艳。”台下在座各人已然猜到贵妃要说什么，渐渐都停了说笑，只静静听着，确又忍不住看皇后作何反应。只见皇后仍然噙着一抹笑，悠然的喝了一口酒，仿佛根本不在意庄妃在说什么。
“哈哈哈，”皇上一阵快笑，开口询问：“不知哪个节目能让思莞记忆犹新啊？”帝王之语，既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让人无法分辨帝王心思。
“若说过目不忘，当属妍儿和苏校尉的塞外行。”庄妃直直的望向皇后，“不知道皇后觉得呢？”
“的确精彩。只是时间久了，本宫记得不太清楚了。”皇后头也没回，笑着开口。
“皇后事务繁多，这些小事自然不记得。”庄妃句句紧逼，“依臣妾看来，那一出也是巧合也不是巧合，确是因为舞剑和琴之人珠联璧合，即为登对呢。”说完替皇上斟满桌上的酒杯。
底下的人皆屏息听着，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庄妃公然和皇后叫板，私下虽不是第一次，公开却前所未有。坐在我身前的长公主紧攥衣角，低头看着桌案。我抬眼就看见了坐在对面的李桢，他却还是那样坦然淡定，自在的喝酒，见我望他，不过温和一笑，再无表情。
“妍儿今年多大了？”皇上饮下贵妃斟的酒，转而问向庄妃。
“陛下糊涂，竟然连女儿年岁也不记得。”庄妃微嗔了他一眼。
“回父皇的话，妍儿今年十六了。”长公主半跪起身，向皇上的方向禀道。
“呵呵，一转眼，朕的大女儿都十六岁了，”皇上看向皇后，说道：“朕国事繁忙，一时竟忘记妍儿已到婚配年纪，你统管后宫，说来也是他们的母后，”稍有停顿，声音加入了几分威严，“怎么连你也忘记了？”
王皇后看向皇上，低头一服：“皇上错怪了。臣妾早在前几月便令户部递了驸马人选上来，如今正在斟酌，只是未有定数，不便叨扰皇上费心罢了。”皇后话锋一转，越过皇上看了庄妃一眼：“只是不知道庄妃对作姻缘良人这么有兴趣。”
一时间殿上冷场，无人出声。
“是啊，臣妾不像姐姐统领六宫，事务繁杂。我终日得闲，便费费心思罢了，更何况，这作姻缘的美事，谁不乐意啊。皇上你说是不是？”说完含娇带嗔的看着皇上。
皇上有一刻不言语，下一刻却笑开来，“说得好。既然思莞今天生日，便由你说了算。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吧。”我心下一阵轻松，旁边已经有臣子贺到：“恭喜长公主大喜。”李妍娇羞无状，只微微颔首示意。
李桢抬起酒杯朝我一敬，给了我一个促狭笑容，我心上虽喜，却只是恬然带过，将他的暗示收尽心中。
一时宴上又恢复了欢声笑语，只是众人心中皆有心思，皇后相中的乘龙快婿便这样轻易落入她人口袋，不知道她会作何反应。我看着各作心思的众人，也不免有一丝担忧。总觉得太容易了，但又未察觉到有何不妥。只是收回视线的瞬间，不小心撇到坐在我身侧常春，刚才全神贯注在长公主的事情上，倒没注意到她就坐在我身侧，二公主身后。只是，她今天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我关切地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询问：“你没事吧？”
她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弱弱的回了一句：“没事。有些累了。”我俩还未说完，便听见庄妃声音传来：“淑儿，听说你新习了些琴曲，不知今日本宫可有荣幸，一饱耳福呢？”
这是怎么回事？我大大的一惊。庄妃已在李妍的婚事上将了皇后一军，按理也不该再有动作，这会儿却公开让皇后的女儿给她抚琴助兴，岂不是雪上加霜，更令皇后不堪。往上首一看，王皇后果然神色具厉，抿唇一语不发。连坐在皇上下手的太子都面色极为不悦，却不敢多言。李桢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没有一丝表情。
二公主微微一服，冷声说道：“贵妃娘娘生辰，儿臣本该助兴，奈何今天身体实在不适。”言语间一停顿，“若是贵妃不嫌弃，儿臣的女官常春近来新习了一舞，为您助兴可好？”
庄妃也不纠缠，愉快地说：“如此甚好，常春是宫里出了名的善舞。今天有幸观之，甚好甚好。”
我担忧的看了看常春，她今天完全不对劲，面色苍白虚汗直发，如何能舞？正担忧着，常春已经缓缓走了出去，“能以一舞为贵妃生辰助兴，常春荣幸之至。”说罢便向乐师走去。
将起势摆好，音乐悠然想起，常春便盈盈起舞。
常春确实是个极有天分的舞者，婷婷袅袅，翩翩娆娆，全身的劲力舞来竟犹如柳丝般漫漫，化作满身的温柔绮丽。
乐声渐缓，即将终了，我将将要把含在喉头的心放下，却只见殿上人影颓然倒下，倒下之前一声疾呼：“莫彤！”
我噌得起身，急忙来到殿前将她扶起，常春双目紧闭，没有了知觉，我看见她裙下一道红丝蜿蜒浸出，仿佛一棵妖娆藤蔓，将我们缠在一起。我不自觉地闭了闭眼，大骇：坏了！
☆、13。 尚书女 中宫劫
阴沉的夜色将中宫笼罩，树影疏离，乌云游走天际，将本不明亮的月光遮净，更显阴霾。子夜时分，一众皇子及侍读公子便跪在中宫殿外，公主和侍读宫女跪在殿内。
而我，正跪在殿中央。
蜡烛灼烧兹兹作响，声音在极静的殿上格外刺耳。王皇后端坐上首，一言不发，而庄贵妃坐在另一端，不时用茶盖捋着浮叶，一派自然。我双膝因久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