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神曲-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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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命还想多活几年,若不明不白丢在了天雷山庄,那我辛苦大半辈子搜集的宝贝却又怎么办?”
盛年恍若未闻,问道:“毕老先生可知雷鹏晚上会在何处?”
毕虎一怔说道:“他一般会住在念祖塔旁的寥香阁里,你问这个干么?”
丁原嘿然笑道:“老贼头你还不明白吗?要进黑冰雪狱,多半就落在雷鹏身上。”
这个毕虎当然明白,可是看着丁原的神色,怎么他都觉得自己有些隐隐不妙。
第十一章雪狱
天交两更,天雷山庄寂静无声,七层高的念祖塔外月色朦胧,时有风灯闪耀。
漆黑远处传来了夜巡庄丁有气无力的打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其间和着一阵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酒令声。
这念祖塔建于两百三十多年前,里面供奉着天雷山庄历代庄主的神龛,每年的黄道吉日,雷威都要率领庄中大小头目入内祭拜,可是就在高塔之下,竟然另有玄机?
如今负责掌管念祖塔的乃雷威嫡亲堂弟雷鹏,他沾了与雷威系出同支的光,在天雷山庄里也坐上了内四院院主的交椅,但心里却对修为不及自己的二庄主雷远多有不服,可是谁叫人家是亲弟弟,而自己只是亲堂弟呢?
守护念祖塔其实不过是一份闲差,这两百多年来,也鲜少有外人敢闯塔闹事,而雷鹏整日最忙的事情便是饮酒作乐,除此以外,数十年来他埋头修炼进境可观,隐然成了天雷山庄中修为仅次于雷威的第二高手。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生出雷威对他的猜忌之心,索性就将雷鹏闲置在念祖塔。
这几日雷威发下奔雷帖,山庄顿时又热闹了起来,不少早一步收到帖子的宾客陆续而来,其中也有雷鹏的熟识。因此每天夜里,他的寥香阁都是高朋满座,不醉不归。
眼见已是二更天,多数人已然散去,厅里只剩下雷鹏的表亲凉州乌衣堂堂主乌犷作陪。几个时辰下来,两人早已喝得满眼天星不分南北,却犹自呼喝着要下人上酒。
正在不可开交时,毕虎手中拎着一坛酒笑嘻嘻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中年汉子,却是丁原与盛年乔装所扮。
两人的仙剑都各自以粗布包裹住,以防有人从剑上识出身分。
毕虎进门见桌上狼藉不堪,杯横壶倒,雷鹏和乌犷面红耳赤,已是喝得不少,顿时心中大定,他一提酒坛朝着两人笑道:“雷兄,乌兄,老哥我也来凑个热闹如何?”
雷鹏醉眼惺忪瞧着毕虎进来,呵呵笑道:“你--来得正好,来!陪我们一起再喝几杯--”
毕虎在乌犷身旁坐下,盛年、丁原则一左一右罩住雷鹏。
倘若在清醒时,雷鹏多少会生出疑心,可是现在哪会再管。他招手唤道:“来人--给毕老哥和他的朋友,再、再上碗筷!”
当下侍酒的丫鬟送上碗筷杯碟,毕虎拍开封泥给雷鹏、乌犷斟满酒道:“雷兄、乌兄,老哥我先敬你们一杯。”
乌犷一闻酒香,嘿嘿笑了起来,摇摇晃晃伸手指着毕虎道:“你这老偷,居然把雷大庄主珍藏的‘雪里火’偷了出来,若让他晓得,看不扒了你的贼皮。”
话是这么说,可是一抬手,已将整杯酒灌下。
他若是晓得毕虎早一晚已盗走了天雷鼓,恐怕这雪里火一口也喝不下去。
毕虎干笑道:“反正雷大庄主藏酒无数,也不在乎少这一坛。倒是你们两位这么晚了,为何还在这儿喝闷酒?”
雷鹏喝下一杯雪里火,脑袋几乎垂到了桌上,闻言一摆手道:“闷酒?什么--闷酒!我高兴的很呢!”
乌犷似乎比雷鹏清醒一些,连忙道:“老雷喝多了,咱们别理他胡说。”
雷鹏打了个酒嗝道:“我没醉,我能喝--”
毕虎一扫左右侍奉的丫鬟,笑道:“雷兄、乌兄,难得我们今晚有机会坐下喝酒,也正可趁此机会好好交一交心。不如让下人们都到外面伺候着,我们也好说个痛快!”
雷鹏是真醉了,他不假思索地冲着几个丫鬟一挥手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老子不叫--你们,就别进来!”
那几个丫鬟小心翼翼伺候着雷鹏,到了晚上大半早疲惫不堪,闻言如得解脱悄然退下,将厅门带上。
毕虎又将两人酒杯倒满,问道:“我看雷兄闷闷不乐,莫非有什么心事?”
雷鹏一口把酒喝干道:“我们--不说这个!你肯来陪我雷鹏喝酒,就是看得起我这个朋友,来--我们再干!”
盛年和丁原可没有如此闲心雅致陪他喝下去,彼此眼色一换,双双出手如电。
雷鹏怎料到变故突起,何况他早已烂醉如泥,空放着一身惊人修为,被盛年与丁原突袭成功。
雷鹏身子一软,硕大的脑袋重重砸在桌面上,昏死了过去,表面看起来,就如同酒醉酣睡一般。
那边毕虎也搞定乌犷,嘿嘿一笑道:“对不起两位,做个好梦吧。”
他俐落的扒下雷鹏的外衣套上,又从对方腰下摘下一串钥匙,接着口里念念有词,身躯渐渐膨胀出两圈多,脸上黑雾萦绕,肌肉不可思议的扭曲变换,瞬间已然化作雷鹏的模样,最绝的是他脸上一片暗红,就跟雷鹏喝多了酒一般摸样。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盛年仰头已将大半坛雪里火喝干,低声说道:“我们走!”
毕虎绿豆小眼一转道:“你们两位最好扶着我,这样装得更像些。”
丁原一把抄在他腋下,哼道:“你最好别打我怀里东西的主意。”
毕虎被识破心意也不脸红,嘻嘻低笑道:“怎么会?我这个人最懂得知足,有一枚就够了。”
丁原心想,要是你也懂得知足,这个世上就没贪心的人了。
他假装扶着毕虎走出厅门,几个丫鬟和护卫尚守侯在外,见毕虎、丁原和盛年走出来不禁一怔,纷纷躬身道:“院主!”
毕虎乱摇着手醉态十足的吩咐道:“我带两位朋友出去走走,你们就在这儿守着。”他的声音模仿的唯妙唯肖,别说丁原、盛年几乎分辨不出,那些护卫丫鬟亦未察觉不对。
盛年反手将门关了说道:“里面几个都喝醉了,且让他们歇会儿,没有雷院主的吩咐,谁也不准进去打扰。”
那些护卫虽然心中疑惑,可是谁也没识破眼前的雷鹏,竟是毕虎以天魔化身大法幻变而成,于是点头应了。
三人径自出了寥香阁朝念祖塔行去,守在塔外的四名山庄护卫远远看见了毕虎,其中一名看似头目的中年汉子迎上道:“雷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歇着?”
毕虎醉醺醺地瞅了对方一眼,伸手推开他道:“老子我心里不痛快,想出来走走,这--也要你邓韬管?”
盛年与丁原互视,心中也不得不佩服这老贼头的心思缜密,居然连今晚在念祖塔值夜的山庄护卫名字都打探明白。他露了这么一手,还有谁会怀疑三人有假?
果然邓韬被推开也不敢生气,反而笑呵呵巴结道:“雷爷别光火,是小的嘴笨。这黑灯瞎火的,要不要让小的为雷爷挑着灯笼照路?”
毕虎心底暗骂邓韬多事,表面上却扮相十足的一拍对方肩膀,嘿嘿醉笑道:“你小子,真、真会拍马屁!我带两个--朋友到塔顶走走,瞧瞧夜景。你--守在外面就是!”
邓韬露出一个暧昧笑容道:“小的明白了,雷爷请。”
毕虎也不明白邓韬在笑什么,哼了一声,在丁原搀扶底下一步三摇上了石阶。
那念祖塔底层的黑漆大门紧闭,外面上着一把虎头铜锁。这个当然也难不倒毕虎,即使是丁原和盛年,也可以轻而易举的以翠微真气震断它。
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雷鹏却要这么开门,就未免太过奇怪了,因此毕虎颤着手将钥匙掏出随便取了一把插入锁孔一转,那虎头锁却分毫不动。
毕虎有意“呸”了声道:“妈的,黄汤喝多了连钥匙也找不着了!”但刚才一试毕虎已经有底,以他的眼光经验,无论什么锁只要一试就已足够,他呵呵笑着找出大门钥匙,果然一插即开。
念祖塔的底层宛如一个祠堂,中央供着三尊彩金神像。
当中一位是天雷山庄的第一代庄主雷峰,左右是他的两个兄弟雷堂与雷光,像前的供桌上摆着新鲜的蔬果牛羊,还有三杯清酒。
只见塔中打扫的一尘不染,十六支婴儿骼膊粗细的红烛熊熊燃烧,将里面照得如白昼一般。
三人走进塔内,盛年关上塔门,毕虎顿时醉态全消,瞪着小眼睛打量四周。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雷峰手持的金鞭上,以传音入密说道:“你们两位是否也看出那金鞭有点不对?”
盛年看了眼点头道:“不错,它看上去好像经常有人使用,鞭上刻着的飞虎图像有点磨损。”
毕虎嘿嘿道:“两百多年来一直有人使用它,焉有不磨损的道理?”说罢,走了上去伸手握住金鞭,他先是小心翼翼的左右转动了一下,一对小耳朵随之轻轻颤动,尔后脸上露出得意笑容,运力一按,再朝左一扳便闪身退开。
供桌底下传来轻微的机关响动,毕虎八字胡翘起,道:“成了!”
丁原身手掀开覆盖在供桌上的红布,露出桌子底下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一股冷风飕飕冒出,带着丝丝白气。
盛年一拍毕虎肩头道:“阁下果然了得,天雷山庄的机关密道,在你手中简直如同儿戏。”
毕虎给盛年这么一拍一赞,顿时骨头轻飘飘起来,老脸上满是得意笑容,受之无愧道:“那是当然,别说小小的天雷山庄,就是楚望天的忘情宫,我也一样如履平地。”
丁原“嘿”了声道:“别臭美了,快抓紧工夫下去救人。”
毕虎一摇脑袋道:“下面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我就在这儿给两位把风,要是有事也好彼此呼应。”
密道只有一个入口,万一被人发觉堵在里面断无生路,毕虎可不想再下去冒险。
至少待在塔里,一旦有事,破窗而逃总要容易一些,再不济也能凭着念祖塔周旋一番。
丁原岂能让他如愿?他一探手,抓住毕虎右腕冷冷道:“对不起,我可信不过阁下。万一你把密道封上了一个人溜走,我们便全成了瓮中之鳖。再说下面说不定还有什么机关,要靠阁下开道。”
毕虎苦着脸道:“不是我不肯下去,要是外面真的有人进来,我们这些人可就全死定啦。”
盛年颔首道:“丁师弟,他说的也非完全没有道理。我和毕先生下去救人,你就守在这里,一旦有危险就以啸声相应。”
丁原道:“师兄,还是我下去吧。你的修为比我高,真若有人闯进来,你也可以多挡一会儿。”
盛年摇头道:“你不必跟我争了,既然我是师兄,这里就由我做主。”说着,朝毕虎一点头道:“毕先生,麻烦阁下先行探道。”
毕虎暗叫倒楣,可是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他也无话可说,埋头钻进了密道。
盛年跟着走了下去,忽然回头再以传音入密对丁原说道:“要是来人众多你无法久支,我们又不见回应的话,你千万不要逞强,务必先设法突围,然后带着秦姑娘返回翠霞山寻找师父,请他老人家出手相助。”
丁原立刻明白了盛年的心意,晓得他是要在最后关头保全他,却宁可把自己陷入绝境。丁原也非婆婆妈妈之人,他心中已有决定,一颔首道:“小弟明白,师兄保重!”
盛年向他一点头,走下密道里的台阶,毕虎已在下面等候。这密道不过两尺余宽,伸手不见五指,更有刺骨的寒风呜咽吹拂着。
两人一前一后谨慎前行,大约走了二十多丈,前面的洞口传来了一线乌光。毕虎精神一振道:“盛兄,看样子黑冰雪狱已经不远了。”
盛年问道:“毕兄,你是否听到有女子的呻吟声?”
毕虎不以为然的答道:“这种地方,有人忍耐不住酷刑,哀号几声也是正常的事情,却正说明我没有找错地方。”
两人正在低声交谈之际,已然走出狭长的密道,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座方圆百多丈的冰潭横亘在密道尽头。
那冰潭上方约十丈高处的洞顶上,倒悬着或长或短、千姿百态的黑色冰棱,四周洞壁亦皆被冰雪封冻光可照人,泛着乌幽幽的光芒。
潭中黑水横流,微微泛着涟漪,却也能一眼看到深浅。
在两人对面,尚有一个狭小的入口,潭水便从那里徐徐注入进来。
潭面上波光熠熠,无数细小的冰渣载浮载沉,升腾着乳白色的寒气,更有许多大小不一的黑色冰层,徐徐漂浮着。
让人觉得诡异的是,在冰潭中央的一块浮冰上竟仰躺着一名赤身裸体的女子,长发飘散在脸上遮住了面容。
在这女子赤裸的双肩、小腹、手背、胸膛、大腿和莲足上,都赫然插着一根乌黑的金针,再加上额头上的那根共是十三支,一看即知必是绝毒之物。
那金针裸露在肌肤之外的不过才一寸多,针头上却燃烧着如豆蓝火,冒起缕缕青烟。
在每根金针的周围尚涂着一层银白色,酒杯口大小的圆点,直渗入那女子干涩的肌肤中。
盛年与毕虎方才听到的呻吟之声,便是从这女子口中发出,景象之凄惨,简直令人不忍卒睹。
毕虎一咋舌道:“这是什么鬼玩意儿?”他惊讶之下,连传音入密也忘了。
盛年沉稳的面庞上泛起怒色,徐徐道:“这是传自魔教的三大酷刑之一,名叫‘冥火炼心’。没想到雷威竟把它用在一个女子身上,果真该杀!”
原来这“冥火炼心”乃是以十三根“玄冥定魄针”插入人体重穴,制住全身的气血运行,令其空有一身修为却无从运用,宛若废人。
更残酷不过的,是这针上蕴藏着三蛊七毒,在针尾冥火驱动之下徐徐渗入被施术者的血中,使其生不如死,如受万蛆蚀身。
可是被施术者明知如此,却又不敢将金针拔下,更不敢让冥火熄灭。涂抹在金针周围的那层银圈,乃是采撷自天陆西南恶沼中的“脱胎换骨散”,如今全赖金针以毒攻毒,克制住毒散侵袭,一旦撤去金针,则脱胎换骨散即刻发作攻入体内,令肌肤在瞬间腐烂脱落,骨头也变得酥脆不堪,微微一动便会断裂。
如此境遇,简直比地狱酷刑还凄惨万倍。
浮冰上躺着的女子在冥火炼心的折磨下苦痛无比,偏偏不敢稍动,唯恐熄灭了金针上的冥火,引来更加凄惨的折磨。
盛年识得冥火炼心自是授自于布衣大师,但乍然亲眼目睹下,仍禁不住义愤填膺,目射怒火。
毕虎奇道:“雷威怎会知道魔教秘传酷刑的用法?”
这个时候,浮冰上的女子似乎隐约听见人语,她有气无力地呻吟道:“雷威你这狗杂种,有种就杀了老娘,不然老娘只要有一口气就要将你扒皮抽筋!”
声音虽然微弱,可是其中透出的怨毒之意令人不寒而栗。
毕虎听到这女子的声音,一下子跳了起来,惊叫道:“你,你是清妹?”
盛年的动作比毕虎更快,话音未落已然掠到浮冰之上。
他俯身小心翼翼的拨开那女子面上散乱的发丝,露出一张憔悴的脸庞。她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在冥火炼心的煎熬中早已花容全失,双目紧锁,嘴中不停发出痛苦的呻吟。
毕虎只比盛年晚半拍也掠上了浮冰,他一见之下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