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蔬青恋-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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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栗并未理会他,一声不吭地径直进院去了。
葫芦却冷冷地扫视了他一眼,也跟着进去了。
胡镇见几人都不理他,十分恼怒,又见黄瓜板着一张俊脸,忽然轻浮地笑道:“黄瓜小哥儿真是生了一副好样貌,跟水灵灵的黄瓜似的,让人见了就想啃一口。”
黄瓜大怒,才要发作,却被葫芦一把拉进院去,然后院门“嘭”地一声关上了。
胡镇无趣,又见跟在身边奉承的几位书生并不应和,不满地说道:“怎么,你们都不敢惹张家?”
一个书生急忙道:“这倒不是。不过是些庄户人,胡少爷何苦跟他们一般见识。书院有规定,不许欺压当地百姓,咱们还是不要犯了此条才好。往年可是有人为此被逐出书院呢。”
另外几人也连声称是。
若因品性不良被书院驱逐一次,任你天高的文采,往后怕是也难出头了。
胡镇听了面色阴沉,狠狠地盯了一眼郑家大门。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当晚,苏文青去拜见青山书院山长周楠,将板栗等人的应试情形一一说明。
“新任清辉县学教谕何人?”
周夫子神情肃然,轻声问道。
苏文青道:“姓夏名世杰,年过五旬,乃是去岁诠选上来的举人。最是机敏善谈。”停了一会又道:“县尊依旧是吕方。”
夫子点头不语。半响才道:“去吧!此事莫在人前提起。”
苏文青不敢再问,施礼后缓缓退了出去。
张家书房,张槐对板栗道:“落榜就落榜。你才十四周岁,将来还怕没机会?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大字不识一个哩!你小叔也是十岁才开始念书的。你比他启蒙要早……”
他本是劝儿子的,说着却仲怔起来:跟杨子比,板栗读了何止十年书。菊花几乎从两三岁就开始教他,却连童生试的第一关也没过,难道真的比不过他小叔?
若是这样,怎么连周矮子的孙子都过了哩?
正愣神间,郑氏和小葱从外边走进来。
郑氏走到板栗身边坐下,笑问道:“咋了,张家大少爷受打击了?”
板栗哀怨地说道:“可不是受打击了。娘抱抱儿子!”
郑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用指头在他额上戳了一下。道:“晓得耍嘴皮子就好。”
接着,她正色道:“这话甭再说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凡事尽力了就成,得失成败莫要太放在心上。我知道这话你们小娃儿是听不进的。总想风光荣耀才不枉努力一场。这原是不错的,可也不能太消沉。若是不甘心,更要留着精神用功。等来年再拼一场。明年不行就后年,后年不行等大后年,大后年不行……”
板栗赶忙截断她话,无不幽怨地叫道:“娘!你都数了多少年了,你儿子就那么笨?”
小葱抿嘴笑道:“娘这是让你先做好准备,若是明年就过了,那便是意外之喜;若是不能过,那也是意料之中,你就不会太失落了。”
张槐也忍不住笑,说道:“那也不成。若是只管这样想,没了进取心,如何能中?”
板栗忙点头道:“爹这话说的对。”
夫妻二人和小葱便陪着板栗说闲话,暗中变着法子劝解他。
因提起张槐过些日子要出门,往临湖州查点铺面货物售卖情况,板栗便道:“爹,不如我替你跑这一趟。我受此打击,不是该出去散散心么?呆在家里,万一我想不开,熬出病来了咋办?”
小葱听他说的这样,嗤地一声笑了。
郑氏白了他一眼,嗔道:“想出去玩就直说,甭找这理由。你就去好了,顺便帮我们娘儿们带些好料子回来,我还想做几件衣裳哩。嗯,再带些海产回来。”
张槐也微微一笑,点头应承了:“儿子长大了就是好用,爹正不想出门哩。每年四五月,是咱桃花谷最好过的日子。”
爹娘这样,板栗虽然也想鼓劲说笑,无奈实在没心情,只嘟囔道:“儿子又不是一样东西,说啥好用?”
三月二十九日,板栗就跟着刘黑皮去了临湖州。
每月月中一天、月底两天,是青山书院休憩的日子,每到这时,胡镇都要去下塘集,在酒楼妓院混日子。
只是,书院管理虽以学子们自律为主,但那是指学业而言,生活方面,为免骚扰当地百姓,其治理却十分严苛,若发现此类事件,定会逐出书院。
逐出书院不算什么大事,因为学子们本就是来去自由的,只是青山书院、碧水书院在靖国均有极高声誉,一旦发生这样事,这学子的前程算是完了。
所以,胡镇还真不敢太过放肆,每当假日结束那晚,是一定要赶回清南村的,以免误了第二日书院点卯。
三月三十一日晚亥正(晚十点),胡镇带着四个随从,从下塘集纵马往回赶。
春日的夜晚,暖风吹来,柔和得如同绢帛拂面。天上虽然没有月亮,却是漫天的星斗闪烁,越衬得这黑夜迷离。
他吃了不少酒,又跟妓院的头牌姑娘混了半天,心情十分好,把个马儿催得飞快。
有个随从急忙高声劝道:“少爷慢点!天黑,小心看着路。”
胡镇哈哈大笑道:“这漆黑麻乌的,你让少爷看路?”
那随从也觉自己话不妥,便抱怨道:“还是月中好,大月亮照着,放马跑都不要紧。不像这月底,黑咕隆咚的,有星星也不管用。少爷,还是等我把灯笼点起来照着,咱慢慢走吧。”
胡镇不耐烦道:“那要挨到什么时候才能到书院?少爷还想早些赶回去睡觉呢。不用费事了,反正这路平坦,又宽敞,天上有星星,也不是一点都看不清的。”
又有个随从凑趣道:“这路咱们跑了多少趟了,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摸回去。”
胡镇笑道:“正是。”
于是,在左右各两个随从的护持下,主仆一行人渐渐接近清南村。
正跑得欢畅,忽然间,一声轻微的响动传来,几不可闻。
众人都未在意,但胡镇坐下的马儿却好似受了惊一样,扬起前蹄,“希律律”一阵嘶鸣,差点将他颠下去,气得他破口大骂。
随从们一不留心奔到前面,听见少爷的马叫,忙调转马头来查看。
黑暗中,从路旁窜出一条黑影,奔着胡镇马儿就冲过去了。
那马被黑影惊扰,忽然发狂起来,不停跳跃、踢弹,胡镇险些控不住,恼恨地骂不绝口。
又有一条黑影窜出来,这回随从们看见了,依稀是一条狗,窜入马腹下面,和先前那条黑影纠缠在一块,接着,就听一阵狗叫声夹着撕咬扑腾呜咽声,两条狗在马肚子下面打起架来。
众人急忙连声喝止,想用马鞭赶狗,又怕惊了少爷的马,兼之天黑光暗,根本看不清是个什么情形。
就有人叫“快点灯笼”,立即就有随从点上随身备带的灯笼。
混乱中,那马忽然一声哀鸣,猛然直起身子,将胡镇掀下马去,跌在路上,“嗳哟”惨叫连连。
那两条狗仍旧在厮打、争抢什么东西,马儿也是团团乱转,搅作一堆,让众人也无法靠近。
早有人跳下马来,一只狗却飞快地跑了,撒腿狂奔的时候,从胡镇身上踩过;另一只狗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临去时也不知是为了发泄还是怎样,一口咬在胡镇胸前。
胡镇吓得肝胆欲裂,那惨叫声在黑夜中惊得人汗毛乍起。
随从们都吓坏了,冲地上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就扑过去,一边大骂:“死狗!滚开!”
他们想用马鞭抽那狗,又怕伤了少爷。
那狗本想拖着胡镇跑的,待觉得拖不动,立即松了口,跳起窜出,去追前面那只狗。
紧跟着,就听前边不远处响起两狗的汪汪撕咬和扑腾呜咽声。
这时,有随从将灯笼提了过来,帮胡镇检查伤处;另外两个大骂着要去追那狗,说要活刮了它们。
一个随从惊叫道:“少爷受伤了!快过来帮忙。”
一随从道:“难道少爷就白让那狗咬了?”
先前那人骂道:“你昏头了?是少爷要紧,还是狗要紧?这黑咕隆咚的,还不想着赶快救人?那是野狗,早跑远了,你能追得上?”
果然,众人听见那两只狗的叫声和撕咬声又远了一些。
第129章 旷野鬼影
胡镇痛苦地呻吟着,一边无力骂道:“快……送少爷……去医馆……胳膊……”
大家听他声音不对,都慌了,只得丢下狗,围着他查看。
这一看,惊出一身冷汗:只见这道上有两块坑洼,赶车的路人找了几块大石填在中间,胡镇摔下来,正好胳膊肘撑在石头上,撞得鲜血淋漓,模糊一片。
这还不算,胸前也被狗咬了一口,虽不知伤势如何,但那件淡紫刻丝藤纹云锦外袍却被扯裂开来,依稀有血迹渗出。
七手八脚的,几人想扶胡镇起来。
哪知才一动,他就惨哼起来,咬牙叫道:“狗才……想疼死少爷?快去……弄辆车来。”
原来,他大腿骨也摔坏了,根本无法再骑马。
众人发愁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上哪去弄车?
若是耽搁久了,一是怕少爷受不住,再者,也不能把少爷留在这黑咕隆咚的半道上等着。
因为,等狗跑远了,四周安静下来,众人便感觉这周围阴森森的。借着微弱的星光细一打量,前后都不靠村,两旁都是荒野田地,黑黢黢望不到尽头。
一个随从立即吩咐道:“胡周,你去前面村里,找那像样些的人家,弄辆车来更好;若不能,就……就一定要想法子弄一辆来。一个村,总会有人家有车的。多给他们银子就是了。”
胡周急忙答应了,跳上马背扬鞭疾驰而去。
这里,剩下三个人小心翼翼地将胡镇挪到道路旁边的草地上,一个随从脱了外衣垫在地上,再把少爷放在上面,又撕开衣襟下摆,帮他简单包扎。
这中间,胡镇不住呻吟。又痛骂那两只狗,只是没有力气,这痛骂缺了气势,变成了唠叨。
随从们不住安慰他,一人道:“小的要去追上那狗,宰了它来给少爷下酒才好。又不敢丢下少爷在这黑地里。”
另一人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谁不知你忠心?没见少爷疼得不耐烦吗?还只管嗦。去,瞧瞧少爷的白风怎样了,先前为何发狂。一只狗都能惊了它,这畜生还真是废物!”
那人忙过去将那白马牵过来。然后提着灯笼上上下下一检查,忽地叫道:“哎呀!这马被狗咬伤了。”
另外一人凑近细看,只见那马腹部靠近后腿的地方。一大块皮肉被撕咬下来,血淋淋的,十分恐怖,另外前腿、后腿也都有狗牙留下的齿印。
他见了心惊不已:“这两只野狗怎么回事,为何要拦路咬马?”
提灯笼的人急忙道:“它们好像是在抢什么东西,大概嫌马碍事,所以顺嘴咬了它一口。”
那人道:“你去瞧瞧那边路上,可有什么东西留下。我总觉得这事蹊跷的很。怎会这么巧?”
提灯笼的人就去路中间查看。
胡镇还在不住哼哼,一个随从陪在他身边。
忽然“哗啦啦”一阵响动,那随从急忙回头。顿时毛骨悚然,对着旷野用变了腔调的声音喝道:“谁?”
胡镇吓了一跳,气得骂道:“狗东西。鬼叫什么?想吓死你家少……”
接下来,他就像被人掐住脖子一般,再也骂不出来了。
他半躺在地上,头靠在随从身上,目光越过随从,直直射向他身后――
只见在漫天繁星的映照下,旷野地里稀稀朗朗散布着几个黑土堆,就算不能辨出是何物,猜也猜得出这是片坟地。
其中一个坟头上趴着一个白影,好似女人侧卧的样子,正对着他们,还微微晃动,似乎没有一点重量,飘来飘去的。
胡镇先是一惊,再是摔下来疼痛,再这么一吓,哪里还能支持的住,当场就晕过去了。
剩下的三个随从也都吓坏了,死活不敢过去瞧。
若是人多的话,还能结伴过去看看。可是,他们不能丢下少爷不管,至少得留下两个人守着少爷,剩下一人,谁敢去瞧?
“胡四,你提着灯笼,你去瞧瞧!”长随头儿胡老大命令道。
胡四不住哆嗦:“胡……老大,还是不要……去了。保护少爷要紧。”
另一个人也小声道:“老大,咱们最好不要分开,有事也能合力应付。咱们人多,守在一处,那东西真要是鬼怪,必定不敢过来。”
胡老大其实心里也害怕,听他们这么说,再低头看看胡镇,便不再催促胡四,只守住少爷。
三人凝神戒备,死盯住那坟上的东西不眨眼。
忽然,胡四一声惊叫,把手上的灯笼给抖掉地上去了,火光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原来,黑夜里,那白影忽然直立起来,如同美人扭腰般左右晃了晃,更发出叹息般的声音,在这空旷的野地里,格外清晰、幽寒彻骨。
明明三四月间,几人先前还觉得春风拂面如同美人的抚摸,这会子却是说不出的荒凉和凄切,好似深秋的萧杀。
“蠢货!快把灯笼点上。”胡老大大喊。
又壮胆冲着那坟头上的东西叫道:“鬼东西!你敢过来,胡大爷剁了你!”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
抱着胡镇的那个随从忽然侧耳小声道:“你们听,她……是不是在哭?怕是个冤死女鬼。”
很不幸的,胡镇刚好幽幽醒转过来,听见这句极轻的、耳语般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混世魔王浑身一激灵,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那坟地,见那白影居然站起来了,顿觉毛骨悚然,急促地短叫一声“啊”,就再次晕过去了。
众人以为他刚醒过来,看见白影心中害怕,这才叫喊,黑暗中根本不知他又晕过去了。
胡老大便喝道:“你胡说什么,哪有哭声?老子怎没听见?看吓着少爷。”又弯腰低头对胡镇道:“少爷别怕,小的们守着少爷,那东西不敢过来。”
胡镇根本不应声。
抱他的随从忽觉不妙,抖手探向他鼻端,觉得还有些温热气息,方才沉下一颗心,不由得跟抱儿子似的,搂紧了他,再也不敢出声了。
想想还觉不放心,对胡老大道:“你俩靠近些,咱们一定要守紧少爷,等胡周回来。”
胡四已经哆嗦着拾起灯笼,再次点着了,一边道:“胡周去了这么久,该不会……”
余下的话他不敢再说,怕胡老大骂他。
可是,胡老大听了,心也直往下沉:若是胡周出了事,难道他们要一直耗在这里?
其实,根本没过多久,因为他们守着个伤患,旁边野坟地里还有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上不巴天、下不巴地,自然觉得十分难捱。
越是害怕,越是疑心。
他们三人不时听见各种异响,似哭,似笑,又似窃窃私语声,又似风吹草动声,一片寂静中,旷野中所有细微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扭曲,就连听着身边同伴的呼吸声,都好像有些异样,恍如那白影飘了过来,在耳边吐气呵声,跟他们耳语。
几人虽然精神紧绷得随时要失措,却死也不敢再说出来,只怕是自己胆小,因而恍惚疑惑,旁人并不一定真听见这些声音。
说出来被笑话是小事,要是吓着了少爷,就算今晚不被吓死,回头也要被少爷打个半死。
殊不知胡镇又醒了过来,他也听见诸如“哗啦”“呜呜”等轻响,犹如芒刺在背,根本不敢再抬头去看那坟地,也不敢出声,借着装晕,把头埋在随从的怀里,仿佛他不是个小厮,而是妓院的头牌姑娘。
这也未尝不是好事,他只顾害怕,居然把身上的疼痛给忘掉了,或者说,根本顾不上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候,也许是一会工夫,那白影又倒下去,七绕八绕的,绕到坟堆后面,只露出一截头部,定定地对着几人。
胡老大等人紧盯着它不眨眼,额头上汗水却不停地往下流。
正不得开交的时候,远处传来轱辘滚动声,胡老大大喜道:“有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