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蔬青恋-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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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却提前了,定于三月初十举行,永平帝亲自端坐在金銮殿上,硬陪着进士们耗了一天,不过午膳时才离开一会。
殿试中,苏文青一举夺魁!
这恐怕是自科举以来最为独特的一次殿试了,书法及字数格式等均靠后,单论策问内容。
苏文青会试时本就意犹未尽,苦思了几日,在殿试时一气发挥出来,写到酣处,忘记了这是殿试,只顾抒发一腔忧国之心,洋洋洒洒,拟出十数条建议。
最后,大殿内只剩下他一人,永平帝和礼部监考大臣站在他身后,看他忘情挥毫泼墨,跟着他笔下的思路,直看得双目放光,激动万分。
于军政,他坚决主战,“敌寇贪婪无度,若不能震慑,国无宁日。”
于经济治理,首先一条就是薄赋敛,鼓励农桑,杜绝杀鸡取卵,提出对现有田亩实行轻税,对新垦荒地免税,主张藏富于民。
至于眼前国库空虚的问题,他举出清南村书院和医学院的募捐做例子,“无严法重刑,无酷吏相逼,然市井民众,纷纷解囊,何也?盖趋利走也。”
一则,无论是看病还是读书,两院让当地民众直接受益;二则,公开募捐姓名和数目,让他们面有荣光;三则,民众不受压迫,心甘情愿掏钱,觉得这是积攒功德。
所以,他提出战时募捐办法,改强逼为劝善。
因藏富于民,民众若想保住财产和家园,必不会吝啬钱财,支持作战;再则,公开募捐的内容也会让那些奸诈讨巧之辈无所遁形;三则,朝廷轻薄赋税,容易让民众感念皇帝爱民之心,将一腔仇愤转于敌寇,激发其同仇敌忾的爱国之心,强于苛政重赋压榨,使民众离家逃难。
“今陛下施仁义之政,兴兵保国,必得民心。若一味急政暴虐,则民众弃家离乡,更有甚者,沦为贼盗。外患未平,内乱将起,则大靖危矣!”
另有数条经济民政,均是他在书院期间,关注当地农桑民情,如今汇聚总结出来,有理有据,非泛泛空谈。
但他依旧很谨慎谦逊,末尾说自己乃一介书生,提出的不过是些空泛的见解,尚需陛下和各部朝臣共议,免得沦为纸上谈兵。
这次会试让永平帝颓废焦躁的心重又鼓起劲来,苏文青也被钦点为状元,并一反以往状元入翰林的规矩,直接将他派到户部。
忽又想起岷州知府张杨最善治理农桑经济,昔日任三元县令时便政绩卓异,知岷州亦如是。
永平帝本当前年就要升迁其回京的,因岷州一向贫瘠,为免许多举措功亏一篑,才命其连任。眼下正好调其回京,与苏文青一起协助户部尚书总理国库经济。
想罢,便下令擢升张杨为户部侍郎,即日进京听旨。
第163章 一念生,祸及满门(加更)
旨意尚未发出,便传来岷州筹集的军粮被南雀国劫走大半的消息,剩下的也付之一炬,西南战起!
龙颜震怒之下,也不提拔了,令押解张杨及岷州巡抚等一干大小官员进京问罪,一面另派遣文武官员去西南应对。
在这节骨眼上,立即有人上书弹劾张杨,罗列各项罪名。
更有甚者,有人指控张杨隐匿祥瑞灵物:在张家桃花谷生有大量乌龟,其中不乏巨龟神物,却被其据为己有,还将祖坟葬于此处,此乃对皇室大不敬,野心昭昭!
正当永平帝惊怒交加的时候,胡家又有人参奏,说张家私下杀戮神龟,激怒上苍,才导致了这场兵患,又让胡镇出面,证明他生病期间,大夫秦枫曾用巨龟壳为其治病。
这等巨龟,尚未听见在别处现身,可见是张家送他的。
永平帝招来苏文青,询问张家桃花谷是否有大量乌龟。
苏文青不知厉害,况且这也是事实,只要皇帝派人去查看便能得知,是以不敢隐瞒,说桃花谷确实有许多乌龟,也曾见过一两个大的。
这下,永平帝因内忧外患而积攒的愁烦忧虑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怒火如雷霆般爆发!
皇帝又思及老宰相常去桃花谷,肯定知晓此事,却从未透露过,帝王多疑,一并连周夫子也怪上了。总算念及昔日教导扶持之情,又想他一向清正,想是另有隐情,故而未降罪。
三月十六日,永平帝下旨,即刻押解张杨进京,令刑部和大理寺共同审理此案,并令湖州知府和清辉县令立即带人查抄张家。
因为,胡镇添油加醋地说。张家借着这祥瑞之力,又盘剥乡里,攒下好大一份家资呢!
查抄张家的旨意下达后,胡镇得了消息,在家乐得狂笑不止。
等乐完了,叫来一个随从吩咐道:“去湖州。告诉老牛,旁的也就罢了,一定要把张家那几个丫头给我弄来。哼,少爷要天天让她们斟酒陪酒,卖唱卖笑!”
他咬牙挤出最后四个字。喉咙里发出夜枭般的奸笑。
随从应声出去了。
正当这时候,边关又传来战败的消息。
永平帝烦透了,仔细斟酌了两天。痛下决心,让二皇子秦源亲去凌云关总领战事,又点了荣郡王第五子洪霖为前锋。
洪家的人都十分英勇。可惜,老一辈的战死好几个了。这一代,就数五公子洪霖最出色,若不是年轻,便是将军也做得。
洪霖接令后,跟皇帝请求了一件事:想娶青山医学院院长秦枫的女儿秦淼为妻。
永平帝一愣。不明白他为何要娶一平民女子,便问荣郡王可知此事,又仔细询问秦淼的情况。
洪霖说他父亲已经答应了。又把秦枫的身份仔细交代一番。说到秦淼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出秦淼曾跟郑家长子郑昊定亲的事。又说这郑昊年前在边关战死。
永平帝听说郑昊战死,便有些感叹,微微点头道:“怪道你请朕下旨,想是他们心念死者,不肯应承这亲事。如此看来,倒是个有情义的人家。”
停了一会又道:“那秦枫是云真人的弟子,当年云真人还救了你爹呢!那医学院朕亦甚为看重,也想招秦枫来太医院,无奈他不肯。你放心去吧,朕这就着人去青山医学院下旨赐婚。”
洪霖叩头谢恩,出宫后,望着湖州方向默念道:“你放心,我会永远护着你,再不让你哭,再不让你瘦……若是郑葫芦真是被人所害,我会帮他报仇的,也算替你了结这段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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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十五年三月二十九日晚亥正(晚十点),林大爷家的狗忽然对着外面狂叫起来,紧跟着,有人急促敲门。
林大爷已经睡下了,被这敲门声惊得心中一跳,急忙披衣下床,趿着鞋,点燃一盏灯笼,来到院门口,对外问道:“哪一个?这么晚了有啥事?”
外面人道:“林大爷,是我,青木。我找槐子说明天卖粮的事。”
林大爷急忙打开门,一边笑道:“舅爷咋这么晚了才来?”
青木带着两个下人骑马进来,也笑道:“这不是忘了,才想起来,又怕槐子明儿一早走了,所以才赶晚来的。如今这粮食可是大事,不敢耽搁。”
林大爷连连点头,世道乱了,好些人破家了,连肚子也填不饱,幸亏他投了张家,才没遭那份罪。
青木一边往谷里去,一边对他道:“大爷你稍等会,我很快就会出来,耽误不了多少时辰。”
林大爷急忙道:“不怕。你尽管去。”
青木到了张家,倒没费事叫门,孙铁带人在院子四周巡查哩,门房也亮着灯。
青木进去二院,门房要留两个跟来的下人吃茶,他便道:“不必了,我还要让他们帮忙拿东西哩,就出来。”
于是,三人进去,人通报了张槐。
青木见了他,低声说了几句,张槐便将他们带到书房。
板栗还在书房看书,张槐吩咐他立即去叫郑氏过来。
“什么,这……这是真的?”
郑氏看着做长随打扮的方靖宇,惊得目瞪口呆。
方靖宇沉重地点头,他得了京里的消息,便连夜赶来报信,又不敢声张,只得扮作儿子方威的小厮入村。
若是单让方威来说,张家人肯定不信,还耽误事。
两盏灯火不停地跳跃着,张槐、青木、郑氏以及板栗都面色沉重,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他们不知如何说,不知如何应对。
一个庄户人家,哪经历过这等事,除了等待判决,他们还能怎样?
方靖宇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就听郑氏道:“这算什么罪名?山野之地,哪儿没乌龟?就算有的大些,也不能就凭这个治人罪。律法又没有这个规定,若是有这个规定,我们还不一早就把这些乌龟献上去了,谁会留着惹祸!”
她真是憋屈到了极点。
方靖宇道:“弟妹,这不是说理的时候。国家遭难,皇上忧烦,难免轻信谗言,加上你们家二老爷又出了事,更难说清了。”
他望着张槐道:“这话我不当说,可你们总要拿个主意才好。”
张槐蹙眉道:“还能怎样,既然皇上让刑部和大理寺审理这案子,我们就去公堂上辩驳。”
方靖宇急道:“兄弟,你以为刑部大理寺审这案子是让你辩驳的?那是皇上让他们酌量判决的,毕竟这样事少见。估计最轻也是流放,你们全家都逃不掉。我的意思是……”
他对外望了望,凑近低声道:“趁着府衙还没来人,消息还未传开,你们最好先把哥儿姐儿送走两个,以防万一。”
郑氏忽然鼻子一酸,泪水立即涌满眼眶。
这是怎么了?
那些传说中的故事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吗?
可是,张家既非权贵之家,也不是名门望族,因为乌龟获罪,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板栗感受到娘的变化,心如刀绞——娘一向是淡然的,哪怕是当年被大火围困的时候,也没见她颓丧无力过,他一把抱住她,低声道:“娘,别慌!咱们慢慢商量。”
张槐顾不得安慰妻子,和青木低声商议了几句,然后,就催促青木快带方家父子走,不然事后吵出这一茬,连方家也要落罪。
“放心,我们自会商议。”
静夜中传来一阵狗叫,青木等人又出谷去了。
张家书房里,张槐坐到妻子身边,握着她的手,低声道:“我想,咱们把板栗和小葱送走。”
板栗立即道:“我不走,爹……”
张槐瞪了他一眼,道:“若是没有这事,你不是就要去投军了么,这有啥两样?”
郑氏擦了擦眼泪,深吸了一口气,对板栗道:“去,悄悄地把你刘爷爷和黑皮叔请来。”
板栗忙出去了。
这里,郑氏跟张槐低声商议着,灯火摇曳下,原本迷人的春夜忽然变得凄清。
等管家刘黑子父子来了之后,张槐告诉他们详情;郑氏则和板栗去后院,将小葱、红椒和香荽,连玉米都一起带到前院来,说是张老太太有些不舒坦,让儿孙都过来陪着。
子时初,刘黑子父子亲自守在二院上房外,刘老婆子也在三院照看,张家一家老小则聚在老两口房里说事。
张大栓两口子听说张杨获罪,张家要被抄,惊得说不出话来,没晕死过去,全赖平常保养好,身子骨康健。
张老太太立即就要放声大哭,被郑氏一把捂住嘴,冷声道:“娘,这不是哭的时候。这么晚把娃们都叫来,可不是哭死哭活的。哭得再惨,也没人来管咱们,咱们得自己想法子。”
张老太太被她严峻的神色吓坏了,傻傻地点了点头,郑氏才放开了手。
张槐也对张大栓道:“爹,咱们家原先是啥样的?不就是一种田的,吃了上顿愁下顿,也没见过不下去。眼前这事,只要不是杀头,甭管朝廷咋判,还不是跟往常一样过!”
张大栓强忍住眼泪,低声道:“是,爹晓得!”
这能一样么?
谁经历了富贵后,还愿意回到从前?
况且,谁知皇上生气了,会不会下令将张家满门抄斩?
第164章 我张家——要崛起了!
郑氏已经从先前的震惊中缓了过来,见两个老的失魂落魄,小的不安地挤在矮榻上。
除了板栗和小葱还算镇定外,红椒山芋香荽都是满脸惊恐,如同待宰的羔羊,玉米则一脸懵懂——他还不明白抄家是咋回事哩!
她逐一扫视家人,然后起身走到屋子中央,轻笑道:“你们爹说的对,这没啥大不了的。我就不说旁人,我就说书院的周爷爷,那不是几次获罪,又几次官复原职,最后官儿越做越大!听说皇上这回本是要提拔你二叔进京做官的,谁知倒霉,让南雀国的人抢了军粮,这才惹了祸。跟着,就有人落井下石,在皇上跟前说咱们家的坏话。”
张槐道:“不错。皇上还是看重你二叔的。”
郑氏道:“娘平常咋教你们的?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不能担保一辈子不出事。既然当了官,就难免有这些事,用咱乡下的话来说,就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那一年,咱们家不是还差点被一场大火烧光光了么!结果咋样?这些年咱们家越来越红火。这些你们都是亲身经历过的,除了香荽和玉米不知道,可也听哥哥姐姐说了好多回了。”
对着惊惶的儿女和公婆,郑氏忽然坚定地说道:“所以,这一回的事我觉得也没啥好怕的!我觉得这不是祸事,这是咱们张家的机会来了,咱们家要崛起了,就是要发达了!”
要发达了?
此言一出,不但张大栓两口子和一众儿女呆住,连张槐也纳闷了,不知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抄家是机会?
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
郑氏故作高深地来回转了两圈,借以整理思路。
在一双双渴望的眼神中,她停在了板栗兄妹跟前。幽幽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话你们都学过,娘平日也从不娇惯你们。不是娘吹:我张家的娃儿就是比其他人强,搁哪娘都放心。”
“那年老宅子失火,一般的大人面对那满山的大火都要吓死过去,可咱家的娃儿愣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板栗和小葱还帮着张罗安排事。红椒也抱着弟弟。最后大伙儿连一根毫毛都没少,都活着出来了。这个福气,是一般人能有的?”
她怜爱地抚摸红椒的脸。轻声道:“那一年,板栗和小葱才八周岁,红椒才三周岁,山芋才一周岁。”
张槐明白了妻子的意思,立即接道:“就是。爹在外边急得冒汗,谁知你们好好的出来了,害得爹和外公舅舅他们白着急一场。”
板栗从记忆深处翻出那可怕的场景,再思及葫芦哥哥生死不明。小叔也被问罪,又想起跟混世魔王的数次冲突,还有洪霖当时的蔑视。不禁咬牙想道:“还有比这更坏的么?抄家就抄家!小爷从火焰山上都能爬出来,还怕抄家?只要不死,总有一天小爷要站到高处去!”
小葱也微眯着狭长的眼睛——她连杀人都干过了。怕啥抄家!
红椒和山芋更是激动不已。
红椒已经淡忘了当年的事,不记得自己面对大火是不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山芋更是连影儿也不记得了。但因为大人和哥哥们常拿这事激励他们,每说一次,就渲染夸大一分,因此倒越来越清晰了,仿佛当年自己真的一点也不害怕。
两人不约而同地挺了挺小胸脯,满脸自豪。
见香荽和玉米一脸懵懂,红椒还安慰地握住香荽的手,再不像刚才那般惊惶。
香荽见哥哥姐姐们忽然振奋起来,对于大火烧山时,自己还在娘肚子里深表遗憾;玉米则仰头问小葱当时的情形,恨不得也经历一次才好。
郑氏见这话起了效果,立即又道:“从那年的事后,娘就知道你们都是有大出息的。可是老天爷还要考较你们,不然的话,干坐在家里也不得成材。就说前年,那混世魔王欺负人,咱们跟他打官司,最后他不是没讨到好!你哥哥倒长了不少学问。”
说完鼓励的话,她才道:“就因为你们有出息,爹娘从没把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