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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愛情呵 你別開花-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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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屋檐下那个修鞋的老人收拾了摊子,推着小车慢吞吞冒雨走过来。 
  经过花梅子面前的时候,他停下来,说:“孩子,你是等一个男人吗?” 
  花梅子弱弱地点了点头。 
  那个老人叹口气,摇了摇头:“别等了,回家吧,他不会来了。” 
  花梅子无助地看着他那张沧桑的脸。 
  他说完,就走了。走出了几步,他又转过身来,缓缓地说:“几十年前,我和你一样,也在这里等过一个女人,也是没完没了地下雨,她就没有来,最后也没有来。回家吧。” 
  不久,花梅子听另一个网友说,阿东早就在南方和另一个女孩好上了。 
  那个女孩的爸爸是一个什么集团的董事长。 
  她家到底多有钱,花梅子不知道,她只听说她家为阿东买下了一个岛。 
  实际上,花梅子所做的这些毫无意义,实际上,花梅子对他的爱有多深,他心知肚明,重要的不是这些。 
  重要的不是这些! 
  爱情并非只由两颗爱心组成,还附加着许多另外的东西。 
  或者说,爱情是由许多另外的东西组成,再附加两颗爱心…… 
  得知这个消息的晚上,花梅子一边哭一边在日记上写道: 
  就这样结束了…… 
  相识这么久,我竟然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而你总算还见过我的一张照片。 
  假如,多年之后,我们在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你会回头看我一眼,那一刻,我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花梅子讲完了这个故事,泪水已经流了满脸。 
  那个人久久不做声。 
  她掏出纸巾,轻轻擦眼泪。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对一个陌生人讲这个往事,更不该哭天抹泪。       
太阳是假的(4) 
  “你恨他吗?” 
  “恨。这个恨已经不是和爱相对的那个恨了。” 
  “如果,当时你给他打个电话……” 
  “唉,都是命运的安排。” 
  他停了停,轻轻地说:“并非所有的命运都不可改变,并非所有不可改变的都是命运。” 
  微风吹过来,凉凉的,花梅子听见遍地的草都摇晃起来,还有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 
  她强颜笑了笑,说:“我还不知道你今年多大了?” 
  “我二十五岁。” 
  这句话让花梅子有点怀疑。 
  花梅子是个盲人,她对声音极其敏感。可以说,花梅子跟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一直是在和他的声音打交道。 
  花梅子感觉他的声音不像是二十五岁的人,也不像是三十岁,甚至不像是四十岁,他好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 
  花梅子总感觉他是一个老人,但是她不敢说。 
  她突然紧张起来:“我得走了。” 
  “再呆会儿吧?”他还是这句话。 
  “我出来的时间够长了。” 
  “那好吧,再见。” 
  花梅子突然说:“你……可以送我回村子吗?” 
  花梅子想借大姨的眼睛,看一看这个黑暗中的人,到底是年轻人还是老年人。 
  “对不起,我不想进村子……”他说。 
  花梅子原认为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她有些尴尬,说:“明天我再来。” 
  花梅子顺着土路走回村子时,她还是感觉到他一直在背后看着她。 
  他为什么不进村子呢? 
  对于花梅子来说,他隐匿在黑夜里,永远不会显形。 
  哭草 
  花梅子和这个李奥有了两次独处的经历之后,她对他解除了戒备。 
  这一天,她又来到了村外。 
  不知不觉中,她对这个黑暗中的声音已经有了一种依赖。 
  果然,她又遇见了他。 
  花梅子对他说:“我要是一个月前认识你多好啊?” 
  “为什么?” 
  “那时候,我的眼睛还没有失明。我很想看看你,哪怕是一眼。” 
  “太阳升起来,你就能看见我了。” 
  “可是,太阳永远也不会升起来了……” 
  那个人沉默了一下,突然说:“不一定。” 
  花梅子认为他这是一句宽慰自己的话,她苦笑了一下,没在意。 
  他却接着说:“我认识一个老中医,他一百多岁死的。他对我说,这个村子四周有一种草,叫哭草。它之所以叫哭草,是因为它到了早上就自己生出露水,很奇怪……” 
  花梅子静静地听。 
  “他临死之前,告诉我一个偏方———每天早上太阳刚刚冒红的时辰,用哭草的露水擦盲人的眼睛,擦七七四十九天,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复明。千万不能间断,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花梅子觉得这个偏方已经与医术无关,而透着巫术的味道。 
  她打个冷战。 
  “你想试试吗?”他在黑暗中问她。 
  花梅子想了想,不太坚定地说:“是真的吗?” 
  “不知道你能不能坚持?” 
  花梅子没有考虑,就顺从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来为你做这件事。” 
  “可是,这会耽误你的工作……” 
  “如果真出现奇迹,那么我就获得了一个伟大的发现。” 
  不知为什么,花梅子的心陡然涌上一股悲凉,她感觉她在做一种没有结果的挣扎…… 
  从此,花梅子天天早晨来到村外的田野边,接受治疗。 
  春天刚刚绿起来。 
  花梅子竟然变得一天比一天快乐起来,好像光明真的一天天向她走近了———尽管她知道这是自欺欺人。 
  ———假如有一个人,他明知道他不可能抓住太阳,但是他一直朝着太阳奔跑,奔跑,奔跑,我想我们不会嘲笑他。 
  那是一件庄严的事情。 
  大姨看到了他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 
  这天早上,花梅子起了床,洗漱完毕,要出去了。 
  大姨在被窝里问她:“花梅子,你天天早晨出去干什么呀?” 
  花梅子迟疑了一下说:“我去锻炼身体。” 
  “你眼睛看不见,千万小心,不要走太远。” 
  “我知道了。” 
  可是,这一天晚上,吃完饭,趁大姨夫出去了,大姨抚摩着花梅子的手,说:“花梅子,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你妈妈把你托付给我,我就得对你负责,对不对?” 
  “怎么了?” 
  “我问你几句话,你必须跟大姨说实话。” 
  “我会的。” 
  “你天天早上出去到底干什么?” 
  “……大姨,这村子附近有一种植物,叫哭草,是吗?” 
  “那种哭草很少,一般都长在坟墓附近,叶子是圆形的,听说好像有毒。” 
  坟墓? 
  花梅子的心情一下就有点阴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 
  花梅子继续说:“那是一种草药。前些天,我认识一个中医研究员,他告诉我,如果天天早晨用这种植物的露水擦眼睛,擦一个疗程,大约五十天左右,有可能治好我的眼睛。”       
太阳是假的(5) 
  她把“七七四十九天”、“万分之一”等等准确的数字都替换了。那些说法有一种神秘的气氛。 
  “花梅子呀,今天早上我跟你一起出去了……” 
  “你跟我到村外了?”花梅子大惊。 
  “是。” 
  “你……看见那个人了吗?” 
  “看见了。” 
  “他多大年龄?” 
  “跟你差不多吧。” 
  花梅子的心一下就放下来。 
  看来,他没有欺骗她。 
  “他长的……什么样?” 
  “脸挺白,五官挺端正,个子比你大姨夫高一点……” 
  停了停,大姨说:“花梅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他是一个医生。” 
  “他那些话是无稽之谈!” 
  “大姨,什么事都不绝对。” 
  大姨叹口气,突然说:“花梅子,你知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人?” 
  这句话让敏感的花梅子的心颤了一下。 
  她始终没有看见这个男人的脸。 
  她也始终没有通过别人的眼睛听过有关他的形象描述。 
  而就在今天早晨,他暴露在大姨的眼前…… 
  她等待大姨往下说,突然感到有些恐惧。 
  大姨突然说:“他也是一个盲人!” 
  天天只走一条路 
  他也是个瞎子! 
  听了大姨的话,花梅子的心剧烈地抖了一下。 
  这么长时间,他一直在欺骗自己! 
  一个盲人天天躺在另一个盲人的怀里,幻想通过他,治好失明的眼睛! 
  这多可笑啊。 
  对于他来说,花梅子也是一个黑暗中的人,只有声音,没有面貌。 
  他这样做,到底想干什么? 
  还有,他怎么完成每天那么远路程的跋涉?他看不见东西,怎么采草药? 
  第二天一早,花梅子又去了村外。早晨的空气很清新,到处都是露水湿湿的气味。四周更加寂静。 
  花梅子走得很慢,她的心里有点恐惧,她好像在接近另一种黑暗。 
  这时候,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她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撞在了一起。 
  想一想,没有任何预约,一男一女两个盲人,在这个无边无际的世界里撞上了,这是一件多么巧合的事情。 
  是命运的安排吗? 
  终于,她听见了他的声音:“花梅子!我在这儿。” 
  她一点点向那个声音靠近。 
  她摸到了他的手。 
  她没有说什么,又一次静静躺在他的怀里,接受他的“治疗”。 
  他早准备好了哭草,把露水滴在她的眼睛上,然后轻轻拭擦。 
  她感到那露水很凉很凉,凉到了大脑。 
  擦着擦着,那个人突然停住了手:“你……哭了?” 
  花梅子尽量用平静的声调说:“我没哭。” 
  “我摸到了你的眼泪。” 
  “那是你滴的露水。” 
  “不,露水是凉的,你的眼泪是热的。” 
  花梅子半晌不说话。 
  “你怎么了?” 
  “我什么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你跟我一样,也是个盲人。” 
  他突然不说话了。 
  他静默就是承认了。 
  “你擦呀?”花梅子的心里在流血,却装作没事一样。 
  他的手又慢慢动起来。 
  花梅子说:“我想不通,从古市到这个村子,有十几里路,你怎么可能天天走一个来回?” 
  他低低地说:“因为我天天只走这一条路。” 
  “那你怎么能辨别出草药来?” 
  “因为我只采一种草药,哭草。” 
  “你有没有用哭草治过你自己?” 
  “我不相信,我不像你这样有恒心。” 
  花梅子不说话了,她在感受太阳。 
  一个人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很遥远。 
  可是,当你轻轻闭上眼睛,太阳就会从那么高远的地方落下来,铺天盖地落下来,覆盖你身体的各个部位,你心里的各个角落,无微不至,比红尘的任何一个情人都温柔。 
  太阳越来越温暖。 
  它一点点升了起来。 
  第四十九天 
  花梅子几乎是扳着手指在计算日子。 
  她不是盼望那一天到来,她是惧怕那一天到来。 
  她知道结果是什么,在那结果到来之前,她还有希望,希望就是光亮。 
  可是,到了那一天,她就注定要再一次跌进更黑暗的深渊。那一天还是越来越近了。 
  就像我们都不愿意青春流逝,可是,死亡还是迈着日月沉浮的脚步一天天走近,走近…… 
  每次,她躺在这个瞎男人的怀里,接受他温柔的擦拭,那一刻是幸福的。 
  泥土芬芳。 
  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头发和指甲生长的声音。 
  能听见生命成长的声音。 
  能听见花草生长的声音。 
  能听见神灵的声音。 
  七七四十九天终于到了。 
  这是一个必然来临的日子,尽管它对花梅子是残酷的。 
  这一天,花梅子表现得特别平静,一如既往地来到村外的那个地方,轻轻躺在这个瞎男人的怀里……       
太阳是假的(6) 
  “今天是最后一天,你知道吗?”他轻轻地问。 
  “我知道。” 
  “你……怕吗?”他又问。 
  “不怕。” 
  “我想……这个秘方……仅仅是一个童话……”他的口气有点慌乱。 
  “别说了,我什么都明白。”花梅子干涩地笑了一下。 
  “我们不要继续了……” 
  花梅子明白,他是不想把这个美好的童话打破,不想把希望赶尽杀绝。 
  “不。”花梅子固执地说。 
  于是,他继续用露水为花梅子擦眼睛。 
  这一天的气氛竟然有点悲凉。 
  花梅子在进行最后一次毫无意义的医治,好像仅仅是延续一种习惯。 
  擦完眼睛之后,花梅子平静地坐在花草间,感受太阳。 
  她感觉今天似乎没有太阳。 
  “假如,你的眼睛复明了,你第一件事想干什么?” 
  “上网。” 
  瞎男人不说话了。 
  静默。 
  静默突然被花梅子惊叫声撕破了! 
  她猛地用双手紧紧捂住双眼———满天的阳光一下刺穿了她那单薄而寒冷的生命! 
  瞎男人似乎也被吓了一跳。 
  他一下抱住花梅子,压低声音说:“别怕,是太阳!” 
  花梅子一直不松手,她的身体剧烈地抖动着! 
  过了好半天,花梅子才渐渐平静下来,她一点点把手指缝放大,慢慢睁开眼…… 
  她看见蓝天了! 
  她看见那光芒万丈的太阳了! 
  天很蓝很蓝。四周开满了艳黄色的迎春花,有几只雪白的蝴蝶在花丛中忽上忽下无声地飞舞。 
  远处,有一条河流,在清早的太阳下闪烁着白亮的光。 
  花梅子又一次用手捂住脸,号啕大哭! 
  瞎男人紧紧抱着她,颤抖着说:“别怕,是太阳……” 
  花梅子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慢慢抬起头来。 
  现在,她就看到这个黑暗中的男人了! 
  这时候,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恐惧,就像母亲第一眼看到新生的孩子…… 
  我就是阿东 
  他是一个挺帅气的男人,就是25岁左右的样子。 
  他的眼珠显得有点浑浊和呆滞,但是,他的嘴角带着一股冷冷的傲气。 
  他木木地面对着花梅子,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没看她。 
  “花梅子,我一直在骗你。” 
  花梅子愣了愣。 
  “我就是阿东。” 
  这个名字在花梅子的心里叨念无数遍了,可是,现在她冷不丁听了,大脑竟然一下停了转,感到极其陌生,她眯着眼想了半天,终于张大了嘴巴。 
  “阿东?”她呆呆地问。 
  从网上相识到网上相爱再到网上分手,她这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也是第一次和他面对面。 
  他低低地说:“是我。” 
  花梅子感觉眼前就像是一个戏剧。 
  “我不信!” 
  “我不会骗你。”他淡淡地说。 
  花梅子呆呆地端详着他,过了半天,才喃喃地说: 
  “你,你看见我给你发的那封电子邮件了吗?” 
  “没有。那时候,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花梅子一下傻住了。 
  阿东又说:“那些日子,我天天都让我妹妹去上网,看你来没来。从最后那次打嘴仗之后,你再也没有来……” 
  “那个董事长的女儿是怎么回事?” 
  “谁对你说的这件事?” 
  “一个网友。” 
  “哪个网友?” 
  “西方之珠。” 
  “她在骗你。”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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