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叶-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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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在秦叶的眼里，缠足的女人都是被迫害的凄惨女子，而真正的坏女人，好象都是一副好女人的样子，这叫人不可貌相嘛。
　　“姐姐。”常清眉规矩地行了个礼，唤道。
　　秦叶懒懒地靠在软椅上，“担当不起，岚歌，看茶！”
　　常清眉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她身后的小丫鬟倒叫嚣起来，“我们家小姐叫你声姐姐是对你客气，你个贱人竟敢……”
　　“啪！”得一声脆响，连秦叶也给吓了一跳，岚歌站在那丫鬟的跟前，眼神冰冷，“再说一次？”
　　那丫鬟捂着被打红的脸，还想再骂，看着岚歌唇畔冷入骨髓的笑，不禁颤了下，没敢再开口。
　　“姐姐，冬梅不懂事，还请姐姐不要见怪。”常清眉温柔地说道。
　　秦叶挑眉，看着她平静的脸，哈，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毕竟是常大人的长孙女，常大人可是当了多少年的内阁重臣了。“说笑了，常小姐，应该是我跟你道歉才是，岚歌这丫头野性未洵，还请冬梅姑娘别见怪才是。”哼，说客套话嘛，谁不会啊。
　　常清眉执起小桌上的茉莉花茶，“姐姐的这个茶别巨风味，很是清雅啊。”
　　秦叶微笑，“常小姐见笑了，不过是些小家子气的东西，不登大雅之堂的。”
　　常清眉笑着，唇畔的笑忽然诡异起来，看得秦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将滚烫的茶水朝自己身上泼去。
　　“啊——”随着她的惨叫，宁绝眉忽然推门而入。
　　秦叶冷冷地笑，蓦然间，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好一个“温良贤淑”大家闺秀，真是可笑！
　　“怎么了，清眉。”宁绝眉连忙问，看向她被烫红的肌肤和泫然欲泪的脸庞。
　　“宁大人！”冬梅立刻凑了上去，“小姐听从您的话，来跟叶夫人多多亲近，但是，她，她明知道小姐是您的未婚妻，还总是说大人您跟她是多么的情投意合，让小姐知难而退……”冬梅哽咽了下，续道：“小姐不过说，年底，您和小姐就要成亲了，她就，她就，朝小姐泼了过来……”
　　可笑，被调教得真好的丫鬟哪，不是吗，说得人一愣一愣的，真好的理由，不是吗？嫉妒，是女人心底的恶魔。
　　宁绝眉显然是有所怀疑，但是，也显然有些相信。
　　哈，她常清眉是大家闺秀，自是不会说谎，而我秦叶呢，信用就这么多吗？
　　秦叶迎视宁绝眉疑问的眼，哼，你让她来跟我亲近，难道，还妄想那齐人之福？可笑！既然想相信她，那不如我让你更相信如何？反正，年底就要成亲了，不是么？
　　“哼，我叶雪想要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走！”秦叶冷冷地说。
　　岚歌惊疑地看向秦叶，她，她想干什么？
　　连哭泣的常清眉都抬起眼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宁绝眉的眼光果然冷淡了下来，“小涤，你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那又如何？”秦叶冷笑，一点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宁绝眉扶住常清眉，回身离开，不再看她。
　　秦叶面上微笑，哭泣，从来是太奢侈的情绪，她知道……
　　“为什么……”岚歌疑惑。
　　秦叶笑，“要断，就要干净，不是么，这样，还是不够，她肯定，还会有动作，不如，就让我帮她一把吧，呵呵。”宁绝眉和常清眉，连名字都那么相配，注定要是夫妻的，不是么？而她，后悔让他唤自己小涤，连小涤，都不能留很久，那她，注定就只是飘零的叶子吗，虽然不甘心，却没有选择么……
　　公子，你不要笑了，我宁愿，你是那个悠然淡漠的公子，不要做这个连心痛的时候，都笑得那么温柔无谓的夫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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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你为什么……”岚歌依然疑惑她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放弃，记得她曾经说过，如果她要赶走情敌，会用万无一失的方法，现在，却是放弃。
　　秦叶看着窗外，漆黑的眼，淡漠的表情，看不出情绪，“因为，我跟他，根本算不上那种关系，所以，常小姐并不算我的情敌，我是从不想为难女人的。”以前，她以为，他跟她不适合一起，因为他们都太骄傲，是同一类人，现在是，他跟她明明存在着契合，却要将它舍弃，因为，他们确实太骄傲，他不会为她，放下他的权势地位，而她，不会为了他，回到那个危险的好不容易才逃离的朝堂，注定，无法相守的。
　　也许，他和她，才是一时的迷情而已呵，他很敏锐，怕是也发现他们的错误了，所以，他会在那个时候和常清眉离去，就算，他的心中相信，但是，也会选择不信的。
　　忽然想起那首《错误》，心痛的感觉蓦然间明晰。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项，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她等待的那个人，从来就不是他，而他，只是个过客而已，转瞬之间，会骑着他的马离去。
　　所以，就算现在再痛，选择的，依然只能是，放弃而已。
　　他放弃了她，在他扶着常清眉离去的时候，而她，也放弃了他，在她明明受冤却不解释的时候。
　　岚歌不明白，常小姐更不会明白。
　　只是，宁绝眉和秦叶都是这么聪明的人。
　　他们知道，清楚。
　　这一刻，竟是那么的默契，仿佛心灵相通。
　　不过，这种明白，这种心有灵犀，却是那么的痛，痛得让人无法呼吸。
　　因为，她那么清晰地知道。
　　他的放弃。
　　那天月夜下的吻，淡若水痕，轻似飞尘，怕是很快的，就如流沙般逝去吧？
　　秦叶捂住胸口，不禁轻轻地咳嗽起来。
　　“公子，你怎么了？”岚歌连忙过来，担忧地问。
　　秦叶苦笑，“没事，你知道吗，岚歌，其实我真的有很多方法对付那个常清眉，她的把戏，我看过不晓得多少。”现代的时候，言情小说里，多得是这种手段，“我在朝堂那么长时间，什么样的尔谀我诈没有见过？她玩的手段，在我眼里不过是些小孩子的把戏罢了……”
　　“哼，说得倒容易，我倒想知道，你要怎么对付我呢？”秦叶的话忽然被打断。
　　常清眉跨进门来，依然温文的语调，说得却是这样的话语，她的一个眼色一使，身后的冬梅立刻把秦叶身边的那盆开得正盛的花给推了下去，瞬间，花盆粉碎，那些个本来精神奕奕的红色花朵无力地半掩在土里。
　　秦叶冷冷地看着她，“常小姐你别再考验我的耐性了。”
　　“哈哈，这样就可以去告诉宁大人，叶夫人她，把小姐好心送给她的花都给砸了，哎呀，真是没有教养的女人！”冬梅显然得意洋洋。
　　秦叶冷笑，“这些手段，真是可笑！那天拿花茶泼向自己，显然还不够狠，比如，抓住我的手，拿把刀戳向自己不是更好么，失足掉到水里去，可笑，如果当时我把冬梅打晕，那么，常大小姐你落水的事没有人知道，就葬生在这小镇子的纤水湖里好了，还有，前天，在自己的饭菜里下毒，更小儿科了，下点这种毒根本就没有什么用，直接下鹤顶红不是跟有效果？对了，你知道你送我的这是什么花吗？这种花被称‘夜来香’，真是无知，连什么花都不知道还敢送给我，你知道这种花其实是有毒的么，我若到宁大人那里，告诉他，你常大小姐送给我一盆有毒的花，想想大小姐你在他眼中的形象会如何？”
　　常清眉的脸色渐渐苍白，听着秦叶滔滔不绝的话语，忽然觉得自己在她面前，真的只是一个小孩子。
　　“哼，别说瞎话了，这花能有什么毒呀，山野之间多的是！”冬梅仍然逞强。
　　“夜来香，长久放置屋内，会让人头晕，咳嗽，甚至失眠，是有毒素的。”岚歌淡淡地说。
　　宁绝眉却在这个时候来到秦叶这里，在外屋看到常清眉主仆，显是有些惊讶，“清眉，你怎么在这里？”
　　冬梅却不管三七二十一，说道：“宁大人，叶夫人她不知好歹，把小姐送给她的花故意砸碎啦！”
　　常清眉却脸色苍白，她知道，秦叶真要对付她的话，或许，她根本就不会是秦叶的对手的。
　　窗边的秦叶沐浴在阳光之下，白玉般的皮肤仿佛透明，她的眼神迷离，似是没有注意到宁绝眉的到来，听到冬梅的话，唇畔的笑冷讽非常。
　　“小涤……”他轻轻地唤，他知道，其实，是他一次次地背弃，从没有站在她的身边，永远是那么冷静的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却要骗自己说，是她的错。到现在，无法回头，忽然间，想起最近的种种，他想忽略心头的那种痛，但是她一天天的淡漠，眼神幽深，仿佛一把钝刀，在一点点割裂他的心脏。
　　如果，回到清眉初来的那天。
　　如果，那天他站在她的身边。
　　一切，是不是都会不同？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看这盆花不顺眼。”最后，她只是冷冷地说，没有情绪的起伏。
　　岚歌看着常清眉温良贤淑的嘴脸，忽然一阵痛恨，明明知道公子是故意相让，却仍然咄咄逼人，可恨！
　　她走到她的身边，毫不犹豫地煽下一巴掌！
　　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截住，“怎么，好大的胆子！还敢动手！”宁绝眉厉声说，把岚歌的手甩了出去。“你是练武之人，清眉不过是个弱女子！”
　　岚歌被他大力一甩，差点摔倒。
　　秦叶忽然从心底涌上怒气，她缓缓起身，扶住泫然欲泪的岚歌，岚歌看着她，满眼的愤懑。
　　“好了，岚歌，我知道。”她微笑。岚歌，我知道，你只是为我而苦，为我而愤，为我而哭。
　　她缓缓走到宁绝眉面前，淡定优雅，微笑温柔。
　　宁绝眉怔住，忽然间，满满的心慌，她的眼神，他害怕，他看不懂，甚至，是真的，不想看懂。
　　“啪！”一声脆响，秦叶丝毫不见犹豫的，打上了宁绝眉左脸。
　　他偏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一双握拳的手，青筋毕露。
　　“你滚，我这辈子，都不想在看到你。”她平静地说，面容依然微笑，雍容秀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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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人（上）

　　他走了。
　　秦叶将水扑在脸上，忽然觉得无比软弱。像初来的那个时候，那种茫然和不知所措。她忽然不知道，她留在这个世界究竟有什么意义。
　　他可以那样带着他的未婚妻走掉，忽然想到《诗经》中的那个句子，“士若耽之，犹可脱也，女若耽之，不可脱也”。这个世界本就对女子如此不公的，而现在的结束，或者对她来说，是种幸运。
　　只是，为什么依然想哭，为什么，脸上的，连她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泪还是湖水了。
　　“公子。”岚歌站在她的身边，“我们回去好不好？宁绝眉在这里呆了那么久，忽然又重新出现，他们一定会猜到你在这里的，所以，我们回去好不好？”
　　秦叶低低地说，“既然会被他们知道，就让他们找来这里吧，还省些力气。”
　　岚歌叹气，无奈，她知道公子的心伤，所以，她仍在犹豫，要不要把那个人已经到这里好几天的消息告诉公子。公子不曾练过武，这几日他一直远远地跟着，她早已发现，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去搅乱公子的心情。
　　“岚歌，有什么话就说吧。”秦叶说，抬起头，闭着眼睛，让阳光将脸上的泪痕水渍一点点晒干，然后，不留痕迹。
　　岚歌一惊，又叹气，有什么事能瞒公子很久呢。“那个，公子，你知不知道，他几天前就……”
　　“谁？”秦叶淡淡地问。
　　岚歌垂下眼睑，“宿少谷主。”
　　秦叶看了她一眼，“没什么不可说的，现在，他对我而言，仅仅是陌生人而已。”什么都没有呵。
　　一声幽幽的叹息从林子里传了出来。
　　秦叶朝林子里看去。
　　他一身素色布衣，柔软地贴着他挺拔优美的身躯，黑发束成一束垂在左边，没有什么过多的缀饰，简单朴素。只是，他精致的眉眼，清澈的眼神，完美的口鼻，还有略带忧悒的表情，让他的周身有种高贵幽雅的气质，仿佛一个落难的贵族。他站在林中，身后树林幽暗，一步步走来，如一个从林中出来的精灵，如此清灵，如此出尘。
　　秦叶静静地看着他，心里翻滚的，不知是什么情绪。在这个时候，他为什么又要出现？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容子衿。”他微笑，看上去那么无邪真诚，一双澄澈的眼，落在她的身上，阳光在他的身后忽然间绚烂。
　　岚歌愕然地看向他，秦叶却只是在短暂的失神之后，淡淡地微笑，“不管你是谁，现在我对陌生人没有兴趣。”从湖边起身，转过去面对粼粼的湖水。
　　“从今天开始，我只是容子衿而已，我知道，你恨着那个流光的。”他走到她的身边，“那么，让我告诉你，其实那个流光是那么害怕你的憎恨，害怕你从此都不会原谅他，所以，其实那天，他没有想伤害你重要的人。”
　　秦叶不语，她只是静静地听。
　　“其实，水姑娘并没有身中‘幽冥’。那天，流光将‘冥’打入她的体内，最终还是无法那样，他满满地心慌，觉得，要是那样，便是真的，永远没有了你的微笑。所以，犹豫了半晌，他还是将‘冥’取了出来。”容子衿淡淡地笑，“水姑娘之所以昏迷不醒，只是‘幽冥’入体，寒气未褪而已。只是，你却真的不肯再见他，在众人不在意之时偷偷离开，失去踪迹，他日夜兼程，到处寻找，却一无所获，直到后来他发现宁大人的踪迹。然后，他看着你因为他而神伤，他以为，他已经错过了……”以为，你爱上了那个人，便再不会看到别人了，以为，自己来了，却不会有任何意义了，以为，错过了，便是失去了……
　　秦叶垂下眼，“容，我很累呢。”流光那个名字，她是真的，叫不出口，不管如何，她忘不了那天，他淡漠冰冷的表情，她仍然知道，那时的他，什么都不愿意对她说的。
　　他微微一怔，笑道：“恩，好，那就要好好休息哦。”要快快的，恢复起来，他会在这里，他会陪着她，永远永远，不再背弃。
　　马车驶出了那个镇子，常清眉不安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宁绝眉。她从没看过他这个样子，他一直是笑的，神采飞扬，温文自信，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眼神深幽，她看不懂。
　　宁绝眉将眼看向窗外，却仍然忍不住，将手放在胸口的地方，他有种冲动，他要回去，他要回到秦叶的身边，他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如果，没有了她。
　　你滚，我这辈子，都不要再看见你。
　　心口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他不禁弯下了身子，皱眉，那痛，却依然不放过他。好痛，不如就这样死掉。真的。
　　现在的他，回不去了呵。
　　他走了，心却被留在那里，和身体生生剥离。
　　好痛。
　　“哎呀，宁大人，您怎么了？”冬梅叫唤起来。
　　常清眉却在这个时候，泪忽然坠下。还是不行么？她一直是个聪明的女子，她隐约地知道，离了那个璀璨的女子，他就变得不像他了，为什么，他跟她在一起，不过几天而已呵。她心底漫上浅淡的悲哀。
　　但是，她仍是放不开，她爱了他那么久，那么那么爱他，让她，怎么放手？
　　“冬梅，让宁大人好好休息吧。”她只是淡淡地吩咐，至少，现在，她要他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