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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权谋高手李鸿章 (实体书版)作者:雾满拦江-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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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冲击,这种打压,体现出的是一种暗灰色的调子。暴力行为是最易激发人性之恶的力量。李鸿章的幼年与少年,就生长于这种恶性的暴力氛围之中。其青春成长的苦痛,更甚于普通少年。当地人与人的关系,不是体现为宽和与谅解,而是龌龊的钩心斗角与隐秘的心理挤压。

决定一个人人生成就的,无非是内外两个环境。如果外部环境表现得比较宽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走向和谐,因为没有过于强大的压力,人性中的善更容易体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表现为相互理解、相互信任、相互鼓励与相互支持。

相反,如果外部环境压力过大,人人处于一种极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之中,彼此之间的敌对意识就比较强烈。这种情况下的人际关系,更多表现出一种相互仇恨、激烈竞争与相互打压的状态。很明显,李鸿章正是生活于这样一个可怕的氛围之中。由于他的父亲高中皇榜,他们家族由普通农家一跃而成为庐州望族,这对于其他人家来说,即使不意味着一种明显的挑衅,也是一种严重的羞辱。

淮上糜烂,一发不可收拾,源于淮上这种人与人之间的恶性竞争。据随工部侍郎吕贤基回淮上办团练的赵畇描述说:

细心体察,其故有三:富者明知团练于己有益,而吝惜资费,苟安目前;贪者则百计图谋,羼身其中,一经入局,百端侵渔,居局外者,有求不遂,争相讦讼;又有一种幸灾乐祸,希冀贼至可以肆行,惟恐团练认真,乃造作谣言,或云将征调远出,或云将按籍苛敛,摇惑人心,沮挠大计。

在这里,赵畇将淮上人物,分为三种:第一种是富人,目光短浅,吝啬非常;第二种是贪人,多吃多占,相互攻讦;第三种是坏人,造谣生事,破坏大局。任何时候,只要社会规则崩坏,不公开不透明,浮到社会表层上的,总是这三种人。理论上,一个公开透明的规范法则,能够约束这三种人,但这三种人会拼了性命阻挠公正的法则,直到社会彻底糜烂,大家全部死光光为止。

李鸿章生于淮上,长于淮上,对于淮上的人心人性,比任何人更为了解。他实际上是淮上尚武传统的反对者,注定要成为解决这一社会问题的人。即使这个历史使命不是由他来完成,也必然是由另一个对淮上风俗了然于心的人来完成。只不过,唯有他的智慧达到了这一境界,所以这个使命迟早会落到他的肩上。

人生的起步,取决于对人性善的认知。不了解人性之善,就有可能误入歧途,百死而莫赎。而人生能够走多远,则取决于对人性恶的认知。因为你的人生成就越高,就越容易成为众矢之的,难免遭到性恶之人的明枪暗箭。

李鸿章的人生开端,比他的父亲李文安更有起色,因为他踩在了父亲的肩膀之上。他赴京赶考,首先由父亲安排去见在翰林院的曾国藩。从此二人就有了师生之谊。这一年曾国藩是考官,李鸿章是考生,虽然曾国藩对李鸿章的诗文赞不绝口,但李鸿章还是很扫兴地落榜了。

三年以后,李鸿章再入考场。这一次他如愿以偿地高中皇榜,进士及第之后成了皇家翰林院编修,正心花怒放地实现他的桂冠诗人之梦,却不料由于洪秀全这个极不稳定因素的介入,导致了社会与官场规则的变化,将李鸿章一下子打回了原形。他的人生,不得不重新开始。

写奏折是门大学问

论智力,论才能,论心胸,论气度,李鸿章是唯一能够解决天下乱局的人。这就意味着,一旦这个历史麻烦扩大化,权力就会在所有不称职的人手中传来传去,犹如击鼓传花一样,迟早会传递到李鸿章的手上。

但是当时的李鸿章,缺乏这种以天下为己任的强者心胸,他所能够做的,就是遵照家传的书训: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些事情他都已做到了。他在1847年高中皇榜,喜讯传到家乡,父亲李文安心潮澎湃,赋诗曰:

年少许交天下士,书香聊慰阿翁期。

天恩高厚臣家渥,不愧科名要慎思。

其得意扬扬的心情,溢于言表。此时的李鸿章,可以说已经完成了他的人生作业,尽管只是七品的翰林院编修,但对于李鸿章这个乡下青年而言,这已经完全满足了他的愿望。此后的他,就是将自己牢牢地锁定在小文人的位置上,昼夜读书,以德服人,终生追求他的桂冠诗人的愿望,足矣。

可就在李鸿章走向他的人生目标之时,中国南方却已经闹翻了天。洪秀全起事于金田,仅仅用了两年多一点儿的时间,就从广西打到长江流域,克武昌,下南京,武装割据,坐断东南。一时之间,湖南、湖北、江西及江苏等省硝烟弥漫,战事频发。而崇尚武力的淮上更是成为了洪杨太平军、以红胡子拽刀手为主体的巨捻、清朝政府军及团练等各色武装力量激斗的主战场。

而李鸿章在北京,仍然与朋友们吟诗作赋,对此变局一无所知。

当李鸿章知道这个消息之时,正是他的人生彻底改变之时。有关这件事情的细节,李鸿章的部属及学生刘秉璋的儿子刘体智,在《异辞录》中有详细记载。

李鸿章太有才气,年轻又喜欢卖弄,安徽籍工部侍郎吕贤基的奏章,大抵由他代笔写成。这一天他去逛书肆,遇到乡人说安徽省城安庆被洪杨军事集团攻陷,于是李鸿章立即去找吕贤基,要求吕贤基上奏朝廷,让咸丰皇帝管一管这事。吕贤基按照老法子,立即吩咐李鸿章替他写奏章。于是李鸿章翻查史书,点灯熬油,终于写成长篇巨奏。吕贤基拿到手上,看也不看就急忙上朝,启奏陛下,臣有奏本。就把这奏章呈了上去。咸丰皇帝见奏章大喜,曰:吕爱卿,还是你忧心国事,朕就派你回安徽,解决掉洪秀全。你既然上此奏本,必有法子,是也不是?

吕贤基所遇到的,就是行政管理中最要命的事情。任何管理体系都存在着严重的问题,问题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大家视而不见,是因为都没有解决方案。如果你指出这个问题,那么你肯定也会有相应的解决方案。没有解决方案,你说问题干什么?

吕贤基上奏,本指望咸丰皇帝解决问题,没想到他却成了咸丰皇帝的解决方案。说到洪杨起事,江山糜烂,最发愁的就是咸丰皇帝,可是朝中多是些像李鸿章这样只知道死读书的呆子,不知道如何应对。如今吕贤基跳出来,咸丰就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吕贤基身上了。

这始料未及的事情,让吕贤基目瞪口呆。可以确信,吕贤基的人生理想,跟李鸿章没什么区别,都是想做个太平时日的桂冠诗人。正是因为大家都惹不起淮上那些冷血野蛮的捻子,才拼命读书来到朝廷。岂料一封朝奏九重天,打回原形路八千。痛定思痛,吕贤基才意识到,他让喜欢卖弄的李鸿章给坑了。

于是吕贤基断然上疏,强烈推荐李鸿章回乡练乡勇,消灭洪杨暴力集团。咸丰皇帝欣然准奏。翰林院真的不缺什么编修,但淮上缺少能征惯战的猛将。就把李鸿章派回去碰碰运气吧。如果李鸿章被洪杨军事集团杀掉,那活该他老兄倒霉;倘若李鸿章摆平了洪杨集团,最终占便宜的,还是朝廷。

眼见得吕贤基和李鸿章双双被打回原形,撵回家乡去练乡勇,朝中的安徽籍大臣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洪杨集团打到了安徽,最忧心的就是这些人,生怕咸丰皇帝派他们回去平叛。可是大家走的都是李鸿章式的文臣路线,岂会是洪杨集团的对手?此时有吕贤基和李鸿章替大家顶雷,安徽籍的朝官们,总算是从惊扰中解脱了出来。

吕贤基意识到了这一点,更加心里不平衡。大家都是文臣,走的都是读书做官的路线,凭什么要派我去和洪杨集团死拼,你们却在朝中坐享其成啊?凭什么啊?失衡之下,吕贤基再次上疏,隆重推荐安徽籍官员户部右侍郎王茂荫回淮上平乱。

王茂荫大怒,暗地里一查,发现这桩麻烦是李鸿章给惹出来的,就立即上奏,强烈推荐李鸿章的父亲李文安,建议解除其朝官职务,让其回乡训练乡勇。

可怜李氏父子,花费了几代人的心血,才捧着书本,从淮上的田头打拼到这朝廷之上。岂料转眼之间,鸡飞蛋打,父子双双被打回原形。盛怒之下,李文安立即组织了一次强有力的反击,他也上奏,强烈推荐吕贤基的儿子吕锦文随行。我们李氏父子没落得个好,你们吕家也休想安生,要死大家一起死。

如此相互攀扯,滑稽而又悲壮的一幕,勾勒出了当时时局的险恶与读书人居于乱世之际的惊恐和无奈。

这一年的李鸿章,已经三十一岁了。他的人生很奇特,似乎以六年为一个周期。从二十五岁高中皇榜那一年算起,他已经在京城享受了六年之久的桂冠诗人美梦。而此后,他将有六年的时间二次创业,以一介小文人的身份,重新学习残酷的战争法则,而等他学明白了的时候,洪杨之乱已经走向了落幕时刻。

可以确信的是,直到这时候,三十一岁的李鸿章,才知道他的人生目标错误得多离谱。他渴望成为大诗仙李太白那样的风流才子,却偏偏忘记了,纵然是诗仙李白,也并不情愿以一个诗人的身份定格于历史之上。李白终生的愿望,是成为一个济世之臣,诚如他自己的诗中所表达的那样: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李白只是一个终生未得机缘,没有机会一展胸中抱负的失意者。而他李鸿章,却莫名其妙地以李白的失败为人生目标。这个目标于他而言,太低太低,太过容易达成。

直到实现了这个以失败为标的人生目标,李鸿章才愕然发现,这个目标之所以只具有失败的意义,那是因为它距离现实生活太过于遥远。比如说现在的李鸿章,徒具有挥笔万言、坐而论道的本事,却没有丝毫的能力,提供一个解决淮上战乱的方案。

最糟糕的是,重返淮上的李鸿章,再一次被那种赤裸裸的暴力气氛所包围,再一次体验到了那让他备感压抑的龌龊与黑暗。

艰难的人生转型

细究起来,李鸿章之所以在淮上六年一事而无成,最终不得不投奔曾国藩幕府,是因为他又犯了人生定位不准的老毛病。虽然这个毛病不能全都怪他,但后果只能由他老兄独自承受,这是毫无疑问的。

也许李鸿章并没有急于给自己搞什么人生定位,他只知道,回到淮上,就如同他少年时期跌落水中一样,他必须从头学习战场上的杀戮技巧,而且要用心去学。但他在淮上六年的征战,仍然未能获得相应的认可。不论是当地的士绅,还是后世的史家,都认为他当时的表现不是太给力。

当地士绅们嘲弄他:翰林变作绿林。

还有人讥笑他:专以浪战为能。

所谓浪战,就是不顾性命地厮杀,总之是豁出去的意思。

有一次,李鸿章率训练的团练出战,很快就大败而归,逃回李家圩。此时已过晌午,李鸿章尚未吃饭,饥饿不堪。圩子里空无一人,家人显然对他的表现不是太看好,都已经事先躲了出去。当时李鸿章急忙走到厨房,看见锅里的饭已经做好,就一只脚踩在灶沿儿上,一手掀开锅盖,一手拿饭碗,口中狂咽不止,边咽边喊:大家快吃,吃了好快点儿跑!

愁弹短铗成何事,力挽狂澜定有人。淮上征战六年,书生李鸿章始终是锲而不舍地寻找一位能够力挽狂澜的人。却从未想过,他要寻找的,就是他自己。

李鸿章最先找的是周天爵,此人是清史上的传奇人物,他的人生成长就是一部气势恢宏的励志书。

周天爵,山东东阿人氏,幼年丧父,与弟弟伴同母亲艰难生活。由于家中贫寒,他每天不吃饭,拿着书本坐在枣树之下,一边捡食树上落下来的枣子充饥,一边读书。曾有一次,周天爵的弟弟因为饥饿难忍,偷吃了寺庙中的供品,周天爵保护弟弟,声称供品是自己偷吃的,结果被母亲罚跪两个时辰之久。

长大以后,周天爵当教书先生为生,东家每天给他炒四盘菜,可是周天爵只动三盘,有一盘菜始终不动筷子。东家问其原因,周天爵回答说:他每天吃饭时,都想起家中吃糠咽菜的老母亲,面对美食难以下咽,所以有一盘不敢动筷,留以孝母。东家被周天爵的孝心打动了,就瞒着周天爵,偷偷替周天爵家盖起了三间大瓦房,以表彰其孝道。

此后,周天爵科考中举,从此步入仕途。他是那个时代罕见的清官,爱民如子,疾恶如仇。他曾经高挂水贼人头治理漕运,也曾经扒下淫棍人皮以惩戒恶人。他是与林则徐同一时代的清廉名士,是咸丰皇帝寄予无限希望的治世之臣。

初时,洪杨之乱方起,咸丰皇帝寄望于充军伊犁的老臣子林则徐替他摆平,但林则徐太老了,行至半途而逝世。于是咸丰皇帝让同样是老迈残躯的周天爵出场。但洪杨发作乃清廷自身的内在痼疾,其治理远非一日之功。于是八十多岁的周天爵,最终坐镇于淮上,以弹压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捻乱。

就在这位八十多岁的老翁手下,李鸿章完成了他艰难的人生转型。他率团练跟随周天爵,至少参加了三次规模性战斗,这其中尤以进攻陆遐龄之战最为激烈。

大财主出身的武秀才陆遐龄,是个非常奇怪的人,年纪不小,儿女成群,却坚定不移地相信人际交往是靠拳头来开道的。受他的影响,血气方刚的儿子们天天出门惹事。当时淮上村村修筑圩子,以防巨捻滋扰,陆家也在筑圩,因为桥上缺少一块石头,陆遐龄的儿子故意到对面村民家的院墙上拆下一块来,目的就是为了显示自己很凶。对面村人来讨要说法,这时候陆遐龄出来了,他不问是非缘由,冲过去当面一拳,竟然将人活活打死。

陆遐龄因此下狱,但他花钱打通关节,没有因此案而受刑律制裁。不久洪杨暴力武装攻破安庆城,将陆遐龄从监狱中释放出来,还给了他一柄刀,授予他荣誉称号,让他回乡发动群众,武装起事。

于是陆遐龄竖起反旗,首攻方家圩。这方家圩居住的是告老还乡的朝官,满门都是读书人,有的会写,有的善画,单单就是不会打仗,让陆遐龄大大地露了一回脸。

在周天爵指挥之下,书生李鸿章首战猛人陆遐龄,双方交手,从定远荒陂桥直打到寿州东乡,战事极为激烈。激战之际,李鸿章还见缝插针,率团练奔袭合肥夏村,将与陆遐龄互通声气、准备起事响应的夏金书父子双双杀掉。

进攻陆遐龄之战持续了两个月之久,最终陆氏父子斗不过老谋深算的周天爵,弹尽粮绝,走投无路,不得不宣布自己一家热爱和平,要求对话,主张和平解决问题,被周天爵趁机诱捕,枭首正法。

这是李鸿章转型第一战,击败陆遐龄,擒杀夏金书。但是战事中李鸿章的表现不尽如人意,事后周天爵奏奖李鸿章的三弟李鹤章六品衔,对李鸿章却没什么表示,这表明李鸿章正处于痛苦而艰难的初学阶段。

随后李鸿章又剿杀颍州巨捻陈学曾、纪黑壮。此二人在历史上寂寂无闻,连点儿像样的记载也没有,只是因为李鸿章日后飞黄腾达,这两个人的名字才偶尔被史家提及。看一个人,要看他的对手,对手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可知此时的李鸿章,已经沦落到了不堪提起的地步。

此后李鸿章换了老板,从周天爵处跳槽到李嘉端处协办团练。而李鸿章的对手,也从寂寂无闻的淮上小捻子,变成了正值上升时期的洪杨暴力集团北伐军与西征军。

对手空前强大,而李鸿章所追随的李嘉端,在声望上却比周天爵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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