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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1900翻云覆雨-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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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摸着这个是洋兵的前锋,来摸我军虚实的,咱们就先灭了这几百人。杀杀洋人的威风!”
“啪”的一声响。把屋里人吓一跳,方友升猛拍了大腿一掌。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道:“刘军门说的极是!此一战,武功营打个先锋,老头子讨个令,我打头阵!”
刘光才微笑道:“方军门,你是老前辈,大人不在,还是你坐镇的好!”
方友升不满道:“刘军门,这里就数你忠毅军的人马最多,你又是大同镇地总兵,守土责任重大,还是你的统帅!”
刘光才还要推让,方友升摆手制止道:“刘军门,你不用再客气,老头子一定听你的将令!我的手下哪个敢不服调遣的,你杀了便是,我没二话!”方友升似乎想起什么痛苦地事情,受过伤的手抖的厉害:“说句不怕丢人的话吧!为什么洋鬼子会信了钦差大人的计?那是因为咱们大清地兵枪声一响,就丢盔弃甲地人太多了!这样还算好的,有地人就是听个谣言,说是洋兵要到了,就丢了城池,跑的没个影儿。这样的事情洋人见多了,习惯了,这才中了大人的算计。说起来丢人啊,我的武功营,是我亲手从湖南老家招的,后来又在湖北招了些,好多还是我宗族的子弟,调教了多年。在直隶,和洋兵刚一交手,就一溃千里,我杀人杀的手软,还是止不住!有个被亲手一枪打死的,还是我的堂侄儿!”
老头越说越激动,最后转了悲伤,老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他偷偷用袖子擦了一把,振奋精神道:“今天,我向刘军门讨个令,给老头子一个把脸拾起来的机会,不然死了以后,哪有脸见地下的左爵相?”说罢,居然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
这下,让刘光才慌了神了,急忙把他扶了起来道:“老哥哥,你快起来,这不是折死兄弟吗?钦差大人面前都许你不行礼的,你是非要逼着兄弟给你磕一个吗?”
方友升站了起来,眼睛里满是期待的光芒,老眼看着也不昏花了,当年的悍将威风抖了起来,杀气四射,怎么看都不象个满身是伤的七十岁老人。
古明阿大叫道:“好!老军门打头阵,要是你们武功营顶不住了,兄弟带健锐营给你兜着,咱旗人爷们也不是不仗义的!”
方友升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武功营二千多人,又有钦差大人安排的坚固不可动摇着阵地依托,再打不赢几百个鬼子,我自己砍了头给你古明阿当夜壶!”
古明阿也觉得说错了话,“呵呵”讪笑着不说话了。
刘光才也不再客气,坐在中军大帅的交椅上。开始发号施令。
先是把井陉至东天门一线,把守第一道防线的甘肃绿营给撤下来,换了湖北武功营。然后自己手下的忠毅军和李勇钦的晋威营守娘子关下面地第二道防线。其他人回到十里外的大营,充当预备队。娘子关这里的地形兵力多了也是没用。根本就摆布不开,人多也是浪费。两道防线正常情况下,三千到四千的兵力防御就足够了,再多了,挤都挤不下。而且,他们这些天,也跟着庄虎臣看到了堑壕战地好处,再也不肯排兵列阵和洋人面对面的拼杀。
安排完毕。这些人都上了城头。娘子关是个细腰葫芦的地形。井陉至东天门一线是葫芦的腰,前面有一块不太不小的平川,这块平川算是葫芦的第一个肚子。后面是一块大平川。是葫芦的另外一个肚子,然后就是娘子关、旧关、固关,这个是葫芦底。两侧是高山悬崖,下面就是一条古道。
庄虎臣又在这里设置了一道道的防线。从葫芦口开始,两侧地山体上就挖了炮台,而且是用钢筋洋灰加固过的,一般的小炮打上去,和挠痒痒一样。然后在葫芦地腰,也就是井陉至东天门一线挖了大量的战壕,布置了机枪阵地。等进了山谷口。就是这个大葫芦肚子,那可就更是夸张,到处是地雷,两侧山体上的火炮阵地也更多。
离城关不远的地方修了三道战壕,格林炮、速射炮摆了一门又一门。城头上那就更够看的了。两门黑沉沉的要塞炮威风凛凛,这么大的家伙,当年是怎么给弄到城上来的,怕是没个上千人,个把月的工夫够戗。各种大小口径的火炮足足在三个关口摆了几十门。下面地平川都在火炮的射程覆盖之下。这个防御体系根本就是个“铁刺猬”。摸不得咬不动。碰一下就是一手血。
刘光才、方友升这些人,站在城头看着庄虎臣费尽心力布置的防线。不由得胆气冲天,哈哈大笑。几百的洋兵要冲这样的阵地?简直是笑话!上百门地洋炮、格林炮,听个响,这些鬼子怕是连渣滓都剩不下。方友升心中暗道:此一时彼一时,几百的联军再想占便宜,别的地方不好说,在这娘子关怕是没指望了。
时间飞快的消逝,转眼就过了一个时辰了,居然再没有回报,后面的侦察哨放出地鸽子带来地消息都是没见到这几百洋兵。这让城头上摩拳擦掌的众将大跌眼镜。方友升刚才兴奋地放光的眼睛也黯淡下来,半晌沉吟不语,突然他蹦了起来,暴叫道:“给我去找!我就不信,这些鬼子能飞天遁地,几百的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古明阿道:“方军门,你别激动,坐下说话,这里就这么一条路,洋鬼子要是过来,只能走这条古道,不可能瞒过咱们的侦察哨,况且,侦察哨可是好几道,不会都睡觉睡死了吧?”
方友升也不理他,还是扯着嗓子叫道:“这活见了鬼了,几百人说不见就不见,让马队去找!”
马福祥也在城头,听见他的安排,苦着脸道:“方军门,上次钦差大人为了要全歼日本兵,把道路给挖断了,还埋了二里多地的地雷,马队现在跑不出去啊!”
刘光才猛然想起,当时庄虎臣把道路挖了好几个一丈多深,七、八丈宽的大坑,还放了水,路上又埋了不少的地雷,本来是打算堵截日军的退路的,结果那些东洋小鼻子怎么打都不逃跑,死脑筋的往阵地冲,这些预备的手段都没用上,还弄的自己的马队不能再往西边走了。
刘光才缓缓道:“莫不是洋人被堵在那些大坑和地雷阵那里了?”
方友升被提醒,又是一阵兴奋,叫道:“对,刘军门说的有理,让山上的侦察哨到那里去看看,要是洋兵被堵在那儿,我就带兵去迎敌。”
刘光才暗笑,这老头想打仗想疯魔了,钦差庄大人的布置那是千好万好,惟独一条不好,那就是能守不能攻,现在这些用来堵截日军退路的东西。弄的自己的兵都出不去了,就算洋兵在那里,你能过的去?等到你把地雷排了,把大坑填平。洋人早就跑出八百里了!但是方友升和他一样,也是挂着提督头衔地总兵,俩人品级一般大,而且他又是前辈,也不好打击他,只得随声附和。
这些人又是度日如年的等,过了半个时辰,天已经黑透了。但是没一个人提出要休息,伙房把饭菜摆在了城头,几个人喝了两口闷酒。没滋没味的吃了几筷子菜。虽然还是秋天,山上的风已经很凉了,亲兵们开始劝他们进房间休息,几个人都是不耐烦地拒绝,戈什哈没办法,只好送来几个斗篷给他们披上。
方友升磨旋般在城头打转,嘴里还在喃喃自语道:“这几百人怎么就没了呢?”老头平日身体不好,一身的老伤,今天也不知道累了。古明阿旗人大爷,平时走几步就说脚疼。见个风就说吹得身子骨受不得,现在也是精神的很,拿着酒杯直咬牙,一杯酒都端了半天了,也不知道往嘴里灌。
刘光才心里暗暗的感慨。真的是不一样了,自打钦差大人来了以后,才多长的时间,这些听着枪响就腿肚子转筋的兵,现在听说来了洋人。都是跃跃欲试。刚才把甘肃绿营和直隶来的武卫军换防下来地时候。这些兵都是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的。说没打过瘾,而调到第一线的湖北武功营好象是过年般地兴奋,他们这些人可都是原本在正定、获鹿被洋人打怕了的!
旁边不远的地方几个健锐营和神机营的旗人还在骂大街,骂古明阿和托克泰是废物,怎么就捞不到仗打,说一个月二两银子几斗老米的日子没法过了,声音大的刘光才都听见了。古明阿肯定也听得清清楚楚,但是他没办法,这些破落旗人拉扯的本事都不小,随便人托人都能找个王爷当靠山,古明阿也只好当听不见。
刘光才不胜唏嘘,这大清的兵如果都能不怕打仗,咱们就是手里拿的全是烧火棍,洋人也不见得有胆量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欺负到家门口吧?自己是带了一辈子兵地,钦差大人可是才二十岁的年龄啊,又是从来没掌过兵打过仗的人,可为什么兵到他手里就不怕死了?而且他用的战法真是新鲜,怕是连洋人都没见过吧?天纵聪明,只有这个才能解释了,也许这大清的天,将来就靠他来撑持了。
正当刘光才感慨万千,方友升焦躁不安,古明阿装聋作哑地时候,传信兵捧个小竹筒,“腾腾”迈着急促的脚步跑了过来:“大人,侦察哨的报告来了。”
方友升也真不象七十的人,一步就跳到传信兵跟前,抢过竹筒,拔开塞子,把里面的布条给倒了出来,迫不及待地打开,却发现什么都看不见,受过伤地手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老花石头镜,又叫道:“把火把拿过来。”
几个亲兵举着松明火把和汽马灯聚在他身边,老头把情报看了又看,似乎有些不相信眼睛,老花镜取了下来,揉揉眼睛,又看了几遍,黯然叹了口气,走到摆着酒菜的桌子前,“砰”地一声,把桌子给掀翻了,菜汤溅出老远,撒了古明阿一身。古明阿正要发作,但是在火光下看见方友升充血的眼睛,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反而安慰起他道:“老军门,别发火,到底怎么了?”
方友升默默的把布条递了给他,他看了半天,也是连连苦笑着摇头,又把情报给了刘光才道:“刘军门,你瞧瞧,白等了!”
刘光才看了看,也是无奈。侦察哨按照他们的命令去找,结果发现了两具洋兵的尸体,地上有个坑,看来是踩了地雷被炸死的。而再靠近娘子关的侦察哨就没再发现这些穿戴象回回的英国兵的踪迹了。刘光才现在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洋兵被地雷炸死两个人以后,顺原路跑回去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怎么前面那么多道侦察哨就没发现他们的踪影呢?
城头上,本来在骂街的旗人现在偷笑了,这些武功营的湖南、湖北蛮子还以为发财的机会到了,结果是空欢喜一场,洋人没来。
刘光才摇摇头道:“好了,都回去歇着吧,方军门,您老也歇着吧。”
方友升好象没听见一样,还是在喃喃自语道:“这鬼子怎么就跑了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黑虎掏心~

娘子关通往两侧的山体,各有一条路。这两条小路,只通到山岭上,都是俗称的断头路,从城关上走十五、六里,就没路了。这山上原本是没有道路的,乾隆朝重新修娘子关、旧关、固关这三关的时候,为了今后一但发生战争,观察敌情的方便,就沿着山岭的走向修了这么两条路,但是为了防止敌人沿小路偷袭,就只修了一半。
幸亏了这两条山路,庄虎臣才有办法把这个葫芦形谷地的腰,就是井陉至东天门一线两侧的山体上挖了炮兵掩体,要不然人都上不去,还怎么挖洞?更别提把钢筋、洋灰这些东西弄过去,还送过去十几门的大炮。另外靠的就是人多,小一万的义和团都当了民夫,人多力量大这个话一点不假,没几天这些工程就搞定了。
山体两侧有大炮,下面是鹿砦、拒马、铁丝网,还有战壕外加格林炮和六磅格鲁森速射炮。这样的交叉火力,对敌人的杀伤力不言而喻。进了这个葫芦腰,里面的布防也是大同小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山上的小路上,几个忠毅军的兵在山上值哨。这几个人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身上都穿着绿不绿黑不黑的碎布拼成的衣服,脸上还抹了黑油彩,如果突然出现在你身边,还以为见了鬼。
一个嘴角有颗黑痣,现在已经被油彩遮盖地看不出来的兵。打了个哈欠道:“不行了,困的慌,弟兄们帮我招呼着,我先睡一会,后半夜换你们。”
另外一个瘦小的兵笑道:“你找死啊,查哨的发现了,还不打你个半死。”
嘴角有黑痣的兵得意的笑道:“暗哨,暗哨,能被这些人发现。还算什么暗哨?”说罢,往枯草堆里一钻。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有个人。
瘦小的兵笑道:“等会查哨的人一来,你正在打呼噜。那笑话就大了。”
草堆里冒出声音道:“你吴大爷睡觉地时候从来不打呼噜,呸、呸,晦气,和你小子说句话,吃了一嘴的草。”
小兵骂道:“吴文德,你是谁大爷?你就是个吃草地玩意,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公驴。”
吴文德也不吭声,半天听不见动静。
一个胖胖地兵笑道:“这老吴还真行,睡觉还就是不打呼噜。也真佩服他,不管什么地方,说睡就能睡着。”
瘦小的兵叹道:“这仗都打完了,还弄这些明哨、暗哨做什么?现在还好,到了冬天。这山上还怎么呆得住。”
胖胖的兵道:“少发牢骚了,大人说怎么样,就得怎么样,吃粮当兵的就是这个命。”说罢,从腰里解下来一个葫芦:“来两口?“
瘦小的兵道:“我自己有醋。”
胖子笑道:“不是醋。你闻闻。”打开葫芦的塞子。把口对着那个瘦小的兵,小兵惊叫道:“啊。是酒啊,你带着酒上哨位,想找死啊?”
胖子笑道:“怕个鸟毛啊,咱们山西人哪个腰上没个醋葫芦,他们这些查哨的,早就看惯了,根本想不到是酒,来两口,暖和一下。”
小兵接了过来,抿了两小口,又递了过去,胖子自己也喝了一口,满意的把塞子盖上,又栓到腰间。
胖子靠在树上,伸了个懒腰道:“真困啊,打个盹吧,别学那个死猪就行。”
小兵也找了棵树,坐在地上,靠着大树打瞌睡。
秋天的山风也是很冷地,白天还是飒飒的金风到了半夜就透骨寒了。吴文德打了个哆嗦,被冻醒了。他迷迷糊糊的叫道:“肥猪,把你的酒给老子弄一口,冻死人了。”
见没人答应,他又叫道:“装什么死啊?知道你葫芦里是酒,你和猴子说话的时候,我都听着呢,真以为老子那会儿就睡死了?”
还是没人应声,他从地上慢悠悠地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草,借着一点微弱的星光,朝靠在树上的胖子走了过去,手搭在胖子的肩膀上道:“别装了,真睡死过去了?”
轻轻地一摇,胖子“扑通”就栽倒在地上,吴文德觉得手里粘乎乎地,凑到鼻子上闻,有股子腥味。他突然觉得心乱跳,急忙从怀里掏出火镰、火绒,点上火折子,借着火光一看,手上是黑红的血,只见胖子满身血污,脖子上一道深深地口子。然后再壮着胆子到了另外一棵树边,地上坐着的瘦小的兵也是一样,都是被人把喉咙割断了,就连旁边的鸽子笼里的信鸽,也被拧断了脖子。
“妈啊!”吴文德吓的把火折子都给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发抖,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从草堆里扒出洋枪,拉开栓对着天空就抠动了扳机。
离关城二里多地,庄虎臣命人在这里的山路上修了个简易的工事,当然不象山下又是战壕又是铁丝网的,只是用沙包堆了个机枪掩体。当时大家都觉得多余,这钦差大人也忒意的小心了。这里的路是个断头路,后面是娘子关,那里都是自己人,前面再走个十多里就没路了,下面是悬崖峭壁,想抄小路偷袭,除非插了翅膀从悬崖下面飞上来。但是命令就是命令,哪个敢违抗?大人到大营的头一天,就砍了刚中堂的侄子立威。大家都觉得自己的后台似乎没有刚简安硬,脖子也不比他粗,还是不除这个霉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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