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殿下:君若彼岸双华-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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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之神凝聚的迷雾轰然消散，冷酷的声音从九天之上传到曼珠沙华的世界，悠远绵长，像是穿梭时空而来：
“他是无形无相的神祇。你是天上的一滴雨，投入大地之神的怀抱就此爱上他。他化作人类。你变成季节河，从他的身边悄悄地流淌过。他用承载你的河水浇灭情人身上的火焰，你被火焰蒸发，可是看见他的悲痛久久不肯消散。于是，你化作一滴泪，从他哀伤的脸颊划过，在被风吹散时，我接住了你。”
苏简言怔怔地听着。她似乎明白了在他们的故事里自己充当的角色，是比人类更为渺小的存在，固执而顽强地默默守望着。在历史无情的洪流中，她确实存在过，然而无人知道她的存在。
不，不对！
幽冥之神知道她的存在，给了那滴泪全新的灵魂，让她以人的姿态继续守望前世的爱。
“原来我是一滴雨，守望了烺纯千万年……”
幽冥之神冷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出来：“那时候你守望的是大地之神，大地之神不仅包含烺纯，也包括了烺轩。可是这一世你没有爱上烺轩，是因为你爱上的是最初的大地之神，是那个还没有爱上阿晴的大地之神，所以在你初见烺轩时无法爱上他，从他的身上你感觉不到最初，但烺纯却给了你那个感觉。你没有人类过于复杂的情绪，你既简单又纯粹，爱上的是你最初认识的大地之神，是那个无情无欲的大地之神，即使大地之神变成一颗石子，你依然会爱上那颗石子，你简单得只是在找寻最初的爱。”
一滴雨，一滴泪（3）
最后那句话带给苏简言一丝希望的曙光，别的对她来说都不重要都可以忽视，她挺直了腰杆急切地问道：“即使投胎转世，我也能在下一个轮回里找寻到烺纯吗？”
“是的，无论他变成什么，也无论你变成什么，你都能在这天地万物之间寻到守望了千万年的爱恋。哪怕你只是一缕青烟，也会在消散之前重新爱上他。”
听到幽冥之神的答案，苏简言松了一口气，开开心心地从墨玉神座上跳进曼珠沙华丛中，踩碎了一地的绯色花瓣。
“我不怕了，在下一个轮回里我还能找到烺纯并爱上他。”
所有的哀愁与遗憾都将烟消云散，她笑得纯粹而简单，简简单单地爱了，简简单单地笑了，简简单单地接受了。
“我要赶紧去投胎，等我长到十六岁的时候，我就又能遇见烺纯了，那个时候烺纯就变成一个大叔了，但我还是会爱上大叔的烺纯。”说完，苏简言很是纠结地想了一会儿，愁眉苦脸地自言自语：“为什么是十六岁呢？也许我十岁就能遇到烺纯了？可是在我成长的那些年里烺纯会不会娶了别的妻子呢？”
这种忧虑在苏简言的心里只存在片刻，然后她又笑了，说道：“没关系，烺纯幸福就好，我只要能远远地、悄悄地看着他就好。但是我只能守望吗？我也想保护烺纯……”
“言儿……”
就在这时，一声极轻极柔的低唤，带着叹息，仿佛从遥远的彼岸传过来，虚无缥缈，极不真实的感觉却又令人深深地眷恋。
苏简言一下子肃穆警觉，屏息倾听。
“言儿……”
第二声呼唤似乎近了些，可又觉得好像在时空之外，触及不到徒增伤感。
“烺……纯？”
苏简言试着叫出这个名字，此刻的心情杂乱而矛盾，既希望那声声柔情呼唤是真实的，又希望那不过是自己的幻听。她既希望能再见烺纯一面，又不希望在这个幽冥黄泉地与烺纯死后重逢，那就表示烺纯也死了。
然而四顾寻找，她始终没能见到烺纯其人，只是在虚空之上听见了烺纯温雅的声音，清晰地问她：“可愿意回到烺纯身边？”
一滴雨，一滴泪（4）
“愿意！愿意！”苏简言情绪激烈地站到了墨玉神座上，烺纯的声音是从高空传下来的，可是她怎么也触及不到那个高不可攀的顶端，她急得跳脚，大声回答：“你知道的，你无论说什么，我都愿意。”
“你的守望终会得到他的守护。”幽冥之神冷酷的声音在曼珠沙华的世界里回荡。
一阵清风掠过。
墨玉神座上那个心急如焚的灵魂伴着那阵清风消失的无影无踪。
（冥界地府有一处极为隐秘的空间，那里盛开着妖艳的红色曼珠沙华，无边无际，如火如荼，如血似魅。远古时代就已经存在的幽冥之神便在这个空间沉睡了千万年，他在沉睡之前将一滴收集自人间的泪珠安放在墨玉神座上，墨玉神座是冥界地府里唯一的纯净之息，那滴泪便在这里经过常年累月的吸收灵气，终于有了灵魂。）
这是浩瀚宇宙里的一个小秘密，却是人类窥探不得的终极。
******
幽蓝城，济世医馆。
白羽长久地凝视床榻上苏简言的遗体，如果不是呼吸和脉搏均已止息，他会错以为她只是睡着了，明天天亮就会醒来，露出那个傻傻纯真的酒窝笑容。假如烺纯也在，她就会像小猫一样乖顺地守在烺纯身边。
可是烺纯已经失踪，她也在花期最艳丽的季节被人以利刃割断了花茎。
这个帝都就像鬼域，将一个个鲜活的灵魂吞噬。
（历史上的白羽，是济世第十一任庄主，在后世的诸多传说里，白羽的医术被传扬的神乎其技，足以令死者复生。后人也总是将流传于济世的关于“死而复生”的传说和白羽扯到一起，是否真实，后来之人已无法考证。但白羽的一生有个怪癖却是真实无疑的，泰安驾崩那年白羽从帝都幽蓝城回到风州济世山庄，从此再未踏入帝都半步，达官贵族乃至皇亲国戚每每向白羽求医，白羽也只会到靠近幽蓝城不远也不近的“济世别庄”等候求医者上门，皇帝亦奈何不了他。）
屋门外敲门声起，白羽起身去开门。
只见九王爷淡然地伫立在门口，见他开门，一声不吭地把他推开到一边，力道不大，却很清冷，然后擅自走进屋里，直奔苏简言。
一滴雨，一滴泪（5）
九王爷那一系列的举动看似缓慢，然而在白羽眼中竟是眨眼的刹那。
白羽呆怔了一瞬，等他反应过来时，就见九王爷的手臂轻柔地从苏简言的脖颈下穿过去，将苏简言的遗体半搂入怀，然后，竟然俯下头吻住了苏简言的嘴唇。
“你这个……”
“禽兽”二字没来得及从白羽口中骂出，他的后领猛然从背后被人拉攥住，猝不及防地被人从屋子里像拖尸体那般地拖出门外，然后毫不客气地把他扔在凉飕飕的院子里。他打了个寒颤，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见的一切——
一个九王爷在屋子里，然后又出现一个九王爷……
两个九王爷……
一模一样的……
其中一个不就是……
在白羽背后偷袭的九王爷替屋子里的那个“九王爷”关上门，然后在空寂的院子里站定，对着虚空冷冷淡淡地说道：“你走吧。”
白羽有些分不清哪个是烺纯，哪个是九王爷。因为他发现刚才进去的那个有点冷淡，现在外面的这个也有点冷淡。进去那个的穿戴有点像刚起床的样子，外面这个倒是穿戴整齐体面，一身月牙白的广袖华服，这才是真正的九王爷，而里面的人就是烺纯！
可是……
白羽想起苏简言临终前的交代——千万别告诉烺纯她已经死了。
如今烺纯回来了，亲眼见到了，终是瞒不了的啊！
白羽悲愤地瞪着宫烺轩，“这里是我济世的地方，可不是在你府上，该走的人是你！”
宫烺轩冷冷地睨了眼白羽，不屑地“哼”了一声。
“轩，阿羽看不见我，以为你是在和他说话，你别怪他。”虚空里漂浮着的是肉眼凡胎无法看见的鬼影，紫晴飘浮在白羽的周围，虽然知道他看不见自己，可仍旧郑重地与他道别：“阿羽，今生最快乐的时光是在济世山庄的那些年，和你，还有阿纯和阿雅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今生最美好的事情是遇见清容，我虽死但不怨恨，我很开心也很幸福，请你们也要幸福。我走了，今生无缘再见，来世我们还做朋友。”
一滴雨，一滴泪（6）
这一世，她已死。
纵然不舍，也应归去。
秋风卷起的是一地的落叶，带走的是不归的亡魂。
宫烺轩的目光跟随落叶纷飞，淡淡地对白羽说道：“刚才有人向你道别，说今生无缘再见，来世还做朋友。”
“啊？”白羽愣了愣，不明白宫烺轩这句话的意思。
他顺着宫烺轩的目光望去，只见枯叶飘落，落在院子的一棵老树根上。
******
烺纯将体内仅剩的灵气以口渡给苏简言。
和天穹之神不同，他和烺轩即使耗尽灵力也仍旧是活生生的人，不会像天穹之神那样陷入衰竭而沉睡。这也是为什么他和烺轩不能融为一体，因为他们是两个有血有肉的人类，人不可能将另一个人真正意义上的吞噬。
苏简言的意识是从头痛开始的，睡得时间过长，又严重缺氧，脑袋昏昏沉沉非（…提供下载…）常不舒服。她手臂动了好几下，才察觉到自己被人紧紧地抱住了，虽然不是很用力可仍是令她有点缺氧胸闷。她想大口地吸一口气，然后才迟钝地发觉自己的嘴巴也被人封住了。就在她张口准备吸气的刹那，对方顺势将温润的舌尖钻入了她的口中。
“唔……”
她震惊地瞪眼，对方柔静安逸的眉宇近在眼前。她突然恍惚了，呆呆地注视着他，口中品尝到对方舌尖淡雅微苦的药味，泫然泪下。
“别哭……”烺纯吮吻她眼里沁出的泪，柔声，“你回来了，回到烺纯身边了，是烺纯的错，让你受苦了，烺纯愿意受罚。”
“烺纯没有不好。”苏简言把脸埋进烺纯的胸口，泣不成声，“是我不好……孩子没了……我把烺纯的孩子弄没了……”
流产，死亡——都没让她悲痛欲绝的哭过。
只有感受到他温暖宽厚的怀抱，她才敢放声大哭，才敢宣泄内心的悲痛，才能脆弱到不堪一击。只有在至亲至爱的人面前，她才敢卸掉所有防备，肆无忌惮地发泄，就算被指责懦弱也无妨，只要能抱着他哭，她就会安心。
“不哭，孩子会去好人家投胎，他与我们无亲人缘分，强求不来。”烺纯轻轻地拍了拍苏简言抽泣的肩背，目光黯然地望向虚空。
一滴雨，一滴泪（7）
“可是我想要给烺纯生个孩子。”苏简言一边痛哭，一边紧紧地搂住烺纯的腰。
“嗯。”烺纯轻声回应。
“可是幽冥之神说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说我原本就没办法怀孕。”苏简言一副小怨妇似得说道，又有点恶人先告状的意味。
烺纯低头，轻柔地抚摸她的发。他并不是个会懂得哄妻子欢心的好丈夫，努力思考很久才一本正经地说道：“幽冥之神现处于衰弱期，他的话信不得。”
苏简言思维纯粹，认为烺纯的话很有道理，也不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她收起眼泪，抬头吻住烺纯的唇。烺纯托住她的后脑，低头回应她的吻，辗转缠绵之间主动覆上她的身子，另一只手下滑，手指刚捏住她的腰带结扣，苏简言突然按住他的手。
烺纯疑惑地抬眼看她。
苏简言盯着他迷茫的眼睛，道：“你说愿意受罚的……”
烺纯“嗯”了一声，又去吻她细腻的颈，抚摸她柔软的肌肤。
“那……你在下面……”苏简言勇敢地提出。
烺纯彻底停顿下来，以一种非（…提供下载…）常不能理解的眼神凝视她。
苏简言被他看得心虚，小小声地说道：“我在上面……”
烺纯沉默着点了点头，温柔地将她抱到自己的上位。躺在她的身下，他依旧迷惑不解地看着她。
苏简言缓缓地动起手，解开烺纯的衣带，低柔道：“我要记住烺纯的每一寸肌肤。”
“嗯。”烺纯大方地任由她摆布。
“每天都想看一遍。”
“好。”烺纯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想嫁给烺纯。”
“好。”
“我想去看看九阙宫。”
“好。”
“想去济世山庄看看，想去千年古城善城，还想去……”
“好。”烺纯一边应着，一边在她思考的间歇爱抚她的敏感。
他们用最原始亲密的方式表达彼此的思念，用人与人之间最欢愉的方式让对方得到快乐，也为下一个生命努力着。当彼此达到顶峰，攀登极致的欢乐，苏简言忍不住娇吟，脸上潮红未退，虚软地趴倒在烺纯起伏不断的胸口。
不能告诉你，我爱你（1）
苏简言喘着气，欢爱过后的眼眸迷人而美丽，“烺纯，你说过，让我什么都听你的，可是我觉得，是你什么都听我的了呢？”
“这些小事不必在意。”烺纯浅浅一笑，拉过薄被，将俩人滚烫的身躯裹紧在一起，不再分离。
******
同一个夜。
六王府。
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正手忙脚乱地为六王爷穿戴孝服。
因为六王爷的特殊关系，几年来朝廷几乎将这位神志不清的王爷遗忘了，大小节庆、各种典礼都没六王爷什么事，管家就想估计这次也不会腾出个六王爷的位置，于是按照平时的作息，早早地伺候王爷就寝。
然而就在刚才，朝廷竟派人来接六王爷入宫为先皇守孝。这下可急坏了众人，他们这些下人在六王府安逸惯了，此刻就像风云突变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怎奈何越忙越乱，越乱越慢，乱糟糟地挤成一团。不过那些个等候接六王爷入宫的内监倒是一点不着急，早就知道六王爷是个疯子，就没想过会按照正常流程入宫。
“不急的，慢慢来。”宫清容温声安慰心急如焚的下人。
就在他正面的十步之外，一个虚幻的鬼影因为听见他温柔的嗓音而落下了悲伤的眼泪，她的眼泪也是虚幻不真实的，就像她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已不存在。
紫晴远远地凝望宫清容。
他被围在人群中央，双臂横举，任凭下人为他穿戴。枯瘦的脸庞早已不复当年的英俊，唯独身上的书卷气不曾消退半分，比之过往更浓，整个人仿佛一部谱写岁月的诗集，嗓音如吟诗般优雅。
她长久地凝望着他。
看他于众人之间低眸浅笑，她恍然看见多年前他对她回眸一笑，百转千回。
听他柔声安慰下人，她又恍惚地听见多年前他温柔地对她宣告：“晴儿，嫁给我，做我的六王妃，不许拒绝。”
“清容……”
紫晴低唤。
明明只有十几步的距离，可是阴阳相隔，他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清容，清容，清容，清容，……”
一遍遍地呼唤他的名字，任凭眼泪放肆地落下，又消失在无边无尽的虚空里。
不能告诉你，我爱你（2）
秋日金风吹离愁，满庭枯叶卷哀伤。
冬日朔风显悲凉，天寒地冻心亦冷。
六王爷坐上接他入宫的马车，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