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殿下:君若彼岸双华-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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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金风吹离愁,满庭枯叶卷哀伤。
冬日朔风显悲凉,天寒地冻心亦冷。
六王爷坐上接他入宫的马车,他的背后,他始终不能得见的,是那个深爱一生的女子的亡魂。秋风生悲意,鼓动宫清容一身素白的孝服,他没有丝毫的停顿和犹豫,低头踏进马车里。
马车沿着开阳南街往北行驶。
飘浮在虚空中的亡魂转身化作一团死亡的迷雾,随风远去。然而下一瞬,马车的车帘忽然掀起,六王爷茫然地望向虚空之上苍茫的夜色,白玉笛凑近唇边,就着无边夜色吹奏出凄美而忧伤的音律。
宫清容的脑海里出现一个画面,一个很久以前的美丽画面。
……
“我喜(…提供下载)欢听你吹笛,你以后每天都吹给我听好吗?”
“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吹笛,如果笛声是喜悦的,那是因为你在我的身边,如果笛声是悲伤的,那是因为我在思念你,你若听见我的思念,请你回到我的身边来。”
……
六王爷宫清容,是天朝皇族史上少有的一位才华横溢的儒雅文士,然而出生皇族,他必须肩负国家之责,放弃诗词歌赋,钻研兵法韬略。
少年时辅佐泰安帝,于朝堂上周旋奸臣小人。青年时因爱痴傻成疯,宫清容的事迹在历史上颇有争议,认为他是真疯的占一半人数,认为他是装疯的也有一半。因为到了宫清容中年时,他的疯病有所转好,晚年的时候宫清容重新站到了朝堂上,受熹仁帝(宫瑾然)之托付辅佐新帝治理朝政,享年一百岁,临终前的一句话被记录史册:“她在奈何桥上等我百年,我让她等的太久了。”
******
泰安末年,秋。
泰安帝入殡,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李太师归朝,而寇翼则死在了大赦天下的前一日。全国上下的死刑犯均被赦免死罪,唯独不能赦免三殿下的死罪,将于入冬问斩。各地百姓从四面八方涌入帝都为三殿下请命,而朝中大臣皆沉默以对,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三殿下一口咬定自己弑君之罪,已无力回天。
不能告诉你,我爱你(3)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三殿下一口咬定自己弑君之罪,已无力回天。
对于此事,白羽当初是认为苏简言定会奋不顾身地去救三殿下,毕竟苏简言不是个记恨的人,她非(…提供下载…)常喜(…提供下载)欢三殿下,这种喜(…提供下载)欢和喜(…提供下载)欢烺纯又是两回事。烺纯也不像是个容易吃醋的人,他也定会赞同苏简言的决定,俩人夫妻同心一起营救三殿下。
然而事情完全不是白羽想象的那样。
烺纯对三殿下的死刑显得格外淡然,苏简言倒是在隔天用餐之时嚷嚷了几句,但很快就被烺纯的一句话说服:“别担心,会有人去救三殿下,但不是我们。”
苏简言想都不想,马上附议:“嗯!我相信烺纯。”接着埋头猛吃饭。
天知道白羽当时是多么希望苏简言问,“是谁呀?”结果她居然无条件地信任烺纯说的任何话,果然是夫妻同心!白羽只得默默吃饭,假装不好奇。
入秋以来,最为郁闷的人当属白羽。
面对苏简言的死而复生,他非但没在烺纯那里问出个头绪,还得对济世医馆的同僚宣称,苏简言其实是假死,是为了躲避来自帝都的灾祸,所以苏简言活着的消息千万别传出去。
此事倒也容易解决。
每天,他还要面对来自朝廷的各种盘问,问他是否有八王爷的消息?他只能摇头装傻,表示不知道,没见回来。
天知道他这里根本就有两位八王爷。
一位没日没夜的陪伴妻子在侧,几乎可以用“足不出户”来形容。反正他也看不见他们在屋里干什么,也就眼不见为净了。
另一位就不行了,从早到晚到作息,十二个时辰全天候霸占他的书房,看书品茶兼顾作画,日子过的那叫一个闲情逸致,潇洒风流。将他的忙碌、胸闷、憋屈衬托的淋漓尽致。而且,他必须得将此人秘密隐藏。因为九王爷的身份实在不是用“假死”的说法就能搪塞过去的。
白羽这段煎熬的日子就是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之间来回奔跑,又在两个死而复生的人之间左右赔笑。
一转眼就到了深秋。
不能告诉你,我爱你(4)
那日,烺轩卷起尚未裱褙的书画,拎起书案上那件白羽为他准备的墨黑织羽大氅,他披上大氅拿起书画,从白羽的书房走了出去。
推开门的刹那,明媚而慵懒的阳光打照在烺轩冷漠的脸庞,他的眼睛不适应地眯了起来,一丝妖异的气息从他的眼底悄无声息地溢了出来,撞进深秋沁寒的风中,静悄悄地散去。他戴上风貌掩去自己那张神魔难辨的脸庞,迈出白羽的院子。
一墙之隔的院子里住着烺纯和他的妻子。
烺轩推门闯了进去,印入眼帘的画面仿佛恒定的时空——素白的发带随风飞扬,素白的衣袍被阳光照耀得仿佛晕染光华,温柔静雅。烺纯的衣饰是济世普遍的装扮,他正在做的事是每个济世大夫都会的工作——素净的手指仔细地去除麦门冬的芯。
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正认真地专注于手里的工作,熟练而耐心地去除药材不必要的部分。
烺轩伫立在院门外凝望自己的孪生,恍然想到,自己这一生从未做过一件真正有意义的事情,一味的随心所欲,哪怕害得别人生死一线也无所顾忌。他从未像烺纯这样能够安安静静地呆上一整日,只为去除药材的杂质,只为了让病患服用最干净的药,从而早日康复。
听见门外的声响,烺纯停下手里的工作,抬头望过去,只见一身外出装扮的烺轩朝自己走来。
烺轩在烺纯的对面站定,将卷起未裱的书画轻放在一笸箩的麦门冬上,“谁画的都好,就是别说是我画的。”说完转身即走。
“不进去和她告别吗?”烺纯立即开口问,他的语调平静如昔。
烺轩有所动容,停下离别的脚步,半晌才道:“哼!进去被她骂吗,看见她我就厌恶。”他转回身,冷笑着看着烺纯,“还有你也是。如果可以,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你。”
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总会令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言儿还在睡,我给她喝了些安睡的药,一时半刻不会醒来。”烺纯淡淡地说,重新坐下开始除芯的工作。
不能告诉你,我爱你(5)
烺轩滞了一瞬,道:“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在我自己都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时,你已经明白我的心了吧?”
烺纯拣起一块麦门冬,却不动手。
他沉思半晌,轻叹:“你不是不明白,是不想承认。”
“我重生回来找你,你最后选择离开,是希望我能代替你守护言儿。这样一来,你即守护了言儿眼里的美好,也成全了我。”烺轩悲哀地说,“哪怕这是一个一辈子的谎言。”
原来他连谎言都没能留住。
烺纯低头沉默,忽然感觉手里能握的东西实在太少,握住了也不一定能长久地留下,而他有幸留下了,别人必然就会失去。
“既然是一辈子的谎言,就不能算是谎言了。”他抬起头淡淡地凝视烺轩,“在谎言未被揭穿以前,都不能算是谎言。”
“你真是把我看透了。”烺轩望向紧闭的房门,一门之隔如此近,却已是天涯之遥,“有些人注定不是我的,强求的结果只会两败俱伤。此生已倦,来世我会比你先找到她,不会再让她有机会看见你。”
烺纯静静的没有回话。
烺轩向屋子走去,哀叹:“来世不想再跟你做孪生了。”
烺纯没有声音,默默地伸手轻按被风吹动的画卷,开门和关门的声音传入耳中,他知道烺轩进屋去了。世上也许没有比他更傻的人,明知烺轩不敢正视言儿,他居然就把自己的妻子迷晕,然后婉转地告诉自己的弟弟可以去见嫂子最后一面。
世上无两全之美,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以成全烺轩不留遗憾的离去。言儿不会知道,所以心存纠结的只会是他自己。
“来世我也不想再做你的哥哥了……”
烺纯对着宁静的院子,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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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弥漫着一种味道淡雅又有些诡异的香气,闻久了竟会使人昏昏欲睡。苏简言就是闻着这种带有诱导性的香气甜甜地睡着了,窝在温软的丝绵被里,脸颊浮现浅淡的酒窝痕迹,像是做了美梦,忍不住就在睡梦中笑了出来。
不能告诉你,我爱你(6)
烺轩坐在床边,默然不语。
他静静地凝望着她,说什么都已惘然。
是他亲手将她丢弃在身后,远远地离开她,冷酷又残忍地逼她不准接近自己,等他幡然醒悟再回首时,她已经离去。
他俯下身子,吻住她的唇。
这是他第二次吻她。
第一次是他借了烺纯的身体吻她,目的是为了挑衅瑾然,那是个象征性的浅吻,当感觉她企图舔进他的口中时,他惊得推开了她。而这一次,他是为自己去吻她,也是浅浅地吻着她,然而,他再也等不到她的探索,她寻找他的脚步已经转向了,此生她的人她的心再也不会寻找他。
烺轩的唇从苏简言的唇上移开,到她的耳畔低语:“我爱你。”
心,忽然就揪痛了起来。
从苏简言的腕上摘下影水月隐,将它放在苏简言的枕边。
然后——
他起身。
决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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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简言睡醒的时候,正瞧见烺纯把影水月隐重新套进她的手腕,她很是不解和好奇,不过依旧开心地笑如繁花,猛地扑上去搂住烺纯的脖子,咯咯娇笑:“我也爱你!”
烺纯怔了一下,突然低头狠狠地吻住她,纠缠着她,甚至不给她回应的机会,一路掠夺,吻得她娇吟声不断,晕红了脸颊瘫软在他的怀里,他才方觉释怀。然后起身去给她拿外衣,却将一幅画卷留在床沿。
“烺纯,你忘东西了。”苏简言拿起画卷摇了摇。
烺纯打开衣柜的门,道:“给你的。”
“给我的?”苏简言好奇地打开画卷。
一个少女低眸浅笑,酒窝如同一对永不凋谢的双生花蕾,俏皮而灵动。长发挽双髻,曼珠沙华娇羞地在少女的发髻上盛开,绯色发带翻飞风中,襦裙的衣面印着浅淡的彼岸花图纹,不知是红色的曼珠沙华将纯白的衣面染红,还是红色的衣面将纯白的曼陀罗华泼染。
画中少女的装束,正是苏简言从时空之门掉落天朝帝国时那个最初的装扮,唯一不同的是,她胸前怀抱地不再是那支滴血的曼珠沙华,而是一大束纯洁的曼陀罗华。
苏简言大喜过望,跳下床,赤着脚挨近烺纯。她高举画像,感慨万千:“梦寐以求的画像啊!是烺纯画的吗?”
漫漫黄沙迷路人(1)
“不是。”烺纯取出粉紫色绣花绸缎旋袄,抖开,往只穿了中衣的苏简言身上披。
苏简言一只手臂往袖子里胡乱地穿进去,嘴里不停地感叹:“画的太传神了,一定是个大画家。”将画像左右手对换,她又把另外一只手臂往袖子里套,抬眼看着烺纯,问:“那个大画家还在吗?”
“走了。”烺纯一边回她,一边(炫书:。。)整 理她的衣服,系上衣带。
“好可惜啊。”苏简言失望,“我就想让这个好心的大画家再画一幅烺纯和我的合照,合像?”
烺纯略有不满地瞥她一眼,将这个不知冷暖,整日光着脚在房里溜来溜去的妻子打横抱起,“是一个远游的旅人,他喜(…提供下载)欢你,特地耽搁出游的时间,为你作画。”
“真是好人啊!”苏简言顺势搂住烺纯的脖子,依偎在他肩窝里,“愿好人一生平安。”
“嗯。”烺纯转头看着虚空,喃喃,“愿他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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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帝都幽蓝城往西行进,途经风景秀丽的莫忘湖,继续往西可到达前朝的都城洛城,它位于风州以北,繁华不输幽蓝城。以“古老文明”和“医术卓越”为名胜地的千年古城善城也落于风州中心,济世总医馆就设在善城城内。风州以南有幽山、碧山、青山,济世山庄就处在幽山脚下,再往南是碧落海峡。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先皇让八王爷镇守风州绝不是冷落他,然而八王爷并未接旨,他选择在历史上销声匿迹。
此去离州横跨大半个天朝帝国,普通人类骑马日行千里都不足以在月内赶到离州边境,然而烺轩在不使用任何代步工具的情况下,以超出人类极限的速度在十日内奇迹般地迈进离州以东的草原带。
离州半为草原,半为荒漠,是个贫瘠撂倒的地方,种不出稻谷,生活在离州的人以逐草放牧为生,但却是个自由自在的地方。
这里天空高广,苍鹰盘旋而过,视线所及一览无余。
远处的少女踩着古老的舞步笑语欢歌,年轻的小伙子怀抱马头琴拉出豪迈激昂的曲子,一传千里,老人们围坐在篝火旁边谈论着入冬以后的生活琐事,他们的日子清苦却很逍遥。
漫漫黄沙迷路人(2)
“九阙宫?”老人吸了一口烟,沉吟半晌,“你们从东边儿来的人都叫它九阙宫,在我们离州叫它会移动的宫殿,也有个别部落称它鬼域,有的则奉为神殿,叫法都不一样。”
烺轩盘腿坐在老人的对面。黑衣黑帽,将他的脸遮掩在黑暗中。这个偏远之地没人认得他,大多数人都对他客客气气,少数人甚至热情地招待他这个来自远方的古怪旅人。
“你在往西赶一天的路程就能进入惜古儿大沙漠,你说的九阙宫就在沙漠的最西边,靠近苍茫海的地方,百年前倒还有些人往哪儿去的,路线我是可以告诉你,不过肯定没人愿意给你当向导,那儿就是个死地,有去无回的,也没什么宝藏,去了也是白去。”老人敲了敲烟杆,“前几年听说帝都来了人也要去那地方,我们这没人愿意当向导,后来还是流浪的弃族带他进了沙漠,之后也没什么后话传下来,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烺轩沉默地盯着烈烈燃烧的篝火,晃动的火光映在他的眼底,照出那双漠然中渗出一丝妖异的眼眸。
第二日天未亮,老人打着酣,睡得死沉。
烺轩从暂借一宿的帐篷出发,沿着老人昨夜描述的路线进入天朝帝国极西部的惜古儿沙漠。
万年以前,那里曾经是美丽富饶的绿洲大地,现如今它是块充斥着危险和死亡的鬼域。太阳尚未探出头的时候沙漠里冰寒刺骨,风像是洒着盐粒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旅人的身上,几乎能将人活活抽死。伴随太阳高升,沙漠里的气温也逐步攀升,如同在烤羊肉的铁板上裸足行走,能把人活活烧死。
艰难的旅程不能阻挡烺轩的步伐,他能在死亡之域行走自如多亏潜藏在体内的神的力量,哪怕那种力量几乎见底,也足以让烺轩的体能优于普通的人类。
蛮荒时期的玄天部落在历史洪流的推动下早已成为一片废墟,废墟掩埋在沙子底下,后人永远不知他们走过的沙漠是曾经神与人共存的绿洲大地与玄天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