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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花山书院-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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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颖白皙的脸顿时染上红绯,想到身后一同来相送的好友们,忍了忍,似乎下定决心低声安抚道:“你的回来再给你。”

她身后的沈菊已经忍俊不禁的转过头,用金边牡丹的扇子掩着裂开的嘴,无声的狂笑。窦自华眼睛也染上一似笑意。唯有许璞和谢岚比较平静:许璞只是眼睛在两人间来回打量一会,便仿若无事一般,谢岚却露出忧心忡忡表情,以为自己这位小妹夫真生陆颖的气了。

得了陆颖的承诺,谪阳一路兴致高昂的奔回家。

马车径直跑到郡王府门口才停下来。守卫大门的卫兵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架华丽的马车,警惕上前查问。驾车的女子跳了下来,对卫兵的态度有些不满:“快去通报家主大人,大公子回来了!”

大公子?

卫兵愣了一愣,方会过来:大公子不就是咱平南郡王府的唯一血脉,家主大人的嫡子,平南郡卿吗?

看到卫兵的反应,驾车女子心道:难道大公子返家没有派人事前送信吗?怎么府里的人好像完全不知道一样。

“本公子没告诉母亲大人要回来。”仿佛是为了给她解惑一样,谪阳从车上下来,抬头望着大门上的牌匾:六年多了。他已经六年多没有回家了,离开家那会儿,他还只有十二岁呢。

看着卫兵为难的眼神,谪阳也没有硬向府里闯。离开的太久,守门的士兵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拨的。而且就算是原来还认得他的,六年来他的相貌和身高都颇多变化,现在再见只怕也是不认得了。

出来迎自己的果然是母亲大人,谪阳看着母亲模样,发觉和六年前比似乎并么有太大变化,只是威严更盛。

“娘。”谪阳简单的唤了一声,“我回来了。”

卓君尧看见爱子回家,心里自是十分欢喜,虽然这么多年来她放在念慈观的眼线也不断的将爱子的信息甚至画像送回来,可是又怎么必得上自己亲眼看见。

大概是处于将军习惯,卓君尧只是简单的答:“回来就好,快进去吧。”然后向一边的管家一瞪眼:“还不赶快安排大公子的行李。”

六年多没有回家,谪阳的院子还是一如离开的时候一样景象摆设,连窗台上也还是他离开那年养的两盆海棠,只是更加茂盛了。

面对母亲的良苦用心,谪阳有些感动,他知道母亲对自己的溺爱有多深,尽管后来又娶了夫侍,对自己的好却从来没有变过,甚至不允许自己那些庶出的弟弟妹妹进他的院子来烦他。

但他还是不愿意成为母亲完美安排下的看似享受安逸和宠爱的附庸男子,他虽然谈不上胸怀大志,可是也不愿意被这个世界的条条框框拘束在这一方小小的院子里。

所以他直接开口向母亲言明了自己这次回来的目的。

卓君尧听后,神色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有些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就如此看重那个陆颖?”

谪阳轻轻道:“敏之现在好歹也是花山书院的山长,而且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人,这份荣耀配儿子,算是门当户对。她与儿子也是青梅竹马,她的为人我信得过。儿子的脾气不好,也只有她能忍得了。”

卓君尧冷哼一声:“她现在固然是能对你好。但是将来呢?若是为娘给你挑的人,她们全家都在为娘眼皮底下,谁敢对你轻慢。”

谪阳嘲轻蔑的扬了下眉毛:“她们只是不敢对我不好,却如何能像娘和敏之这样真心愿意对我好的?”

“不过是一时走了好运的小丫头,妄想攀附我们平南郡王府而已。谪阳,年少阅历,为娘却见过多得很的势利之人。你如能肯定她对你是真心?”

如果谪阳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说不定真会被卓君尧一番尖锐的猜忌说的动疑,但此刻他只是淡淡道:“便是攀附又如何,至少敏之是凭借自己的实力量一路走到现在位置,总比那些不过是投胎投得比别人好一点的人来攀附要好得多。敏之从文不从武,她攀附我平南郡王府对她的声望有何益处?”

“我平南郡王府在大燕境内,军力也不过排到第三,而花山书院已经是大燕文坛顶峰。换在文人士族眼中,只怕是我攀附了她才是。”

卓君尧见爱子侃侃而谈,面对自己对陆颖的频频抨击和恶意的推测,既没有愤慨激动的反击,也没有不安犹豫的动摇,心里暗叹一声:儿子,到底还是长大了。

见母亲低头沉思,谪阳开口道:“娘,凡事都不要做绝了。平南郡王府已经连续两代与平南军里的将领联姻,将郡王府和军方变成一体。这样虽然有利力量团结,可是在皇帝眼里只怕不是好事,若她真要下决心割除平南军在南方的影响力,只要下狠心派出重兵也是不完全没可能动摇我们的根基。但若我的妻主是花山书院山长的话,任何人想对郡王府有所动作就是祸害文坛精神领袖的家眷。花山书院的地位加上平南军自身的武力威慑,郡王府至少可保五十年高枕无忧。而以平南军与郡王府的关系,谁又会认为我们真的割裂了?平南军五十年内自然也会平安无事。五十年内我的子辈或者孙辈只要有一位与军方或者三十六族的人联姻,郡王府的血脉自然还是向着南方的。”

卓君尧眼光闪烁的抬头,看着谪阳良久才道:“我儿真是了不起了。为娘本来是想说服你,却没有想到几乎被你说服。“

谪阳微微一笑:“儿子只是实话实说。”

卓君尧沉吟了一会,方才答道:“锟梢越桓悖俏矣幸惶跻螅喝美滟尤朦骑,与你同去。”

谪阳心道母亲看来还没有完全死心,但既然她肯让步,他也不好拒绝,只道:“加入可以。但是她只能在里面做一名普通骑兵,否则她过去不是支援我而是给我添乱。”

卓君尧答应了,然后口气温柔了许多:“既然回来了,便多住些时日吧。你六年不曾回家,你父亲的墓前很是冷清。”

谪阳本来想办完事情就立刻回程,但是听到卓君尧最后一句话,看见母亲脸上露出一丝没有掩饰好的疲倦之色,到底还是心软了:若不是自己这一缕异世的残魂莫名其妙地占了这具躯体,母亲当有一个让她不至于这么操心的儿子吧。

罢了,给父亲扫过墓再回去也不迟。

谪阳没有想到他一时心软下的决定让他差点与陆颖天人两别。

谪阳不在的时候,陆颖直觉得院子里空荡荡的。以前她一旦闲下来,便能看见谪阳在院子里练剑或者看书,两人的目光相碰,谪阳有时对她一笑,有时冲她翻白眼,都会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虽然也没有一直说话,可是便是看着他,陆颖就觉得心里安定。

前两日接到谪阳的信,说平南城罕见的下雪了,梅花开得似乎比小时候要好多了,又说想陪母亲过一个年再回来。信里充满了歉意,但最后笔锋一转,谪阳味极浓的警告陆颖不要趁他不在身边和什么哥哥弟弟勾搭,否则回来有她好看。

陆颖看完信先是好笑,接着又觉得心里有些空落,但还是提了笔写了回信:“梅香飘雪,可缓缓归矣。”

写完看了一眼窗外院子里的满满桂花树,陆颖掷笔有些惆怅地想:没有念慈观的“红梅映雪,冰凌悬窗”,谪阳果然是不愿意回来过冬。

将信交给郡王府的信使带走后,她走到书桌后的柜子前,把锁着的一块小巧精致三色宝莲形雕玉小心地取出来,怔怔地又看了一回:玉是穿在一条雅致的淡青色剑穗上,配谪阳常用的那支剑当是不错的。

叹了一口气,又放回柜子里锁起来。

只能再等段时间再送他了。

年关将至,书院里的学子离家近的几乎都回家了,离家远的也走了几个。整个书院一下子少了三四成的学子,加上冬天的寒意入侵,万物凋零,整个花山书院都显得冷清了不少。

陆颖一边吩咐内务堂在每个宿舍和讲堂都填足了炭火,保证花山上下每个人不会被寒冬冻伤,同时开始准备过年的种种货物,一边开始与三部开始计划明年春天时将举行的三年一次的招生。

这是陆颖第一次主持书院的招生仪式,不免打起十分精神来准备,一天下来人也觉得颇为疲倦。

翻一翻年历,还有三天就除夕了。陆颖打着呵欠宽衣上床,在一会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老师的消息,一会想着谪阳现在到底在干嘛……渐渐地睡着了。

她惊醒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屋子里还是黑幽幽的,只有外面淡淡的月光从窗口漏进。夜静悄悄的,屋外的草木在黑暗中一动都没有动,仿佛也在静谧中安眠。

然而这种安静中,陆颖的心却止不住狂跳起来,好像有什么危险正在悄悄逼近,她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感觉,但还是忍着被窝外的寒气起身,从枕头下取出自己的袖箭快速地绑好,又取了一边的外衣穿在身上,才点起了一支小烛。

烛光微弱,只能将整件屋子照个轮廓出来。

陆颖瞧见整个屋子状况如旧,心里微微安定了一点。

但是屋外的黑暗忽然却被突如其来的火光和喧嚣驱逐走。她恍惚间听到有学子惨叫和陌生人的呵斥,顿时呼吸一紧,身子贴近墙壁小心地向外看去:无数火把绕墙移动着将院子团团围住,不一会儿一队铁甲士兵凶悍地破门而入,快速将院子站满。

最后其中一个人似乎是领头之人,走到她的房门口,轻蔑地打量了一翻,然后一手按剑,抬起下巴嘲弄地大声喊道:“陆山长,有客来访了——还不出来迎接!!”

☆、075

领头队长喊过了一声,暗想听说花山书院现在的山长是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毛娃娃,现在只怕还在床上呼呼睡大觉吧。她跟自己打趣,这下听见自己的喊声,这个娃娃山长搞不好会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爬出来呢。

心里不免有些想要看笑话的心思,队长开口准备再放大一倍声音,却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她定睛一看,一个穿着整齐的少女来开门,虽然头发显然是来不及束起,但还是用发带整齐的归到身后。少女身后朦胧的烛光散开,能够让人看清她身形挺拔的轮廓,却无法让人看清脸上的表情,但那领头队长却感觉那黑暗中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宛若看猎物一样,专注、冷静的盯着自己。

她忽然有一种如芒在背感觉,这个传说中的毛娃娃似乎没有她想象的好对付,而太女交给她的任务,似乎也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好完成。这个念头才出来,她就赶忙打消,哪有还没有动手,就自己给自己泄气的。再怎么说她手上还有一队精兵,前次康王府的人那么轻易就掳了她们的山长去,自己怎么也不能比康王府的人差吧。

要不要把这个小娃娃山长也捉回去玩玩?

队长这样粗鄙地臆想着,舔着嘴唇,看向少女的眼神不禁戴上了一丝猥琐。

“小陆山长,这么早来打搅您的清梦真是抱歉。”队长嘴里说着抱歉,脸上没有丝毫歉意,“末将此次冒昧前来是奉太女之口谕前来向小陆山长借一样东西。”

见少女不答话,她上前一步,向天一拱手,一边笑道:“太女殿下处理国家大事,日理万机,不免感觉有些吃力。传闻花山书院存有一宝,可辅人轻易的治理天下,特来相借。”

得花山者得天下。

太女也是冲着花山内库来的。陆颖心头怒火暗烧:你们当花山书院是什么地方,先掳走一个山长,然后再来抢劫内库。我谨守花山门规不去教训康王府,结果却被你们看做了软弱可欺。

花山书院的超然态度让人羡慕,却并不让花山人轻松。三百年来想来招惹花山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哪一个不是一方枭雄又或者是帝王将相,花山书院又要自保又不能主动出击这一点,让历代守护者花山书院的山长们都十分头痛。

见少女皱眉不语,队长嘴角露出一丝残忍之色:“陆山长,这可是储君的口谕。莫非你想违抗?”

陆颖冷漠道:“太女殿下到底是来借东西还是命令花山交出东西?如果是命令,花山书院一不受朝廷供养,二非官衙,似乎没有义务听太女殿下的命令。如果是借东西,花山自己的东西借与不借,一谈不上违抗二字吧!”

队长听的陆颖的话,并不生气,甚至一点不满之色都没有,只是笑呵呵的看着她。

陆颖心里一沉,观此人虽然言行粗狂,可是心思沉稳,意志坚定,非言辞轻易能动之人。事情看来十分棘手。

队长只是鄙视加嘲弄的打量了陆颖几眼:“陆山长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书院的领袖,说起话来真是的让人无从辩驳。可惜你似乎没有弄清楚现在的情势,刚刚末将按捺着性子好言相劝不过是给你一个台阶下而已。末将临行前太女殿下交代过了,无论陆山长成全与否,我们该尽的礼数总是不能缺的。既然陆山长并不领情,那么先礼后兵,请陆山长陪末将走一趟吧——您的学生们都还在外面等着您呢!”

陆颖一走近广场,便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有人受伤了。她定睛一看,留在书院里过年的学子和夫子们几乎全被赶到了广场上。很多人一望便知道被人从被窝里强拖出来的,头发凌乱,只穿着睡觉的单衣,好一点的也不过随意披了件外衣,一个个在深冬的寒风中冻得脸色青紫,瑟瑟发抖。

受伤的武师们都或躺或坐在一起,没有受伤的也都被士兵用刀尖指着,只能横眉怒视着周围,不敢轻举妄动。

学子中也有几个鼻青脸肿的倒在地上,被同窗小心的扶着。

显然太女派来的人并没有上次康王府表现的那么温柔,她们似乎对向花山书院亮出屠刀并没有忌讳,或许如同刚刚那个队长一样的想法:便是天下第一书院又如何,依旧不过是一群弱质学子而已,要杀了也不就是一刀杀了?

陆颖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这受伤的学子中,便有谢岚一个。她面色惨白的捂着腹部,无力地躺在沈菊的身上,五指间深红色的血正不断在白色的单衣上蔓延开来。许璞跪在她身边,努力把自己披着的外衣撕成布条,系成绷带给她止血。

她们身边站得士兵比其他人要多一倍,望向谢岚等人脸色十分不善,显然刚刚在她们手上吃了大亏。

“陆山长,末将是个粗人,不爱和你们这些文人的弯弯绕绕,打些嘴巴官司。你也都看见了,现在花山书院绝对不是我士兵的对手。如果不想你的宝贝学子遭殃的话,你最好乖乖配合。”队长得意洋洋的指了指对面的学子们,讥笑着说。

陆颖咬着嘴唇,目光从学子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她们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以求能够尽量挽留身体上的热度,望向周围士兵的目光或是惶恐,或是愤慨,或是若有所思……而望向她的目光却只有一种:信任和期待。

可是这样的眼光交错中,陆颖竟然感觉自己无法面对这种沉甸甸的信赖。

内库,绝对不能交给到这群狼子野心的人手上。里面的东西一旦被野心家所用,天下倾血,生灵涂炭。

她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但越是明白这一点,便越是觉得难过和绝望:难道这次花山的学子们真的逃不过这一劫。

“陆山长,可不要跟我说花山书院没有我们要的东西?”队长几乎是故意火上浇油,就想看看陆颖什么时候发飙。

陆颖冷冷看着她道:“你既然认为花山有所谓的宝,何不自己去搜?”

队长的微笑着说:“按照一般道理来说,藏宝的地方必然非常隐蔽难寻,又或者机关密布。很不凑巧,我是个很珍惜我的士兵的性命的人,所以还是劳烦陆山长带路的好!”

说着就将把明晃晃的剑搁在了陆颖的脖子上,锋利的剑韧一吻上陆颖的脖子,立刻划开一道红的细线,血滴顺着剑身向下低落,竟然一点都没有留在剑身上。

陆颖仿佛没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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