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食妖后-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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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内空无一人，让她恍如刚才是场梦，而一直忍耐的悲伤、委屈、痛苦、失落的复杂情绪如开闸的洪水，不觉中　
泪流满面，这是身体原来的主人最后一次情感渲泄……

　　　　阿飒回到屋里，坐在床上搂住她，大手轻抚她的长发，疼惜的柔声唤道：“珊儿。少爷走了，我还在呢。”

　　　　陈子珊趴在阿飒温柔的怀抱里哭了好久，终于停下来，抬起头来问：“英大娘也走了？”

　　　　阿飒点头。刚才母亲英素素除了问他日常生活，还察看了他的法术修为，临走时语重心长的道：“飒儿，你爹像　
你这个年龄，飞行术已修炼到第五层。今后你要好好修炼，不要让为娘每次来都这么失望。”

　　　　“阿飒哥哥，你怎么不高兴了？英大娘跟你说什么了？”

　　　　阿飒掩饰道：“哦，没有。我娘只是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倒是你，怎么了，一直在哭？”

　　　　“珏哥哥为治我的腿伤，消耗了许多灵力。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唉，要是我有少爷的那份修为就好了，那我就可以为你疗伤。”

　　　　“我的腿伤已好了大半，最多再过十天就能痊愈，到时你就可以每夜带着我去山里修炼法术。”

　　　　阿飒星目一亮，欣喜道：“好。”

　　　　第二天下午，院子里置着十口半人高的炭炉，每口上面一只直径半米上好的紫砂锅，阿飒将百种草药按分类药效　
放在这十口砂锅里，用年初储存的雪水煎熬成药汁。

　　　　炭炉是在梅林镇买的，紫砂锅、百种草药和当年的雪水是在镇里的药堂订购的。这点小事就无需麻烦龙剑山庄的　
龙林海了，离珏给阿飒留有许多银票，阿飒负责采办，东西送到后，陈子珊查验收货。

　　　　那些送货的人中有药堂的学徒，陈子珊顺口问了他们一些药堂经营情况，了解到这个世界医术水平与异世唐朝相　
同。她打算等腿治好之后，每天上午在药堂坐诊，一是用来恢复医术，二是医治病人，三是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

　　　　阿飒点着了炭火，一会儿，盛满草药的紫砂锅“咕嘟咕嘟”沸腾了，很快，浓郁的药香四溢，香味扑鼻，令人神明　
清醒。

　　　　陈子珊身着一袭白裙，坐在轮椅上沐浴在久违的药香之中，心里莫明的兴奋，忍不住轻唱起医圣门的入门草药歌：

　　　　山海医药是宝库，百草治病疗效好。
　　　　金银花藤是忍冬，清热解毒经络通。
　　　　紫花地丁犁头草，疮毒痈肿都能攻。
　　　　黄花地丁蒲公英，疮毒乳痈炎症饮。
　　　　苦爹菜称百路通，解毒消暑散瘀肿。
　　　　芙蓉花叶凉血热，散痈抽脓烫伤切。
　　　　大青叶可治乙脑，热毒疮疖咽痛疗。
　　　　板蓝根治腮腺炎，咽喉肿痛并肝炎。
　　　　金锁银开野荞麦，清热解毒消瘀肿。
　　　　一枝黄花满山黄，感冒发热蛇毒消。
　　　　野菊花能解热毒，疖痈赤眼高血压。
　　　　马兰头称鸡儿肠，清解止血利尿良。
　　　　三叶青根敷瘰疬，清肺化痰咳喘息。
　　　　鼠牙半枝垂盆草，肝炎疔痈蛇咬伤。
　　　　石蒜有毒能催吐，疮肿疖疔捣烂敷。
　　　　睡芹苦凉咽痛解，清热解毒又降压。
　　　　……

　　　　歌词结合了多种草药，但是通俗易懂，连小孩子都可以学着唱，她用微带稚嫩的少女声音娇柔中透着清亮，投入　感情忘情歌唱，歌声和药香飘漫整个小院，秋日阳光下，一身雪衣的她就像翩翩下凡的纯洁可爱活泼的药仙。看到这　一幕，阿飒望她的目光里的爱慕又增添几分。

　　　　“阿飒哥哥，我来教你唱吧。山海医药是宝库，百草治病疗效好……”

　　　　“金银花藤是忍冬，清热解毒经络通……”

　　　　她悦耳的歌声像长了翅膀，飘到小院外，在离他家不远处池塘边玩耍的十几个孩童们听到了，也跟着学唱。

　　　　草药歌里藏有百种草药的名词和功效，阿飒乃修炼之人，以前常居深山，有许多都认识，因此学了几遍就会唱了。

　　　　两人就用男女对唱、男女声合唱的方式又将这歌唱了十几遍。

　　　　陈子珊来了兴致，唱起了用《诗经》中《蒹葭》改编的歌曲：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古老的歌曲，诉说最永恒的话题——爱情，意境幽远温婉，配上她清亮独特的嗓音，十分动听。

　　　　她唱的这两首歌，风格截然不同，却都是这个世界未有的曲调，令曾在明月山庄听过无数歌曲的阿飒耳目一新。　
草药歌倒还好说，全是唱草药，可能是她掉井时神仙教的，但是这第二首歌的意境韵味之绝，比起当今的名曲毫不逊　
色。

　　　　她落井之后，会惊世的医术、性格大变、会设计轮椅、会很好听的歌，这一个接一个的变化，已让阿飒深深喜欢　
上。都说日久生情，可是之前五年两人朝夕相处，他也没有对她产生过男女之情，独这十几天，对她的感觉有了变化　
。她那张丑陋不堪的脸，这两天却他在梦中出现，并让他渴望去亲吻……

　　　　当她第三次唱这首《蒹葭》时，阿飒弯腰在她耳边柔声道：“珊儿，我吹笛为你伴奏。”兴致勃勃去屋里。

　　　　看着他矫健挺拔的身姿，陈子珊心说：还会吹笛子，真是个全才。

　　　　于是，他吹玉笛，她大声唱歌，院子里的紫砂壶“咕嘟！咕嘟！”熬着药。笛声清脆，歌声悦耳，药香飞飘。

　　　　两人在一起，从不觉得时间过的快，唱歌吹笛熬药，这个秋季的下午倒是过的很惬意悠然愉快。

　　　　一个半时辰后，百种草药化成十碗药汁，在陈子珊欣喜的目光注视中，阿飒小心的将十碗药汁倒在一口紫砂锅里　
，这些要待到夜里再以小火慢熬。

　　　　天色近黄昏，阿飒正要进厨房准备晚饭，“呼！咚！”两声，有人在轻轻拍门，声音很小，稍微耳背都会以为是风　
吹的门响。

第一卷　　丑颜篇　第十二章　　　义　诊

　　　　阿飒施展法力看到来者是谁后，嘴一呶，轻笑道：“是两个小孩子，可能是被你的歌声吸引来的。”

　　　　陈子珊轻笑道：“是被你的笛声！让他们进来吧。”这小院每天只有两个人，终究是寂寞点。

　　　　门开了，门口站着两个小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子大概六、七岁，长得虎头虎脑，右手提着一根拇指粗碧绿的鱼　
草，草上系着四条半尺长挂鳞剖肚破好的鲫鱼，左手牵着小女孩。

　　　　小女孩很瘦小，顶多四岁，容貌清秀，皮肤淡黄色，圆溜溜的眼睛仰视着阿飒，目光闪出一丝怯意。

　　　　阿飒见他们均穿着打着布丁的深蓝色粗染布短衣长裤、半新黄绿色的草鞋，应该是镇里穷人家的孩子，露出平易　
近人的微笑，问道：“两个小家伙，你们有事吗？”

　　　　小男孩眼珠子一转，说话带点结巴，挺胸说：“我，我们听你们唱了歌，吹了笛子，很好听。我们是来给你们送　
鱼的……”提起手中的鱼草，四条鲫鱼在夕阳下发出淡银的光，小脸露出自豪的神色，笑道：“这是我刚才在池塘里摸的　
活鱼，也是我给剖的，很新，新鲜，鱼胆摘掉时也没有破，做汤不会苦。”

　　　　阿飒摸摸脑袋，真是想不通，以前他和珊儿在这里住了五年，都没有邻居给送礼物，今天珊儿只是唱了歌，就有　
小孩来送鱼了，看这四条鲫鱼合起来约有一斤半，能卖六个钢板、做一盘红烧鲫鱼，无功不受禄，也不知道该不该收　
下。

　　　　“阿飒哥哥，把鱼收下，请他们进院来。”

　　　　一个请字已说明陈子珊今天心情很好。

　　　　阿飒接过了鱼，“谢谢你们。我妹妹请去坐坐。”

　　　　小男孩大方拉着小女孩进了院子，见到两棵梅树下置着十口紫砂锅，抑制不住露出喜色。小女孩看到戴着小猴子　
面具的陈子珊坐着的轮椅十分好奇，小声道：“哥哥，你看，那个漂亮姐姐坐着的是什么呢？”

　　　　为怕吓倒他们，陈子珊特意戴上了面具，“小妹妹，你没有看到我的脸，怎么知道我长得漂亮呢？”

　　　　小女孩脸微红，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道：“我听你唱的歌很好听，看到你穿的很干净漂亮的白裙，还有，你的　
头发乌黑发亮，就猜的你很漂亮！”

　　　　“是吗？听你这么说，我真会以为自己是个美女了。哈哈哈！你们原来没有见过我吗？其实我长的很丑的。”陈子　
珊边轻笑着边双手用力扶着轮椅的两只轮子，在他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的弯，道：“我坐的这个　
叫轮椅，供腿脚不方便、视力不好的病人用。我前些天左腿骨断了，行动不便，而我又不想天天躺在床上，就设计了　
它，让我哥哥做了一个。有了它，我可以跟你们一样出去玩。”

　　　　听完之后，小女孩高兴的拍手道：“大姐姐你真的很聪明，这个很好玩。”

　　　　小男孩却蹙眉很失望的道：“原来你是病人，不是，不是大夫啊。”指着十个紫砂锅喃喃道：“我们在院外听你唱　
的歌，有一百多，多种草药，又闻到飘出熬药材浓浓的药香味，我们以为，以为你是大夫，会治很多病，所以才……”

　　　　原来是这样啊，阿飒搓着手，听陈子珊淡笑道：“所以才送给我们鱼的，对吗？”

　　　　小男孩尴尬的“嗯。”了一声。

　　　　陈子珊没有丝毫生气，反而柔声问道：“小弟弟，你家是不是有人生病了，又没有钱请大夫，听到我唱草药歌，　
闻到熬药材香味，你就想来碰碰运气，希望我是大夫可以给你家人免费治病？”

　　　　“姐姐，你怎么，怎么知道的？”小男孩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红，点点头哽咽道：“你都说对了，我娘快不行了。”

　　　　“你别哭，慢慢讲，别着急。”

　　　　“我爹原来是采药人，前年春天在山里采药被蛇咬死，我娘为了养活奶奶、我，还有妹妹，她天天给人洗，洗衣　
服、做草鞋……做很多的活……十天前，我娘突然间疼的吐血昏倒，我奶奶让我们去找梅林堂的大夫，他们嫌我们家穷没　
钱，给不起钱，不来我家出诊。”

　　　　他脑海里闪出梅林堂大夫蔑视冷漠无情的嘴脸来，握紧小拳头哭道：“我娘现在虽然醒了，可是还一直在咳血，　
她说自己得的是痨病会传染，白天不许我和妹妹在家里……我以前跟我爹学过识草药，今天我带着妹妹在你家池塘边摸　
鱼，听到姐姐你唱的草药歌……”这一急，也不结巴了。

　　　　梅林镇有几十户人家是靠进梅山山脉采药卖给梅林堂为生。小男孩的父亲采药被蛇咬死，母亲操劳过度得了重病　
，家里太穷出不起诊金请不起药堂大夫。小男孩送鱼是想让珊儿给他母亲免费治病。

　　　　小女孩小声哭出，“哥哥，你骗人，漂亮姐姐不是大夫，不能给娘看病。娘会死的！”来之前，哥哥给了她希望，　
说院子里唱歌的人一定是大夫，只要收了鱼，就会给娘看病，她才一起跟来的，没想到哥哥骗人。

　　　　陈子珊用欣赏的口气对小男孩道：“你很聪明胆大，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含泪道：“我叫林童。我妹妹叫林秀。”

　　　　“你家离这里远吗？”

　　　　林童听出点端倪，有点激动一指院门，急道：“很近，就在池塘对面的小山坡后面。”

　　　　陈子珊变魔术般手里多出一个澄黄的大蜜桔朝小女孩晃晃，柔声劝道：“小秀儿，别哭，我是大夫。我马上去你　
家给你娘看病！这个给你们，吃了它，生活就会甜蜜蜜！”

　　　　林秀双手捧着蜜桔，兴奋的问道：“真的吗？”

　　　　陈子珊斩钉截铁道：“当然！来，小童儿带路。阿飒哥哥你去屋里取我的医诊工具。”这两个孩子已经失去了父亲　
，岂能眼睁睁的瞅着她们再失去母亲，成为孤儿？

　　　　阿飒想提醒她痨病会传染，但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欲言又止。

　　　　黄昏，一行四人离开小院，直奔林童的家。

　　　　这是陈子珊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出诊，心里有些激动期盼。

　　　　坐在轮椅上，阿飒在后面推着她，两个小孩边吃着甜甜的桔子边答她的问话，走过绿绿池塘边的塘埂小路时，秋　
风拂来，她满头青丝飞舞，一身雪衣洁白无暇一尘不染，戴着可爱的小猴子面具，远观去让人觉得她很神秘。

第一卷　　丑颜篇　第十三章　　　腹虫蛊（上）

　　　　翻过小山便是林童简陋破旧一贫如洗的家。

　　　　四间木屋前是有一个小菜园和一口水井，林童双目失明的奶奶（下面称林阿婆）正站在井边摸着木桶打水，听到　
有大夫来为儿媳李红看病，激动的忙迎上来。

　　　　林童的母亲李红，躺在床上已不能动弹，她大概二十三、四岁，脸蛋面无血色，眼带乌黑，目光呆滞无神，双唇　
微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虽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但是不难看出，她健康时容貌美丽。屋子里有一股腐臭的怪　
味，床边有只木盆，里面盛着水，水面上漂浮着她吐出的血。

　　　　“这是尸毒的气味，快打开窗户通风！”

　　　　“把木盆的血水倒到离井二十丈之外的山坡，不要污染了井水。”

　　　　“每间屋子取半斤白醋来焚烧驱散空气里的毒素。”

　　　　陈子珊发号施令，阿飒和林阿婆立刻执行。

　　　　等到屋里飘满了白醋味，陈子珊双手握住轮椅轮子向前推，行至床边，伸手掀开床子，给李红把脉，“你的眼珠　
能随着我的手指动，说明你还有意识。这样我现在问话，如果是，你就眨眼睛，如果不是，你就别眨。”

　　　　“胸口闷吗？”

　　　　“做恶梦？”

　　　　“想吃很多东西，但食物一入口就想呕吐？”

　　　　“夜里会看到幻境，比如说这个屋子里有鬼怪、有人追杀你？”

　　　　“感觉有许多虫子在你肚子里胸腔里乱咬？”

　　　　……

　　　　她一连问了十几个问题，李红或眨眼睛或不眨。

　　　　最后，陈子珊倒吸一口气断诊道：“是中了腹虫蛊。还好，没有超过半个月，不然就没得救。”

　　　　腹虫蛊，将三种雌虫各一千只，以死人的内脏喂大，九九八十一天后，使之具有尸毒喜爱食内脏，然后放在鸡笼　
里三天，最后存活下来的虫子就是腹虫蛊的母蛊，让这些母蛊和雄虫交=配所生下的小虫子就是腹虫蛊的子蛊。

　　　　中了腹虫蛊的人，腹部内脏每时每刻都在被子蛊小虫吞食，疼痛难忍，白天吐血昏厥，晚上尸毒发作，会看到妖　
魔鬼怪，半月之后，内脏将被腹里的蛊虫全部吃掉死亡，尸体入土七日，蛊虫将会在夜里咬破肚皮破棺钻土而出飞回　
母蛊身边。

　　　　这是种极阴狠歹毒的巫术，陈子珊前世所在的医圣门有册子记载过破这种巫术的方法。不知道李红得罪了什么人　
，惹来歹人用此法折磨杀害她。想想这梅林镇里竟藏有会巫术的歹人，心里起了为民除害的念头。

　　　　腹虫蛊在李红的肚子里已呆了十天，多呆一刻就吞食她的内脏，治疗克不容缓。可是，陈子珊今晚子时前后要冲　
封穴、放血和喝百草药，错过机会，就永远不能解胎毒，容貌会丑一辈子，还会有生命危险，因此她要在亥时前将李　
红的腹虫蛊逼出来，还要解了李红体内的尸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