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上龙床-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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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下手腕上一串并不显眼的藏银手链,紫藤将它扔给了那个张口欲辩解的男子,顺便丢过去一个噤声的眼神。
紫藤的心思,包舒儒又怎么会猜不出来?若说她真给自己下了毒的话,也是那无色无形无味、却深入骨髓的情毒!眼下这情形,恐怕二人都难逃一死,也好做对同命鸳鸯!紧紧地攥着紫藤给自己的“定情信物”,包舒儒的脸上竟现出了一抹不合时宜的微笑。
“这妖女真是心思狠毒,竟然还敢胁迫朝廷命官!”轩辕弘也看出了蹊跷,为免节外生枝,他顺手抽出身边侍卫的腰刀架在了紫藤的脖子上,“朕今日便手刃你这妖女,免得你再妖言惑众!”
“住手!”比包舒儒更快的,是轩辕弥的动作。
轩辕弘手中腰刀才刚刚架上紫藤的脖颈,轩辕弥就从怀中掏出一枚银色的物什,正正顶上自己父亲的太阳穴。
是那支沙漠之鹰!紫藤差点儿失声惊呼出来。
冰冷的枪管顶在轩辕弘的额角,成功地阻住了那腰刀的走势。轩辕弘也被吓了一跳,待到看清轩辕弥拿来威胁自己的,不过是一样从未见过的奇怪物体,不由得轻蔑一笑,“怎么?你还想要弑父吗?就凭着你手中的这样小东西?”
“要不要杀她是我的事,轮不着你来插手!”轩辕弥丝毫不让。
“别忘了,尊上可曾说过:这个女人是霉星转世!只要有她在你身边一天,你这皇位就岌岌可危。”轩辕弘一声冷笑,挥动着腰刀向紫藤的脖子切下。
“咔嗒……”
清脆的扳机扣动声,在幽静的夜里显得如此清晰。
他真的开枪了?!紫藤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只可惜,没有子弹的沙漠之鹰,是构不成任何威胁的。
轩辕弘只是愣了一愣,手中的腰刀在紫藤白皙的脖颈上划出了浅浅的一道血口。
没等他再继续深入下去,紫藤却突然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即使是受了再重的伤,也没有昏迷崩溃过的紫藤,在这一刻,却在数万军士的包围圈中,颓然倒下了。
孤儿院那漆黑的夏夜,丝丝缕缕的凉风从墙壁上端那小的可怜的窗口内溜进,还没等下降到适宜的高度,就被屋中的闷热吞噬的干干净净。
几十个小小的身躯在那张通铺的大炕上翻来翻去,微弱的星光反射下,可以看见他们脸上身上一条条将干未干的汗渍。
“姐姐,我渴啊……”幼小的七言嘴唇干裂着,向她投来渴望的求助眼神。
紫藤恍惚记得,白天里她在自己和七言所在的炕头边,藏起了一碗清水。看见七言焦渴的模样,她连忙悄悄地爬过去,利用夜色的掩护将那碗水端了过来。
“七言,不要声张,赶紧喝下去!”舔了舔同样干裂的嘴唇,紫藤在弟弟耳边悄声说道。
满足地啜了一口清水,七言眯起了眼睛,将手中的碗递了过来,“姐姐你也喝。”
“七言喝,姐姐不渴。”紫藤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喝?难道是这水里有毒?”下一刻,七言的表情却突然变了。他的身躯飞快地涨大,赫然长成了二十岁的模样,左手上仍端着那只缺口的破碗,碗里的清水,却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泡,变成一碗深绿发黑的粘稠液体。
“我喝了,姐姐你也得喝!”一手抓住紫藤还处于幼年时期的身体,强行攫住她的下巴,七言将那碗粘稠发苦的液体向她嘴里灌去。
“不!不要!”紫藤奋力挣扎着,终于打翻了那碗,拜托了七言的钳制,跌跌撞撞地奔向门口。
打开门,紫藤又愣住了。
面前是一片皑皑的黄沙,接天漫地,一眼望不到尽头。火辣辣的太阳好像是燃烧正旺的火炉一般,炙烤着这沙地中残存的每一丝水份。
“头儿,还等什么?快些走啊!正午之前再走不出这撒哈拉沙漠,我们整个小队就要全军覆没了!”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迷彩服的高壮男子,一张脸晒得黝黑,泛白的嘴唇上到处都是殷红的血口。
记忆中的人影一个接一个地浮现,都是一脸筋疲力尽的模样。
紫藤的身躯又变回了成年大小,也穿着一身看不出颜色的迷彩服。她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举步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持续向西北方向前进,我们已经接近了沙漠的边缘,再努把力就可以冲出去了!”这句话喊的无比顺畅,似乎在以前就有过这样的情形?
一行十余人的队伍,在浩瀚如海的黄色沙漠中,好像一队渺小的蝼蚁一般,慢吞吞地前行着。
“噗通。”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紫藤没有回头,心中却是一抽。
队伍的长度越来越短,最终,在第一个与紫藤说话的高壮男子倒下的十多分钟后,一块小小的绿洲终于出现在那仅剩的四个人的视线范围内。
“得救了!”四个人手舞足蹈地奔过去,灌下了一肚子的清水。
甘美的甜水让紫藤的精神稍稍振奋了一些。但那仅剩的三个队员在喝饱了水之后,神态却更加萎靡。
似乎是近一个星期前,他们的压缩干粮就已经吃光了。
犹豫了一下,紫藤悄悄站起身来,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一刀一刀地割着早已死透的肉,紫藤的心脏与眼神都已经痛到麻木。
毫不知情的队员们对于队长在撒哈拉沙漠中也能碰巧打到一只沙羚而感到由衷的敬佩,他们大声地谈笑着,用绿洲里砾石刻出的石板锅烤着那来之不易的肉,没等熟透就狼吞虎咽地塞进肚子。
唯一没有进食的紫藤远远地退到了绿洲之外,任凭沙漠夜晚刺骨的寒意与冷风冻透自己的骨髓。
身后的沙丘一阵涌动,那具少了一只胳膊与一条大腿的尸体从沙砾中缓缓爬出,从后面环住了紫藤的脖子……
一个激灵,紫藤从沉沉的梦魇中醒了过来。
入眼处是一片金碧辉煌的灿烂,天花板上那条盘旋的蛟龙,竟好像真的在云海中缓缓游动一般。
闭上了眼睛,再睁开,面前不断漂移的景物终于变的清晰起来。
金色的鳌吞交口龙床,金丝编织成的帐幔,鎏金雕花的桌柜坐墩,甚至连地板的缝隙,也被金线一条一条地仔细装嵌过。
这是什么地方?紫藤歪了歪脑袋,脖子上却传来一阵剧痛。她伸出手来摸了一摸,只摸到厚厚的绷带,与些微的濡湿感。
“娘娘您醒了?”一个穿着淡绿宫装的宫女掌着宫灯掀开帘子,看见紫藤睁眼,惊喜地唤了一声。
娘娘?自己不是应该被砍头了吗?难道说……又穿越了?看着自己身上一整套的淡金裙裾,紫藤顿时有了种想要将它撕烂的冲动。为什么每次穿越都会穿到古代?哪怕是穿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自己也能在有生之年完成那唯一的愿望啊!
“娘娘你怎么了?”看见紫藤眉头紧皱,那宫女连忙上前来探问,“娘娘是不是哪里还痛?奴婢这就去宣孙太医过来。”
“你说什么?孙太医?”紫藤有些茫然,难道说古代的太医都流行姓孙吗?
“圣上他特地指定了孙老太医为娘娘诊治,刚才还亲自为娘娘喂药,一直陪到申时才离开,临走时又嘱咐了奴婢不能让人扰了娘娘的清净休养。”那宫女一脸艳羡之色,“圣上对娘娘可真是情深意重,就连娘娘这一身宫衣,也是圣上亲手给换的呢!”
连衣服都是那皇帝给换的?那岂不是说:自己已经被他看了个干净?!紫藤顿时一脸黑线。
不等那宫女再说些什么,殿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宦官的唱和声:“太后驾到。”
那宫女向紫藤行了个礼,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
外间传来数人的对话,奈何紫藤刚刚醒转,耳朵里还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她们在谈什么。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就在紫藤以为那太后已经离开时,外殿里却蓦然拔起一道她极为熟悉的嗓音:“你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也胆敢拦哀家的大驾,莫非是活的不耐烦了?”
“奴婢不敢!”那宫女的声音也高了一些,带上了一丝哭腔,“实在是圣上曾吩咐过奴婢,不能放任何人进去,否则就要了奴婢的脑袋啊……”
“让她进来吧。”沉吟了半晌,紫藤叹了口气,开口招呼道。
一听见琦玉的声音,紫藤便从迷惘中回到现实。有琦玉在,那皇帝必定是轩辕弥了。只是,她怎么也想不通:轩辕弥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对一个犯了欺君之罪、通敌叛国的罪妃,非但没有立即斩杀,反而还如此尽心尽力地救治招待。
簪着正宫皇太后金丝攒凤挂饰的琦玉,早已看不出那日里的狼狈颓败,一身暗红硝金的宫装,衬得她眼波流转、凤目含威,高贵典雅之气呼之欲出。
与之相比,躺在床上的紫藤更显得面色苍白、精神萎靡。
“紫藤,哀家是专门来看你的。”一旁有宫女搬过一个坐墩,琦玉在紫藤的床头边坐了下来。
奇怪!难道是自己在做梦?印象中,琦玉可从来没有拿如此温柔的态度对待过自己!莫非她有什么阴谋?
见紫藤一脸谨慎,琦玉再次一笑:“说起来,你是让我跟弥儿这些年来第一次真正相处的功臣呢!只可惜红颜薄命……罢了,不说这个了,你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只要你说出来,哀家就一定为你办到。”
红颜薄命?还未了的心愿?这架势,怎么觉得像是要自己交代遗言?紫藤有些傻眼了。
见紫藤闷头不语,琦玉还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连忙保证道:“你大可以放心,哀家怎么说也是这一国的太后,只要不是采月摘星,翻江倒海,再难的事情哀家也能给你办到。”
“我……要死了吗?”紫藤迟疑着抬头,问出了这么一句话。刚说出口,她便觉得自己在说废话,以自己所犯下的那些罪责,随便哪一条都够砍十次脑袋。
“娘娘,都是奴婢对不起您啊……”内室的帘儿一掀,一个穿着鹅黄宫装的身影奔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地磕起头来。
“你是……玥儿?”虽然她脸上的妆容被哭的惨不忍睹,但紫藤依然从眉目间辨认出是那个容长脸儿大大眼睛的小宫女。
“娘娘……娘娘您还认得玥儿!”趴在地上的玥儿跪着向前行了几步,转瞬间又是泪流满面,“玥儿对不起娘娘,娘娘今日会如此,全都是玥儿害的!”
当下,她将自己从前受了蓉妃指使,在紫藤的汤浴中下了痨药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怪不得,从前孙老太医也说过,自己染上了什么痨病。原来竟是刚入宫时,便被蓉妃暗算了。听到蓉妃已经被灌药处死,代替自己曝尸午门晾尸杆的下场,紫藤的心中,却并没有轻松多少。
轩辕弥已经知道自己是被陷害,再加上这次突然晕倒,剩不下几天的性命,这才摒弃前嫌善待自己。如此一来,就能解释自己为什么还未被拖去砍头了。
想不到自己杜紫藤,堂堂一代叱咤黑道的顶级劫匪,竟然会因为小小的痨病病死在异世。
斜靠在龙床上,紫藤有一瞬间的惘然。
算一算日子,那个小生命也应该出生了。自己曾答应过他母亲的诺言,却永远没有了兑现的机会……
察觉到紫藤情绪低落,琦玉太后又关照了两句,便拉着哭成泪人一般的玥儿走了。
临出门之前,她微微回头,小声说道:“你放心,我会尽力保住包舒儒的性命。”
既知将死,对于她话语中的暧昧含义,紫藤已经无暇去理会太多。她微微点头,淡然一笑,算是对琦玉的善解人意表示感谢。
天色已黑,红烛高照,那宫灯的纱笼中,钻进一只指肚大小的飞蛾,在烛火周围扑腾扑腾地扇着翅膀。
捂着胸口从龙床上移到桌前坐下,紫藤伸手拿掉那纱笼。那飞蛾并不逃走,反而受到了惊吓般,一回头撞进了火焰里,化为一堆灰烬。
外间又响起那宫女的阻拦声:“……圣上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许探望笑妃娘娘……”
话音未落,她便像是被捂住嘴了一般,只发出呜呜咽咽的吞气声。绣帘儿一掀,一个娇小匀称的身影,旋风一般冲了进来。
“嫣儿?”紫藤愕然。
“紫藤姐姐……”一看清紫藤端坐在紫晨木八仙桌旁,嫣儿顿时带着哭腔扑了过来。
另一个人影随后闪了进来,见此情形,发出一声重咳,赫然是随着嫣儿陪嫁过来的贴身女官青瓷。
将要扑倒紫藤的嫣儿连忙收势,半蹲在地上,拉着紫藤的衣袖,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傻丫头,有什么好哭的?”拍拍嫣儿的脑袋,紫藤反倒安慰起她,“嫣儿那么漂亮,要是把眼睛哭肿了,可是会变丑的。”
“可是,可是……紫藤姐姐你……”嫣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哪有那么多可是,我可是不死猫妖,有九条命呢。你看,上次我被赐死了,现在不是还好端端的坐在这儿吗?”紫藤把小时候哄七言的招数都用了出来,却还是止不住嫣儿那如同开闸水龙头一般的泪水。
“可是……这次不一样啊……”接下去的话,嫣儿没有说出来,但紫藤的心里很明白:在古代,痨病就好像癌症一样属于不治之症,以自己现在的情况,就算是有华佗扁鹊在世,恐怕也回天乏术了。
“皇后娘娘,已经探望过笑妃娘娘了,天色已晚,还是随奴婢回凤仪宫吧。”侍立在一旁的青瓷见二人的动作越来越密切,又重重地咳了一声,出声提醒道。
自己怎么忘了,这痨病好像是会传染的呢!看见青瓷脸上嫌恶的表情,紫藤这才反应过来,轻轻推开几乎伏在自己身上的嫣儿,“嫣儿先回去吧,也不早了,该休息了。”
泪眼朦胧的嫣儿刚要开口,一旁又传来青瓷的一声重咳。心情本就不好的紫藤眉头一皱,“青瓷姑娘咳的这么厉害,也该去找太医看看,是不是得了肺痨什么的。”
“我……”青瓷被紫藤激的瞠目结舌,还未反驳,却被嫣儿狠狠剜了一眼。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紫藤姐姐,一定要尽力保重。”抹了抹脸颊上的泪珠,嫣儿哽咽着说道。
撑起身子来将嫣儿送到门口,却在转身的那一刹那,不期然听见了她与青瓷的对话。
“青瓷,下次万万不可如此无礼了。若不是紫藤姐姐,我哪有今日的风光?”
“奴婢只是担心娘娘被那笑妃传上了痨病……”
“我自会注意……”
一行人渐渐去的远了,得了自由的侍候宫女连忙俯身请罪,“请娘娘恕罪,皇后娘娘她们是硬闯进来的。”
“不怪你。”紫藤摆了摆手,又回到那龙床上,斜倚着假寐。
思绪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翻腾,不经意间,紫藤眼角的余光,瞟到了窗外一闪而过的一抹黑影。
“谁?”
紫藤的低呼声惊动了外间的宫女。可是刚掀起帘子,这可怜的宫女便立刻被窗口飘进的一个人点住了穴道,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