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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传家-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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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学士,别急眼啊!”这会儿武子青倒是笑了,上前来替张大学士拍背,却是被张大学士一把挥开,“少来!谁先急的?有法子你就说,没事儿的估我还要查案呢!”

他瞧出来了,对这蛮牛你就只有更蛮,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反倒是不如一顿脾气来的好。

武子青也不急,摸着下巴,旁边有人上来重新给他倒了一杯茶,索性接过来喝,笑眯眯道,“张大学士,您还别说,我还真有个法子。”

“你说说看!”喝了口茶下去,张大学士也没那么生气了,跟眼前这无赖汉生气也没什么用处不是?

武子青不慌不忙的道,“我知道要想一次救出楚大人并不太可能,因此,这事儿是要分作几步来进行的。第一步,便是要先将楚大人的罪名给脱掉一半,只要张大学士能力保楚大人,这事儿并非不可为。”

“谁都知道,如今这事儿并非是楚大人死不死的问题了,而是彭党想要借机扩张自己的势力。”

张大学士闻言不由得高看了武子青一眼,没想到这武夫竟煞也有这种纵规朝局的眼光,他还以为他只会横冲直撞呢。

武子青倒是不介意别人如何看他,实际上这些也不是他的规点,笑笑继续道,

“如今朝局变化莫测,已是到了寸土必争的地步,我知道张大学士不在乎虚名,可是,这次的事情关系到皇上所布下的整盘大局,张大学士若是能在此事上力挺皇上,为皇上在这小处争上一争,势必能为皇上所喜,日后必能受皇上所器重,方才好为国为民多做些有益的事儿。”

张大学士挑挑眉,“你说的倒是容易,只是这次的事情有多大你知道么?怎么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

武子青闻言不由得瘪瘪嘴,“张大学士是天下士子表率,张大学士都支持了,别人能不支持么?你这话忽悠别人也许行,别拿来忽悠我老武。个人名节蒙尘,和国家民族孰轻孰重,张大学士心中合该分的出,何况,此事也没那么严重吧?”

见张大学士要开口,武子青摆摆手,他这会儿说估拐弯抹角的非常不习惯,实是不想跟眼前这位争论,否则非露馅儿不可,继续道,“其实,即便张大学士以为我的法子不可靠,换个法子也不是不可以!如今首要的是先证实这瘟疫到底有没有救,将楚大人的案子先拖着,把周延拉下马来再说,这事儿总是可行的吧?”

张大学士点点头,这是他先前的打算,不过不是想救楚怀沙,而是打算集中火力攻击一点,先把这一仗拿下来,才好弥补楚怀沙这员大将的损失。

反正,在他眼中楚怀沙已经是死人了,名节蒙尘,日后用起来也名不正言不顺,别人一提起他就想起屠夫的名号,顺带的也会不屑使用他的人。

武子青又道,“楚大人的案子想拖也没那么容易,咱们想拖着,必然有人想楚大人早早的了断,这事儿,自然要拜托张大学士操劳一下,莫要被人钻了空子。只要人不死,迟早能有翻案的一天!”

这是武子青让步了,张大学士琢磨了一会儿,觉得此法与自己最初的规划也差不多,只不过这会儿是武子青提出来的,恐怕还有后话。

果然,武子青道,“张大学士不帮楚大人脱罪,这活儿我就自己干了。不过,你得保证楚大人在周延死前都安全无虞,否则,我有能耐让裴大人无暇顾及此事,自然也有能耐让他出来给你捣乱!”顿了顿,笑道,“须知道,办事儿我未必有你能耐,捣乱这活却是轻松的很!呵呵,反正有一个楚怀沙平息天下人的怒意,周延死不死都无所谓了!”

从驿馆出来,武子青心头不无懊恼,这帮请流平日里不干正事儿,没事儿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耍嘴皮子,总以为皇帝就该只用他们这帮人,在武子青眼里这帮家伙就是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贪官儿拿了钱还能办事,就拿彭相来说,这辈子还真干了几件大事,御外敌,真刀真枪的在战场上杀过人,平水患,正儿八经的上了河堤,虽然贪墨了不少军饷乃至修河道的银子,可人家到底把事儿给办成了不是?

而这帮家伙则是油盐不进,不管什么事都要用孔子孟子圣贤先人评判一番,妈的,也不知道那帮子死人的东西有什么用,真要厉害就不会死的连骨头渣都没了,等他们吵架完了,黄花菜都凉了。

能说服他们不在关键时候把楚怀沙往死里踩就不错了,若非这次的事特关系到皇帝和彭党的权利角逐,楚怀沙还真没法翻身。

眼前这位张大学士还算稍微好些,武子青也没指望着他,反正这次他是把这家伙给得罪了,好在他不怕得罪人,彭党也好,清流也好,还有那些权贵重臣,他早就不知道被他们玩了多少次,这次能玩他们一把,心里也是暗爽的,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儿,他可不管,程水若那个狗头军师还是不错的,至少事情的发展都还在她的预料之中,而接下来,就要靠他的那份折子了。

折子巳经写好了,只不过时候未到,这会儿交上去起不到关键的作用,他也不着急,先将眼下的事情摆平了再说。

第一二二章

“程姑娘!你不是说豫州城的那些大夫你负责让他们出面作证么?”武子青这会儿焦头烂额,“张大学士亲自登门去请,一个个都像没嘴的葫芦似的,问什么都不肯说,现在该怎么办?睿王怕是拖不了多少时间了!”

程水若忙活着家中的事务,半点儿也不请闲,粮油杂货铺子打开门做生意之后果真兴隆,家门口原本清冷的街道如今人渐渐的多了,连她那个小饭馆儿也开了张,一日下来也才不少的进账,虽然如今的收益不见得能养活全家,一改往日只出不进的局面,程水若的心情自然是大好。

那位张大学士忙活了两天,登门拜访了豫州城好几户有名望的大夫,皆是铩羽而归,少不得跑来找武子青的麻烦。

“我听说睿王摆下了酒宴,道是要款待豫州城的名门望族,感谢他们在这次水患中为豫州城百姓所做的,裴大人自然要相陪,时间合该是够的吧?”程水若笑着道,手上却是家中用度的一本账,尽数是繁体字,她瞧着有些累,索性给修改成阿拉伯数字。

“程姑娘!你就别跟我打哈哈了,那些人不松口,再多的时间也是白搭,到底你是怎么打算的,也给我交个底,我好心里才数不是?”武子青愁眉苦脸的道,关键的不是张大学士才没才时间,而是他没时间了。

瞧见程水若依旧是笑笑,盯着桌上的一本账写写划划,也瞧不出写的什么东西,跟鬼画符似的,伸手将那账本夺了去,瞪着程水若,大有你不说我就不还给你的趋势。

搁下手中的毛笔,揉揉发酸的手腕,程水若笑着道,“这事儿怨不得我,是张大学士查案的方式出了问题,豫州城的老百姓将楚怀沙给恨到骨子里去了,怎么会作证救他?”

武子青闻言暴怒,那种被人欺骗的感觉让他非常的不舒服,“那你说能说服那些人的!程姑娘,你怎么可以骗我?我那么相信你!”

一个中年大叔跟一个还勉强算得上萝莉的小丫头说这么一番话,这场景,让程水若不由得一阵恶寒,本来想再装装神棍,眼前这位大叔明显不是能开玩笑的主,唯有无奈的道,“武将军,这事儿急不得!”见武子青又要暴走,连忙继续道,“我问过王师爷,这位张大学士虽然是清流之首,其人却并非如同一般清流,先前他答应了你的事儿不假,你可知道他事后又是如何做的?”

武子青不解的望着程水若,程水若笑笑道,“他去寻我那位干爷爷的时候,我恰好就在杨家,他说,周延虽沽名钓誉,到底在最后关头把持住了,尽了自己的本分,楚怀沙妄杀无辜,才导致流民攻城,若是脱罪,怕豫州城的数万百姓就白死了!”

“他怎名会这样!”武子青不敢置信。

程水若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抨击天下事,看似为百姓高呼,偏偏分不清孰轻孰重,她一开始还以为这些人不会分不清楚轻重缓急,没想到武子青的一番话竟然让他做下了这个决定。

是她低估了楚怀沙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想到前天在杨家张大学士的那番话,只要楚怀沙逃过了这次,日后皇帝必然还会用他,这帮清流竟然因为这个缘故,不惜牺牲这次打击彭党的机会,就因为他们以为彭党迟早会被除掉,而楚怀沙过了这一道坎,别人便拿他没辙了。

好在她一开始就不太相信事情会那么顺利,给自己留足了后手,否则如今还真的会被动挨打,也好在豫州城的这一帮大夫被周延得罪的够彻底,如今打的算盘是坐山观虎斗,让两方人自己狗咬狗去。

武子青喝问之后又是沉默,脸色一阵青白,紧咬牙关,他其实早该猜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朝堂上的斗争,大部分是屁股决定了脑袋,唯独清流例外,而这位张大学士是例外中的例外,他早就听说过这位的风评,这只是在军中的一个传言,朝堂上的人未必知晓,不由得狠狠的骂道,“伪君子!言而无信!”

随即叹息了一声,问道,“那如今咱们该怎么办?”瞧程水若还笑的出来,必然是才办法的。

程水若道,“拖!只有让他知道,拖到最后楚怀沙不会有事,周延也不会有事,事情不了了之,唯一有事的就是他,张大学士无颜对天下人,那他就不得不接受那个结果了。”见武子青不甚明了的样子,程水若又解释道,“豫州城的人要作证可以,那瘟疫确实是无药可医,可是,因为所有的人都恨楚怀沙,所以,写下的证词怕是对楚怀沙那件事只字不提,而对周延则不用留情面,这事,必然要两方妥协才行,他张大学士要将楚怀沙的案子办成铁案,而周延则可以无罪开释,那也要看咱们答应不答应!”

“程姑娘不是答应要救楚大人么?”武子青问道。

程水若对武子青的直线条还真有些无语,解释道,“本来是可以救的,只查周延的案子,证词上便会透露出必要的信息,到时候我再写一份证词上去,与所有人的证词都吻合,周延便必死无疑。

而楚大人则可以通过周延的这个案子的证词从侧面证明他是无辜的,朝中要是有人肯替他使力,加上皇上也是偏向他的,即便下面的百姓不乐意,依旧可以将大事化小,可如今彭党清流百姓个个与他离心,就算皇帝站在他那边又有什么用?个个都巴不得立马整死他,皇帝都有力无处使,咱们能怎么着?能拖着就算不错了!”

武子青闻言不由得陷入沉思,他是太心急了,怕的就是他离开以后事情又出变化,如今听程水若这么一说,倒是觉得是那么个道理,楚怀沙的功过除非那瘟疫蔓延全国,所有的人都的差不多了,才会有人觉得他是英明的,他是对的,否则,这事儿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的。

若非他是他以性命相交的兄弟,信任他的人品,换一个人来,他肯定也是觉得那人太过凶残,竟然活活的将数千人烧死,何况还有个在背后搅事的媳妇,唯恐天下不乱,竟然派人去挑动流民攻城,后又欲拿豫州城百姓的性命来换他的性命。

理解如今没办法是一回事,感情上要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武子青有几分无理取闹的味道叫道,“程姑娘,这样可不行啊!如今我在还好说,我走了会变成什么样子谁知道?这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得给我个准话,一直这么走一步,你给我说一步,我心里没底。”

程水若笑笑,正要说话,外间一个管事进来道,“小姐,外面有位自称是张大学士的人求见。”

程水若挑挑眉,笑看武子青,“这不是来了么?”

“他没找过你?”武子青颇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要知道如今程水若在豫州城可是名声鹊起,虽然不替人看诊,豫州城的大夫和高层都是知道这么一位圣手的。

程水若撅撅嘴道,“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张大学士是不屑与我们这些小女子为伍的。”

程水若说的没错,若非是走投无路,他决计不会上门来找程水若的,对于这个女子,他并非没听说过,听说归听说,一个女子不好好在闺中学持家之道,整天的往外跑,还替人治病什么乱七八糟的,都算什么事儿?

何况女人么,他是见得多了,才几分才情便自视甚高,真个见了也不过是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他是不屑去寻这么一个人的,传出去名声不好听不说,一个女人能知道什么,整个豫州城那么多大夫,根本就不差她这一个!

从一开始调查此案,他便将此女给抛在脑后了,若非今天下人提醒,他还真想不起还才这么一位人物来。

第一眼瞧见程水若,张大学士就呆住了,直勾勾的眼神在她脸上盯住,看的程水若非常的不舒服,狠狠的咳嗽了一声道,“张大学士,我脸上有花么?你瞧着都不带眨眼的!”

“你……”张大学士的反应完全出乎程水若的意料之外,伸着手指头指着她,“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看这位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程水若却是笑的惬意,关于这位大学士的传闻,她其实最大部分还是从小环那儿听来的,端坐到主位上让小环上茶,一边问道,“张大学士您亲自登门是有何贵干?小女子可不卖笑,再盯着人看,信不信我让人放狗了!”

“你不是嫁进方家了么?怎么会沦落到这儿,当年我要替你赎身你不乐意,如今却是把自己折腾成这模样。”张大学士不无惋惜的道,眼中尽是殷殷的情谊,倒是显得程水若淡漠了。

“方家被抄家了。”淡淡的提醒道,“我如今这样也挺好。”

张大学士连连点头,“是啊,没被方家连累进去就是好事,当年我便劝你,不要听那方白岌的花言巧语,你却说是能有个名分便好。只可惜我……”

听到这里,程水若不由得嗤笑一声,小环可跟她说的明白,眼前这位打算来段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随后拍拍屁股就闪人,就是没得手才会如此可惜,不过这人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就是不会用强。比起方白岌来,到底是谁花言巧语就说不准了。

想到这里程水若就不由得佩服小红姑娘,这才多大呀,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片子就知道防色狼了,还如此成功的让对方恋恋不舍,真牛!

听见程水若嗤笑,张大学士不由得脸一红,诺诺道,“你是知道的,我身为朝廷大员,万万不可纳一个名妓为妾,早知道会如此,我当日就不该……”

“罢了!”程水若冷然道,“世上哪儿有后悔药来卖?往日种种皆是过眼云烟,张大学士还是先说正事吧。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能帮你一把总是要帮的!”

“真的?”张大学士喜出望外,方才他谈及过往除了可惜之外,莫过于要让程水若念及旧情了,到了他这个年纪,对女色淡然了许多,倒也没才非要不可的地步。

程水若淡淡的道,“自然是真的。”顿了顿,“不过!我对楚怀沙恨之入骨,周延也与我有宿怨,我帮你,你却也要帮我才行!”

张大学士闻言眼光不由得闪烁了一下,知道程水若已经知道他来的目的了,此事便难办起来。

不过,他却并非没有办法,娘们儿么,便是哄出来的,哄的开心了,什么事儿都可以依着你,顺着你。

这会儿张大学士却是忘记了自己哄了小红姑娘好些年,也没能把人给哄上床一事,瞥了一眼小环,似是要让她退下,没想到小环竟然视若无睹,旁边还立着好几个丫头婆子,虎视眈眈的瞪着他,心头埋怨这丫头没眼色,唯有软言道,“小……”本来打算唤小红,见程水若眼睛一立,觉得不妥,改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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