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为聘-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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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锦绣瞟她一眼,不悦地说:“那就不要讲,执行命令就行了。”
紫兰被赵锦绣一噎,也是站在原地,颇为尴尬地说:“婢子,只是——,觉得……”
大约紫兰从来没有遇见过赵锦绣这样的,一时倒是乱了方寸,有些语无伦次。赵锦绣斜靠在了椅子上,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她说下去。
紫兰这才平顺一些,在赵锦绣耳边低声说:“姑娘,虽然这小娃没有入族谱,但毕竟是九少的骨肉。俗谚说,骨肉亲情。九少就是再宠姑娘您,可这父子血脉的,难保九少回来见着了,不会对姑娘您运气吧。这便是得不偿失了。”
赵锦绣瞧着紫兰的脸,微微笑,道:“依你的意思,就是放任不管了?”
紫兰说不出所以然。赵锦绣也不理会她,只是瞧了瞧那个孩子,问杜秉:“你是行医的,可有听过容州王家?可知道容州王家以什么见长?”
杜秉一听,立马回答:“属下昔年在江都做医者童子,便听闻容州王家乃医学世家,以用毒和易容术见长。据闻这一代的神医王诀,就是以毒来治病,且易容术出神入化,曾听传言‘要遗忘前世或替换来生’都可以去找他。”
杜秉一边说,一脸的崇敬。赵锦绣淡淡一笑,夸赞道:“杜先生果然见多识广,容州王家最著名便是这独步天下的易容术。不过杜先生可知,这王家的易容术,需要点幻香和遗忘香吗?”
杜秉一惊,立马抬头瞧了一眼赵锦绣。
就是这一眼的对视,赵锦绣从他眼里看到惊讶、疑惑、还有慌乱。
杜秉近乎狼狈地低下头,语调慌乱地说:“回禀姑娘,属下不知这些王家的独门秘诀。”
赵锦绣颇为疑惑这杜秉的表现,但今日绝非是先处理这人,便也暂且放在一旁,于是继续说:“昔年,我曾有幸与王家弟子论谈一番,得知,这易容一技,最难的在于神。而遗忘香能让人遗忘过去,这样才能抛却过去的所有习惯,让这易容看起来更完美。”
杜秉听得一愣,道:“这倒是许多人忽略的,过去都道王家技巧神乎其神,却不计是因有了这些。”
赵锦绣不接话,却施施然站起身,自顾自地朗声说道:“这世间,做骗子和做间谍,都需要伪装自己。而最难伪装的就是一双眼,人的眼神看穿百世沧桑,又怎么能清澈如初呢?而这世上最笨的间者就是去装小娃的。诸位,可听明白了?”
这话一问,周遭鸦雀无声,那小孩还在哭,可声音明显比刚才小了一些,也显得无力了,却还是抽抽的,气息不顺。
赵锦绣眸光一凌,对着那卫戌队长喝道:“你还是九少的贴身卫戌,就这点眼力劲儿。怪不得九少五年前会生一场大病。”
赵锦绣之前问过江慕白五年前的那一场病,根据他给的蛛丝马迹,她便已笃定,五年前,真正的江慕白是被敌人成功的暗害了,而许华晨恰巧就在那里魂穿而来,俯身江慕白。而明云欢也正是幸运地遇上这个伪江慕白,才得以保持着少女之身,没有沦为姬妾中悲催的一员。
那卫戌队长一愣,立马斩钉截铁地说:“姑娘教训得是,是属下愚钝。”
赵锦绣眉头一蹙,道:“那就执行命令,掌嘴到停止哭泣。”
卫戌队长慢腾腾地站起身,走到那孩子面前,扬着手却是打不下去。那小孩骤然停止哭泣,可是恶毒地骂着:“你这个狐狸精,害我娘伤心,害我娘伤心,你不得好死。”
那小孩一边骂,一边挣扎着就要上来。
赵锦绣瞧着他,淡淡一笑,道:“无论你是想知道什么情况,或者想打什么算盘,都没有任何机会,包括梅庄。”
“你这个狐狸精,我爹一定会杀了你的。”那小娃还是在骂,声音是哭过后的童音,略带着破声的嘶哑。
赵锦绣淡淡瞧他一眼,又吩咐其余卫戌出去,只留下卫戌队长,杜秉,紫兰和秋棠四人。赵锦绣让卫戌队长将那小孩拿住。这才淡淡地说:“我要问是谁派你来的,你一定不会说。再说,我也从来没有期望过一个间者会说真话。”
此语一出,杜秉睁大眼睛,紫兰和秋棠神色也是稍惊讶。倒是那卫戌队长先前得了赵锦绣的提点,并没有多大的惊讶。
紫兰甚为不安地低声提醒:“姑娘,那只是一个孩子,九少的孩子。”
赵锦绣瞟她一眼,淡然地说:“紫兰向来聪慧。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淡然冷静了?”
紫兰立马低眉垂首站在一旁。那小娃这会儿倒是没有说话。只在一旁站着,愤愤地看着赵锦绣。
赵锦绣隔着一段距离与他对词,眸光微微敛着,漫不经心地说:“你不该低估任何一个对手。更不该那样明目张胆地来谋害于我。而我很珍惜我的命。”
那小娃还在安静地站在那里,眸光里已有了杀意。
赵锦绣垂着眉,笑道:“梅庄与你,到底是谁指使,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我要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件,不要低估女人;第二件,最容易背叛你的就是你的眼睛,包括你在兰苑门口不同于小孩的狡猾和此时露出的深浓杀意。你想要滴水不漏地跟我过招,还差得远。”
此语一出,那小孩的声音骤然一变,是成熟男子的声音,冷声道:“我当真是低估你,没能完成任务是我的错。今日,即使是鱼死网破,也得拉着你。”
正说着,那小孩身子一猫,竟是从卫戌队长的胯下钻出,双手的骨头竟是软软一搭,便是软体动物一般,一下子反转过去。
就在电光石火间,那小娃竟是自断一臂,一下子脱了卫戌队长的禁锢,从腰间抽出短刀朝着赵锦绣砍来。
这小子是个侏儒,伸手却也灵活。赵锦绣不敢轻敌,身子一闪,已出了偏厅,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这会儿,那卫戌队长网状,一声呼喝,跳将过来,功夫不弱,连砍了这侏儒数刀,血肉模糊到赵锦绣也觉得惨不忍睹。
她捂着嘴瞧瞧,提了剑一下插入此侏儒左胸,尔后提着衣裙一转身,道:“紫兰和秋棠收拾一下。弄干净些,将这尸体缝补好,毕竟这是九少的孩子。”
那卫戌队长不明所以,紫兰与秋棠也是不明所以地问:“可是这明明是……”
赵锦绣一回头,眸光一凌厉,喝道:“今天的事,谁要说出去半个字,满门抄斩,株连十族。”
几人皆在一旁,不做声。赵锦绣语气缓和下来,说:“今天,就是九少宠姬我,恃宠而骄,抓了梅姬的孩子,仅此而已。就是九少跟前,也不能说出今天的事,你们可有听明白?”
紫兰很是担忧地说:“可是这样一来,姑娘您不就?”
赵锦绣瞟她一眼,道:“多事了,照吩咐做即可。”
紫兰秋秋棠应声,直多指管才招了杜秉,一并出了西厢的偏厅,一路上并不做声,这会儿却是在西厢门前的水门汀上站定,问了一句:“杜先生,可有敌人与本姑娘甚为相似?”
杜秉神色一凝,摇摇头,道:“没有。姑娘天姿。属下怎会认识能与姑娘天姿媲美之人呢。”
赵锦绣也不答话,只是淡淡地说:“这几日,你就在这兰苑的西厢研究一下,如何快速地止血,处理伤口,大批量地炼制处理作品的有效药剂吧,毕竟战场上,很需要的。我会派人专门协助你的,至于用药的原料,你开单子给我过目,我会为你找的。”
杜秉也是很清楚赵锦绣的安排,拱手施礼,徐徐地说:“多谢姑娘。”
赵锦绣从旁边的花圃里摘了一枝花,细细说了一下药理,尔后,呵呵一笑,道:“倒是在行家面前献丑了。昔年,跟着家兄曾经习得一二,对于这些药理,便也是知道一些的,杜先生以后的药方给我,也不用愁的。”
这言下之意是说别想着用药方耍花招。杜秉也是上道,立马回答:“如此,就有劳姑娘费心。”
赵锦绣不多说,只是对着几名卫戌招手,吩咐:“杜先生从今天起,就要担任军队止血药品物品的研究。他可是我们宁园的栋梁,九少也颇为赞赏。所以,从今天起,你们要伺候好杜先生,保护好他的安全。这西厢后院那间独立的屋子,是一只苍蝇都不能进出,否则按照卫戌的惩罚,你们自己知晓是什么后果的。”
八名卫戌立马应声对杜秉做了请的手势,赵锦绣看着杜秉被带进去关起来,才惊觉竟然已经傍晚了,夕阳在天,血红一片。
想到方才杀掉那侏儒的场景,这会儿才觉得有些反胃,脚步虚浮走了两步。靠着廊柱,倒是有些不认识自己了。算算来到这个时空将近五年,自己的双手倒也是沾了诸多的血腥。
在廊柱边靠了一会儿,允许自己脆弱那么一会儿,再次站起身,便又是坚强的赵锦绣,一步步都走得稳健。
回到书房,让人传了饭,独自一个人早早地用了膳,又喝了药。便命人拿了一方洁白的苇席铺在江慕白的卧房外间。
赵锦绣在廊下坐了坐,尔后慢慢将云锦霓裳褪去,只身着白色袍子,白色袜子,慢慢地踩在那苇席上,静静地长身跪着。
这叫方席请罪,是大夏的一种请罪方式。白衣素颜,白方苇席为地,长跪而求取对方的原谅。尽管,赵锦绣清楚江慕白肯定知道这个孩子的秘密,但这面子功夫还得做够。如今,她的身份是一个宠妾,那么就要有敬业精神,所作所为要配的是“宠妾”二字。
第四十六章 携手
夕阳隐去,暮色四合,江慕白从军营回来,匆匆来到兰苑。
当时,赵锦绣还跪在苇席上,悠闲地想前世里的人和事,尤其是自己和许华晨之间的点点滴滴,横竖都觉得像是一场唯美而伤感的电影。
门却一下子被推开,江慕白穿着淡蓝色的大夏亲王官服,捉着红灯笼,在门口一站,看样子是刚回来,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下。
赵锦绣瞧着他一阵,又喊一声:“九少。”
江慕白将灯笼扔给韦管家,冷“哼”一声,道:“梅苑的事,你倒是处理得好啊。别忘了,你现在跟着谁。”
韦管家提着红灯笼,垂首站在一旁,低声说:“九少,属下没预计到对方会这样大胆。”
江慕白脸色骤然阴沉,一步踏进屋,又顿住脚步,冷笑一声,道:“韦管家觉得你这番话,当讲?”
韦管家不做声在一旁,只是头垂得更低。
江慕白却是负手站在门口,十分生气,沉声道:“我道韦管家是通透人,却不计如今还要这般举动。去告祈她,这世界上,能逼我的人, 绝对不是她。能掌控大局的人,也只才我而已。”
赵锦绣一惊,认识这男人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这般露了情绪。过去作为许华晨,他始终少言淡漠,处理事情,杀伐决断都是淡淡的 ;作为江慕白,他始终微笑,一举手一投足,似乎信手拈来,却每一步都是妙手天成,回头来看,他的掌控却是那么随意,却让人惊叹。
如今,这样一个内敛情绪的男子,却勃然而恕,说出的话却也是这般直接。看来今日的事,倒是牵涉颇广。还有他口中的她到底是指谁?
赵锦绣瞧着眼前的形势,那韦管家大约也是第一决见到江慕白发火,一下子跪在她上,低垂着头,道:“九少息恕,属下知罪。”
江慕白还是负手站在那里,冷冷地说:“自己犯下的错,自己去弥补,本公子就只给你这次机会,去吧。”
韦管家立马应声,才些狼狈地爬起来,提着灯笼转过回廊,匆匆离去。
江慕白这才伸手重重地掩上门,走到窗边,将那半掩的窗户关上。然后走过来,在赵锦绣面前蹲下身来,一脸沉重,眉头蹙着,眸色幽深 ,他低声问:“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赵锦绣瞧他一眼,他脸上的神色让她心里友怵,便立刻垂了眼睑,平静地说:“方席请罪。奴一不小心犯了妒与疑,做错了一些事,靖求 九少的谅解。”
江慕白并没有答话,而是一把将赵锦绣抱起来,淡淡地说:“你这丫头怎么这样笨。”
赵锦绣一时听不明白,却只是本能地楼住他的脖颈,小心翼翼地说:“九少,您还没才原谅如月呢。”
江慕白并不答话,只抱着她一起躺在床上,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里,尔后拉了薄被盖住彼此。两人静静地躺了好一会儿,他才侧身过来, 捧着赵锦绣的脸,叹息一声,喊了句:“我的傻丫头。”
赵锦锈鼻乎一酸,“嗯”了一声,面上却是露出幸辐的笑。她瞧着这个让她不得不爱、不能不爱的男人,不由得靠过去,紧紧楼着他。闻 着他熟悉的气息,听着他的沉稳的心跳,她绥役她说:“今天下午,我杀了梅庄的孩乎,你应该知遭了吧。这次,我别无选择,实在是不 能容忍才一丝的疏忽。”
江慕白一下将她楼紧,吻着她的脸颊,低声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所以容不下一丝的疏忽。”赵锦绣眼里一下涌出温热的泪,这个 男人果然什么都知道,于是她更是将他楼得紧。
江慕白轻声笑,也将她楼得更紧,一手轻拍她的甘,宠粥她喊:“傻丫头。”
“嗯。”赵锦绣含含糊糊她回答。听得江慕白又是一阵轻笑,他手上的力道倒是小了些,尔后抬手来,将她从他怀里挖出来,伸手托着她 的下巴,逼迪赵锦绣看着他。
赵锦绣半眯着双眼,有些水汽迷蒙,着着近在咫尺的江慕白,他的眉头轻轻拧着,神色里满是疼惜,着得赵锦鼻心里都疼疼的,不由得伸 手去抚他的额头。
江幕白捉着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低声说:,,我的傻丫头长大了,这次事,处理得也很好。只是,你这舰想引蛇出恫,实在太冒险。 而且也中了计。”
赵锦绣一下子垂了眸,淡淡地说:“九少说的中计,是指太后吧?其实如月也是衡量再三,太后如今就瞧着你,她所做的自然不会对你不 利,而她必然清楚九少对如月好,暂时便不会动我。所以,如月就不觉得这件事是一火冒险,反而,如月认为,这次的订婚宴就是胜败关 键,如月绝对不可以让局面才丝毫的偏差。可如月势单力薄,头脑也不够,能为九少做的,便只才这点而己。”
赵锦绣说着一番话,却是十分的紧张,觉得这是一种变相的表白。一说完,更是不敢看江慕白。江慕白的呼吸却粗重一些,一下翻身过来 ,将赵锦绣压在身下。
赵锦绣只觉有几丝害怕,一动不动;垂眸看着自己胸前衣衫。
江慕白却只是轻轻地在她的额头落下亲吻;哑着嗓乎说:“你这个傻女人;形势就算再艰难;难道你就不想跟我在一起了么?”
赵锦绣低声说:“如月自然是想。”
江慕白这会儿却已经有些生气;问:“那你还这般擅做决定?不等我回来再做;难道你不知太后打的什么主意?”
赵锦绣抬眸偷瞄一眼江慕白;他眉头还是拧著;怕到底是在怪她的不信任与任性的。她主动伸手楼着他的脖颈;让他靠下来;枕在自己的胸前。
赵锦绣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缓缓地说:“如月最开始并不知太后要做什么。可是;后来逐渐明白了;方才听九少与韦管家对话;也更是笃定了自己推测。太后是想利用梅庄这一颗别人的棋乎;来将我的位置永迄钉在‘宠姬’这个头衔上。毕竟;我是杜蘅与林浩然的女儿;是萧月国林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