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为聘-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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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姑娘。”小白轻喊。二人本来在对视,她却是先临阵脱逃,埋下了头。小白比赵锦绣高出一个脑袋,这下只看得到她睫毛如细细密密的小扇子轻轻颤动,而那唇边一抹轻笑,他只觉得无比娇羞,这女子本来就清秀淡雅如水墨画,这般妩媚让他心也是猛然一动,便不由自主地轻喊。
“嗯?”赵锦绣略一抬头,看到小白幽深的眸光,朦朦胧胧的神色,不甚分明。
还来不及细思,门外却是响起轻轻的敲门声,随即传来锦娘低低的声音,道:“三公子,青岚回来了。”
第一卷 人生若只是初见 第25章 云锦楼的秘密
苏青岚一袭淡青曳地长裙,鹅黄的丝巾披肩,乌发用红色丝带束着,松垮垮地搭在背后,正在锦娘屋内的凳子上端庄地坐着,头埋得很低,也不见其局促不安。.
赵锦绣一进屋,就瞟她一眼,眸光敛了敛。
苏青岚看到赵锦绣与锦娘进来,连忙站起身要行拜礼。
赵锦绣一边摆手示意她免礼,一边又仔细打量,企图从她脸上找到蛛丝马迹,以此推测她在林府的遭遇。
烛火下的苏青岚,婷婷袅娜,眉头轻蹙,眸光中那抹轻愁更甚从前,神色尤为楚楚可怜。这般江南烟雨的美,只要那秋瞳略一眼,怕是男人都得恨不得守护她到底。
女子若是美到这分入骨,便够得上红颜祸水的资格。
苏青岚与平素里的神色并无二致。赵锦绣懒得再去查看其神色,在竹榻上一躺,询问苏青岚可有用膳,护嗓的工序可做了,林家银子有没有给够。
苏青岚一一作答。锦娘见赵锦绣问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有些着急,光在一旁站着不好发作,只得给赵锦绣使眼色。
赵锦绣假装没看见,依旧斜躺在锦娘的软榻上,哼哼地说:“锦娘,你倒是会享受,这么大张老虎皮得要值不少钱啊。”
锦娘呵呵一笑,颇为尴尬地说:“这是我年轻时唱歌,一位客人送的,没给唱歌钱,我总得也收些什么。”
“你那歌可是值了千金了。”赵锦绣呵呵一笑,打趣道。不禁抚摸着这斑纹老虎的皮,皮毛微微触手,毛皮不够光鲜,看来浸泡的工艺很粗糙,应该是杀死老虎之后,做了简单的处理,并没有进行精细的加工,尔后隔了一阵子,才做了精细加工。也许是杀死老虎的人在深山里呆了很久,没有精细处理的工具与能力。
“呵呵,三公子说笑了。我们这种出身的歌姬,虽是自由之身,比那种豪门大户、官宦之家养的歌姬、小妾等要好得多,不必担心被当作礼物送来送去,或者被大傻的命运。但,总得也是沦落风尘,能多捞一点是一点了。”锦娘尴尬地说。
赵锦绣微眯双目,心里也是有些不爽。这个时空的女子比她以前所读到的历史里更不值钱。如果不能做一个男人的妻子,只做他的女人,是连一条狗都不如的存在,男人可以打死自己的妾、姬、妓,而不犯法。前些年,帝都有个男人将自己的妾活活剥皮了,还在酒肆炫耀自己的惊天本领,周遭的听者纷纷附和叫好,竟将此事当作美谈。
赵锦绣在那里与人谈事,听得此人高谈阔论,当即就怒了,出了重金,让酒肆的人将他赶出去,又让绿玉出钱请人将那人狠狠打了一顿。
相比较而言,青楼**,或者歌姬、舞姬们倒是自由之身,不属于任何男人,虽也是身世浮萍,倒是比做某男的女人强多了,至少是凭自己挣钱。
“良人,爱情”,在这个时空,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是笑话的存在,谈爱情、谈人权、谈良人,纯粹等于瞎扯淡,是会被人耻笑的。
更别说去像别的穿越女主那般高喊“一生一世一双人”。怕得只得低声自语一下,就得有一堆人拿着乱棍跳出来将你打死,或者直接绑个石头丢去沉湖。
“锦娘啊,你倒是直率。这般对我说,就不怕我说出去么?”赵锦绣扯出一个笑容,心里也是暗自揣度:这时空怕是女子立足也不易,这锦娘的云锦楼做得这么大,这背后也不知是什么权贵。
“三公子又不是外人,云锦楼的歌各国达官贵人都喜欢,还不是三公子的功劳。锦娘早就说让三公子住着这里不必付钱,可三公子却还是这般客气,你让我们怎么过意得去呢。”锦娘说道,又使了使眼色。
赵锦绣顺着她的眼色看了一眼苏青岚,她还是端庄地坐在那凳子上,愁绪比方才更甚。赵锦绣故意咳嗽两声。
苏青岚听闻她咳嗽,猛地站起来,失了平日的端庄,忙不迭地提着裙子走过来,关切地问:“三公子,您怎了?”
赵锦绣身子一翻,在软榻上坐正,一脸笑意地打量苏青岚,道:“我能怎的?还不是看我家小青岚闷闷不乐,心里担心。”
苏青岚听得赵锦绣这样直白的话语,一下子羞红脸,低眉垂首地站着,害羞地说:“青岚没事,谢三公子记挂。”
那声音越发小声,到最后,苏青岚的头是完全埋下,就连坐在她前方软榻上的赵锦绣也看不清。
“青岚啊,你知道就好。三公子不是什么外人,有什么事,你说出来,三公子是会帮你的。”锦娘见缝插针在一旁撺掇着。
赵锦绣也不表示,只是笑吟吟地看着苏青岚。
苏青岚一下子抬起头,泪水涟涟地抽泣着。赵锦绣一惊,连忙站起身,问:“青岚,到底怎了?”
苏青岚却是一下子跪在地上,对着赵锦绣与锦娘二人叩头,道:“青岚自幼成孤女,锦娘待我如同亲娘,后又能遇三公子怜惜,青岚知足了。如今青岚只求三公子与锦娘不要问我任何的事情。”
赵锦绣眉头一蹙,心里闪过无数的猜测。怕是苏青岚也在林府里洞悉了什么秘密,有人拿了她最重要的人的性命威胁她,比如锦娘的命,云锦楼的所有女子的命,或者还有她赵三公子的命。
林府的人如果不想让人知晓什么,就是去掘地三尺也是不能知晓一分。那么柔柔弱弱的苏青岚又怎么知晓林府的秘密呢?
答案就是别人刻意让她知道的。
无论是谁,只要思维正常,做事都有目的,哪怕是婴儿哭泣都是表明饿了。很显然,林府的人是要让青岚做事。
一个歌姬,一个美貌的女子,所能做的事,屈指可数。
赵锦绣隐隐猜出苏青岚可能领受的任务,觉得问下去,太过残忍,可不问,自己又失掉了一条掌控局势的线索。
正在为难间,锦娘却是嘤嘤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数落道:“你让为娘的不管你。我平时虽对你们严格,也将你们赚的钱都狠狠地盘剥过来,但那些钱却是没有乱花一分,都那柜子里。那柜子里,你们姐妹各自都有一个盒子,为娘怕你们乱花,日后后悔,他日我归山,总得给你们留点各奔东西的本钱啊。”
青岚也是哭起来,凄惨地低喊一声娘,二人抱头哭起来。
“我把你们捡回来,总得是有感情的,雪儿、红衣相继死去,你不知你这一去,为娘多么担心,你却让我们不要管你。”锦娘抽泣着,继续数落。
赵锦绣看着这哭泣的二人,暗自赞叹着锦娘果真是老江湖,真是善于打感情牌。这么一阵哭,青岚怕是自己都慌了阵脚。
该自己上场了。赵锦绣咳嗽两声,有些不悦地说:“二位事情都没有搞清楚,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即便有事,哭能解决问题?”
锦娘听得赵锦绣说话了,很识时务,立马停止哭泣,一边擦眼泪,一边说:“三公子教训得是。”
说着,拉着苏青岚一并站起身,恭敬地站在赵锦绣身前,苏青岚却还小声抽泣着。
赵锦绣也懒得表现平日里的怜香惜玉,只是微微一笑,打趣道:“青岚像是不喜见到本公子,要不本公子亲自教你唱丢手绢》?”
苏青岚埋着头,小声地说:“三公子,青岚怎么会不想见到公子呢。”
赵锦绣往软榻上一靠,指着榻边,道:“来,坐到这边来。”
苏青岚依言坐过来,还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哭过的眼睛倒是更加水汽迷蒙,饶是身为女人,赵锦绣也不由得腾起一种保护的**。
“今晚唱了什么歌啊?”赵锦绣问道。就在方才苏青岚下跪求她不问时,她就决定曲线去问。
“回禀三公子,一共唱了五首:相思》、采莲》、海棠微醉》、月涌大江流》和有所思》。”苏青岚一一作答。
“这堂会唱得可够规模,能让我们青岚唱五首。”赵锦绣抬手理理青岚的秀发,神态颇为慵懒。
“规模还行,客人四五人。”苏青岚彬彬有礼,略略一转头看锦娘。
赵锦绣看到苏青岚这个细微的动作,略略一摆手道:“不必说那些。既然青岚方才说过不想说,本公子就不想听。如今,我们只谈风月,不谈其他。今晚的月色如此美,怎可辜负这良辰美景。来,陪本公子赏月。”
赵锦绣说着,一翻身,搂着苏青岚的肩往那窗边走,月还不够圆,就悬在那窗外,明得如同一面镜子。
苏青岚娇羞地略略靠近赵锦绣,那淡淡的香粉味弥散在周遭。
赵锦绣略一回头,看一眼锦娘,她还站在原地,看着赵锦绣和苏青岚。
赵锦绣心中冷然,对着锦娘笑道:“良辰美景怎能没有美酒,锦娘,你不会如此小气吧?还是得要本公子以词来换酒?”
锦娘呵呵一笑,说疏忽了,抬脚往门边走,果然不出赵锦绣所料,只是在门口吩咐人拿酒来。
“小青岚啊,今晚这月色,哪一首可以应景?”赵锦绣高声问,手指在青岚的手心里划着:来人几人?可知来自何处?
苏青岚自然心领神会,一边娇羞地说:“春江桃花月》怕最能应景了,要不青岚给公子唱一段?”一边在赵锦绣手心里写:三人,听口音像是对面大夏的人,看装束不是一般商贾。
原来真如自己想的那般:萧元辉不可能无缘无故离开帝都,以身犯险来到荆城。而他也不过是恰巧在韵书塔上撞见自己,才来试探自己是否是林希的。
今晚的试探,看来是他临时起意,不然那般周密的安排,哪里容得下那些黑衣人的搅局?
赵锦绣略一思索,这局势有些微的端倪。只需知晓这么多就可,不能再问,否则就是害了青岚。
于是,赵锦绣在苏青岚面上一捏,笑道:“不必了。今晚唱了五首,小青岚要保护嗓子。”
苏青岚蓦然娇羞,忙不迭低下头不语。
“保重。”赵锦绣在她手心里写,尔后叹息道:“本公子今晚久不见青岚回来,喝了一些酒,倒是糊涂了,这夜已深,青岚若不休息,嗓子坏了,可不得了。”
“青岚不怕。”苏青岚忙说。
“本公子心疼。”赵锦绣放开她的手,对拿着酒的锦娘抱歉地一笑,道:“今晚饮了些酒,头晕晕的,劳烦锦娘了。”
锦娘一脸笑意,自是一番客套。赵锦绣春衫衣袖一甩,狂傲地吟道:“问苍苍天地,河山中哪一处任鸟飞?看朗朗月色,江湖里,须得几番沉浮任从容。”
外人看来,一身疏狂,放浪不羁的醉酒三公子往房里去。
关上房门,月色入户,如水泻地,烛火早就熄灭,房里有微微的鼾声,抬头一看,雕花床上,小白盖着被子睡得正酣。
他倒是睡得着。赵锦绣哭笑不得,也懒得去叫醒他,毕竟方才探听的是属于她赵锦绣的一手资料。
索性也学小白,往那软榻上一躺,拉了条被子一盖,也是懒得管明天是哪天,沉沉睡去。
第一卷 人生若只是初见 第26章 承启
第26章
晨光熹微,荆城还沉沉睡着,周遭一片寂静。。
赵锦绣蓦然醒来,一翻身坐起来,只觉得头疼痛难忍,是昨晚那酒留下的宿醉。
揉揉额头,轻叹一声,却听得清雅澄澈的男声自身后响起:“谁让你喝那种劣质酒?”
赵锦绣一怔,慢慢环视周遭,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原本小白霸占了床,自己只好拉了被子在软榻上睡,可现在自己居然睡在床上,最可气的是:一向警惕性很高的自己,竟然丝毫不知情。
一脸愤恨慢慢转过身,借着微弱的天光果然看到小白正侧身躺着,一手支着头,笑意阑珊地看着她。
“过分了吧。”赵锦绣狠瞪他一眼,低头检查自己的衣衫,外衣系得好好的,这才略松一口气。
“江某还算怜香惜玉。荆城三月天,虽花光甚好,但到底属于北地,夜晚也算春寒料峭。”小白一脸笑意。
赵锦绣听他这么说,心里倒是消气了,嘴上却还不饶人,忿忿地说:“要你多事。”
“佳人在榻,捂头哭泣,我如何能置之不理?”小白漫不经心地说,一翻身躺平。
自己哭了?赵锦绣一怔,不由得抬头瞧小白,却见他内衫未系好,若隐若现地露出宽阔的胸。蓦然想到白日间初见的情景,不由得脸一红,连忙低下头不看他,只小声地说:“你讹人,我怎么会哭。”
“那么,晨是谁?”小白问。
赵锦绣一下子没有说话,晨,当然是指许华晨。她向来就叫他“晨”,生气的时候就叫“许华晨”,或者“太子爷”。
小白一翻身躺平,将锦被拉上来盖住胸口,继续说:“某佳人哭着问‘晨,如今我该怎么办’。唉,我对这个晨倒是很好奇呢。名满天下的赵三公子都要请教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赵锦绣听得心惊,小白断然是编不出这种话的,那么昨晚自己真的是哭了,还喊了这么一句梦话,却是便宜这男人,让他又洞悉了自己一样秘密。
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男人,先是轻而易举看出自己是女子,继而或许还夜探了林府,或许还猜测出自己可能是林希,而如今又知晓了“晨”的存在。
被人洞悉秘密,不是一件愉快的人。洞悉自己秘密的这个人必然是被列为危险分子的。
赵锦绣倏然转身,就要翻身下床。
小白却是横斜里伸手一拉,赵锦绣猝不及防,被拉得跌倒在他怀里。
伸手一掌劈向他的面门,小白握住她的手腕,将被子一掀,裹得她动弹不得。赵锦绣正要发作,小白却在她耳畔轻声说:“我先帮你揉一下头,反正这一局,有人比我们着急的。”
他说着,手却是覆上赵锦绣的头,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竟是将宿醉留下的疼痛去了不少。
“江公子到底是在跟什么人下棋,我倒是一点都不知。”赵锦绣冷冷地说。却还闭着眼睛任由他按着。享受是一回事,楚河汉界划清界限是另一回事。
“你无须知道。不过你若想丢了三公子这层身份,跟我回去做我的宠姬,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小白笑嘻嘻地逗她。
“想娶我,可以啊。回去将你的姬妾都遣散,再明媒正娶。”赵锦绣反唇相讥。天下男人都是这般德性,遇见有趣的女子,想的都是不负责任的身份。
宠姬?这宠姬对于男人,不就是京巴、苏牧、卷毛之流之于人类么?
“赵三公子果然贪心。”小白一笑。
赵锦绣不再接话,闭目享受着小白的按摩,这厮的水平还真不错,按了一会儿,赵锦绣的头还真不痛了。
天渐渐亮起来,窗外鸟儿鸣声上下,秀水街上的馒头铺子有低低的吆喝声。怕是萧元辉的人快要到了吧。
赵锦绣想到此,伸手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