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作者:月关-第3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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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光业又气又急,大骂道:“本官怎不知有这道密旨?杨帆!你假造圣旨,罪在欺君!”
转眼看到牛一郎二人呆若木鸡,刘光业又骂:“你们两个蠢货,还待着干吗,快来救我!”
杨帆道:“这两个人,一并拿下!”
马桥又把手一挥,四个校尉冲上去,不由分说将牛一郎二人也扭住了手臂。
宋家老祖宗见此情景,惊骇不已,连忙道:“两位钦差,两位钦差,不可伤了和气,不可伤了和气。你们两位……”
杨帆走上前去,对他和气地道:“老人家,你们宋氏世代居住于此,乡里乡亲,如同一家,相信也不愿意自己的家乡被一个酷吏贪官搅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晚辈来时路上,就听说因为刘光业的暴行,使得蛮州百姓民怨沸腾,今烽烟已起,若是有人攻城,恐怕刘光业脱不了干系。晚辈这么做。是为了平息蛮州民愤,于宋家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老人家的话,晚辈本不该不听,只是此事干系国法,还请老人家不要过问,晚辈会妥善处理此事的。”
“这……这……”
人老成精,宋家这位老祖宗别看年纪大了,心眼动的却一点也不慢,他可不相信同为朝廷官员,杨帆敢假冒圣旨来擒拿另一位钦差。纸包不住火,这么做早晚露馅。
如果这圣旨是真的,那他就用不着管了。再说。刘光业在蛮州的所作所为,宋家人真的毫无怨愤?他方才作势劝解,只是摆明宋家的态度,这样的话,将来不管是杨帆一派得势。还是刘光业一派得势,都和他宋家没有关系。
如今漂亮话已经说完了,老人家便连连叹息,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由他的子孙们扶着,上了他的华盖轻车。径直离开了。
宋家这些人一走,现场便只剩下杨帆的人,只是胡元礼虽是杨帆一伙。却不可能参与杨帆的机密,马桥虽然满腹疑窦,现在还是不能发问。
草坡上的土兵见他们倚为凭仗的刘钦差叫人捉了去,又见三百禁军军容严整,一见就叫人心神摧折。哪有勇气作战,便打了退堂鼓。两个头领核计了一下,就想领着人撤退,杨帆一见他们阵容移动,马上命令道:“圈住他们,谁敢妄动,格杀勿论!”
马桥讶然看了杨帆一眼,杨帆重重一点头。
两人做了多年兄弟,彼此知心会意,杨帆只是点了一下头,马桥就已明了他的决心,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他还是马上做了决定。
马桥把命令一下,手下令旗挥动,三百铁骑一磕马腹,缰绳轻抖,肃立如山的军阵突然动了,虽只三百人,徐动如林,却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片刻功夫,三百骑就由徐动变成疾驰,一人负责三丈方圆的距离,整个儿散开来,把那一片山坡团团包围,一个个骁勇的禁军骑士高擎长矛缨枪、或者刀盾互击,敲击节奏,杀气凛然。
那些土兵惶惑地站住,阵形散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宋万游带着几名亲兵远远驰来,一见连刘光业都被擒下了,不禁大为惊讶。
杨帆不容他问,抢先问道:“明公,城头燃起烽烟,究系何故?”
宋万游道:“两峒三溪共十九寨谢蛮丁勇反了,现在正在攻城。他们说……说……”
杨帆眉头一皱,道:“说什么?明公何必吞吞吐吐?”
宋万游也是真的恼恨刘光业给他家族带来莫大麻烦,反正此事与他无关,看模样刘光业又做了杨帆的阶下囚,便把心一横,道:“他们说,他们反,不为反朝廷,只为反钦差。还喊什么‘不杀狗钦差,便屠巴江城!’”
杨帆眉头一皱,明知故问地道:“本钦差刚到巴江,自问不曾在本地做过任何一点天怒人怨的事情,他们为何反我?”
宋万游尴尬地道:“这个……,钦差说笑了,巴江城里,现在又不止……不止一位钦差。”
“哦……”
杨帆一笑,说道:“既然这狗钦差指的不是我,那就是指他了!”
杨帆指了指被两名士兵押着,腰都直不起来的刘光业,神色突然一正,说道:“本官刚刚看过胡御史的讯问笔录,所书罪行虽只冰山一角,可是刘光业在蛮州的所作所为,已可见一斑了!”
杨帆道:“胡御史!”
胡元礼拱手道:“下官在!”
杨帆道:“情况紧急,若不及时制止,恐黔中道诸蛮之反,便成燎原之势。你马上和宋县尊上城楼安抚城下百姓,告诉他们,刘光业在蛮州所犯的罪行,他们所受的委屈,皇上圣明,已然知晓,特派钦差大臣前来处理。叫他们停止攻城,一时三刻之内,我们一定给他们一个交待!”
胡元礼怔了怔,应道:“是!”旋即又压低声音,道:“杨郎中,虽有圣旨,谨慎从事!”
杨帆启齿一笑,也低声应道“胡兄放心,杨某省得,先安抚了城外的乱民再说,否则真要生起大乱。你我难辞其咎!”
胡元礼深以为然,点头道:“是!我这就与宋县尊同去!”
宋万游犹犹豫豫还拿不定主意,已被胡元礼扯着,骑马离开了。
这时,马桥才凑近杨帆,低声道:“你怎又改了主意!”
杨帆沉着脸道:“因为,我原想杀的,只是刘光业一人!”
马桥一惊,道:“那现在?”
杨帆缓缓扬眸,向山坡上聚成一团的土兵们冷肃地一扫。
马桥倒抽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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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宇轩把那些童子和少女带离原处。避到一片草坡下,像只护雏的老母鸡般独自守在外侧,不安地走来走去。
胡菲姑娘走过来。担心地道:“那个狗钦差气势汹汹的,是去杀杨钦差的么,他……他要是杀了杨钦差,会不会调转头来就杀我们灭口?”
孙宇轩“嗤”了一声道:“就他?他能杀得了瘟郎中才怪,杨帆那小子岂是善茬儿。只要杨帆不死。又岂会坐视他来杀你们。”
胡菲“喔”了一声,道:“这个杨钦差,很厉害么?”
孙宇轩脱口道:“那当然,在我们刑部他是蝎子拉屎独一……,咳咳!当然啦,他虽然厉害。我也不差。只不过这次出京,他是正使,规矩摆在那儿。我不便擅自出头作主罢了。”
胡菲听了两眼发亮,兴奋地道:“那……狗钦差去找他的麻烦,他会不会一刀把狗钦差宰了?我看他脾气大的很呢。”
孙宇轩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怎么可能,你想的太简单了。刘光业好歹也是一位御史,怎能说杀就杀。杨帆打他一顿可以。想杀人,他是承担不起这个后果的。不过你不用担心。那刘光业犯下如此恶行,我回京后,一定会替你们上奏皇帝,弹劾于他的!”
孙宇轩舔舔嘴唇,忍不住又问:“那啥……刚才的询问被打断了,我的问题还没问完。你……咳咳,有心上人了么?”
胡菲听了他的话又好气又好笑,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念念不忘这个问题?不过转念想想,她不过是山寨一蛮女,这个从大周京城里来的汉人大官居然对她如此痴迷,不觉又有些得意与感动。
一句话儿冲到嘴边,忽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向孙宇轩调皮地一笑,妩媚地道:“心上人呀……,你猜!”
孙宇轩酸溜溜地道:“姑娘冰肌雪肤,玉软云娇,天姿灵秀,仙材卓荦,岂能没有倾慕者,想必……早就有了心上人了吧?”
听了他这么多的溢美之辞,胡菲姑娘有点不好意思了,羞羞答答地低下头,轻声道:“人家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孙宇轩急了:“那你究竟有没有心上人呐?”
“孙郎中,孙郎中!”
被他派去探讯儿的一个书吏提着袍袂,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回来,气喘吁吁地道:“孙郎中,我……我找到杨郎中了。”
孙宇轩一喜,看看那人身后,并无一兵一卒随来,不由怒道:“不是叫你禀明杨郎中,派些兵丁保护人证么?”
那人站定了身子,喘息着道:“不……不用派人来了,那百余名土兵被……被砍死好几十个,剩下的不敢反抗,全……全被捆了,连……连刘钦差都被五花大绑地押走了,说是……说是要公开处斩,以息民愤!”
“啊?”
孙宇轩听的直起了眼睛,失声道:“杀头?”
胡菲瞟了他一眼,小声道:“我看这位杨钦差比你说的要厉害许多呀!”
孙宇轩马上挺起胸膛,正色道:“姑娘有所不知,孙某身为副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而矣。若我是正使,一样会毫不犹豫地砍了刘光业的狗头!”
一句话说完,他便攥住那书吏的手腕,把他拖出老远,紧张地问道:“杨郎中真要杀刘光业,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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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一章 你敢?你真的敢!
巴江县城的城墙并不高,低矮的城墙,一些夯土处已经出现了裂缝,一段段城墙上长满了杂草,持着梭枪竹箭的壮丁在城头上跑来跑去,神色十分紧张。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放眼望去,城外漫山遍野都是火把,如满天繁星。城墙下燃着几大堆篝火,还有人不断拖来整棵砍下的大树充作木材投进火堆,火苗子几乎窜到城头那么高,热力更是烘得城头一大片地方无法站人。
城上城下,一片通明。
两峒三溪十九寨的苗人对杨帆是完全相信的。苗人性情直爽,他们一旦相信了一个朋友,就绝不会轻易怀疑朋友的用心。他们相信棵蛮族长,所以对这位族长赠送狼牙项链的杨帆便也深信不疑。
那项链并不是落在谁手里都能成为信物的,棵蛮族长在把它送人之前,早在上面镌刻了一些外人看不懂的暗记,这些暗记与谢蛮族的一些暗记是相通的,只有他们精通本族文字的巫师或酋长才能看明白那些暗记,从而确认持有者是否就是被赠予者。
杨帆确是被赠予者,所以他的为人就值得信任。
可是自从城头喊话,叫他们暂停攻城,必会给予他们一个交待开始,已经隔了很长时间了,城上再没有别的表示,也始终不见杨帆出现,城下的人开始沉不住气了。
他们与杨帆原来商定的是打进城去,趁乱袭扰一番,制造足够的声势,然后天明前撤离,接下来的事交给杨帆。如今的变故并不是杨帆事先与他们约定的,杨帆又始终没有出现。众头领不禁生疑:“这真的是出自于杨帆的主张还是宋家的诡计,他们意图拖延到天明么?”
几位峒主、溪主和寨主聚在一起研究了一下,大部分人都决定不再等了,如果城上没有进一步表示,那就继续攻城。
其中尤以胡菲姑娘的父亲态度最为激烈,他家里四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姑娘,一个家庭儿子多了,女儿便成了心肝宝贝。女儿被抓进城去,落在那些禽兽兵手中,如果不及时救出来,天知道她会遭遇多么难以想像的悲惨下场,作为父亲。真比谁都着急。
他带来的两个儿子,也就是胡菲姑娘的两位兄长,也是手持苗刀,杀气腾腾,不断蛊惑各位头人赞成他老爹的意见。
主持会议的两峒峒主也沉不住气了,他把一根用来拨弄火堆的木棍一撅两断,厉声道:“不理会他们了。攻城!”
号令一下,城下的呐喊厮杀声便此起彼伏地响起来,在静谧的夜空下格外清晰。
黑压压的夜色中,一具具简易云梯被抬了出来。等赶到城下时,已被火堆照得清清楚楚。他们有意利用巨大的火堆所产生的向上翻腾的热浪,使得此处城头无法站人,并选择这些地方用以攀登。但他们的动作也就因此容易被人看见了。
城下,一枝枝竹箭向城上飞去。城上的人也后退了一段距离,避开汹涌的热浪,将一枝枝竹箭抛射下来。
箭雨泼下来的时候,攻城的勇士已经举起了藤盾,这种竹箭轻飘飘的穿透力不强,全凭上面淬炼的毒药伤人,藤盾完全挡得住。
宋楚梦穿着一身藤甲,紧张地守在城上,城池一旦攻破,损失的可是他宋家的财产和安全,宋家有几位长辈都住在城里,尤其是宋家老祖宗为了治病也搬来了此处,虽然攻城的谢蛮口口声声只诛狗钦差,可谁知他们一旦攻进城来,会不会失去控制。
自从他转达了杨帆的意思之后,攻城停止了,宋楚梦心中很是松了口气,可是左等右等不见杨帆赶来,眼见安抚无效,谢蛮又要攻城,宋楚梦的心都揪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群人从运兵道飞也似的冲上城头,二话不说就把手中提着的东西掷下了城墙。
“嗵嗵嗵!”
数十颗圆乎乎的东西摔到城墙下,骨噜噜地滚出好远,城下的谢蛮勇士只道城上抛下了什么厉害的秘密武器,急忙举盾戒备,可是半晌也没发生什么事,他们稍稍移开藤盾定睛望去,熊熊火光下才看清城头掷下的是一颗颗人头。
谢蛮武士有些发怔,他们还没有攻上城去,也就是说,他们没有人被俘虏,也没有尸体遗在城头,那这人头是哪儿来的?
“女儿啊!菲菲!我的菲菲!”
老胡最先反应过来,老泪纵横地扔了盾牌,扑上前去捡起了一颗人头,老胡捧头在手就着火光一看,是个满脸暗疮的一个男人,老胡顺手把人头一扔,再捡起一颗,这人一口的黄板牙,牙缝里还塞着一片菜叶,也不是!
胡菲的两个哥哥也疯了,丢了刀枪扑上去逐颗地认着人头,认了一会儿,胡老大突然反应过来,叫道:“不对呀,咱们寨子里被带走的人不是阿娅(女孩)就是得苟(儿童),这些人头怎么都是成年的汉子,而且……一个也不认识啊。”
胡老二一听用力拍了一下脑袋,附和道:“对啊!阿爹,此事必有蹊跷!”
老胡回过味儿来,仰头向城上看去。
就在此时,城头打出了无数的灯笼火把,本来城头就被巨大的篝火堆照的通明,只是篝火燃烧的地方热浪上冲,实在站不住人,上面的人只能在热浪喷涌不到的地方露面,那里光线要暗一些,这回城头也打起火把便亮如白昼了。
“城下的谢蛮兄弟们,本官是钦差杨帆!”
一个清朗悠扬的声音在城头响起,城下的谢蛮勇士纷纷抬头看去,就见一人立在城墙上,被数枝火把照耀着,未等城下骚乱再起,那声音又赶紧道:“我这个钦差,并不是你们要杀的那个钦差,你们要杀的那个人,在这里!”
毕竟知道他是棵蛮所信任的朋友。并且与谢蛮有密约的仅限于几位首领,普通的谢蛮并不知道他的身分,他若不赶快说明,怕是要替刘光业被人问候无数声祖宗,再伴以瓢泼大雨般的冷箭了。
杨帆用手一指,刘光业便被人押上了城头,站在城墙上,五花大绑。也幸亏他是五花大绑的,那些弓箭手乍见如此情景。晓得必有变故,便凝而不发了。
可是那些家中有女子被刘光业带去的土兵奸污的,家中有财物被他们掳夺的、房屋被他们焚毁的、因为拒绝交出与他们亲如一家的流人或者抵抗掳夺奸淫而被杀死亲人的,却是两眼赤红,恨不得立刻扑上城头。把刘光业活活咬死。
总算各部头人一见这般情形,晓得变故是因杨帆而起,急忙约束着部下,才没有发生人如蚁附、前赴后继,只为一个爷们的壮观景象。
杨帆也清楚此时此刻不能按部就班地打官腔,得特事特办,具体的事情得等城下谢蛮的情绪安定下来再说。因此马上提高声音又道:“刘光业在蛮州的所作所为,朝廷已经知道了。此人秉天子旨意而来,悖天子旨意行事,罪大恶极。理当诛杀!”
刘光业被反绑双手,嘴里塞了两个核桃,撑得根本合不拢嘴也说不了话,只能用无限怨毒的目光瞪着杨帆。
杨帆转身看向刘光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