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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醉枕江山 作者:月关-第3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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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前几天才见过她,那水蛇腰也不知有多销魂,如今这般模样,不知道她衣服下面塞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太平公见他向自己一望,看见自己容颜,先是刹那失神,继而落在她的肚子上,却微微透出一种古怪神气,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禁向他微微一笑,眸中露出些调皮神色。
此时,钟鼓齐鸣,端门大开,武则天肃然坐正,吩咐道:“起驾!”
薛怀义好不容易捱到李昭德话音一停,刚刚向前挤出两步,大典的时间就到了,女皇已端坐御辇,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过去。薛怀义站住脚步,嗒然若失,众官员纷纷从他身边过去,薛怀义心神恍惚,竟然一动不动。
薛怀义此番进宫,只带了弘一弘六两个最喜欢的弟子,两个弟子也穿着袈裟,站在远处,师父这番举动,两人都看在眼里,心中也替他难过。二人挤到薛怀义身边,弘一挠挠头,为难地道:“师父,咱们走吧!”
弘六眼珠转了转,却对薛怀义道:“师父,女皇很喜欢热闹呢,咱们白马寺可是很久没有做盛大法事了。”
“嗯?”
一听他提到女皇,薛怀义回了魂,急忙道:“你小子有什么话就说,不要婆婆妈妈的。”
弘六对他附耳说了几句,薛怀义沉郁的脸色一扫而空,兴冲冲地道:“好主意!咱们回去就准备,嘿嘿……”
薛怀义笑逐颜开,追着文武百官去了,弘一急忙扯住弘六,追问道:“老六,快告诉我,你对师父说什么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六章 女马夫

整个天枢落成仪式繁琐冗长,每个参加这庆典的人心中的感觉都不一样。
对那些忙忙碌碌的太监宫女们来说,他们最盼望的就是大典结束的那一刻。
对汇聚而来的无数洛阳百姓们来说,他们巴望的是无数的铜钱从城头倾泻而下的壮观。
熟谙周礼的学士名宿们则一直撇着嘴巴,挑剔庆典仪式哪儿不合古礼哪儿不合周制。
一些皇亲国戚则只有在如眉等内廷大供奉献技献艺时,才会兴致勃勃。
女皇最在意的是她在登上铁山,宣读大赦天下诏,宣读祭天华文时的仪表是否庄严肃穆,是否一丝不苟。
薛怀义一直在盘算如何操办一场盛大的法会,只要能邀得女皇前来,凭他强健的体魄,一定能重获女皇的欢心。
杨帆则在仰着脸,瞻仰着这根旷古未有、未来恐怕也不会再有的擎天巨柱。
高一百零五尺,径十尺,八面,各径五尺,基座是整体浇铸的一座铁山,铁山周长一百七十尺,高两丈,以黄铜铸造的巨龙和麒麟飞腾其上,这是何等壮观的一座巨型建筑!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找不出一根同样的钢铁打造的巨柱!
硕大无朋!在它之后,是金碧辉煌的“明堂”,“明堂”之后,是高与天齐的“天堂”,“天堂”里,是举世无双的巨大木佛。可是论到视觉冲激力,它们都不能跟这根插云巨柱相比。
如此巨柱,若是留之千年万年,在后人眼中,一定是一个珍贵无比的文物,后人会对之无限自豪。会用无数华美的篇章歌颂祖先们的伟大。可是,他们不会想起这根擎天巨柱里留下了多少祖宗的血泪。
耗费了大唐整整两年的钢铁总产量,因为必须要留出一部分钢铁来满足军队的需要,所以有无数的百姓连自己家里用以刨食的锄头和切菜的菜刀都被官府无情地收缴,融入了这根华丽的巨柱。
杨帆有些失神了,直到一阵山呼海啸般的狂呼传进他的耳朵才把他惊醒。杨帆抬起头,就见一把把铜钱正从城头扬下来,在阳光下辉映出一片龙鳞般的金光灿烂,百姓们欢呼着。潮水般冲到城下,捡拾那一枚枚新铸的铜钱。
武则天放声大笑,朗声宣布着:“今晚取消宵禁,全城百姓,与朕同乐!”
※※※※※※※※※※※※※※※※※※※※※※※※※
盛大的庆典还没有结束。这只是开始!
皇帝开了宵禁,今天的洛阳城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文武百官正在散去,三品以上官员和皇亲国戚则在往宫里走,皇帝设了御宴款待他们。杨帆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才找到自己的马夫。他的人都是“继嗣堂”里派来的技击高手,专门用来保护他的安全,这些人还不熟悉宫城内的建筑群,也不大了解宫廷礼仪的程序。所以方才被人群冲散了。
杨帆乘上骏马,因见远处天津桥头仍拥挤不堪,许多官员权贵的车马还拥塞在那儿,所以也不着急。只是轻摇马鞭,缓缓而行。不意才行不远,便见前方几个豪奴护拥着一辆轻车,走的比他还慢。
那辆车子虽未打起官幡。不过瞧它制式模样却很是眼熟,杨帆仔细一看。果然是太平公主的马车。
太平公主一手扶在车窗处,微微探出头来,正向他嫣然而笑。见杨帆已经瞧见了她,太平公主向车里轻轻一摆头,便放下了窗帘,那只涂着豆蔻的柔荑也收了回去。
杨帆扭头看看,左右已少见车马,便轻轻咳嗽一声,纵身跃下战马,快步走到车旁,一闪身便钻进了车里,动作娴熟无比。
他的部下虽追随这位宗主时日尚短,却已经熟悉了这位宗主见到太平公主时常常显得有些诡异的举动,其中一位骑士一弯腰,毫不惊讶地拾起了宗主的马缰绳,把那匹坐骑牵到了自己身边。
杨帆上了车,坐到太平公主身旁,便开始谆谆教诲起来:“你有什么事可以叫手下人暗中传递消息,这般模样,难免要落进有心人眼里,尤其这宫城里边耳目众多。”
“没关系,谁都应该小心,惟独我不需要!只要我跟你在一起,就不会有人想到正经事,这……算是本宫得天独厚的本事了吧……”
太平公主得意洋洋说着,娇憨地搂住他一条手臂,根本不理他板着的臭脸。杨帆哭笑不得,只好说道:“事情正按计划进行着,你只管静候消息就是了,现在找我,有什么别的事么?”
太平公主白了他一眼道:“我找你,就只能谈正经事么?”
杨帆无奈地道:“好吧,那么公主殿下找我,有什么不正经的事么?”
话一出口,他也忍不住笑起来。
太平公主哼道:“现在……不告诉你!”
她踢了踢脚踏,马车便加快速度向前驶去。
透过竹帘儿,杨帆看到车子驶过了天津桥头,没有随着官绅权贵的大队人马过桥,而是向承福坊前面的大街横着驶去,不禁奇道:“这是要去哪里?”
太平公主把脸颊轻轻挨到他宽厚的肩膀上,心满意足地嗅了一口他身上的气息,这才说道:“今日解除宵禁,洛城百姓彻夜狂欢呀!”
杨帆有些憬然:“啊!你是要我陪你……”
他转过头,便愕然发现,方才还嘻笑嫣然的太平,此刻正软弱地依偎在他的肩头,颊上爬起两行泪水。
“太平,你……”
太平公主轻轻闭上眼睛,幽幽地道:“你自己说,自那年七夕之后,你可曾陪过我一天
?”
杨帆沉默了,太平公主还是闭着眼睛,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打湿了她的衣襟。
杨帆轻轻叹息一声,张开双臂。柔柔地抱住她,车子继续向前行驶,车厢里只有车轮辗在路上的辘辘声。
过了许久,杨帆才放开她,温柔地替她拭去腮边的泪水,掀开窗帘一角,对外面的侍卫大声吩咐道:“告诉家里一声,今晚我不回去!”随行在车旁的四名侍卫中立即有一人勒住坐骑,向他微一颔首。拨马离去。
杨帆放下窗帘,刚一转身,太平公主便欢呼一声,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满怀欢喜、满怀深情地吻住了他。
车子驶过承福坊。快到玉鸡坊的时候,向右一拐,驶上了新市桥。
车厢里,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出来。
“你摸摸,像不像。”
“咦,还真的挺像,你塞的什么?”
“塞东西怎么唬得住人。我是先在肚子上垫了点东西。然后用白叠布一层一层缠上去的,像吧?幸亏现在的天气不热,否则,可真是要了命了!”
“你骗人。还真有一手!”
“什么话,我骗过你吗?”
“让我想想……”
“哼!”
两个人的斗嘴声中,车子在坊间鱼一般穿梭着,终于驶出了建春门。路途的颠簸让杨帆感觉到似乎是出了城。他掀开窗帘向外一看,车子果然已经出城。忍不住向太平问道:“我们这是要到哪儿去?”
太平公主笑而不答,一掀轿帘便走了出去,对那车夫说了几句话,那车夫一个跟头便翻到了地上,追着杨帆那匹马紧跑两步,一扳马鞍跃了上去。
太平公主坐到车夫的位置上,抓起大鞭,在空中猛地摇出一声清脆炸响的鞭花,威风凛凛地喝道:“驾!”
这时的太平,就像她十五岁的时候,第一次身着男装出现在天皇天后面前,落落大方地向帝国最高的两个统治者提出她想要个驸马,有些俏皮、有些飒爽、有些男儿气概。
杨帆微笑着摇了摇头,干脆在宽敞的坐榻上躺了下去。
三名“继嗣堂”侍卫策马追随其中,心中暗自骇然。他们这位宗主和太平公主殿下之间的风流韵事,他们是知道的,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宗主可以威风到让公主殿下给他赶车,这位宗主比起他们的前任宗主来,实在是威风许多……
马车一路驶去,在坐榻上躺了半晌却毫无睡意的杨帆早已坐起,卷起窗帘向外观望,风景一路变幻,渐渐似曾相识,杨帆略一思索,终于恍然大悟,这是金谷园,深秋时节的金谷园……
许厚德一大早就在“梓泽苑”门口候着了。自从他被“发配”到梓泽苑做管事,几个月的功夫他就有点发福了,他把老婆孩子也都接到了这里。在这座庄园里,他每天都很清闲,过得如同世外隐士一般。
喜欢热闹的时候,他会带着家人去城里逛逛,反正路途不远。今年秋天庄园的果林大丰收,那些果子采摘下来都卖到了城里,分了一些钱给手下的伙计,剩下来的大头自然落进他的腰包,比起他以前为殿下驾车时的薪水还要丰厚。
今天听说殿下要到“梓泽苑”游玩,许厚德从一大早就开始张罗起来,他置办了丰美精致的菜肴,公主的小楼收拾的焕然一新,从大门一直到公主小楼的道路扫得一尘不染,然后他就守在门口,一直站到现在。
远远的,十几个骑士护拥着公主的马车飞快地驶来,许厚德喜上眉梢,连忙率领几个手下迎了上去,眼看着那马车到了面前,许厚德刚要躬身见礼,忽然惊愕地张大的嘴巴:公主殿下……竟然亲自在驾车!
许厚德满脸惊讶,还没想好该如何说话,马车已经从他身边一阵风般驶了过去,原地只留下太平公主一句满蕴快乐的话语:“统统不许跟来!”许厚德茫然抬头,只看见马车的背影消失在林荫尽头。
几乎与此同时,来俊臣风尘仆仆地回到了洛阳城。三辆长途马车自定鼎门鱼贯而入,来俊臣坐在第一辆车上,轿帘高卷。车子刚一驶上定鼎长街,来俊臣就忍不住冲出车厢,站在车头放声大笑:“我来俊臣又回来啦!”




、第六百四十七章 天注定

来俊臣得意而猖狂的笑意传到第二辆车上,车上一位腰腴颈细、肤色白晰的美貌少妇不禁俏脸一白,她真是怕极了这个恶魔的笑声。
这美貌少妇一副极端庄娴慧的样子,却并非那位出身太原王氏的王夫人。旁边伸出一双素白的双手,轻轻握住了她的双手,少妇娇躯一颤,楚楚可怜地扭头望去,坐在身旁、一脸关切的正是那位太原王夫人。
“芸姬,不用害怕,他就是这样子的,只要你温顺着些,他不会虐待你的。”
王夫人柔声安慰着,那美貌少妇听了低低垂下头去,两行清泪黯然而下。
这珠圆玉润的美貌少妇姓萧,叫萧芸姬,本是同州司功参军夏禹龙的妻子。
来俊臣被贬官至同州后,依旧不改那嗜好美貌少妇的毛病,偶然一见夏参军的妻子,登时垂涎三尺。
来俊臣到了同州,担任的是录事参军一职。一州之地,诸功曹参军分掌军政、财政、刑法、农田以及户粮等各种事务,未设司马的咐府,由录事参军担任刺史之佐,处于诸功曹的综领督察的地位。
司功办军一职到了唐代,职权已远不及汉代重要,渐渐成了一个空名,所以各位功曹参军之中,这位夏参军的职权最轻口但是即便他的职位比来俊臣低些,也不可能任由来俊臣掳夺他的妻子。
来俊臣重施故技,自上任之后,第一等大事就是找夏参军的碴儿。夏参军也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了他,他的职位本来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闲职,一向没人关心的,偏偏来参军揪住他不放。
这些做官的,哪能个个做到屁股干净,夏参军的差使不及别人油水足,权势不及别人大帮人办过几件事,更难谈得上如何隐秘终于被来俊臣捉到了他的把柄口凭着这些证据,来俊臣虽要不了他的命,却可以报予刺史,罢了他的官流放边陲。
来俊臣证据在手,便跟夏参军摊牌了。
终于,在一个夏日的夜晚夏参军在自己娘子的酒中下了迷※药,流着泪让出了榻上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夏参军的娘子先失身于来俊臣,之后才被丈夫另寻一个因由休弃,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做了他的妾室。今日随来俊臣回京,走过定鼎门,她知道这一生一世都无法再回头,忍不住黯然泪下。
王夫人见她流泪不止,心中暗暗着急连忙低声劝道:“不要哭了,他正觉喜悦,一旦被他看到,少不得又是你的一堆麻烦!”
王夫人胆怯地向前面车上看看,又压低嗓音,对萧娘子道:“他……他平素瞧着与常人无异,真要疯起来,便如恶魔一般可千万不要惹他生气!”
萧娘子正拿手帕擦着眼泪,听见这话不禁愕然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低声道:“我以前,也只觉得他行止有些异于常人,也未看出他是有些疯病的。自从他被贬出冇京师偶尔才会露出更显诡异的举动,若非我是他的枕边人年年相伴,天长日久才有所察觉,也看不出来…”
王夫人说着,忽然打了个冷战,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令她恐惧的事情。
萧娘子心中更是害怕,连哭泣都不敢了。
来俊臣一进定鼎门,就有些抑制不住的欢喜,好在除了刚到定鼎大街上时那一声狂呼,倒也再没有太出格的举动,直到他回到自己的府邸,那满脸的笑容才敛去了,变成了一片阴郁之色。
在他府门前,只有一个冈冈得到消息的卫遂忠赶来相迎,孤零零地站在夕阳之下。
卫遂忠是最晚荣升侍御史的,资历浅,所以当日被留守御史台,没有抢到当钦差的机会,却也因此逃过了一劫。御史台如今都被掏空了,当日来俊臣离京时,手下还爪牙众多,今日回京,就剩下卫遂忠一条漏网之鱼了。
“中丞!”
卫遂忠一见来俊臣,便伏地大哭。
“哭什么!”
来俊臣一脚踢翻卫遂忠,大步跨进府门,只见落叶满地,一片凋零,几只鸟雀黑鸦随着他的闯入慌慌张张地飞起,无人打理的府邸已经变得一片破败。
来俊臣遏制不住地怪叫一声,仰天嚎叫起来:“这是你们欠我的!这是你们欠我的!我一定会连本带利收回来,你们等着吧,哈哈哈哈!我来俊臣,回来讨债啦……。”
夜枭一般似哭似笑的怪叫声,把更多的乌鸦麻雀惊飞起来,一只野猫慌不择路地向府门口窜去,正好从萧娘子裙下窜过口萧娘子惊叫一声,跌到王夫人怀里,王夫人紧紧抓住她的手,恐惧地低声道:“他……他的疯病又要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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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箕州玄妙观里已是暮色苍茫。
自那日张道人一时口误,泄漏了天机,这也不知是刘思礼第几次登门,苦苦央求,不断叩头,张道人被逼无奈,这才肯对他详细解说。
房※中提前点起了蜡烛,一烛如豆,光线摇曳。门窗都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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