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择两婿-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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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图每回瞧这太子与甄媱君单独处在一室就心悸，这日伺候见着她一身绑痕，愈是百般不安宁，愁来忧去的，甄媱君忍不得去安慰她：“等阿昶回了，咱们就想法子出宫。”乌兰图雅没被说动，反是愈惴：“太子爷能许？若是不许，少爷能强得过太子？什么皇宫，奴如今才算是见识到了，往日在外头倒是羡，进来了，却是没几日能睡得好。”连这丫头都看得出眉目，甄媱君又岂会浑噩，只将她辫子摸两把强颜道：“天塌了有我顶着。”说是如此，心底又开始暗暗做些打算。
如此以往，岱卿玩出趣味，每日抽出几段时光亲自来萃禧殿，一来便将甄媱君捆了个死，吊在横梁上强行用药扩张。这方子要人帮手到底是比独立完成要好，不过几日，疼痛大大减轻，远胜先前甄媱君自己胡乱捣，那羞人处初始只堪容单指还嫌困难，如今配合着那药，加上日趋体会出来的法子，缩腹吸气，能纳得进双指有余，若再小心些，犹能忍受着伸进数寸，与往常截然是不一样的，疼了尽头，竟是毛孔松解开了的舒服，难为情得很，但更难为情的却是岱卿图用药便利，又怕天气渐热了粘黏着不好，连内衬亵裤都不允她穿了。
岱卿也不是看不出来她有些进步，这日抹了头汗，附耳悄道：“不枉我堂堂个皇子给你当蹩脚郎中，太医说这药一时半会断不了，否则前功尽弃。你若出去了，谁还能每日给你敷药，还有哪个比我更熟你身子细微末节？别人都有我待你这样细致？”她这几日本就是压着那愧火才不叫自己羞死，如今被他一提，哪还制得了，偏一根足尖又死活踢不到，又听不得他自大，好了伤疤忘了痛，也不晓得怎的昏聩了头，啐去一口 ：“莫得意，你比阿昶差得不能提。”他不生气，还偏是得意，一口咬住她耳朵尖子，绊她最不能动的地儿：“待阿昶回了，我就叫他晓得，你每日在我宫中连裤子都提不起来。”边是说着叫她气死过去的话，边不忘记手上的动作，因听了别人的名字，欺得愈发狠，弄得她终是痛起来，兀自喋喋：“你不准告诉阿昶！”回应着的偏只有欺凌得越猛。
同时之际，乌延王已算过完堂，做了了结。削爵去勋，褫位夺产，本已算是察合皇后所能料得的最大惩处，没料这瓦剌八世皇帝历来风格便矫勇，为挽回臣民，狠了心肠，生是要拿这儿子作祭儆尤，有意将其贬徙去偏荒之境。
朝上的皇后党哪里坐得住，日日求情劝谏，有些权势养大了，心又急切了些的，为保住那犯了事儿的亲王疙瘩，免不了说些旧日素有功劳的邀赏话，平日无事时皇帝听得倒无所谓，如今听得却是气怒加深一层，只觉得察合族狂妄犯上，邀功自赏，无视君主，临到关卡个个来威逼自己，非但罚意不变，更在朝会之上将几名察合外戚斥个狗啃泥，连降几级。朝中那右丞原先的好友旧僚加上执意重惩乌延王的元老大臣，兼着一些素日与察合氏本就对立着，别有居心之人，瞧皇帝这回也是动了心气，再不偏帮后族，也是振奋了精神气儿，众人合力推墙，连城一线，趁这难得机会明暗进谏，将察合氏素日动不得或者不好动的旧账笔笔翻出来清算，一时压得皇后的京中宗室几是喘不过气儿来，自保且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了乌延王。
皇后在后宫听闻大惊，虽知皇帝心意已决，再难掰回，犹扑哭于帝膝，问个皇儿归期，到底还图个期冀，天子本对这继妻颇是敬爱，经了这几场风雨，一怪她没将独子教好，贻害了皇室名声，二怒她家族中人要挟君主，拂了天颜，只叫司墨内侍拟好的旨甩给她开，上面最末一列，天子印鉴边，分明是“有生之年，不得返朝”八枚赤泥大字，顿又是叫皇后气得引发了旧疾。
甄媱君这边听了发落辞，又听闻那乌延王已是由皇宫大狱转进大宗正府，说话之际，已是上了路，想那流徙地还在瓦剌发起地的草原之外，离上都数月车程之遥，粮草贫瘠，缺衣少药，成年风雪交加，杂草难生，飞过的鸟儿都瞧不起在这儿停一脚，除去常驻岗哨的低等兵士同一群流徙之犯，根本没几个人，可谓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那乌延王过了十几二十年的奢贵生活，几步之遥恨不能连天子都能当上的人，现下贬作个一穷二白的庶人，独自在那荒原穷地活完下半生，实在比死还要痛苦万倍。乌兰图雅见她心情好些，却是高兴不起来：“到底血浓于水，皇家也不例外，皇帝如今是把乌延王恨伤了心，呼肯也不怕皇帝日后想不过再迁怒你。”甄媱君却是放心得很：“托了那王爷的福，我如今在这京城也不算是个籍籍无名之辈了，虽这点儿名气也不晓得能保多久，到底还能避过一段时光。”那日殿上的一册奏冤疏没几日便流了京城坊间，揭帖上几行字句，犹被上都些许激愤骚客墨人唇齿反复吟唱，诸人哪里不知笔者是谁，又哪里不会知道当殿牵头驳谏的人是谁，这股民间风声到底是为她竖了座护墙。面圣的疏议之物，无端怎会流入百姓口耳，虽不深想，甄媱君也脱不了往岱卿那边猜，不禁又是杂陈了百味。
这头乌兰图雅甫被甄媱君说得松口子气，不至两日，竟起了乱子，这风波却是连岱卿自己也不曾想到的。打从将甄媱君迁进了长信宫萃禧殿这边，为免皇后母女气焰不消，也叫措衡提前知会，若有外人来传，只说先要经过太子手，除去教坊司那一回，甄媱君一直深居红墙，并无波澜，可谁又料到这回却是长信宫内的人挑起的头。
那日尔洛因宠犬被夺，哭着找母亲诉委屈，白良媛左右一打听，清楚了个八九。文渊阁侍墨一事本就还没曾了结，还不及试探便被那太子爷赶了回去，本就记挂着这号人物，后听说被送去了教坊司，想着自己到底是杞人忧天，高看了那汉女，没宽松两日，竟又接了回来，这也罢了，太子去萃禧殿竟去得比先前更是频繁，一日得跑三四回，每回牵了儿子过去请安，便闻到一股子奇奇怪怪的味，熏死个人，找措衡旁敲侧敲，只说是那女郎抱恙，怕是沾染了些药味，想自己与这东宫处了这么些年，哪会不知他是个如何脾性的人物，外面不知情的都说这太子是风流多情，自己却知道他热脸冷心，对着自己这些封了位份的人，也就那点儿寡薄短情的死德性，萃禧殿里未封位份的，更是走马观花一般，匆匆合了即散，哪里有送走了又弄回来，翻来倒覆去，越打越火热的，落如今还不顾金躯，贴着那病女。正值挠心，这日白良媛领了尔洛给皇帝请安毕，由殿外走出，甫绕过御园边上的小径，迎头撞上了此刻居在宫里头的另名主子，由两名宫奴左右搀着，几步路都沉沉艰难，却似是已等了许久，虽素日交道不深，近日又有风波扯着，还是领着皇儿过去参拜一声。
这日午后甄媱君正在殿内，只听外面有人来传，说是白仁沼家的良媛娘娘过来，一出厅外见着个软黄净面绸子夏衫，满头晃着宝石簪摇的美貌宫妇立在正央，一见面嘘寒问暖没半点架势。
甄媱君甫要行个礼，白良媛一抬，将她搀起来，反客为主，笑了拉引到座边：“不打紧的，进这萃禧殿的人，若是个个照着礼数，前前后后的我岂不是被人拜昏了头？就当是私里见个面，你我说一说话儿，解解闷得了，你进宫许久，我都不曾得闲，也不知哪日突然就见不到了，今儿赶个空当，趁了机会来同你聚一聚。”甄媱君听她明里客气，暗中嘲讽，也并无不适，与这太子都决计画好界线，掏空法子想离宫，哪有精力同他那些后宫莺燕们贫耍，客气敷衍一番，便坐了圈椅内放了个空神，有一句无一句地答着。白良媛早便暗暗打量她，中气充沛得不得了，哪里都不像个病的人，只怨她是藉假病，真媚惑，想着越发愤慨，面上却更和气：“听宫人们讲娘子有些不大爽利。也不晓得是不是入了暑的缘故，我近日也是有些胸闷气短的，看今儿天气好，不如咱们二人到园林中去走一走，纳个凉，散散浊气也好。”甄媱君也不好说明自己病因，只道：“措衡大人嘱过，没太子爷的吩咐，不好出去长信宫。”白良媛笑道：“无妨的，都是宫里头的人，也不是外人，我知会知会，该是无关紧要的。”甄媱君推拒不得，只好跟其出去。萃禧殿这边宫人只晓得东宫酌令不经许不准外人同这女郎见面，见是宫内的主子，倒也放了行。
二人各具心绪，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由宫奴引伴着入了后林园。轮到只余林梢蝉鸣，池间蛙叫，越走越深处，宫人渐少，气氛难言，甄媱君想这良媛心愿已了，开口道：“日头大了，还是回去罢。”白良媛驻足，将她腕一拉，面上犹笑：“日头大了，就先去湖边凉亭去避一避，吃两盅茶吧。”甄媱君心头莫名生异，再不软曲着逗留，口气强硬：“臣身子有异，怕陪不得了良媛了。”白良媛冰下脸来：“来都来了，难不成还得要贵人白等一场么？不过是聊一聊大家近日都挂心的人罢了，娘子随我走吧。”说着便强行拉了她蜿过拱桥，朝那伸出岸边数丈的临水小榭迈去。
甄媱君听得那大家近日都挂心的，又踅足一眺，隐约见得那凉亭内果真众奴簇着名人，本当是察合皇后，再死活不走，立了桥中便低道：“乌延王一事已了，还须挂甚心？良媛身处后宫，又是太子的人，不怕多举遭了人厌了么？”白良媛笑道：“嫔妾确是太子爷的人，王爷的事自然不挂心，偏近来挂心你。”说着便同随从宫奴连拽带提，硬生将她拉至亭内。
入了门槛，近距一看，竟不是皇后，而是一名紫衣彩冠的年青宫妇依阑而坐，身型颇熟，虽宽衫敞服，掩不住滚圆一个凸肚，这些时日不见，似又隆起来不少。
那白良媛只将甄媱君搡了入内，自个儿惟轻巧一俯，作了宫礼，并不上钱：“千岁殿下既要与娘子说话儿，嫔妾便不扰了殿下雅兴，先行告退下去了。”又将甄媱君胳膊一撞：“娘子可得仔细着伺候好殿下，太子爷随圣上去了皇庙，今日如何也是回不来，娘子也莫急着回赶。”说着转身离了。
还不等甄媱君发语，那五公主已呼啦一声，撑肘起身：“绑了。”永远这么直接，全无迂回，半点客套都不使。
显然早备好了，众人麻利上前，将她缧绁大捆，又往栏杆边推搡着去。甄媱君额汗直冒，不消半会，小半身子已倾去了雕栏外，头下水花飘来荡去，眼昏头涨，喊道：“宫中大事刚停，青天白日的五公主这样动用私刑，就不怕后果？”不提尚能稳得住，一提那五公主便色同鬼蜮，挺腹冲过去，将她复拎起来：“你这贱人还敢说！你竟敢害他，害他流放还遭人唾骂！天大的后果，我也得先劈杀了你，叫你给他陪葬！”说着连呼几口气，滚出泪水，差点不曾摔坐于地，亏得有人急急扶了，却半天直不起身子来，竟是哭得摧肝断肠，如丧考妣，实在叫人震惊。
甄媱君先前只当是这桃花癫犹在为驸马之死找碴，未料竟是为着乌延王泄恨，虽一母同胞，血缘亲近，未免也是有些稀奇，那五公主已奋身而起，一个猛推，甄媱君只觉双臂被人松了，身子一歪，支不住点，直直掉下亭台，扎进了水里，冲力颇大，撞得脸蛋几乎都歪掉半边，牙床酸痛，鼻腔内有血腥味，连带着一大口水呛了进来，手却被绑着个死，浮都浮不起来，一下子像个石头沉笔直沉坠下去。
胸腔灌满水液，甄媱君肺脏都快要炸迸开去，嘴巴里净是咸味，不晓得是血水还是泥液，心思大惧，唇一动，又有夹了泥的湖水前仆后继咕噜涌进来，想喊一声阿昶的名字，脑子里却竟是另个人，意志已大半迷糊，心头却是喃念，若臣这回有命，还非留臣不留？可臣这回铁定是当了你这杀千刀的替死鬼了。
、48撷园庭之乐
甄媱君见到卫昶；心思安定许多，不觉也是笑了一笑；又觉有一样目光移过来；掀了半边眼皮，不是席上的主人又是谁；拜过礼后畏手畏脚；被家奴引到自己的位置；却又不自禁朝临时铸的台子上望去。
国公夫人与兀良合真是娃娃夫妻；年龄已逾了四旬；中年以后，因食素礼佛的缘故，向来深居简出；除去节年诞寿；甄媱君平时难得见上一面，却又十分喜欢这名夫人外貌与气质，再不想跟兀良合真对上眼，还是忍不住去偷偷瞻那国公夫人，只见她今日着了通袖宫袍的命妇衫，腰系雕花玉带，通袖襴和下摆膝襴皆是织金，偏戴一枚赤金指顶，眉庄眸净，看不透情绪，却又是唇际泛笑，在夫君身边对着朝中官僚举馔劝杯，温和谈侃，气度之从容端丽，纵是皇宫中的贵人们，也不过如此。
朱氏着装颜色比国公夫人浅佻一些，却也是仅低一级的绣金圆领袍，本就生得犹犹豫豫，丰盈娇媚，今日妆发又格外浓艳，在场女眷中，姿色实在算是一等一的。按她份位，这样的宴请本来是不出席的，却因亲生子携浩荡皇恩，身负重托，非但出席了饯别宴，更是随着国公夫人坐在了兀良合真手边，这种荣耀自打嫁入了国公府，还是头一次，可朱氏无论如何也是笑不出来。
国公夫人见朱氏身披华丽，着装美艳，神情却一个劲儿恍惚，怕她在众人面前丢了仪态，失了国公府的面子，把她唤过来训：“将脸拉平了。你虽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却不比这府上别的孩子差，还有什么不高兴的，这次立功回来，再与那满楚古得家的女儿定个好日子，这一辈子的大事，便都差不多了了，你这当亲娘的，该是满足了。”朱氏见惹夫人有些不高兴，只好强打精神，乖巧受了训：“夫人讲得有理，妾身明白了。”却又心思一闪，趁机低声：“满楚古得家的千金自是阿昶说一不二的妻房，可阿昶这孩子，命里红鸾却犹有他人，妾身倒是想叫夫人能否做个主，牵一牵红线，叫阿昶除了尽子责，遵君命，也能再得一个真心实意喜欢的女子。”
这国公夫人本就持着长者看事的淡泊心态，后院极少出现体罚戕害之事，如今听朱氏恳求，也只是抬了眼皮，示意她说，谁想竟是听到甄媱君的名字。
那名字在丝竹声的高低起伏中被湮得不平，国公夫人却是听得清晰，指间的珍珠瓷杯一歪，将朱氏拉了近，微变了脸色：“你还想着那小媱君当阿昶的女人？好笑得很。”
朱氏听岔了意思，低叨：“小媱君实则与阿昶倒也匹配，与阿昶年龄相近，青梅竹马，感情十分的好，妾身看她倒也是甘愿的。”
国公夫人见她执迷，惯常恬淡的容色竟是泛出些冷笑：“小妮子甘愿，你儿子甘愿，可总得还有别人甘愿，再过会儿，你怕是就知道为什么可笑了。”说着，循过去，望了座下右手边条桌后头的甄媱君，见她换了女装，耷拉着头颅，双手放于桌帘子下的腿儿上，正襟危坐。
昔日不察觉，打从知道夫君心意，国公夫人却是生了记挂，这边看去，果真还是个俏丽的美娇娥，胜在正值岁月之初，纵在朦朦长夜，也是一颗翡翠明珠，亮人的眼目，男人哪有不喜欢的，看着看着，不觉发了感慨，虽不至呷酸，见她颜色稚嫩，不过才十几而已，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再想着丈夫在宴中已作好的打算，愈发是心头喟然。
朱氏被国公夫人弄得一头雾水，也不敢再多问。卫昶在席下左手端坐，见娘亲与夫人在上头一边窸窣，一边不时望甄媱君几眼，心内愈发已是拿好了主意。待御宴过半，诸人饮得俱酣，耳热之余，不由唤乐工暂抛乐器，在席间畅聊，末了又频频预祝卫昶伐净乱党，早日凯旋。卫昶端馔笑对，虽喝得面红脖子粗，却是口齿清晰，风仪不减，一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