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择两婿-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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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罕恨铁不成钢,狠瞪家奴一眼,朝那名已夹得十指肿胖嗷嗷叫唤的薛禅家儿子道:“她肚子里是你的孩子,你若愿意娶她,我便将她给了你,叫你们一家团聚。”
那公子哥疼得呲牙,兼之毁了名声,正是羞恼成恨;一口唾咄得老远:“不要脸,一个女奴还妄想攀附好家庭,不要脸!娶头猪娶头牛也不会娶奴隶!”
赛罕朝面色惨白的阿娜日道:“那年尚是韶龄轻佻的辰光,两名小少年在宅央水榭玩乐,正出了亭,趴在荷渠边的石头上边是喂饲锦鲤,边是打闹嬉戏,不远处的对岸却是噗咚一声,重物落水,激起浪花连连,聚在一块儿的鱼儿被吓得落荒而走。
二人一看,原是最晚进门的一名姨娘掉进了池子,也不知是自个儿失足,还是被人推下去,正在水中又拍又打,嘴中也不消停,对着岸上人哭骂不绝,岸上立着的恰恰是府上的二夫人与朱氏,正憋了一脸痛快,卷帕挡颊,却是遮不住开怀。那名小姨娘的贴身侍女急得伏贴在案石边,递过手去欲去抓那主子,偏又够不着。
卫昶见那新人无人帮,又听间或哭声飘来:“哎唷不得了,我要淹死了……要淹死了……快来找爷给我做主……”再是坐不住,撸了袖管子便过去要同那侍女一道合力将人捞上来。
朱氏见到儿子过来充大人,双臂一展,皱眉拦阻:“小祖宗,当甚么英雄,自个儿玩去!掺合大人的事情作甚么。”
甄媱君也跟在后头过了来,默默将这侠肝义胆的小阿弟拉过来,指了指水里头那姨娘,凑耳提醒:“你瞧瞧她,脚根子都落了地哩。”
卫昶这边循过去一看,果真见那姨娘虽在起伏,身子撑挺之时,却已高过水面数尺,叫骂气力十足,声音稳当当,半口水都不曾喝,确在装模作样,恐是以待事后找家主示弱讨怜,伸冤诉屈。
朱氏见儿子被甄媱君撺缩回去,极是欢喜,赞许连连:“还是小媱君有眼色,懂得维护自己人,哪里像我这个笨儿子。”
甄媱君偏帮朱氏倒也没错,却也是晓得一个巴掌拍不响,这新姨娘既懂得作态,也还是很有几分心机城府,并非全无手腕的傻帽,便干脆叫她在水里多泡泡吃吃苦头也好。
两名夫人确实早就瞧这名恃新宠便得意忘形的新人万般不顺眼,今日撞见,趁机修理泄愤,见她狼狈过了,才是叫下人将池子里头的落汤鸡拎起来,拉到偏院去强行予她烘干晾净,毁去物证,管她届时找兀良合真喊苦叫屈的,偏一个两个装聋作哑地不认,自家主爷喜好家宅宁静,见不得吵闹,也不会过于深究。
卫昶到底生在大宅院,后院女人这些背着父亲的小闹小争,平日看得就算不多,听得也不少,见母亲同那二夫人将那湿淋淋的小姨娘架走了,注意力没多久也回了来,抓了把饲料,弹水将鲤鱼引过来继续耍玩,见甄媱君尚不动,将她一搡,催促道:“媱君姐姐发什么呆?快来玩鱼。”
甄媱君将卫昶的脑袋瓜子摸了一摸,语气竟是不无怜悯:“阿昶,你家里的人啊,真是一个个可怜得很。”
卫昶读书习字倒是不落于她,奈何情志总比她要钝个一两拍,想了许久才晓得她是在感慨那番争风,只暗下忖她父亲并无别室,无妾之家自然是安宁,哪里看得见宅内斗来争去的事,如今稍一见便觉稀奇倒也不怪,便摸一摸后脑勺儿,吃吃笑了解释:“那怎么办,嘿嘿。女人嘛,嘿嘿,多了就这样,没法子的事,嘿嘿。”
心思淳善是一回事,卫昶是受正统教育的那颜公子,自也没跳出格外,跟时下人一般,觉得家户大的人家妻妾成群天经地义,偏偏遇着个甄媱君听不进这话,自家爹娘一双一对恩爱,就恨不能天下人都是比翼连理,容不得外人插足,反问:“那你日后,也是要学你额祈格这样,娶一簸箕的媳妇儿回来,叫她们在家里成日厮来杀去,勾心斗角?”
卫昶见甄媱君脸色有些发凝,猜不透她心思,听得媳妇两字,脸一热,偷偷抬了眼皮子瞧一眼她,心不知怎的蹦蹦一跳,又是挠了一把脑勺,羞赧应声:“贤妻美妾,一个不落,方为惬意人生。”
听清楚没?死心了没?这胎儿留着作甚?”又朝两边皂役催促:“还不快些将她拿下去弄掉那孽胎。”
阿娜日趁空爬起抓挠那负心汉,男人脸皮被划出一条血印,惊气不堪,长臂一挥,将她甩出半丈开外。
阿娜日跌坐于地,被皂役捆了朝□拖去,尚如今听得母亲自顾乐滋滋地筹谋计划,卫昶也只得哀声一叹,终是剖了心思,到底是头一遭袒露,免不了难为情,讲得坑巴巴:“额赫,莫说、莫说儿子舍不得叫,叫那个人做小,人不得好过的性子,就算给她一刀子,怕她也是不可能同别人,同别
朱氏见这般晦藏的儿子已挑明了心绪,算是了结一桩心愿,又瞧他欲求不足,颇是心疼,这许多年在国公府攒积的道行此刻不用更待何时,立时便温温一拍卫昶,柔抚慢慰,宛如哄小孩:“我的乖乖,莫急,莫急,没出阁的女儿家那点儿段数,别人不清楚,莫非你娘还不知道么?那小媱君确心高气傲了些,可你瞧瞧,如今上都公署皇宫里当差的女官,哪一个又是受气的小媳妇?且都不是些有点儿心思的。但那又如何,既是个女孩儿,就有女孩子家的弱处,包在你娘亲我的身上,定叫她心甘情愿给你当老婆。”
对了赛罕愤然哭喊:“呼肯——呼肯——您为奴做主——为奴做主——”
赛罕望一眼那薛禅公子,看着家婢,面无异色:“你是我的人,我自当为你做主。”
阿娜日一听这话,仿似得了什么保证,身子一挺,又消了气儿一般软下去,再不挣扎,如同死鱼一般由衙役带去刑房堕胎。
、55溺亡观尸相
云纤临走尚朝玉楼留恋望去一眼;并无半点言悔之色。玉楼虽晓云纤代自己受罚抵罪;犹是禁不得那震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反倒是转过头去;避开云纤眼光;神色极其复杂。云纤见了,也不怪责;愈发是一脸的怜惜,直至由差人押了离去。衙差听了玉楼坦词,上楼去了牡丹厢;果真搜出盆栽内已近融掉的红丹,这药丸虽走尚朝玉楼留恋望去一眼,并无半点言悔之色。玉楼虽晓云纤代自己受罚抵罪;犹是禁不得那震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反倒是转过头去,避开云纤眼光,神色极其复杂。云纤见了,也不怪责,愈发是一脸的怜惜,直tt至由差人押了离去。用泥土淹埋,已不成形状,气味犹是强悍得很,并不曾烟消云散,与先前诸人闻到的气味如出一辙。
甄媱君望了那玉楼,默道:“分明是那客人自个儿用药致死,事后你直接言明也就好了,又为何要多做这些?”
玉楼已是泪流满面:“奴只是青楼出身,身贱言轻,客人却非富即贵,妓院中用些助兴增势的药本就是常事,如今死无对证,奴若说是他用药,别人却会当我为避责罚,将污水栽赃到贵人头上,保不准到头还倒打一耙,说是奴用下九流的乱药迷人心性,才致使客人暴亡,故此才不得不故弄玄虚,虽非奴迫害那客官性命,却是有连带之责,事后更是鬼迷心窍,隐瞒官府,如何也是有罪,既是大人已了然明察,奴亦不喊冤一句,定当遵守国法律例,任凭官府处置,以弥误失。”
甄媱君转头朝那一众高位嫖客:“一名青楼女子,亦能懂得国法律例,又有敢作敢当的节气,看来当今的国君,竟是白养了你们一个个尸位素餐的。”
诸名客人料不到这掾佐竟是一分面子都不给,当众被讽,皆牙齿痒得甚慌,红一阵白一阵,却是发作不得。玉楼见已摊牌,卸下心头负担,反倒一身轻松,面色舒缓许多,惨惶惶的容色也是涨出两汪血儿,立直了瘦弱身子板儿:“还请大人将奴押送去衙罢。”那小厮一听,扑抱而上,不顾衙差来拎,只将玉楼圈住,红了一双眼,形如伤兽,死活不许人动她半分。
玉楼扶住小厮两臂,忍泪低嘱:“弟弟!全是姐姐命不好,如今既是犯了错,便得担负起来,你记得带了姐姐给你的银两,快些离了这地方,好生寻个正经活计立业成家!”
甄媱君愈发是清晰几分,沉吟须臾,叫差人将厅内一干人统统打发在圈外,止将姐弟二人与一直搀着玉楼半步不离的云纤叫拢过来,避开众人,方是对玉楼道:“你说你是为谋一口饭吃才受这煎熬,如今国君英明,天下太平,哪里又寻不到一口饭?你留在这儿受这些污辱与磨折,无非也是想多攒存一些钱财,给你弟弟的前途做些打算,你虽命苦,却有个懂得反哺报恩,宁可牵连进人命案也一心为你设想的弟弟,不幸之中也算是有幸,可你弟弟带着你的皮肉钱,今后又果真能过得安心?”
玉楼一听这话,甫红润的脸皮儿煞白下来,将那小厮一推,朝甄媱君道:“大人说甚么,奴全不知晓,但求尽快施罚于奴,以平罪责。“
甄媱君见她犹是保护胞弟,不觉摇首:“你全不知晓,你弟弟却是知晓的,凭你一路惊惧不堪,神魂不定的样,还有你瘦不盈握的一具腰,若说你能杀只鸡,我且勉强信,若说那客人死后短短两刻钟不到的时辰,你便能平复心情,策谋好法子,整理好乱迹,将一名上百余斤,全无知觉的男尸悄无声息,全不惊动旁人地由牡丹厢的禅椅,搬到二楼楼梯口,我是千万个不信。”说着,目光已是瞟了那小厮身上。
玉楼见状,匍于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皮肉翻起犹是不察:“奴一人顶了也就罢了,大人也能够交差,何必还要牵累无辜?”那少年将姐姐搀起,朝甄媱君道:”大人既是慧眼,草民也无甚好言,那客官身后之事,全是小的一手操持,只为姐姐不沾上麻烦。姐姐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拗不过小人,望大人销去姐姐责罚,小人愿承担后果。”
这姐弟两个说不是亲生也没人信,天大的命案落在头上,居然都不争不辩,只晓得抢了承认,全然便是对这世道的贵贱已然认命,觉得官官相护,到底是躲不过惩处。看得甄媱君也不晓得是感慨还是叹息,那边玉楼一听弟弟承认,早已一耳光摔去,跺脚哭斥:“我拼死奔活全为家中你这一点血脉……”话不说完,太过激动,动了心气儿,头一昏,眼前一黑,仰头倒地,云纤手疾眼快,一手掐了她腰,将玉楼抬抱而起,捏了帕子去温温擦拭她脸颊,又俯前低声抚慰,怕是半晌不曾开口,一开声,声音有些沙哑,却细碎柔曼得几是在哄孩童一般,听得人心头极是舒坦,不消半会儿,玉楼青灰脸色才稍稍活泛起来,蜷在这姐妹怀中抽泣起来。
世人都说保家卫国的是男儿,撑家立户、养妻活儿的也是男儿,为何到头来,尽是女子来承担世间的苦楚,连已算开明的北方国境亦不能例外。甄媱君望向玉楼,又将目光移至云纤身上,突然间有些不忍开口,犹豫半刻,到底还是道:“云纤姑娘力气过人,心思细腻,玉楼姑娘此生能得你这么一位良朋至交,实在有福。”
这话一出,除去云纤脸色一变,玉楼姊弟犹是浸在哀痛,并不多想,甄媱君眼睛盯了云纤,话儿却是朝姐弟飘去:“只可惜了,虽你们二人并没曾加害那人,奈何那死去的人,身份着实特别,怕你们依旧免不了牢狱之灾甚至皮肉刑罚。”
云纤眉梢一动,面上虽平静,一双粉拳却已捏了起来。
玉楼哽道:“那人……究竟是谁,难不成是和硕特家的哪个王爷世子?”
甄媱君眸一敛,语气颇添了几分凉意:”是王爷世子倒也好了,起码来去正大光明,不得这么鬼祟,弄得如今死了,还要害了别人,那人是当朝的粉侯,五公主的夫婿。”
玉楼姐弟一听那嗜恋丹术,床事暴戾的客人竟是如今的驸马爷,不觉震惊十分,也才晓得缘何大宗正府的人都来了,还捂得密不透风,不叫人知。这大宗正府除去管辖朝中刑政,也是主持诸王刑名公事之所,这诸王,自然包括了驸马。
这五公主生母为中宫皇后,自幼受宠,生来骄纵,招个驸马也是万里挑一,选了又选,最后手一伸,指了个倒霉鬼,撒着娇叫父皇指了婚,喜滋滋抱回公主府。
说来这驸马爷也是苦哈哈的人,没个回旋余地便如同被山寨王强娶的良家妇女,自打与公主成了婚,便开始成天受气,却不得不讨好应付。时日久了,五公主新鲜感过了,越瞧这驸马唯唯诺诺的模样越是烦心,干脆将他赶出院子,叫他另辟一所居住,不得指示,不得与自个儿见面。驸马爷娶了个公主,一辈子便是差不多毁了,再续美姬娇妾当做枕边解语人也是天方夜谭,为免外戚专权,瓦剌国向来不释实位予皇亲,驸马爷平日公事也是松散无聊,毕竟血气方刚,吃了几年长素斋,生活苦闷久了,无个发泄处,竟结识了一帮闲云散鹤的野道杂士,迷上了炼丹术,成日想着得道升天,故才引发这起祸端。
玉楼惊忖那五公主刁蛮口碑名满上都,人尽皆知,若是晓得自家夫婿竟是死在□床上,纵是官衙不治罪,怕也会同自个儿一双姐弟闹得不可开交,自己命如蝼蚁,哪有能力撼及皇家权柄,顿抱了弟弟低声饮泣。那少年再是气盛,也深晓其间厉害,亦是呆呆不语,面如白纸。
甄媱君瞟向云纤:“云纤姑娘不惊不乍的,倒是个好气魄。”
云纤听了甄媱君的话,却是莫名绽了一笑,虽是淡然,却是看得绊动人心,并不理睬甄媱君,只走过去,抚拍玉楼两回,轻言细语:“莫哭了,玉楼。”捻了帕,又替她抹了一抹,眼神中,净是非比寻常的心疼。
她身形比那纤纤细细的玉楼尚要娇短一两寸,年岁亦是不及她长,从头至尾伴于那玉楼身边时,大多时候皆是不声不响,偶尔还陪着玉楼抹眼泪,与个寻常弱女并无大异,现下一开口,又撑起了身来,却很添了几分冷稳,眉目宁静,外貌依旧,却仿似换了一道核儿,面朝甄媱君,声音爽快十分,字字明脆:“大人兜来转去,不过就是要为了引奴坦白罢了。奴多谢大人不忍撕破的好意,也明白告诉了你,自打这驸马爷缠上了玉楼,奴便是无一日过得好,后来晓得这人回回虐打玉楼,愈发是铭记在心,昨夜见这人又上门,便一直守在牡丹厢门外。”讲到此处,话音骤一至,身子一颤,目中竟是添了些一闪即过的嫉恨与怨毒,与先前恬淡截然不同,平息会儿,方是继续:“……待得里头没了动静,奴听得玉楼惨叫,才是晓得出了纰漏。再等她偷摸出去找她弟弟,我方进屋,正撞见那人仰躺于椅内。虽是死了,我犹是不消心头那怒,拿了烛盏走过去想要看一看,这欺凌玉楼的人死得怎样个凄惨,”一顿,语气凉下几分:“……他却是当着我的面,睁开了眼。”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惊呼不已,包括甄媱君一行人在内,竟是未料这驸马爷脱阳之后,并不曾当场横死,该是仅休克了。
云纤瞟了几人,继续:“他脸色通红,醒转来第一句话便是‘给我水,要凉的’,我不理会,他嘴巴干得几乎要裂,气息乱得不行,形如鬼魅,又像只被掐了脖的家畜一般,又威胁我自己是当朝大驸马,我晓得这个时候喂些水予他喝去,他便有存活的机会,我突然生了兴趣,就是要生生看着他如何在我面前渴死,拿了水盏在他面前摇晃,他身子在抽搐,眼看了那活命的东西,连伸出舌头舔嘴唇的气力都没了,更不消伸手拉抢,不消半会儿,便腿脚一瞪,彻底地见了阎罗。”
这丹药实在猛烈,胜似几倍分量的强劲春药,非但振性提神,更能够贴入肤上,遇热融化,烤干躯体水液。那害人的方士倒也不曾撒谎,若不得解药,能够将人活活干渴致死,最终还真的叫人到达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