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归家路 作者:夜殿(起点2013-03-02完结)-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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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整日活在哀戚中,甚至她哀戚的日子没有超过两日。其实早在当初,离三月就想过江暮渔会离她远去。当第三日,离三月一觉醒来,她突然听到自己肚子在叫,想到就算再难过也得吃饭,然后她就忙不迭地去找工吃饭了。
离三月静静地一个人吃完了饭,一个人收拾了碗筷,一个人去找工,等到一觉醒来后,离三月就开始了新的生活。
渐渐已到八月,白云山庄早已成往事。
离三月坐在野生的桂花树下,忽而一阵花雨随着清风飘零落下,一片花瓣落在她的额头,而她依旧静静地坐着,翻阅着手中的军书,一阵清风又吹来,将花瓣上吹走,她还是安坐不动。离三月变得有些倦怠了。直到一卷军书看完,她伸出手指摸了一下额头,蹭到落花的花粉。
落花有痕,风过自凉。非要离三月说什么虚空,那是骗人的,说心中没有记挂也是骗人的。可是,花之开败,人之聚散不是世上最自然最寻常的事情吗?纵是凄凄惨惨,心碎至极又能如何?一觉醒来之后还得为肚饿去做事,去吃饭。人还是得活下去啊。
她与君自怜只是顺路到长安,到了长安他们就会分别了,早在启程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但难道因为早知是过客,她就能对君自怜不哭不笑,不起任何感情么?这是做不到的。君自怜逗她,她就笑了,君自怜骂她,她就会生气。
她与人相见还是会欣悦,离别也还是会伤悲,只是她很清楚,相见离别都是自然之事而已。
“离副帅。”君自怜的小厮来叫她去吃饭,说到‘离副帅’时,脸上总情不自禁地挂起一分笑。哪里听说过女副帅,可是君自怜对离三月喜爱得要命,非要胡编乱凑出一个女副帅好让两人形影不离。他们是奴婢,又能说些什么,只能顺着君自怜乱叫。
离三月含笑点头。虽只是小厮,却也是君自怜身前的人,不能像待自家人一样随意,还得含笑应付。
二人回到逆旅。君自怜一群人行事小心,不敢住乡亭,只敢住在私人开设的逆旅。逆旅比较乡亭有些破旧,君自怜是洁癖,便有一群人早四五日出发为他们打点一切,包下逆旅整齐周全了,君自怜随后赶到过夜。
正是吃饭时,食案都在屋外备好了,要离三月入屋前亲自端进去。那饭菜是要入口的,小厮端去的,君自怜不吃。君自怜这死洁癖就是讲究。
离三月既跟着君自怜学军,便恭谦地捧食案到他面前:“将军进食。”
君自怜一手推脱,一手拿正在看的急报给离三月看。
离三月扫了两眼。中匈初次交锋,匈奴小胜。虽是战胜,但比起往日的战果却是万万比不上。离三月嘴角不由轻轻一勾,将手中食盘拿回:“将军为战事烦忧,怕是不思饮食。”
君自怜本是不思饮食,听她这么说,却笑道:“他们打他们的,我吃我的。何苦为他们烦忧。”面上笑着,口气却很冷,生硬地又将食案取回。
离三月坐在君自怜后头。食案内四菜一汤箪饭,菜是两荤两素,夏季食干雉干鱼,多荤嫌腻,离三月偏爱素食。糖酒盖浇雉、烟熏脆皮鲰鱼、腌渍青葵、素薤白、奶酪香浆。佐料不比往日精细,近日中匈开战,各地屯粮,食物价涨不说还常有缺货。
君自怜胃口不好,又赶上饭菜不好,吃了几口便放下象牙箸,只顾着喝酒。
“离骗子,你说中原地大人广,奇才异士众多。怎么我找了一年半,却还没找到一个?”
离三月却是胃口极好,听君自怜问话,过了许久才慢悠悠地放下饭菜,回道:“你去找什么。该来的人,不必去找也会来。”她心头想起水儿,不知道水儿的近况如何,一直打探不到消息。
“中原皇帝可算是好。出事了,他不去想,要臣子们去想,然后皇帝再折中选一个。好皇帝就是身边有一群好臣子,坏皇帝就是身边有一群坏臣子。”君自怜闷闷地调侃。
皇帝是离三月的夫,虽没见过面,就算见面了恐怕也没什么感情,但总归在名义上是,而离三月是不能让外人调侃皇帝的。但离三月将这话一想,没想出什么能反驳的地方,只好冷声道:“中原要招揽人可麻烦,慕其名望呈送拜帖、观其言行对答探意。君自怜,你不知道别人的品行、夙愿,只是听说有名便去拉拢,找不到人才对。”
“慕其名望、呈送拜帖、观其言行、对答探意……这么麻烦?”
“这可是基本。”
“没有基本,但有鸡腿。你吃不吃?”君自怜啃着鸡腿装作开玩笑。他这样说,别人也以为是开玩笑。他吃了两口却又放下了,忍不住认真地问,“若果我都做到了,你来不来?”
“嘁,你明知我的回答。我是中原人。”
“可你是在塞北长大的。”君自怜的目光往下垂,落到她食案中的羊酪香浆上,“很多中原人吃不惯羊酪。”
“那我就做爱吃羊酪的中原人好了。”离三月不以为然。
(一百二十七)江家可怜人
更新时间2012…9…20 8:35:35 字数:3201
离三月将军书放在君自怜面前时,君自怜以为离三月在说笑。这重重一卷军书,他让她看几个月,而她怎么能在半月内就看完了?而他一句句问来,离三月竟是答得一点儿也不差。
既然食君之禄,自然忠人之事。离三月纵是对军事无感,或许她对什么都已不再有什么兴趣,但她一定会完成得一丝不差。
何止呢,离三月这半月来学御灵术,学绣花,学军书,学弹琴,学种花……从早忙到晚,从睁眼忙到合眼,合着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失恋了。
“离骗子,你别学那么强好么?万一你都学会了,还有哪个男人还能配得上你?”君自怜翻阅着厚厚军书,啧啧感叹。
离三月想了想,一扯嘴角:“那他们就配不上吧。反正,我又不是一定要人来配。”
“要我来配?”君自怜指着自己的鼻尖,扯出一个恬不知耻的贼笑。
离三月二字以对:“走开。”
君自怜自讨无趣,在远处恨恨地盯着离三月,琢磨着一肚子的坏心眼。他要让离三月终日忙到晚,没空再去想江暮渔的事,趁机将他从她的心中赶出去,同时终日腻着她,让她渐渐把自己放入心中,最后等她爱上他,再把她一脚给踹了!
他对离三月好了也没几日,等离三月开始不做噩梦了,君自怜立马又变成贱人了。
不过,他当初还说要让离三月栽在他手上,到最后也没什么动作。这次也不过是在心里恨恨一想,冒个没动作的坏心眼罢了。要他去伤害离三月,他舍不得。
“算了,找不到奇人也罢,我总得再多带几个人。只带五百人,果然算不上将军。”君自怜道,“离副帅,你也得准备,我已差人去打探了。等个一两月,会有消息的。算来也是你第一次打战。打战多难得,别人学十年八年还赶不上一场。你才学了几个月的军书就打战,你也算得上是头一个呢。”
最重要的原因,其实还在于离三月有一个嗜血将军君自怜。
“将军好战。”
君自怜摸着下巴。提到打战时,他的眼睛感觉像在发光,眼眸却是很深沉的像个漩涡:“我一直觉得,我是为了打战而生的。离骗子,你一定得看看我打战,那才是我真正的样子。”
离三月从未打战,对打战的感觉十分模糊。她看着中原地图,问了一句:“打战要死许多人么?”而死人……“死人是不好的,会有人悲伤的。”当初,君自怜要离三月时不是说几年也赶不上一场战争嘛。君自怜还说离三月难得遇上,离三月却不想遇上打战。
君自怜算是怕了她了:“你知道离盟主是帮皇帝做何事?”
离三月困惑看君自怜。她对离仇总是传言听得多,至于离仇到底在做什么,她不知道。
“离盟主在平内乱。西南强盗、潭州乱军……都有离盟主差人从中做事。”
“啊。”离三月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她亲身遇过西南强盗,就连那群如同野草般,只要一个不除,转眼又生出一大片的西南强盗,离仇也能收服?离仇力大势大,这世上只有他不愿做的事,哪有他做不了的事情。
“而离仇还未收手。未收手就是还有要靠他震慑的地方,而那处只是不敢有所大动罢了。我们也去凑个热闹,找一伙乱军来平定。”君自怜笑道,“我这可是在帮你家天子做事呢,你还不快谢我?”
这是皇帝的事情,皇帝要谢自己去谢,离三月不干。她看着地图,呆呆地发愣。乱军是应该收服的呀,边疆匈奴正在打战,中原内竟然还有人去挑唆内乱。他们不是好人。可是,离三月却觉得很迷茫。她觉得君自怜的话有错,但她又挑不出哪里有错。
另一处。马车。
看见老瘸子哭了,江暮渔一吓,感觉比天崩地裂还要可怕。老瘸子那么冷漠的人竟然还会哭。不过事关家人,老瘸子哭也是情有可原,就是外人看来较为难以接受。巫女盯着老瘸子的哭脸,顿时发了傻。
老瘸子哭起来是很平静的。他鼻子一抽,两行眼泪就下来了,没有哭声,只有眼泪在脸上默默地流动。外人看来竟不像是哭,好像两行水滴从老瘸子眼中流了出来。他声音比平常柔和了一些:“你说离三月小时误吞玄灵草。原来,她其实是我方家人?”
江暮渔待巫女给老瘸子整理过泪容,方才背转过身来。
“若果前辈确然曾喂女婴服下玄灵草,那么,少主就应当是十六年前的方家女婴。”江暮渔一边说着,一边看巫女。再加上巫女的亲口证实。
若是巫女早知道老瘸子要找玄灵草,不用江暮渔,巫女就跟他坦白了。
“那你为何不早告诉我?”老瘸子被巫女气得发抖。
“你没问我啊。”巫女很郁闷。谁叫老瘸子平常那么不爱说话,气死你也活该。
江暮渔不想打断二人的话,但是他近日忙得很。离开离仇后,他自立门户,取名为逍遥门。
“近日,少主已随君自怜上长安了。少主与我一场朋友,这钱囊托前辈交给她,理当足够她上长安,让她不必再跟着君自怜。对君自怜此人,少主当多防备。”
“长安?”离三月为何突然要去长安?老瘸子不解。
江暮渔轻笑着,缓缓地开口解释,声音略微低沉但语气肯定:“入宫。”他已经知道离三月入宫不是诱他上钩的陷阱,可是江暮渔仍然不去。江暮渔这一生不关情爱,只为报复离仇而活,好不容易分了手强迫自己忘掉,他绝对不会再让自己陷进去。他要做离仇一样无情之人,才能扳倒离仇。
老瘸子一惊,随后更肯定了。能将离三月推入深宫去嫁一个陌生男人,能做出这般无情事情的离仇绝不是离三月生父。
离仇做事一向是出人意料,无动于衷地送风剑帮帮主给老瘸子,亲手送离三月入宫……离仇不这样做,江暮渔还不敢肯定,离仇这样做了,江暮渔才觉得离三月的身世真的可疑起来了。或许离三月的确是方家生女,但生父到底是谁,这就得去问老瘸子之妻了。可惜,她早已死了。
杀了她?不杀她?想了许久,江暮渔看离三月在君自怜身边,骤然一惊,而后心中颓唐苦笑。算了吧。
知道离三月的事后,老瘸子又欣然,又气恨,又懊悔,又焦急。悦则亲人还在世,恨则离仇生误会,悔则他们曾在空中飞船相处整整一年,回忆起来他却与离三月没什么交集,他整日在房内修炼,没有陪过近在咫尺的离三月,急则想找到离三月认祖归宗。
结果,离三月入宫去了。离仇够狠,不仅要老瘸子妻死子散,还要他们永隔一方再无相见之日。
“前辈冷静些。”只有江暮渔依旧老神在在地劝解,“离盟主虽不是少主生父,但少主十六年来都认他作父,你突然之间要她认祖改姓。她一时怎么能受得了?”
“那我要怎么做?”就连老瘸子这种平日冷淡至极的人,在有了亲人后也会变色恸哭、不知所措。江暮渔一边看着,一边心头默默感慨:关心则乱,小不忍则乱大谋。他绝不会许自己这般。
“离盟主又不是要送她上刀山下油锅,少主是要入宫,荣华富贵在手,王宫高手相护。离盟主又跟当今圣上有所交往,就算少主在宫中出错,圣上也会看在离盟主的面上饶了少主。别人入宫是难,她入宫是享福。就算你要认少主,也未必能给她这种日子,反而要她跟你遭江湖追杀。为人父母不是期望子女安好吗?”
“可我、可我……”老瘸子想说些什么又憋回去。可他没有再见离三月一面。空中飞船上一年难道没见过吗?可他没有跟离三月亲近一些。离三月曾说过是他拒绝了。这一切机会都是他自己错过的。最后,也只剩下心中一声颓唐苦笑,与江暮渔一般。既然走到这步,再无回头之路。
“我要再见她一面。”
“前辈任意。此事已完。晚辈告辞,前辈多保重,我不会再来了。”江暮渔告辞远去。
在一边默默不语的巫女刚受过离三月入宫的刺激,又闻听离三月可能是老瘸子之女的打击。而她没说什么,心中就决定了:她绝对不会再动离三月一根手指。巫女费尽心机,最后为了老瘸子而尽数放弃。她什么都没说,她下的决定也不需要人知道。
“他不会再来了?”巫女还不知江暮渔与老瘸子之间的关系。
“嗯,我们道不同。”大概是被刚才的事气的,老瘸子难得多费口舌,解释了两句。在知道江暮渔是江家人之后,老瘸子就不打算再跟江暮渔计较了。
江暮渔之父是一个侠客,真正的罕见的江湖侠客,在老瘸子落难时曾出手相助过,又是武学奇才,难怪当年会名贯江湖,传出师祖欲让其作继承人的风声,可惜最后只留下两个遗孤。
江暮渔虽继承了其父在武学上的天才,但是,任老瘸子左看右看,怎么就是看不出江暮渔有一点其父的侠客之风呢?江暮渔的性子倒反而更像是……离仇?
离仇真狠,江父当年娶了离仇喜欢的师妹,离仇虽没有杀了江家兄弟断其江家后人,却让江暮歌装了十几年傻子,让江暮渔的性格变得像是离仇一样。他们两个真的还能算是江家后人吗?江家很可怜。
(一百二十八)注定结局
更新时间2012…9…20 8:37:06 字数:2524
深夜,逆旅。
一盏油灯随透窗而入的清风摇曳,灯火仅能照亮一张书案。非要陪着离三月一起读的君自怜困得很,总是读着读着,脑袋就倒在了离三月的肩上。
有君自怜还不如没他呢。离三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只会靠在自己肩上的君自怜。赶蚊子也不会,添油、整理床卧全都要离三月自己来,最后还得负责把将军照顾妥当。当小婢都要比她清闲。
离三月叫醒了君自怜,叫君自怜下去休息,又给油灯添了油。
君自怜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离三月又添油,乏力地倒在木案上,疲软发问:“你还要看书啊?都三更了,你不累么?把灯给我吹灭了,不许你晚睡伤身体。女人晚睡会变丑的。”
“我在修炼御灵术,可以用魂体代我看书,一晚睡一个时辰就够了。伤身的事,我才不会傻得去做。”
什么乱七八糟的,君自怜没听说过,他没听说过的就是不存在的。君自怜抢过油灯,执意吹熄了。
离三月动也不动,继续坐书案前看书。
君自怜倍觉稀奇,借着晦暗的月光,伸手在离三月与书之间摇晃:“没灯,你还看得见?”
离三月精准地将君自怜的手拍落,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