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寝女官by暮雪翎-第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矜贵人儿身上吧。奴婢还得赶紧去老祖宗那儿回话,大总管,不远送了。”
常满寿自皇帝御极至今,一直任建章宫大总管,谁人敢给他脸子瞧啊。可今儿个实实在在的被个小姑娘弄得没脸了。不过常满寿不恼不气,他思考的角度和一般人儿不一样,常在御前的人,看问题也深远些。他想着,万岁爷自己干这没谱的事儿,连累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被罚跪后还被亲姐姐叱哒,说不定一会子回了寿康殿,见到太皇太后,也少不得一顿毛箪子呢!不过么,万岁爷既然让送紫玉膏来了,说明这姑娘不一般!不一般好,不一般就有前途,等着瞧吧,过不了几天,就有好看的了。
太皇太后正在明间里不停地念叨着:“素丫头,你再去瞧瞧。”
正说着,守在门口的小宫女掀了帘子,蘅言顺着绵帘子缝跪着爬了进来。
太皇太后原本正一肚子火呢,瞧见这个架势,火也消了大半,朝素满摆摆手:“你们都先下去。”一屋子人都干净了,才朝蘅言招招手:“言丫头,走近点儿。”
蘅言忍着膝盖钻心的疼,一步一步挪到了太皇太后跟前儿,不等太皇太后问话,就一五一十的将这事儿给太皇太后坦白开了。末了,抓着太皇太后的衣袖,苦巴巴的求她护着:“老祖宗,奴婢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日后也没脸见人了,奴婢求老祖宗给个恩典,让奴婢出宫瞧瞧奴婢的恩典,伺候,奴婢一定以死谢罪,万不会给老主子惹不快的。”
哎,都到这点子了,还想着出宫瞧瞧自家祖母,真是个至纯至孝的好孩子。太皇太后这会子,越发的不护着自家孙子了。宫里都传遍了,说是寿康宫敬茶的小宫女勾引万岁爷,可谁知道这姑娘心里面苦啊。为人奴仆的,要是主子发话让她跟着出去,她能不去?
太皇太后念佛,又上了年纪了,心肠是再软不过。何况还是个明理懂事的老太太,听了蘅言这压抑的哭声,恨不得立马揽到怀里去:“言丫头,甭哭啦。来,给哀家说说,你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能有什么打算,好点继续回掖庭局当值,烂点被撵出宫去,被人戳脊梁骨呗。难不成还找万岁爷让他赔礼道歉,给自己正名不成?
蘅言有些自暴自弃的苦笑道:“奴婢实在是没法子了,老祖宗,您给奴婢指条明路吧。”
太皇太后沉吟片刻,抚着她的脸颊,心疼道:“可怜见儿的孩子,这样吧,一会子哀家就放出话去,说你被哀家罚跪祠堂了,皇帝干的那点子破事,哀家也当做不知道。咱们赌一把,瞧瞧你们主子爷对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心思,若是还有一点良善的,说不定就会来要人,将你放到建章宫去,要真是视人命如草芥,哀家就发道恩旨,准你出宫去。”
指望皇帝肯定指望不上,没瞧见他对那萧朝歌一副恨不得死在她身上的沉迷样儿么,可是她呢,不过一个小宫女罢了,又没一毛钱的利用价值,哪里值得人家万岁爷费心思?
蘅言又朝太皇太后拜了拜,便躬身退了出去,去咸若馆的佛堂里跪着去了。
蘅言被太皇太后罚跪祠堂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常满寿耳朵里了,常满寿毫不犹豫的进了皇帝正批折子的含章殿,瞧皇帝正端着碗茶沉思,忙走了进去,箭袖甩得哗啦啦的响,声音洪亮的向皇帝禀道:“回万岁爷,寿康宫里出事儿了。”
皇帝忙搁下茶碗,急急问道:“何事?老祖宗怎样了?”
常满寿抿了抿唇,苦笑道:“太皇太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也轮不到奴才进来禀报万岁爷了。是言姑娘出事儿了,被老祖宗罚着跪佛堂啦。”
皇帝瞪了他一眼,又端起茶碗慢悠悠的品起来:“自己去领二十个嘴巴子去。”
只打嘴巴子而已,脑袋还在,说明自己个赌对了,常满寿乐颠颠的起了身,退到外面领巴掌去了。不过二十个嘴巴子,谁又敢真正打御前大总管呢?做做样子罢了。
刚退到门口,万岁爷又发话了:“回来。”
“嗻!”常满寿立刻又满血复活的进了内间。
“去瞧瞧宝亲王,传朕的话,就说朝歌不耐烦见他,已经自行离去,让他安安稳稳的回府邸去,再闹什么幺蛾子,甭怪朕不念手足情。”话音落,已经起了身,常满寿朝侯在角落里小太监招了招手,小太监赶紧上前伺候着给披上了件缂丝斗篷,万岁爷仰着头让他系带子,吩咐常满寿:“传话寿康宫,朕一会过去给老祖宗请安。”
“嗻!”常满寿响亮的答了话,赶紧跑了出去。
“果真是上了心了,”太皇太后不由得叹道:“哀家之前说过什么话,言丫头是个可心人,身上天生有那么一股子让人喜欢的劲儿,甭说是哀家了,瞧见没,你们主子爷不也上心了么?亏得哀家没有听你的话将她撵回掖庭里去,要真是撵走了,回头皇帝可不该跟哀家生分了?皇后啊,不是哀家说你,你是六宫之首,做什么事都得有个分寸,眼光放长远点,为了眼前这一点子事闹得皇帝与你夫妻离心,以后有你后悔的。”
皇后白着一张脸坐在下首。她是听到了寿康宫的消息时,急着来向太皇太后讨旨意,准备将蘅言发配回掖庭去的。只要离了寿康宫,没有太皇太后的庇佑,她不是想怎样就怎样么?过了年,就趁着新年赏她个恩典,将她随便找个太监配了,看她以后还能翻腾出什么幺蛾子来。可这到寿康宫里一瞧,可不得了,敢情人家老太太是故意为之的,为的就是能给这姑娘谋划个好前途。
皇后气得差点当场吐血。
再被太皇太后这么一叱哒,她更觉得面子挂不住了。自打她当上这个皇后起,太皇太后就不是很满意,总是说自己木讷,眼皮子浅——原本秦姮妩那个聪明劲儿的进了宫,太皇太后更加不喜欢她,皇后觉得老太太也不喜欢聪明伶俐的。可现在才明白,什么不喜欢聪明伶俐的,不过是那秦姮妩没聪明到点子上罢了。
见皇后发愣,太皇太后又提点道:“皇帝以前都讲究个君恩普照,雨露均撒,你瞧瞧后宫里,现在几乎快一花独春了,皇后,你身为中宫,多劝劝皇帝。”
皇后的脸更红了,越发坐不住了,忙起了身告辞,说是太子府快要建好了,自己得差人去瞧瞧。
太皇太后也没搭理她,摆摆手让她走了。
她这刚出了宫门,那边就瞧见龙辇过来。皇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去了姮贵嫔那里。
太皇太后也不提今儿的事,让人上了一杯金瓜茶,“皇帝这么忙,怎么这个点儿来寿康宫了?年根子上,不必操心哀家。”
皇帝朝素满点点头,素满忙带人出了殿里。皇帝端着茶碗半晌,才犹疑道:“老祖宗,孙儿知道蘅言得你欢心,可孙儿也喜欢的紧,请老祖宗可怜可怜孙儿,赏个伶俐人给孙儿吧。”
这话不诚实,太皇太后不喜欢。
“建章宫里的人都是万里挑一,还从老婆子这儿要人?”
皇帝苦笑道:“老祖宗也知道孙儿的性子,凡是瞧上的,就一定要弄到手里。今儿个是孙儿思虑不全乎,白白害得蘅言被老祖宗罚跪,孙儿这不负荆请罪来了么,还望老祖宗念在孙儿一片孝心上,成全了孙儿吧。”
这话听着就有点味儿了,太皇太后点点头:“澜珽呀,不是祖母说你,过了年你就满三十了,都到而立之年了,遇到什么事怎么反倒不如从前呢?你是皇帝,江山在握,那是万民瞩目。皇帝的事无小事,芝麻大的事就一堆人等着瞧呢。那群谏官,可不是吃干饭的,你的臣工你清楚,让他们抓到小辫子,那可是天天念叨你。”
“祖母说的是,孙儿知错了。”
太皇太后气顺了,这才发了话:“等她跪够了,哀家差人给你送过去。”
皇帝忙道:“不牢老祖宗费心了,孙儿亲自带回去就好。”
太皇太后瞧着他急急去祠堂的背影犯了傻:这心用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呀?
第10章 司寝
皇帝琢磨着,蘅言无缘无故受了委屈,肯定心里挺忿忿不平的,此时又被太皇太后罚跪佛堂,指不定正在佛堂里呜呜咽咽着哭呢!咸若馆外,皇帝命常满寿留在外面,独身一人进了佛堂。
“你……”皇帝猛一瞧很是惊讶,再一想,又很是生气。
原本他想象中正应该拨弄着佛珠串子哭泣的人儿,此刻正歪歪斜斜靠在一张檀木八仙腾云献祥瑞的卷书式小案上,一手支颐,杏眼微阖,睡得挺好。
皇帝撩袍坐在她面前,也不叫她,就这么看着她了。
而蘅言,真的是睡着了。这没办法,信仰马克思主义的B大高材生,去看佛经,真的和背英语单词差不多!再说了,上过大学的人,谁没练出来一副坐着就能睡着的高超本领呢?何况她如今还是瘫坐在地上呢,遥想当年,小乔初嫁了,哦不对,遥想当年,高三生涯中,被国字脸化学老头叫起来回答问题,她都能一边和周公斗地主,一边解释为什么N和P元素所形成的N2和单质P不符合“元素性质越活泼,其单质的性质也活泼”这个规律。
站着睡or坐着睡,是每一个祖国花朵的必备技能。
当然,身为祖国花朵,最终还能挤入B大,除了这个随时随地都能睡的技能,还得警觉性非常好!用大学教经济学史的那位老先生的话说就是,大学生必须得有一种深度睡眠中听见铃声就立马能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餐厅的觉悟!
其实吧,皇帝一进来,她就有所察觉,可是她反射弧略长,等她从听觉接受到信息,通过神经反射传达到大脑皮层,大脑皮层再对四肢下达醒来跪好的命令时,皇帝已经撩袍子坐她面前了。
蘅言直念叨完了!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能塞牙缝。她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即难受又害怕。
谁瘫坐的歪歪斜斜的时候丝毫不动啊,这不符合人体穴位构造!
皇帝盯着她瞧着半晌,见这姑娘纹丝不动,就像是一座雕像,真假!
皇帝扣指瞧着桌案,笃笃的响,说话声儿自带三分笑意:“腿麻了吗?朕估摸着跪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下去气血不通,你这双腿可就废了?”
蘅言暗骂了一声,又自我思想工作做了许久,想着反正已经彻底得罪后宫里那群女人了,她顶着个勾引万岁爷的骂名,回不了掖庭局伺候“官房”,那就得被赶出宫去。赶出宫去多难听呀,以后指不定就随便找个屠夫、侩子手的嫁了,当然,要是秦府尹觉得她实在太丢秦家列祖列宗的脸,让她以死谢罪,那这辈子也就结束了。算了,大不了要命一条,也没啥好遗憾的,本来她就是鸠占鹊巢的魂穿者,死了说不定正主就归位啦!再指不定阎王爷瞧她心眼儿挺好的,给她个恩典,她就能回自己个的世界了。
她是个心胸比海大的主儿,这么一开导自己,觉得也挺释然的,就顺从的睁开了眼,跪直了身子,稳稳当当的行了个礼。
皇帝弄了个目瞪口呆,想好的一套说辞用不上了!可也不能这么简单就放过她了呀?敢在佛堂里犯迷糊,那是大不敬,对南海观世音的不尊敬,那是大罪,杀头都不为过。皇帝咳了两声,敛了神色,沉稳着声儿,那盘踞帝座接受万民朝拜的帝王肃杀之气就显现出来了:“在佛堂里睡觉,秦蘅言,你胆子不小啊?”
要不怎么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都将生死置之度外(太高赞自己)了,还怕皇帝训斥?不过作为一个有教养的人,礼节还是不能废的,蘅言平摊双手于地,行了叩拜之礼:“万岁爷也甭生气了,为奴婢这样卑贱的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您老人家能在奴婢被赶出宫前来看看奴婢,就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您也甭担心,萧姑娘的事儿,奴婢没敢对别人说,万岁爷金屋藏娇,是大雅之事,萧姑娘好福气,遇上万岁爷这样的好主子。奴婢顶着一张肖似萧姑娘的脸,在宫里面被人挤兑,是奴婢自己不争气。奴婢不该生这么一张脸,否则也不会白白惹老祖宗伤心了。奴婢是被赶出宫的获罪宫女,丢了秦家的脸,奴婢也没脸面对秦家的列祖列宗,只求出宫后见见祖母,心愿已了,奴婢定当以死谢罪,为老祖宗、为万岁爷、为秦家洗清污名。”
看看这话说的多熨帖,多周全。
皇帝被她气得快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了!多么一明事理的姑娘,就因为自己的缘故,被无缘无故罚出了宫,出了宫还不得人正眼儿瞧,还得以死谢罪!这让老祖宗以后怎么瞧他这个皇帝呀?
“谁准你出的宫?你胆子不小啊,都敢当着朕的面左右朕的想法了!”
蘅言有些惊讶,抬了头微微张着嘴,结结巴巴道:“那奴婢谢谢万岁爷赏奴婢恩,奴婢一定在掖庭局好好做事,这辈子都念着万岁爷的好处。”哼!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皇帝“嗤”的一声冷笑道:“想得美,还回掖庭去?朕已经发了旨意,恩准朕跟前的司寝和司衾提前两个月出宫,以后你就在朕跟前伺候,司寝和司衾的事儿都是你干!”
双份工作么?蘅言一副遭受晴天霹雳的目瞪口呆样:“那月例,也会两份吧?”
“还双份儿月例?”皇帝白她一眼,没好气道:“一个铜子儿都没有!”皇帝起了身朝外走去,到佛堂门口又回身瞪了她一眼:“半个时辰内收拾你的东西到建章宫见朕,半个时辰后,若是朕没见到你,仔细你的皮!”
凸(゜皿゜メ)靠! 蛇精病啊!蘅言十分不满!
皇帝发了话,给她一个小时的时间挪窝!她哪敢耽搁,忙急着去寿康殿向太皇太后辞行。
可巧了,秦姮妩正在那里,一脸笑意的给太皇太后揉着肩膀,也不知道在跟太皇太后说些什么话,太皇太后难得的对她露出了笑脸。
崔吉祥去太皇太后跟前儿传话,蘅言在外面侯在,转身瞧见李德福捧着描漆麻姑献寿的托盘过来,上面放了个镶翠白玉碗。蘅言忙同他打招呼:“福叔,一会儿我就要去建章宫伺候万岁爷了,以后不能在你那要茶喝了。”
说的十分委屈,好像在铜茶炊里喝碗红枣茶比在皇帝跟前伺候还好呢!
李德福憨憨笑着:“言姑娘又升发啦?那感情好,以后替万岁爷跑腿来寿康宫里办事的时候,往铜茶炊里拐拐,你的红枣茶,我给你备着。”
他不问为什么忽然去建章宫伺候,也不问皇帝为什么带她出去,仍旧是黑红的面皮,和煦的笑意。想着以后再也见不到这样的笑,以后每天睁眼闭眼要面对的都是皇帝那阴晴不定的脸色时,蘅言难过的差点落泪。
里面传她进去了,李德福将茶盘子往她手上一放,语重心长的殷殷交代她:“以后就不能常侍老祖宗跟前了,再给老祖宗敬回茶吧。你是个懂事本分的好姑娘,以后在建章宫里老老实实做事,总不会出岔子的。常满寿是崔吉祥拜把子换庚帖,打穿开裆裤时起的兄弟,得空我跟崔说说,让他找找常满寿,多看顾回护着你些。”
蘅言几乎是热泪盈眶。
李德福伸手推了她一把:“进去吧,往前走,就别回头。进了宫,就是有委屈也不能哭,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事儿?有力气哭不如鼓着劲儿往前走,只要心善,皇天会庇佑的。”
太皇太后瞧见她,忙拉着她到身边去,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确定没受到什么委屈,才放下了心:“可见你们主子爷对你还是上了心的,你是个聪明孩子,以后在你们主子爷跟前伺候,用点心,哀家的心思你也懂,该怎么做呀,不用哀家教你,你就能做的挺好。哀家对你放心,你呢,就可着心去做就好。要是受了什么委屈,有哀家在呢,总能护着你周全。”
这番话就如同催泪弹一般,她孤零零的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一直都那么小心的活着,现在有个人对你说,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