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新经-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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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无论何时何地何事,他都是她最不信任的人。
素素横了他一眼,不待睬他。
二人正斗着,只听院里由远及近传来一叠声妇人的泣诉。
听那声音,是陈三他媳妇的。
还未等素素反应过来发生何事,陈三已然带着媳妇进得门来。二人见了素素,话不说话,当下扑通跪倒在地。
“三叔,三婶子,你们这是作甚?快快请起!有话慢慢说。”素素吓了一跳,忙蹲身扶他二人。
陈三夫妇却执意不肯起,就这样跪着回话。当下将当初茗妍如何对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以及他们如何被说动,助茗妍回京之事,一一说与素素听。
“……娘子你看这事弄得,老三愧对娘子托付。”陈三猛地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昨日采枝回来时,便已经将茗妍在京城的所作所为说给他们听。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茗妍柔弱和善的外表骗了,险些酿成无法挽回的过错。
想到这么可爱的孩子,差点被他亲娘弄死,他们更是又惊又怕。
刚才采枝到地头唤他们回来收拾屋子,他们一听素素亲自来了,便立即前来请罪。
素素却已不大惊奇。
其实早在得知茗妍已经带容宽进京,她就料到,茗妍定是凭一条如簧巧舌,打动了纯朴善良的陈三夫妇,助她离开田庄进京城。
否则,以茗妍那点子本事,连她自己能不能顺利回到江寒都是未知,更何况还带着容宽。
“你们先起来。”素素又扶了他们一遍,对陈三媳妇道:“三婶子,我与我族伯连日赶车,着实累得慌,你且去为我们腾个宽敞的院,捯饬两间敞亮的屋,我们先歇一歇。”
陈三媳妇一朴实村妇,本就是极听丈夫的话,才先过来请罪。经素素一提,才想到女儿要她去腾屋的事儿。当下看了丈夫一眼,便喏喏地起身,先退了出去。
素素这才又扶陈三起。
“这里没有外人,三叔起来说话。”素素道。
只这“没有外人”一句,彻底打动陈三的心。一糙实老爷们儿,竟是忍不住当场老泪纵横。
“娘子,老三有愧。”他道。
素素点了点头。
陈三亲信旁人之言,违背她的意志,对她大局造成巨大影响,更险些害两人丢命。这事,理应当罚。
“三叔可曾觉得我不近人情?”素素问陈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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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安顿
陈三抬头看了素素一眼,只看了一眼,忙又低下头去。两只粗糙的手来回搓着,话头顿了顿,终是点了点头。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被茗妍的“凄苦遭遇”说动?
素素扬了扬嘴角,问他道:“那么,如今,三叔还觉得我不近人情吗?”
陈三抬眼看着素素,使劲摇了摇头,“只怪陈三糊涂,娘子才是真正为她们娘儿俩好。”
昨日听女儿和他说起茗妍之狠,他早已惊得后背直冒冷汗。这才想起当初素素给他的书信中,千叮万嘱一定要将茗妍和孩子圈在庄里,左右一刻不得离人照看。
素素看着陈三,温和地笑着,已无需多话。
她明白,陈三毕竟和别的掌柜不同。
陈三常年在十几处田庄间来回奔波,与她鲜少当面相见。许多她的命令,都是由旁人通传给他。
因而,他不像其他京中掌柜那样,熟悉她的为人和行事。
而他远离京城,寄心稼穑之事,自然也不能理解京城里人与人之间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加之茗妍苦情相怨……说到底,茗妍虽然是丫鬟,却也是来自京城的丫鬟。想说动老实巴交的陈三夫妇,凭茗妍的能力,自是绰绰有余。
综合几项考虑,也难怪陈三会对她的命令产生质疑,偏向于帮助茗妍。
今日素素问陈三这两个问题,只是想他明白。并牢记——她的命令,自有道理,绝不得违背!
陈三想了一想,悟出其中之道。当下又直直地跪了下去,咚咚地磕头赔罪。
素素赶忙扶他起,“也怪我当初没对三叔明说京城里的局面和情况。”
京城局面那么大,情况那么复杂,即便她愿意对陈三说,陈三怕也是听不懂。她如此一说,也只不过是想给陈三一个台阶。
若他是个聪明可用的,自然就此顺下了;若他是个不明不白的,自然会蹬鼻子上脸,反顺势将过错推给她。
只见陈三赶忙摆手。“娘子折煞。折煞……”
陈三乃是一介农夫。老实本份,对待庄稼农事自是在行。唯独嘴笨。一遇上场面,心思明明是极好的。可就是说不出口。
素素祭起灵犀,看透他心里所想,暗自满意。
既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真正的失误之处,她的“警以为戒”的目的也算达到。
“念你多年勤恳,而且此次多亏采枝及时出手,阻止惨事发生。功过相抵,就罚你三年薪资和抽成,你服不服?”素素最后拍板定论道。
陈三哪还有不服的?忙又点头答应。按下心头大事,终于长舒一气,陈三这才想起问素素:“娘子可曾吃饭了未?我让孩她娘给您下饺子吃。成不?”
素素转头看了一眼慕藉,对陈三道:“好,有劳三叔三婶儿。”
“不劳不劳,”陈三这便退了出去。
素素回头看见慕藉抱着容宽几乎不愿放手,不免取笑道:“还没抱够啊?”
都说隔代亲,这话果然不假。
从前她倒不知慕藉对他的几个年纪较大的孩子是如何,却知道慕藉对年纪最小的慕年榄,也不曾这样亲昵地抱着、哄着,爱不释手。
慕藉抬头瞪了她一眼,没说话,却是满脸掩抑不住的得意之色。
素素微微一叹,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便问他道:“你生前,可曾安排过老六和老七?”
她指的,是他们年及弱冠,出宫后的生活——包括他们的府邸,以及婚配。
慕藉睨了她一眼,嗤道:“这是你的事,问孤做甚?”
“你!”素素顿时气结,“得寸进尺!也不想想那是哪个混账老子的小子!”她怒嗔着,甩门走了出去。
走出院外,却见采枝正在院子前的老樟树下徘徊。
“采枝,怎么了?”素素问道。
采枝似乎想得非常出神,兀然听见有人的声音,她猛的吓了一跳,倒也回过神来。
“娘子……”她吱唔道。
素素了然地抿嘴笑了笑,执握她双手,诚恳地宽慰她道:“所幸孩子如今安然无恙,不是吗?”
她知道,采枝是在为陈三夫妇的“一时之仁”而介怀,怕她从此对陈三,甚至是对她失去信任。
“已经过去的事,就别多想了,我们要往前看。以后我们一起照顾容宽,把他抚养成人,好吗?”素素紧握采枝双手,小声问道。
采枝默默地点了点头,忽而惊讶地抬眼直看向素素,一脸不敢置信。
当时带走容宽,她只道是素素对容宽另有安排,而且今天素素也带了“族伯”——她直以为素素是想将容宽交给族里的富贵人家养育。
绝没想过,素素竟然会想亲自抚养容宽!
“娘子……”采枝惊得一时无语。
素素对她点了点头,眼里全是坚定的神光,昭示她既定而不会更改的心意。
采枝见此,眸光也渐渐变得坚定,重重地点头。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转眼瞭望远处平缓的山峦,比肩而坐。
日已偏西,夕阳斜挂。绯红彩霞渲染天际。
素素喟而叹息,心思慨然。
采枝的顾虑不无道理。她还是个没有家室的女子,独力抚养孩子,确实易招闲话。可是采枝却不知,她已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成家了。
不嫁人,也就不会有自己的亲生骨肉……
“对了娘子,序旸临别前托我转交你一封信,”采枝突然想起序旸的信,便从怀里取出信件交给素素,“当日情况突生变卦……我。我便给忘了。”
“序旸的信?”素素怔了一怔,这才蓦然想起,采枝最后一次见到序旸,和她最后一次见到序旸。不是同一天。
想了想,她仍是拆开信件查看。
三张薄纸篇幅的信文,看得素素从惊讶,到愤怒,最后却是归于平静。
“你还记得我问过你‘好像在哪儿见过序旸’么?”她瞭望远方,悠悠地问采枝。
采枝想了想,点了点头。
素素转眼看向采枝,顿了顿,唇边噙上一抹淡淡的笑,眸光深邃沉凝不见底。“序旸本姓严。严肃的严。”她语气平平地说道。
采枝闻言。一时错愕地噤了声。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蓦然回过味,终于将序旸和祁阳首富严家联系到一起。
“他,他竟是……司喜的东家?”她不敢置信地问道。
素素笃信地点了点头。将信纸递给她。
采枝看过信文,便又是一阵沉默。对如今局面,她已不知该作何表态。许久后,她小声地问素素道:“娘子您,您打算怎么办?”
序旸在信文最后写道:“往后若有任何难处,可到祁阳严家找我。”
素素收起信纸,举目远眺天际,淡淡地笑了笑。
“再说吧。”
她丢下这不痛不痒的一句,便起身进了院里。
才踏进屋里,只见慕藉倚着椅子扶手打盹。怀里却仍是紧紧地抱着熟睡的容宽。
竟是连那抱着的姿势也没改变!
素素不由的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行动,生怕打搅了这祖孙俩休息。
然而,当她背着包袱前脚踏出门槛,却听见慕藉突然说话问她:“你去哪儿?”
素素回身,便看到慕藉依旧闭着眼睛靠在椅子扶手上,姿态随意而潇洒。但那隐隐泛着威胁气息的强大气场,却是她不可忽略的存在。
她略微一想,便也想到了,只怕慕藉是以为她要丢下他们祖孙俩独自溜走。
“我先去归置行李,等房间收拾好了再来叫你。”她无心与他起争执,便只淡淡地解释道。
慕藉睁眼睇了她一眼,重又闭上眼。未明确表态,也就算是默认。
素素不屑地瘪了瘪嘴,懒怠与他计较许多,转身出门随采枝去了给他们安排的院子。
院子在村头,是一进农家小院,格局坐南朝北。院门前方是一片水田,视野开阔极了。东西厢房和正屋也都是新修缮过的,干净整洁,采光也好。
素素很满意,挑了西厢房做自己的卧室,将正屋留给慕藉——省得他又唧唧歪歪。至于东厢房,就留给杏花和她的孩子。
房间就此分配妥当,素素分别归置了她自己的行李和慕藉的行李,这才去采枝家找慕藉。
到了却发现慕藉已经在吃热乎乎刚出锅的饺子。
“居然不等我,亏我好心帮你收拾房间。”素素不满地嘀咕道,自去取了碗筷从海碗里捞饺子。
慕藉头也不抬,只是稍稍抬起眼皮子睨了她一眼,眼里满满的全是作嘻之色。
好像一个不懂事的小孩,故意以气别人为乐。
素素心下怄火,却没心思和他斗气。盛好饺子,折身先去摇篮边看了看容宽。见容宽仍睡得安稳,这才回到桌边吃饺子。
前几天他们急着赶路,连停车吃饭的工夫也舍不得耽误,一般只买点馒头和饼做干粮,就着冷水生吞。
两个人差不多已经十天没有吃过像样的食物了。
第三天时,慕藉曾忍不住抱怨:“即便是在行军打仗,孤的伙食也不曾这样简陋。”
素素心下颇不以为意。
她穿越、重生再重生,都轮回了几世,也没吃过这样的苦头!
然而,在艰难的环境下,心志能变得极为坚强,一旦日子安逸舒坦,再回头去看艰辛的日子,她却忍不住心头泛起酸楚。
、第二百零八章 消息
如果身理上的艰难遭遇可以用意志克服,那么,对意志的考验,又该拿什么承受?想到将来也许自己将面对比现在更密集、更艰巨的挑战,素素不由的得想得更长远。
毕竟,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一个人。
她还有容宽。
“那个,如果……我是说如果,”素素抬眼看向慕藉,小声而迟疑地问道:“如果我带着阿宽……”
“嫁人是吧?”慕藉不待她说完,已然悠悠接话。那平静神色,竟似早已对她的想法了如指掌,因而半分也不觉惊奇。
素素怔了怔,点了点头。
她嫁不嫁人,嫁什么人,那本都是她的自由,无需过问慕藉的意见。
可是如今她已无依无靠,身边没有亲近的人可以为她出谋划策、指点迷津。在如此彷徨的时刻,离她最近的人只有慕藉。她想问问他的看法,权作参考。
而且,平心而论,她不得不佩服慕藉看人看事的精准眼光。
慕藉搁下筷子,抬头看向素素,容色间全是郑重。
“你自己决定。”他坚定地说道。
素素眨了眨眼,回过味儿来,登时气结。
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么!
素素气呼呼地划了两口饺子,没胃口再吃,起身走了出去。心情烦躁,只觉浑身不得劲,百无聊赖地朝前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河边。
红日已经没入天际线,天色逐渐昏暗。昏暗的天色。却掩藏不了这春日里欣欣向荣的喜悦景象。
阳春时节,草长莺飞。清澈的河水欢快地流淌,带走了沿途所有的忧愁。
素素情不自禁扬了扬唇角,笑看倦鸟归家。
连自由飞翔的鸟儿。倦怠了,都有一个可以栖身的家……
寻了块大石坐下,她不由的又掏出序旸的信。
其实刚才当慕藉点破她心思时,她心头有一瞬间的惊悸,只觉分明看到了未来的路无比艰难。
而在那手脚凉彻的一瞬间,她脑海里隐隐约约闪现的,竟是序旸的身影。
这短暂的模糊影像,使她觉得心烦意乱。
不过,想到序旸,素素心下不禁又疑惑。如果序旸果真是祁阳严家大少爷。他从江寒回祁阳……是该与她同路的。
而序旸乘不得马车。更骑不得马……他该是乘轿子的。
可是这一路她和慕藉紧赶慢赶。连采枝都只早了他们一天一夜,没道理他们在路上没追上序旸啊!
难道序旸没回祁阳?
素素皱了皱眉,看着信文。不由轻嗤道:“人都不在严家,还让我上严家找人。”摇了摇头,收起信纸,起身回家。
转身瞬间却撞上了一堵肉墙,抬头一看,竟然是慕藉。
“你,有事?”她挑眉问道。
慕藉居高临下睨了她一眼,抬头,负手傲然而立。那沉静的眸光,分明是在瞭望远处的暮色。却又似乎,不止是看暮色。
“再等等吧。”
他蓦地轻声说道。
声音之轻,使素素几乎听不清楚。
“什么?”素素下意识反问道。
慕藉不看她,也没说话。最后凝望天际一眼,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素素怔了怔,提步跟上他,回了村头的院子。
次日下午,慕藉从城里带回来杏花和她的孩子,顺便给素素带回来一个好消息:“皇太后得神医良药,病愈。”
素素乍听此消息,一时间惊得有些找不找北。
当日在长春宫,宫女禀告说太后突染急症,她还只道是公孙琦晗有心助她。却没想,原来公孙琦晗是真的生病了。
而且听上去还很严重——宫里太医看不好,慕年枫特意发了皇榜求医问药。
“太后她,她得的什么病?”素素迟疑着问慕藉。
获知真相,她心里陡生愧疚,后悔当日她冠冕堂皇地以“侍疾”为借口。
慕藉看了她一眼,眸底深沉,并不回答她。过了很久,突然似感慨般小声说道:“命数自有天定。”
“什么东西?”素素脱口道。
“命数天定”这话,若是出自了空之口,她并不会觉得惊讶。可从慕藉嘴里能说出来这话,她却是怎么也不敢置信。
要记得,慕藉可是连“逆天而行”都不在乎的人!
而且,将自己发妻生病之事,说成是“命数天定”,怎么着也显得玄乎。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似的。
思及此,素素不免嗤笑道:“明明是马后炮,现在却来装‘未卜先知’。”
慕藉闻言,睨着她,神色复杂莫名。
“你可知,是什么样的‘灵药’,治好了她的病?”他森森然问道。
“不知。”素素摇头,心下却隐约觉出一丝不对劲。
慕藉仍然看着她,眸光里透露的无言之语,俨然在昭示一句话——“问题就在你。”
素素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时间一久,不由的对自己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