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弃妇-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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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房门前此时立了一群丫头婆子,个个脸色苍白一脸惊骇,都缩着脖子站在墙角下,没有一个敢进去,二夫人却是端坐在正房里,看着镇定,但端着碗盏的手却是哆嗦的,一碗饮子洒了半碗在身上还全然不知,时不时看一眼地上躺着头破血流还有微弱呼吸的绿柳,只怕她断了气。
“郎中呢,怎么还不快些来?!”二夫人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句。
大夫人快步到了房门前,向立着发抖的丫头婆子们喝道:“绿柳人呢?伤的如何了?”
二夫人一听是她的声音,结结实实哆嗦了一下,这下子可算是比长房里抓住把柄了,转念一想,这是她房里的事,长房就算是当家又能如何,有了些底气,起身冷着脸出去:“大嫂怎么来了?”
大夫人一见她,气不打一处来:“绿柳人在哪一处?”
二夫人嘴硬道:“我叫她下去了,大嫂寻她作何?”
魏氏正站在正房门边,不经意间看见房中地上倒着个人,旁边是一滩血,吓得惊叫起来:“那……那是绿柳……”
大夫人心里一沉,拨开二夫人,只见绿柳一脸死白倒在血泊中,到这会子二夫人居然还就让她这么倒在地上,还想遮遮掩掩,她怒道:“还不快扶了起来,送到房里去等郎中过来看,难道要看着死了吗!”
二夫人咬牙道:“大嫂,她不过是个贱婢,打死了又如何!”
大夫人已是气的站不住了,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挤出来:“你以为她不是正经妾室就可以随意打杀?先前二郎可是已经给她放了良,算是你房里的侍妾了,要真是死了,只怕跑不了要吃官司!”二夫人一愣,先前又气又吓糊涂了,忘了绿柳已经被放了良算是侍妾了这一桩,她这才后怕起来,没敢再拦着。
好容易等到郎中来,瞧过之后,急急忙忙打发人去抓了些药草来捣碎糊在绿柳额上,好半天才止住血,又灌了好些汤药进去,才算把命吊住了,只是人也是虚弱不堪。
二夫人听说人救回来了,顿时松了口气,却是吩咐丫头:“去把那贱婢的衣物给收拾了,明儿就打发送了她回泸州去。”绿柳是泸州人氏。
大夫人只觉得头痛,无力地道:“这又是要做什么?”
二夫人此时有了胆气,冷笑道:“那贱婢竟然把我昨儿才买回来的衣料给扯破了,分明是有意为之,像她这样胆大妄为,冲撞主母的侍妾自然应该休弃赶出门去。”
房里才醒过来虚弱不堪的绿柳听说要把自己赶出府去,顿时吓得哭了出来,哀哀哭着求着:“夫人莫要敢婢妾出去,婢妾不是有意扯破那匹料子的,求夫人开恩,饶了这一回吧……”
二夫人毫不为所动,厉声向一旁战战兢兢的丫头喝道:“还不快去,难道你也想帮那贱婢?!”丫头吓得连忙应着下去了。
一时间,西厢房门前二夫人的喝骂声,绿柳的哭求声嘈杂成一片,吵得苏云住的厢房都听得分明。
苏云正在房里盘算要花多少银钱盘一处店面,采购衣料请裁衣娘子又要花费多少,听得外边吵嚷不休,皱了眉与小巧道:“外边是怎么了,难不成二夫人又在训斥妾侍?”还真是早一次,晚一次,身心健康了!
她带着小巧出来,隔着矮矮的花篱,便见二夫人叉着腰站在西厢房门前,指着跪在跟前包着布巾还透着血迹磕头哀求的绿柳喝骂不休,一边还叫小丫头把她轰出去。可怜才醒转的绿柳哭得凄惨,顾不得伤口还在渗血连连磕头,哀求二夫人不要休弃她,赶她出府去。
苏云只觉得这位二夫人真的是跟打了鸡血一样,精力旺盛,三天两头找事,她原本不想过问,只是看那绿柳着实可怜,被打的只剩半条命了,还要求二夫人不要赶她出去,连一旁立着的大夫人脸上都露出不忍之色。就如同当初的苏云娘一样,为了让邹家留下自己苦苦哀求,最终还是被赶了出去,只有寻死一条路。
她低声吩咐小巧:“悄悄去打听打听,究竟是出了什么事,非要赶她出去。”
小巧果然悄悄过去,拉了个小丫头打听了回来说:“说是绿柳今儿替二夫人收拾昨儿买回来的衣料时,不小心扯破了一匹,所以才……”才被打破了头还要赶出去。
苏云听得无语,这个时代的女人也未免太过不值钱了,苏云娘是因为训斥了邹老夫人身边的丫头被赶回去了,绿柳却是因为不小心扯破了一匹料子就要被赶出去。她无奈地摇摇头,带着小巧走上前去,或许她能帮一帮那个头破血流还在磕头哀求的绿柳。
第三十二章 赶出府去
苏云拿过那匹据说是被绿柳扯烂的松花绿软缎,现在或许叫破布更合适,一匹布被扯烂好几处,连线都崩开了,这种软缎最是细密挺括,若真是不小心弄破,至多是勾了线,绝不会破成这样。她看了眼二夫人,只见她冷笑看着这匹料子,分明是有意的。
大夫人看着绿柳实在可怜,叹口气道:“罢了,至多叫赵记再送一匹一样的衣料过来就是了,她也是无心之失,何必一定要赶出去。”这毕竟是二房的房内事,她也只好相劝,做不得主。
二夫人冷笑一声:“那怎么成,这贱婢分明是有意的,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下她!”说着咬牙切齿看着绿柳。
苏云上前向二夫人道:“二婶且莫动怒,若是我能将这料子修补妥当,是否能把绿柳留在府里?”
二夫人噗嗤笑了出来:“云娘怕是糊涂了吧,这料子已经被这贱婢弄成这个样子了,你却要如何修补,便是补起来了,难不成还能做束腰?”
苏云看了看那料子,笑道:“只要二夫人肯留下绿柳,我倒是愿意试一试。”
大夫人吃惊地看了一眼苏云,低声道:“云娘,不可逞强。”苏云胸有成竹地笑了。
回到厢房,小巧撅着嘴道:“娘子好好地怎么又揽了这个回来,你如今有了身子,本就该好好养着,哪里经得起这般费神的活计。”
苏云拿着那匹料子上下看着,嘴上道:“瞧着绿柳太过可怜,她当初是买进府里来的,如今被赶了出去也是无家可归,可不就是逼她去寻死吗!”
小巧思量起先前的苏云娘,也是被赶回苏家无路可走,终究想到了寻死,好在再活过来的云娘跟从前大不一样了,又想着绿柳血流满面还不断向二夫人磕头求饶的情形,心里也不好过,叹了口气,不再多劝苏云,帮着把丝线理好送到跟前。
这匹松花绿瑞锦软缎破了大大小小五六处,仔细看会发现破口的断线都是十分整齐,分明是用剪子绞开的,苏云皱着眉看着料子想了好一会,忽然眼前一亮,拿过小银剪把破洞处已经散了的线头尽数绞掉,剪出一个个形状奇怪的窟窿来。
一盘的小巧吓得连连摆手:“娘子,这,这料子只怕会彻底坏了,这么多窟窿还怎么能用?”
苏云却是微微一笑,头也不抬:“从箱笼里把先前带来的那些白绢取一匹来。”小巧愣愣不明所以,照着她的吩咐取了一匹白绢来。
只见她挥舞剪子,自白绢上剪下大大小小好几片来,比着那窟窿大小修剪好,挑了与料子颜色相仿的松绿色丝线,小心翼翼地把绢布都补在了窟窿上,用银针把线都挑出来,又挑了颇为贵重的银色丝线围着那绢布细细密密地绣了一圈,更是将那补上的绢布绣成祥云纹路,把针脚捋平,那几处破了又补上的绢布看上去就像是原本就在松花绿瑞锦软缎上的滚银边祥云花纹。
苏云把这绣活都做完了,已经是二更天了,她撑着腰站起身来:“真是要老命了,总算弄完了。”
小巧在一旁捧着那匹料子却是满眼放光:“娘子好巧的手,这么一弄料子再看不出破了,更是好看地紧。明儿给二夫人一看,只怕是不会再要赶了绿柳出府了。”
苏云却是有几分不放心,二夫人分明是找茬要把绿柳赶出去,这料子只不过是个由头,就算补得再天衣无缝,只怕二夫人都未必肯答应让绿柳留在府里。
第二日,苏云带着小巧捧着那料子去了西厢房,二夫人早就叫人给绿柳收拾好了包袱,已经要打发她出去了。
秦二郎看着跪在房中脸色雪白如纸,含泪哀求的绿柳,心里酸楚难当,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她便是又不是,你也责打过她了,又何必一定要赶出府去呢!”
他不说话也就罢了,他如此一说,二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分明是有意袒护她,必然是听说要赶她出去心痛了,打定了主意今日必然不会留了这贱婢。
苏云让小巧将那松花绿瑞锦软缎料子奉上去摊开在二夫人眼前:“二婶,这料子已经织补好了,看不出有什么破处,是不是可以把绿柳留在府里了?”
二夫人很是吃惊地看着那匹松花绿瑞锦软缎,只见先前的破口全都成了一片片银边祥云花纹,叫她看的目瞪口呆:“这……这是你补上的?”该不会是送出去请了好手艺的裁衣娘子帮着补好的吧。
苏云淡淡一笑:“二婶若是瞧得过眼,不如就答应留下绿柳在府里吧。”
二郎在旁看得明白,也连连点头道:“料子也补得好了,绿柳也受了责打,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二夫人咬牙道:“就算是补上了又如何,也不能就这么饶过她,不然日后她不是要反了天了去!”她厉声喝道:“把这贱婢轰出去。”
绿柳原本见苏云过来,心里已是有了一丝期盼,盼着二夫人能开恩留下她,谁料还是要被赶出去,她实在是支持不住,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二夫人看也不看一眼倒在地上的绿柳,厉声道:“快些抬了出去,莫要叫她死在我房里了。”
苏云眼睁睁看着昏死的绿柳被抬了出去,心里很不是滋味,二夫人终究还是不肯留下绿柳,病成这个样子被赶出去,只怕活不了几日。她沉了沉心,好人做到底,实在是做不到狠心看着一个人等死,与小巧低声吩咐了几声,这才叹着气自西厢房走了。
秦彦郎回来时,正看见几个粗手粗脚的婆子抬着绿柳往外去了,他很是吃惊,正要问几句,却远远看见苏云立在西厢房门前,看着被抬走的绿柳,一脸叹息慢慢走开去了。
待他到正房时,秦二郎一脸铁青愤愤看了一眼二夫人,拂袖而去,二夫人却不理会他,欢欢喜喜向秦彦郎招手笑道:“彦郎回来了,快来比一比,回头叫裁衣娘子用这匹软缎与你们爷俩做一条束腰。”
秦彦郎神色不豫,皱眉道:“方才看见有人抬了绿柳出去,是怎么回事?”
二夫人全不在意,心思全在手里的料子上,随口道:“那贱婢昨儿把这料子都扯破了,被你阿爷惯得张狂地没了边了,被我赶出去了。”她手里扯着软缎在秦彦郎身上比了比,笑得合不拢嘴:“我只当这料子算是废了,想不到那云娘还有这手艺,连这个都能补上,看不出半点不好来,让我不会白白浪费了一匹料子去,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云娘?秦彦郎愣住了,想起方才远远看见她立在房前,满是惋惜感叹地看着被赶出去绿柳,是她补上了这料子?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二夫人手里那匹精致细密的松花绿瑞锦软缎。
第三十三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何氏抚着隆起的小腹,皱着眉,脸色有些不好看:“阿家要帮着云娘在西市开一家绸缎铺?”
魏氏点点头:“我已经让人去打听空置的铺面了,已经寻着了,阿家这就会着人去采购衣料,拨几个会打理的铺面的管事过去帮衬着。”
何氏沉吟一会,终究忍不住开口道:“不是我吝啬,只是这开铺面不是小事,阿家是心痛云娘身世坎坷,想要帮着她谋一份家业,日后也好再嫁。只是这绸缎衣料铺可是从不曾打理过,云娘也从未抛头露面做过生意,若是盈利也就罢了,若是亏了难不成还要再填亏空?咱们府里虽说有些家财,可也都是公爹辛苦跑商赚回来的,轩郎与毅郎还在习课业,若是不能高中,还得指望着这点子家财,哪里经得起这么填进去?!”
魏氏有些迟疑,她先前看大夫人的心思,是打定主要要帮着云娘开绸缎铺,她原本也是想着云娘身世坎坷,颇为赞同,如今听何氏一说,也很是有理,不禁犹豫起来。
苏云带着小巧正进来,她听说魏氏打听到有空置的铺面,又惊又喜,这便过来了。她笑着与何氏、魏氏道:“两位表嫂安好。”
何氏此时微微露了笑,向苏云道:“云娘来了,快坐下吧。”
魏氏起身让了云娘坐下,这才坐下笑道:“前日你说起想要开个绸缎铺,我使了人去打听了,西市上正巧有一处铺面正要盘出去,是一开的二层铺面,用来做个绸缎铺倒是合适,只是比不得赵记那般大。”
苏云听的欢喜,连连点头:“已经是极好了,有劳二表嫂了。”
何氏这会子却是笑盈盈,打着团扇看着苏云:“阿家可是十分心痛云娘,这一处铺面在西市,盘下来说不得要花个二、三百金,还说要替云娘你把管事和衣料都给置办好,可是真心替云娘打算地周全。”她似笑非笑看着苏云,倒要瞧瞧这个云娘是真打算自己开绸缎铺,还是有意要让大夫人出钱帮衬。
苏云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大夫人竟然打算帮自己都打点好,她先前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只当魏氏只是好心替自己打听了铺面的事,可不曾想到这个。何氏话里的语气她自然也听出来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大夫人为自己破费。
“二表嫂,姨母要替我置办衣料和管事的?”苏云转头问魏氏。
魏氏迟疑地点点头,大夫人原本不叫她说与苏云知道,谁料何氏却是直接说了,她也只好点头了。
苏云笑了起来:“姨母一番心意,原本不该推辞,只是我也有些积蓄,这绸缎庄也是打算经营起来日后作安生立命所用,自然不该让姨母破费,还请两位表嫂说与姨母知晓,多谢她的美意了。”
“我才来长安,人生地不熟的,二表嫂替我打听到了铺面的事,已是十分感激,别的有什么难处,我也会开口的,至于钱帛就不必了,我手里有些余钱,足够开个绸缎铺。”苏云微微笑着。
何氏与魏氏不敢置信地对望了一眼,还是何氏先笑了起来:“云娘既然打定了主意,那也不好勉强,若有什么难处,可不能瞒着,不然就是拿我们当外人了。”她的语气亲近多了。
苏云笑了笑,心里却是有些感慨,自己毕竟不是秦府的人,就算是大夫人是一番诚心,但是终究难免有人生出别的心思了,看样子还得早些把铺面打点起来,搬出去住才是正理。
魏氏让人访到的铺面在西市东南角,原本是家肉铺,生意不景气,东家索性把铺子盘出去了,原本也没留下什么可用的物件,故而只要了二百金。苏云带着小巧去瞧过铺面,虽然位置稍微偏了些,但好歹也在西市,人来人往不愁没有生意。只是这铺面怕是要好好改装一下。
拿到铺面契书,苏云便请魏氏帮她寻了几个工匠,把一楼铺面的双扇牗给卸了下来,扩大了窗户,改成了可以拆下来装上去的窗板,这样一来从门前经过的客人就能一眼看见铺面里摆放的东西,虽然在这一千多年前弄不出落地橱窗,但这个法子总是可行的。
衣架和模特的事叫苏云有些伤脑筋,这些工匠只会做橱柜和平常的架子,要让他们刨个模特出来只怕是很难,苏云想了很久,忽然想起西市街上那个耍傀儡戏卖艺的百戏伶人,寻到了会做傀儡子的巧匠,订了十个放大版的木偶,权当模特了。
至于管事的人,却叫她犯了难,这初来乍到的却要上哪去找信得过又合适的人选?
小巧见她一副愁眉不展,支着腮帮子长吁短叹地,笑着道:“说来倒是有个人选,绿柳不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又是个能干伶俐的,倒不如让她过去帮着管事,再去买几个人便是了。”
苏云眼前大亮,先前她叫小巧悄悄使了银钱,把奄奄一息的绿柳送去看了郎中,让她好生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