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婠复仇纪事 完结-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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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禾闻言,应了声,直接进了屋里头。
裴明泽与容铭在对弈,容铭笑眯眯地说道:“你近来的棋风温和了不少,想来是佳人在怀的缘故。”
裴明泽落下一白子,道:“你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伴了。”
容铭说:“不急,且我也习惯了独来独往,多个姑娘在身边,反倒是不自在。再说又阿潭陪着我也是一样。”
玉禾前来,递上信笺。
容铭饶有兴趣地看了看信笺,笑道:“说起来,我也算是你们俩的媒人,到时候你们俩成亲可要叫上我。”裴明泽说:“这是一定的。”
信笺上只有寥寥数句。
裴明泽看了又看,方寻了笔墨来,回了一句——已是办妥,勿忧。
容铭探了一眼,笑道:“不过短短一句,你直接让玉禾带话便是,省得麻烦,也不安全。”
裴明泽吹干了笔墨,瞥了眼容铭,“你不懂。”
“懂什么。”
“睹字思人。”裴明泽一本正经地道。见字如见人,不能相见,能见字也是好的。
容铭被呛了下,连着咳了好几声,赶忙捧了杯茶过来。裴明泽又瞧了几眼信笺上的字,问玉禾:“郡主近来几日可是没什么精神?”
玉禾睁大眼,“王爷真神。”
裴明泽问:“发生何事了?”
玉禾一听,便一股脑地将那一日霜雪与她所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裴明泽眼神微深,容铭直在一旁摇头笑说:“魏府的二公子,我见过几次,与婠婠年龄相近,且也说得上话,倒是可惜了。”
裴明泽轻睨了他一眼,捏起一白子,面无表情地落下。
“你输了,无路可走了。”
容铭唇角一抖,讪讪地笑着,说:“敢情之前夸你棋风温和是白夸了,这么粗暴……”见裴明泽冷冷地看着自己,容铭心里嘀咕了声,小气鬼,我不与你计较,等哪日见着了婠婠,让她瞪死你。
裴明泽吩咐道:“你且把信交给郡主,让郡主安心。”
玉禾应了声。待玉禾离去后,容铭好奇地问:“你是如何知道婠婠这几日没什么精神?莫非是她字迹的问题?”
裴明泽折了折信笺,塞进衣襟里。
他说:“我猜的。”
容铭才不信,“莫非你在沈府里安插了人手?”
“没有,我的确是猜的,”裴明泽含笑道:“再来一盘?”
容铭赶紧摇头,“不来了,我等会还要出去。跟你下棋真是摧残我也。”裴明泽说:“也好,我回王府。”上了马车后,览古也在一旁好奇地问:“王爷真的是猜的?”
裴明泽但笑不语。
这么私密的事,他怎会与容铭说。与婠婠通信这么长的时日,他发现每个月有几日婠婠在信里回的话不多,他起初以为是自己写的信中有所冒犯,可后来他细细一看,发现了一个规律,每个月固定几日婠婠皆是如此。之后他问容铭借了几卷医书,查阅之下方晓得女子来葵水一事。于是裴明泽便默默地记下了日子,给婠婠写信时也总会有意无意地提起让她少用寒凉的吃食。
今日算起来也刚好是婠婠葵水离开的日子,她没精打采的也是在他意料之中。
不过……
裴明泽想起魏子骞,心里难免会有些不舒服。
几日后,沈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二房的沈奇在朝中得罪了太子殿下,明里暗里的吃了不少亏,眼见一把刀子快要横在脖子上了。陈氏也着急了,连忙让娘家的人去打听。
这一打听,方知自己的夫婿糊涂得很,竟是有把柄落在了太子的手中。太子如今是非要打压沈奇,头顶上的乌纱帽子也都快掉地了。
陈氏连忙到处疏通关系,可也不见效。后来有人告知陈氏,如果由长公主出面的话,兴许还有挽回的余地。陈氏知晓后,目光便盯上了沈婠。
沈婠打得一手好太极。
又过了好几日,采莺去了沈婠的院子里,只说:“老夫人的身子最近有所起色,知道郡主孝心可嘉,心里也格外挂念郡主。”
沈婠说:“采莺姑娘的意思是我能去探望祖母了么?”
采莺干巴巴地笑:“郡主当然能去探望老夫人,老夫人心里可挂念郡主呢。”
沈婠道:“我也很挂念祖母呢。”
老夫人心里憋的那口气实在吐也吐不出来,她的孙女好手段。沈奇性子如何,她这个当母亲哪里会不知道,一直以来小心翼翼地在朝为官,虽是官职不高,但好歹也是平平稳稳的。
突然间就出了事,老夫人很难不往沈婠身上想去。
只是现在老夫人也奈何不了沈婠,她两个儿子,沈州是毁了,只剩下一个嫡子沈奇,要是不救,眼睁睁地看着沈家毁于一旦,她做不到。
她宁愿不要一些名声,让人指手画脚也好,也得保住嫡子的前途和性命。
沈婠进了宁心堂,老夫人半躺在床榻上,脸色不太好看。沈婠一脸担忧地说:“祖母,您的身子可有好些了?”
老夫人缓缓地道:“有起色了。”
沈婠说:“祖母一定能长命百岁的,也一定能看着二叔和三叔光宗耀祖。”
老夫人拍了拍沈婠的手,“好孩子。”
她心里在滴血!她林斓活了大半辈子何曾受过这样的气!老夫人说:“婠丫头,祖母有件事得跟你说,当年你生母唐氏被休,都是夏氏暗中设的局。真是毒妇呀,枉你生母白白受了这么久的冤屈。若不是红胭昨日来告诉我真相,我也没有想到她竟是如此狠毒善妒!”
沈婠颤了颤,说:“那我母亲就要这么白白地受了冤屈吗?”
老夫人说:“你放心,我必然会还你母亲一个公道,让沈府所有人都知道你母亲是冤枉的。”让唐氏回来是断然不可能的,这是她的底线。
沈婠揩揩眼角,说:“多谢祖母,祖母仁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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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暗地里仰慕平南世子的人多得如过江之鲫;裴渊的友人常常笑话他,以平南世子的相貌,即便是平南侯府落败了也不用愁;只要他往大街上一站;无需片刻;便有满车的吃食果腹;可谓掷果潘安。
裴渊说:“休要胡说,你明知我父亲最厌恶人谈论我的容貌。要是他知道你这么说,过几日定在朝堂上给你父亲使绊子。到时候你可别来求我。”
友人大笑:“不过说笑罢了。我可不想到时候我父亲罚我闭门思过,兰华寺四月桃花开遍山林;如此美景我是万般不愿错过的。到时候来一壶酒;一盘棋;如何?”
裴渊听到棋字;眼睛发亮,道:“然。”
友人啧啧摇头,“瞧瞧你这模样,听到下棋跟见到倾国美人似的。你今年十八了,再过两年及冠了吧。你母亲和祖母就不曾念叨过你?”
裴渊不以为意,“大丈夫顶天立地何愁无妻,祖母虽有念叨,但我左耳听右耳便出,老人家念叨的时候,你沉默地听着便对了。”
友人笑笑,说道:“你那几个通房美貌无双,你自是不愁无妻,整个京城的贵女都盯着你的正妻之位。依我看,你那几个通房都不及你眼前的黑白棋。这几年来,能跟你对弈的人怕是放眼京城都找不到五个。”友人又道:“也罢,不跟你这个棋痴说了,我打听到过几日有不少京城贵女都会去兰华寺上香祈福,刚好桃花开,不如我们便五日后在兰华寺里赏花喝酒下棋?”
裴渊道:“自是好的。”
友人又说:“指不定还能撞上让你心悦的姑娘。”
裴渊扯扯唇角:“到时候再说吧。”。
裴渊从未想过自己以后的妻子会是如何模样的,他知有祖母和母亲在,对方必然会是温良恭顺家世相配的姑娘。相貌如何不打紧,娶妻当娶贤,大方得体便好,漂亮的女人侯府不缺,他的两个通房相貌身段都是顶好的。
五日后,裴渊应约而至。
友人早已在山间凉亭里等候,裴渊行来,见友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不远处,他问:“在看什么?”
友人说:“这凉亭甚好,能一览整个兰华寺的全貌,连有人作怪也能看得一清二楚。你瞧,那儿有两个姑娘,也不知是哪一家的贵女,本来两人走得好端端的,忽然那粉衣的姑娘就推倒了黄衣的姑娘,那黄衣姑娘不敢怒,只好噙着泪水哭得梨花带雨的,真是我见犹怜。”他推推裴渊,调侃道:“世子爷,你要不要来个英雄救美,好让京城里再多一个倾慕你的姑娘。”
裴渊皱皱眉,又看了好一会,见粉衣姑娘愈发嚣张,裴渊迈步前去,道:“住手。”
待裴渊近前一看,他发现眼前的两个小姑娘面容有几分相似,他心底隐隐可以判断这是两姊妹。
粉衣姑娘没想到这儿竟会有人,且还是个如此俊朗的少年郎,一时间有些拘束和紧张,她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姐姐先弄坏我的玉镯子!姐姐想要抢我的桌子,我不肯给她,姐姐就想硬抢,我一不小心才推到了姐姐。”粉衣姑娘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姐姐,你要妹妹的镯子直说便是,你我同为姊妹,你只要说一声,我定会给你的。”
黄衣姑娘睁着大大的眼,“不……不是……”
粉衣姑娘说:“姐姐你还想冤枉妹妹吗?”粉衣姑娘扶起地上的黄衣姑娘,“姐姐,有外人在,我们也别吵架了,不然丢了父亲的脸,回去可是要挨骂的。你喜欢这个镯子,我给你便是。”
粉衣姑娘褪下手腕上的镯子。
黄衣姑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怕父亲。前阵子父亲说要她安分守己的,不能再欺负妹妹,不然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想到这里,黄衣姑娘根本说不出话来。
裴渊不禁对粉衣姑娘有几分厌恶,年纪小小便能颠倒黑白,若不是他亲眼看着,恐怕也会信了她的话。不过这个年纪就已经如此险恶,等及笄后还了得的!裴渊问:“你们是哪家的姑娘?”
黄衣姑娘反问:“敢问公子又是何人?”
裴渊友人笑道:“平南世子,原来这京城里还有认不得你的姑娘。”
一听到平南世子的名讳,粉衣姑娘的心不禁噗咚噗咚地跳起来,眼前风流倜傥的少年郎竟然是平南世子!名满京城的平南世子裴渊!
她做梦都想要嫁的人!
黄衣姑娘怯怯地看了眼裴渊,又迅速垂下眼来。
粉衣姑娘说道:“原来是平南世子,世子安好,我们是沈家的姑娘。”
“哪个沈家?”
粉衣姑娘说:“我父亲是礼部沈尚书。”
裴渊明了。
粉衣姑娘心如鹿撞,她今日竟然跟平南世子说话了!平南世子还问了她是哪家的姑娘!
裴渊扫了一眼黄衣姑娘,又看了眼面上遮不住欣喜之色的粉衣姑娘,淡淡地说了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说罢,裴渊携友离去。
黄衣姑娘听到此话,心中一颤,抬起了眼帘,似有什么在心中落了根。
裴渊友人笑嘻嘻地说道:“世子爷,方才那位黄衣姑娘似乎并不仰慕你呢,粉衣姑娘看你的眼神可炙热了。唔,让我想想,沈尚书之女,沈尚书有两个女儿,方才那个黄衣姑娘的闺名应该唤作沈婠,粉衣姑娘则是沈妙。”
裴渊看他一眼,笑道:“恐怕京城里各家贵女的底都摸得一清二楚吧。”
友人笑了笑,“你觉得方才的两个如何?”
裴渊道:“一般。”不过黄衣姑娘哭得双眼通红的模样倒有几分我见犹怜之感。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裴渊心底一闪而过,没有几日他便忘得一干二净了。
只不过有时候缘来了便挡也挡不住,也不知是天意还是什么,裴渊总能各种场合里遇见沈婠和沈妙。
见一次沈婠,裴渊就印象深一次。虽然她不曾和自己说过话,但他每次都能第一个注意到她,而一直在自己面前蹦跶的沈妙,他反倒是记不住。
裴渊知道沈婠也是仰慕自己的,尽管不像沈妙那样外露,可他就是知道她心悦自己。她每次见到自己,眼神都会有所闪躲,随后耳根子会慢慢地变得透红,像是盈盈透亮的红玉。
裴渊是个果断的人。
他二话不说便开始筹划。
本来两家也勉强算是门户相当,但沈婠的生母是个污点,祖母必然不会同意。可难得自己遇上一个心悦的,裴渊也不愿错过。裴渊想了几日,友人见裴渊如此,便问裴渊因何烦恼。
裴渊如实细说。
友人拍手道:“这个简单,若是皇上赐婚,你祖母必不会有任何意见。”。
圣旨下来的那一日,沈婠觉得好不可思议,只觉上天待自己其实也不薄,先苦后甜,之前受的那些苦都是值得了。
沈妙心里十分嫉恨。
可圣旨都下来了,还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能在皇帝脖子上横把刀么?这种抄家灭族的想法沈妙更是想都不敢想,只能恨恨地怨着沈婠,在沈婠出嫁前再使点绊子。
她过得不好,她就高兴了。
沈婠嫁入平南侯府后,沈妙也差不多该议亲了。夏氏挑了好几个家世相当的夫家,私下里问了沈妙,可沈妙一个都不愿意。
当母亲哪里能不知女儿的心。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让沈婠那蹄子捡了个大便宜。可人都嫁过去了,这也于事无补了。沈妙不依,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得厉害。
夏氏虽是心疼女儿,但也无可奈何。
沈妙见状,只好自己想办法。沈婠回门的那一日,沈妙见到裴渊眼里对沈婠的柔情,心情不妙到了极点。
她的眼里甚至有狠厉之色出现。
没过几日,沈婠陪裴老夫人去兰华寺上香,刚好遇到了沈妙。刚为新妇,沈婠一切都很忐忑的,但嫁了个如意郎君,沈婠的姿容是愈发妍妍,俏丽地让沈妙又多了几分嫉恨。
沈妙低声下气地与沈婠说:“姐姐,以前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待你的。姐姐能原谅妹妹么?”
沈婠从未见过沈妙这样的模样,加之方才老夫人还吩咐自己要当世子夫人要有气度,沈婠想了想,便说:“姊妹之间哪有隔夜仇。”
沈妙笑嘻嘻地说道:“姐姐真好呢。妹妹知道这儿有个好地方,眼下姐姐也是闲着,不如跟妹妹去瞧瞧?”
沈婠说:“也好。”
沈妙瞥了眼沈婠身后的丫环,说:“不许跟来。”
丫环看了眼沈婠,沈婠对她点点头。
沈妙边走边与沈婠说道:“这可是个好地方呢,景色极妙,以后姐姐可以和世子过来一看。世子定会欢喜的。”
“是么?”沈婠笑道。
沈妙说:“是呢,姐姐你看,这景色多好看呀,视野开阔,若是不高兴来这儿扯开嗓子叫一叫也是极好的。”
“扯开嗓子……”沈婠笑了下,可接下来她的话还未说完,背后忽然一疼,整个人不由得向前一倾,笔直地摔落。
沈妙轻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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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婠从宁心堂出来后,便吩咐自己的几个丫环和嬷嬷道:“从明日起,你们便称我身体抱恙,不宜见人。即便是二婶三婶过来了,你们也说我病得起不来,让她们改日再过来。”
霜雪和轻羽都知道沈婠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虽是不明白沈婠到底是何意,但也纷纷点头应声。
玉禾问:“那若是有人问起大姑娘得了什么病;奴婢要怎么答?”
沈婠说:“你便说我忧思过多,其他的话也不必多说。”
老夫人应承了自己,定然也不会食言。只不过老夫人在心里打的如意算盘就未必有这么容易了,在沈府里澄清,老夫人看准的便是府里都是她的人;一声令下;有几个胆大的敢外边传?即便是传了;那也只是小范围的事情,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可是沈婠哪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当年诬陷母亲的可不止夏氏,沈州和老夫人都有份。夏氏虽死;但夏家还在。若是此事闹大了,夏家的人铁定会上门来讨一番说法。到时候也少不了将沈州牵扯到里面来,老夫人也必然会出面。
她称病闭门谢客,有郡主的身份挡着;也没人奈何得了她。况且这事还牵扯到自己的生母,她也病得有理有据。虽是会损害名声,但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