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纪事-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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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柴四哥如此看重，小的也就放胆去做了。”
“你只管去做，有什么问题找我就是。”
“那好，我有几个要求，如果柴四哥可以成全，我就接下这个差使，如果柴四哥做不了主，我还是回去做我的伙夫。”
“你说，有什么要求？只要能建好山寨我都答应你。”
“第一，既然柴四哥让我管理施工，那么山寨里这些管事的大哥就得听我的指挥不能胡来蛮干，如果不能统一协调只能互相影响不利于全局；第二，劳工的伙食和休息如果不能保证，就会影响工程质量耽误进度，所以必须让他们吃饱穿暖；第三，必须提供一张详细的地形图，连个设计图纸都没有，根本谈不上建一个有实际功用的山寨了。”
“你说的有道理，我都答应，这就告诉他们在现场都听你的指挥，将劳工的行李棉被都找出来还给他们，伙食吗！也尽量管饱。只是这地图一时却拿不出来，亚武山这么大，想绘个全图可不是一天半天能完成的。”
“没有地形图就无法设计出最合理山门和通路的正确位置，也不能确定正寨和其它建筑的最佳方位。柴四哥你不知道，这房屋的朝向位置有关风水之术，最是要紧。今后山寨能不能扬名四海，生意能不能兴隆，人丁是否兴旺全都要着落在最初的选址上，可马虎不得。您没听说皇帝的宫殿和陵寝那都得有专门的风水大师选址点穴，找到龙脉可保万年基业。咱们虽然不是皇家选址，也该当个绿林翘楚才是。这址选得好说不定将来可以称雄武林呢！”我知道古人对风水之术都迷信得很，只要说得玄之又玄他一定会更加信任我的。
“对！对！说的好，只是这寨里都是些说不出讲不明的老粗，哪有画地图的人才呀。这可难为我了。”
“如果柴四哥信得过，我倒是可以走遍全山绘一张地形全图。”
“那得费多少时日呀，误了工期可就不好了。”我看出这柴四并不信任我。
“磨刀不误砍柴功，我可以先安排劳工做好修建的准备工作，然后再去查探山形，必竟营建大事不能视同儿戏随便马虎的。”
柴四略为沉思，旋即点头同意。“那好，我再派个人陪你同去，免得遇上凶禽猛兽你应付不了。”我知道他只不过是想找个人监视我，怕我逃走泄密。
“四当家尽可以放心，我大哥和随从也都同在山上，我们的性命都捏在您的手上，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做好，以期您能在寨主面前美言早日放我们离开。”
“放心吧，建好了山寨我不会亏待你的。既然全图这么重要，你后晌就先到工地去安排安排，明天备足了干粮就进山去吧。看你和瘦猴比较熟悉，他的身手也还说得过去，就让他跟你同去吧。不过你得先将这几天的工程安排好，别耽误了工期。”
山贼的服从观念还是挺强的，下午我到工地去的时候，那些管事的态度就不一样了，对我的建议执行的也比较痛快，蔡二看到我虽然还有些悻悻的，却并没有什么恶意的举动，想是柴四特别的交待过了。
瘦猴听说明天要陪我进山却是一百个不情愿。的确，天冷山险这是一趟苦差，“瘦大哥，您别恼。虽然进山是辛苦了些，可是四当家可是夸您身手了得、为人可靠才派您去的，别人哪有这种机会？想那大当家回来见了全图，知道是您帮着踩点绘制的，这建寨第一功臣就是您呀，哪能不特别器重您呢！就是山上的其它兄弟不也得高看您一眼吗？再说，小的哪敢让您遭罪受累呢！到了山里，您就找个避风的地方一呆，喝点酒暖着身子，攀岩越壑的事小的一人就可以，我大哥在寨里做人质，我们兄弟情深，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这醉猴脾气暴烈，但性子直爽脑筋简单，和他相处反而更轻松些。
瘦猴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不费什么力就能让当家的们刮目相看，这可不是谁都有的机会，就开开心心的回去准备了。我的随身衣物也都通过账房返还给我了，包括李璧君的药。
借着送药的机会，我告诉李璧君和翠影明天要进山的事情，“要是有机会你就逃走，不要管我们。留在这里没有好下场，你能离开我就是死也安心了。”李璧君告诫我。
“我如果逃走了，你们怎么办？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我去查清了地形，咱们找机会一起逃走。“
“小姐，你如果有机会逃出去千万不要回来了，我的命是夫人给的，如果不是夫人我早就饿死街头了或是被卖到别处过生不如死的日子。这些年跟着你和夫人，福我也享得够了，这次只要你能安全逃走，我就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翠影也一脸慷慨付死的悲壮。
我知道这时候说什么也是多余的，一味的婆婆妈妈只能坏事，他们说的对，一个人逃走的确容易些，感情用事，真正同生共死除了成全义气之外毫无意义，但是我不会不管他们的。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找人来救你们的。”虽然我心里全无把握，但是只要有希望就绝不能放弃。
第二十九章 进山
一切准备停当，第二天一早我和瘦猴就进山了。临行前柴四故意把李璧君找来送我们，意思是提醒我不要耍花招。李璧君抿着嘴拍拍我的手臂，眼中流露出诀别的神情。我拉住他的手用力的握了握，坚定的回望着他，我想让他明白，我一定会回来救他的，可就在此时，怎么样逃出去还是个问题。千言万语都汇成两句话：
“二弟，保重。”
“大哥，放心！”
离开聚贤厅我没有回头，我怕泪水会夺眶而出。前路未卜，我不能再伤情了。
瘦猴看到柴四对我倚重也就高看我一眼，不再对我颐气指使了，一路上说说谈谈也客气了许多。他城府不深却很健谈，渐渐从他口中我了解到大当家秦二爷原是伏牛山的二掌柜，在江湖上也颇有名号，是人称“赛王英”的狠角色，除了双刀使得厉害，更是心狠手辣，一点儿也不比水浒中吃人心的王英差，而且此人之贪财好色恐怕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若不是对伏牛山大当家的亲妹妹周大姐动了色心，强暴未遂，让周大当家逐出了山门，才领着一帮不受重用的兄弟另立山头，此刻他们也不用在这死冷寒天的亚武山上建寨受罪了。
一句句的套着情报，我暗暗心惊。幸亏这秦二爷没在山上，否则我的小伎俩未必能够得逞。可是这个赛王英若是很快回到山寨，李璧君他们恐怕是凶多吉少。我该向谁去求助呢？这里离扬州太远，算算日子萨绅霆也该回京了，陈若澜日夜兼程的赶回安西去了，没有人可以帮我。官府也不可能管这种事，只要强盗不侵害贵族的利益，普通百姓是不可能请得动官兵的。那么只有一个途径可以解决问题了，既然天地会的组织各省都有，成员无处不在，何不利用这个组织帮我将大哥他们救出来呢？这木杨城可是天地会的重要信物，现在就被劫掠在山上，我不相信他们可以真的对这个信物无动于衷。
“瘦大哥，这丛深林密的，我们别走失迷了路，是不是应该沿途做个标记，万一咱们找不到回来的路可不是要冻死在山里吗？”
“说得也是，这天太冷了，我伸不出手来，你在路旁的树上随便刻刻留记号也就是了。”
我知道这瘦猴又馋又懒，一点卖力气的事也不肯干。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拾一块尖石子在树上刻了个三尖圈的标记，三尖冲着山寨的方向，这是天地会的暗记，是我在偶然的机会下知道的，希望这暗记对我的计划有帮助。
沿着山路走到中午，一座破旧的道观出现在路的尽头，残破的匾额上书《真武观》三个大字，字上的金漆已经脱落了。我们二人进去休息避风，观内蛛网密布，看来是废弃已久了。
“这上去也没有路了，你将东西放下，好好生个火，吃过饭你自己爬上去画什么鬼图吧，我在这里等你，天黑前你得回到这里，不然山上连个避风的茅屋都没有，你非得冻死不可。”
我点头答应着，借口拾柴，绕着这观察看了一周，观后隐蔽处有一条小径，说是小径也不过是砍柴、采药的人踩出来的，只是枯草比别处矮些，不留神还真不易发觉。山上丛林密布说不定有什么野兽出没，人迹一定是罕至了，夜晚山上气温极低，想必瘦猴说的话是真的，不回来睡觉就会被冻死的。
胡乱啃了几口干粮，瘦猴将装干粮的袋子堆在他坐的草堆旁边，扔了一件皮袄给我，就打发我去探山画图，我清楚以他的心智能设想得如此周密，一定是柴四的授意。看沁芳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少年，想用食物来约束我的行为。
顶着山风，我顺着小径一路向上攀爬，这亚武山还真不是普通的奇险。目力可及之处尽是鬼斧神工的山峰，有的像雄鹰展翅，有的像巨大的伞形菇，松树从石隙中挺立而出，山风在石洞中呜呜作响。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一定好好欣赏美景，但是目前的严峻形式不允许我有闲情雅致。
用柳条烧炭作的眉笔，现在成了最方便的绘图铅笔，凭这一手就让柴四对我的家学深信不疑，在他心里墨斗也不过就是这类的东西，会用墨斗的人又怎会不是木匠呢？想当然这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男人怎么会知道女人对美的追求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为了美女人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区区一个眉笔又算什么了。
确定了方位，我目前身在中峰的山腰，四顾群山，东峰似玉柱擎立，直插云天；西峰奇秀，似斧劈而成；北峰巍峨雄峻，气势磅礴；南峰高耸，如临九霄之上。俯视云海如涛，浪吞群山；东眺海天旭日，光芒万丈；南望秦峰浪涌，重峦叠嶂；西顾华山，遥遥相对；极目北方，黄河如带，青山隐隐。
正当我的手指已经冻得麻木，让柳条从指间滑落的时候，我弯腰去拣笔，再抬头时竟发现一处奇景。峭壁对面的山峰宛如一尊低眉的观音端坐在云端，云海金光将佛像衬得神圣慈祥，我双膝一软不由自主的跪倒在观音面前，双手合什暗暗祷祝：“观音菩萨保佑我可以顺利脱离魔掌，安全救得被困众人。”言毕磕下头去。为了诚心恳求，我头磕得咚咚有声，结果就眼看着脚下的雪层断裂，人还没有做出反应身体已经极速下坠了。等我明白过来，人已经背靠着岩壁在一个狭长的山孔里不断下滑，大约过了五分钟我重重的摔在一个草堆之上。
第三十章 石室
虽然是摔在草堆之上，可是重力的缘故我还是感觉全身像散了架一样的痛，半晌方才挣扎着起身，摸摸身上还很完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这时我才想起来环顾四周，昏暗的洞穴，只在顶上透着一丝天光。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发现这个洞穴其实还有纵深。我只是跌在了天井似的一块空地上，地上铺满了厚厚的枯草，不像是自然掉落的，仿佛是特地给上面下来的人做接应用的。抬头望上去不知道有多高，光秃秃的岩壁下来的顺畅想要原路上去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下午四点左右，因为爬山也算是体力工作，现在肚子有些不争气的饿了。好在洞穴里虽然有风，却比外面暖和得多。从下坠的时间推算，我现在的位置大概在中峰的山腹里了。
我摸着岩壁，一步步小心的向岩洞深处走去，人工铺就的枯草让我相信一定还有别的出路。
在仅可容身的狭长山缝里前进了差不多十分钟，一个半月形的木门出现在眼前，上前轻轻一推门随手而开，支哑的声音在山洞中传了很远，有点毛骨耸然。门开处一座精致的石室映入眼帘。石室里有桌有椅，有榻有几，榻上挂着锦帐，铺着锦被和厚厚的毛皮褥子。几上还支着梳妆用的铜镜，粉盒的盖半掩着，好像主人刚刚晨起梳妆，侍女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好就被我闯入了。
这有人住，我一定可以出去！心里的狂喜在走近几旁瞬间熄灭。镜上、几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看样子是好 久：。没有人用过了。可是除了半月门这石室没有其它出口，这太奇 怪｛炫；书；网了，洞壁滑不溜手，所以我下来的时候才没有被擦伤，就是猿猴也没有那种可以爬回去的本事呀。我没有灰心，细细的检察室内的每一件物事，敲击每一米石壁，却并没有如愿传来空空之声，石室总面积不过二十来个平方，放眼望去没有丝毫奇异之处，唯一的与众不同应该就是天花板是一大块半透明的云母石，此石应该是天然形成的，就是在这块云母下面开凿的石室，所以室内反而比我摸过来的山缝亮堂许多。虽然没有找到出路，可是我也不能算是一无所获，在这间石室里我不但发现了火石和蜡烛，甚至还找到满满一箱子的女人衣服。我身上的棉衣已经薄如纸，冷如铁了，瘦猴给我的皮袄又太大太重，在探路途中也被枯枝刮得七零八落，加上摔下来的磨擦已经快衣不蔽体了。找了一件看起来最暧和的棉袍穿上，运气好的竟然像量身订做的一样合体。戴上那顶漂亮的白色兽毛帽子，擦亮的铜镜中女子的容颜仿佛不是沁芳而是个少数民族的女孩。虽然身处险境，但是漂亮的衣服总能让女生心情变好，现在除了肚子有些饿，体力的消耗也让这个四体不勤的小姐有些吃不消了。
我坐在铺着兽皮的石椅上，观察透过云母光线的变化，都说山中日月长，还没感觉多久，石室内就暗了下来。我闭目养神，脑中思考着对策，双手自然搭在扶手上，传来的感觉却不一样。左手边的石雕棱角分明，而右手边的却光滑得很。我心念一动右手加力左右一旋，轰的一声三步距离的地上出现了一个有台阶的甬道。
拿着火石点燃了甬道壁上的灯烛，又一道石墙挡住去路的时候我已有了经验，侧壁上最光滑的那块凸起就是机关所在，当石门缓缓开启的时候我还在猜测这是什么人在山腹里建造这么大的工程，可是当石门大开更大一间石室，不，或许说空地出现在面前时，我的惊讶、恐惧瞬间升到了最高点，自己都感觉头皮发紧，发根竖了起来。出现在眼前的是横七竖八或立或倒的尸体。我吓得一口气跑回了石室。
坐在石床上稳了稳心神，倦意袭来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梦里全是土匪与回胞撕杀的场景，我看到一个女子自决于爱人遗体面前的情景，仿佛感受到了她心里的悲伤，胸口闷得想哭出声，眼泪流下来时那女子回头冲我凄然一笑，那面孔却突然变成了翠影的脸，而倒下的男子不是李璧君是谁？这一惊非同小可，难道他们已遭不测？我蓦然惊醒，已是泪痕满面，方知我是劳累过度做得残梦一场。
起身时觉得身体被什么东西硌得很不舒服，用手一摸从锦被下摸出一张小兽皮来，上面的图案让我登时倦意全消，看样子正是这山腹里的地图，应该是紧急情况下藏在被子里的。
当我鼓起勇气再次回到空地的时候，情绪上已经可以冷静下来。看样子应该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一个打斗场面。双方从服饰来看应该是少数民族和道士之间的冲突，身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尸体从衣着款式上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