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妒不欢-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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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之后妈妈叫我招待，于是我就跑来跑去的拿水果沏茶水，尹澈想起身帮我却被我妈妈按在了沙发上，爸爸陪着他们聊天，聊得不亦乐乎。

去洗水果的时候，隔着厨房的门，我看到了尹澈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神不停地向我这里扫着，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埋头干自己的。如果他一直都这么假装不经意的刻意看自己，真不知道我接下来的饭会吃成什么样子。

水果和茶都都准备好之后，尹妈妈起身去厨房帮麻麻做饭，腾出地方把我按了下去。空位不是很大，我和尹澈挨得很近，几乎能感觉到衣服下他的体温，我的脸又一次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听说小晴这次期末进步很大呢！”尹爸爸扭头看着我说，眼里尽是赞赏。

“还好。”我微笑着，淡淡的应着。

“小澈一直在十多名盘旋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提升。”

“会的！他很聪明，会进步的……”我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抢了尹澈的台词。竟然这么下意识的替他说好话。我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了看他，他只是淡淡笑着，没有任何异样。

“哈哈，小晴比我们都了解小澈嘛！”尹爸爸笑道。

“嘿嘿……”我不好意思的挠头，真不该多插那么一句嘴啊。

“不过，看这个样子你们两个上同一所大学应该没问题啊！”爸爸突然冒出的这一句，叫我惊讶够呛。怎么突然提起这种事情，就像是咒语解冻了尘封的记忆，那天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

他说：我们要一起努力，考上好的大学，然后你好好的和我在一起，永远做我的小女朋友……

再然后，他突然地吻了我。

似乎那股突如其来的温暖还能回忆起来，可是那句“永远做我的小女朋友”，却变成了过期的兑奖券，再也无处兑换。


　第六十九章　最美的地方



还来不及回答爸爸的问话，就被妈妈打断了。她从厨房探出头来叫我们上桌准备吃饭，于是我起身去帮忙端菜，尹澈也跟了过来。多亏了她我们才被解救，我轻叹一口气。

我回头看了看他，笑道：“你去坐吧，我来就行。”

他笑着说没关系，我就笑笑，和他一起走进了厨房往外端菜。一来一往，两个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对上了彼此的眼睛，我笑笑，然后低下了头。

最后六个人围着桌子坐好，我和尹澈在桌子的两端面对面，两边坐着两家的父母，这种场景多少显得有些诡异，要不是看在家长也是老熟人的份上，这一定是一场赤果果的恋爱关系最后一步——见家长。

“来媳妇，帮老尹把酒满上，尹澈能喝酒吗？”爸爸作为男主人在那里招呼着。我低着头不敢抬起来，怕看到他那双明明平静，对我来说却似火一样灼热的眼睛。

“不了叔叔，我喝果汁就好。”尹澈乖乖的回答。

“好，女士们不喝白的这里有红酒，来，倒上！”

我抬头看了看爸爸，感觉他现在的情绪比在奶奶家过年还要亢奋，麻麻笑容也格外的灿烂，两个人都超出了往常的情绪范围，真是奇怪。

“好，好，都不是外人，就不用客气了。”尹妈妈笑着对爸爸说，然后拿起筷子给我夹了鸡翅到碗里。

“小晴多吃点啊，别太瘦了，不然身体不好。”

“嗯，谢谢阿姨。”我乖乖的应，抬头看见麻麻在给尹澈夹鸡腿，他脸上温和的笑容礼貌得刚好，麻麻看着他嘴都合不拢了，一定很喜欢尹澈吧……

“哦对了小晴小澈，刚刚问到有没有想去的大学，如果两个人能去一所学校最好了，能相互照应，还能增进感情。”尹爸爸笑着看我，我无助的看向尹澈。

“我们考虑过，可是学校比较多，还没定下来。”尹澈淡定的回答道，我坐在对面看着他，眼里带着些感激，心里却难受了起来。原来自己还是那么依赖他，习惯了他帮我顶下我承担不了的事情，而他，还是那么大度的帮助了我……内疚如同岩浆升到心尖，灼烧着我。而尹澈只是看着我笑了笑，然后继续听话。

“这样啊，你们俩真的打算上同一所大学的吗？还真被我猜中了。”爸爸笑道。

“当然要上一所大学，难不成这俩孩子还要忍受两地分隔的苦？那我可不干！”尹妈妈瞪着眼睛笑道。

“小晴也是这么想的吧？”尹妈妈突然挑着眉毛转过头问我，我被她突然地问话问得一愣，看向尹澈的时候，他似乎也在闪烁着眼等着我的答案。

我低了低头，抬起脸努力笑：“那要看他能不能追上我了。”

对不起，我不能再接近你了，也不能再给你任何理由来靠近我，哪怕只是简单地谎言，都不该给你留下一丝幻想。

我是一棵有毒的草，再爱，也不该。

四个长辈听了我的话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而我只是忍着泪水看着尹澈眼里的光灭下去，我又做了一件让自己讨厌的事情，又给了他一个伤心的理由。

“那小澈要加油哦！不然就没法和小晴在一起了，要是这么好的媳妇被别人抢走，我可饶不了你！”

我看到尹澈的脸上难过在隐忍的浮动，他对着尹妈妈强笑着点了点头，这样一来大家才算是把话头转移出了我们身上。

我抬眼偷偷的看尹澈，他机械的嚼着食物，眼睛里盛满了空洞，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越来越恨我自己，夺走了他脸上曾经最灿烂的笑容，留下一片细碎的阴影在他身上。很想告诉他要放下我，要好好的生活，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心上的伤，只能他一个人慢慢愈合。

在他们的说笑声中，这顿饭终于算是吃完了。大家坐在沙发上聊着天，电视里播放着宫斗的古装剧，我看着那些浓妆艳抹的嫔妃，心想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变得像她们那么狠毒，有那么深的城府。连我自己都不敢轻易给出答案，因为这颗心似乎越发的叛逆，我甚至不知道它下一秒会冲向什么方向，会不会再次伤害到谁，像伤害到尹澈这样。

最后送走尹澈一家的时候，我看着他的背影久久的没有回过神来。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时候，我的眼泪竟然没预兆的掉了下来。

我想是我亏欠他太多了吧，想找办法弥补他却根本没有办法。看着他失落，发呆，强颜欢笑，没想到自己还会这么心疼。

有些人，即使不是恋人，但并不是不爱了。你依然爱他，只是不是爱情而已。

我抬手擦了擦脸，然后关上了门。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日复一日的呆在家里看书，睡觉，再看书，再睡觉。麻麻叫我没事去找尹澈出去溜溜，我敷衍的说还是看书更加有意义，麻麻看着我的眼神变得奇怪。于是在她再三要求下，我走出了这栋我宅了一个星期的房子。

昨天夜里又下雪了，上次的积雪还没融化干净，这次的雪又加厚了一层。明年会是个丰收年吧，有很多人会因为这些雪花而感到幸福吧。我微微抬起脸，感受阳光照在脸上的温度。眼前一片金色的世界，因为下了雪，又没有人在外面，四周很安静。这一瞬间突然变得好幸福，而在一片金色的世界里，我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回头望着我。

我睁开眼，愣了一会。

已经好久没见到尚空了，好像也是第一次这么久没见吧。想起上次他把我拉进他的怀抱里，那种温存似乎还游荡在自己心里。可是，指尖凉凉的，再过一会就会变僵硬吧。我勾了勾手，然后抬手插进了口袋里。

即使知道两个人根本没法在一起，却依旧没法给想念按下暂停键。我沿着马路一直走，慢慢的迈着步子。因为是过年，所以路边的店铺没有开，门两侧的鲜红的对联被风雪吹得垂下一半，偶尔有车辆从空旷的马路中驶过，能听到雪变坚硬的“吱嘎”声，随后又恢复宁静，。

不想喜欢他，不想想念他，好想忘了他，好……想他。

如果能……见到他，就好了。

恍惚间，阳光似乎更加耀眼，我眯起眼睛抬头看向天空，却看到湛蓝的天宇下面，那一个高挑的身影，同我一样插着口袋，远远地看着我。

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什么都看不到了，仿佛一瞬间被自己的心吞噬，我只能感受到远处那个人的眼神，温润如同月光，清澈温柔明亮。

他慢慢地朝我踱步走来，嘴角的微笑越来越清晰，直到看到他眼眸里自己呆呆的影子，才知道眼前的人是真的，真的在我身边。眼睛慢慢地变热了起来，我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我们就这样看着彼此的眼睛，面对面微笑着。

轻风吹过，树上的积雪缓缓飘落，落在我们的肩上，头上，反射着太阳的光芒，闪烁着如同降落的星光。我这才知道，原来“邂逅”两个字是那么惊喜而且美丽，比任何精心安排的宴会都要让人心动，而此刻，我感觉幸福满得溢出了自己的胸膛，变成了这个空旷的世界上空，盘旋着的轻盈哼唱。

“新年快乐。”他微笑着轻声道。

“新年快乐。”我轻声回答。

他微笑着测过身，和我站到同一个方向，然后微笑着继续我剩下的路程。

我并不知道我想去哪，在他出现之前，我只是想着他的脸，朝着最美的地方走去。现在才知道，原来最美的地方，就是他身边。

“为什么一个人出来散步？”

“在房间里待太久了，被妈妈赶出来。”

“这么巧？我也是憋了太久。”

“新年快乐吗？”我回头看着他，嘴角的笑容想叫人抚摸上去。

他停住脚步，转过头看我：“很快乐，”他看着我，眼睛清澈的像是见底的湖水。

“自从遇到你的瞬间。”

我看着他睁大了眼睛。

——很快乐，自从遇到你的瞬间。

心不由自主的软了下去，却揣测不透他这句话里面的意义，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看着他对自己温柔的笑着，眼神很陌生，却仿佛在哪里见过，又好像很熟悉。

他抬手扳过我的肩膀，变成了两个人面对面。我感觉自己的心快要忘了跳动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竟然这样近的呈现在自己的眼前，如同梦幻。

“在你面前的时候没有勇气，只有远离才能被真心驱使，让我看清到底什么是应该做的事情。”他嘴角微笑着，轻轻地说道。我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迷惑的看着他。

“我曾告诉自己，不要打扰你的幸福，打算一直守护下去。可是现在，我改变心意了。”我紧张的看着他，为什么今天说的话这么奇怪，打算守护我，一直？隐约的，脑海里浮现出“守护天使”这个词，却忘记了自己在什么地方提到过。难道是他吗？那接下来，他要说什么呢？

“你幸福的时候，我守护你的幸福，你孤独的时候……我该赶走你的孤独。”

“小晴，给我机会好吗。”

给我机会好吗。

好吗。

好。


　第七十章　死了的我



我感到自己的心脏猛烈地震动了一下，耳边响起巨大的轰鸣声，叫我瞪大眼睛却没法确认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在说什么？那句话，是幻听，还是真实？

——“给我机会好吗。”

那句话轻飘飘如同雪花，却折射着世界上最强的光亮。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依旧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为什么，突然之间感觉心在雀跃，整个世界都在拼命的狂欢！

尚空最初邪气的骄傲嘴角，他仰着头说喜欢我的都是白痴时那种不屑，允许我做贴身女仆时的调侃，他蓝色本子上的那句看似表白的话……一幕一幕飞速闪现在自己眼前。

藏了这么深，可是原来你喜欢我啊。

我扬起嘴角，那句“好啊”在我眩晕的喜悦中滑到了嘴边，就要掉出来落进他的耳朵时，猛然间脑海中撞入尹澈那天离开的背影。他在我的视线中，最后的时候，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双眼睛里承载着我从未见过的汹涌悲伤，落寞得比秋叶还要凄惨，失望比北极的雪还要深……

不可以。

我慌张的回过神，脚步向后退了两下，有些狼狈的和尚空隔开了一米的距离。我在奢求这样的距离能让我清醒一点，至少，要让我看清自己内心应有的愧疚，不要再做让尹澈受伤的事情，也不要那么迎合曾经“风靡一时”的“丁小晴脚踏两条船”的传言，让自己成为彻头彻尾的烂人。

我想我是自私的吧，这种时候，想得只是保护自己，躲避内心的愧疚。因为我怕那愧疚会变异成巨大的妖怪，张开血盆大口将我整个吞噬。

我的自尊心致使我难以面对尹澈，更加无法接受尚空。

所以还来不及微笑，我就要切断那一切幸福的来源。

看到我退了两步之后，尚空看着我的眼神有些不解的闪烁，我低着头不敢看他，怕他从我的眼睛里看出我不敢接受他的可恶的原因。

所以即使我喜欢你，我那么强烈的想和你在一起，也不能接受你。相比之下，天平似乎倾向了保护我和尹澈这一边，原谅我是胆小鬼，我不敢接受你，然后承担来自这个世界的内疚和指责。

我抬起头狠狠的咬着嘴唇，湿气漫上眼睛，他的身影变得有些模糊。那句“不好”我也同样说不出口，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读懂我的眼睛，而不是让我用语言那么直白残忍的方式说出答案。

“小晴你……”尚空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慌乱，却依旧不敢相信的努力保持微笑，似乎在期盼我能在他的微笑中收回那决绝的眼神。

可是对不起，我做不到。

在眼泪崩溃以前，我迈开腿从尚空的身边跑了出去。他背对着我，我背对着他，彼此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却感受着同样的疼痛。

如果可以，多希望从一开始就没有认识你，那样我的人生就不会多一个人陪着我痛，陪着我流泪受伤。我曾经那么想要保护你、陪伴你，如今却只能在和你擦肩而过的时候偷看你的眼角——那抹掺杂惊讶和心碎的情绪挂在那里，我却不顾一切的离你而去。

又一次伤害了自己爱着的人。我是一把刀，是一棵毒草，如果你被我伤害到，那么忘了我就是最有效的解药。

我一口气跑出了好远，腿软的时候还在跑，胸口疼痛的时候也在跑，无论如何都跑不动的时候，还在坚持着跑。我想给自己带来一点痛苦的感觉，当做惩罚，也为了让自己远离你，不会忍不住回去找你抱住你。

我的眼泪在脸上肆意的流淌着，刚刚温热的指尖变得冰凉难以弯曲，脚下如同踩在棉花上，无力而飘忽不定。终于，在一个趔趄之后，我双膝跪地摔倒在了地上。

我摔倒了，好痛。

终于有了嚎啕大哭的理由。

我坐在地上狠狠的抓着洁白的雪，它们在我手心变得僵硬，最终融化；我无助的四下摸索着，却找不到一个能依靠的地方；我仰头看向天空，它依旧像我们在天台望过的那样清澈蔚蓝；我颤抖着回头看向那漫长的路，你就在那头我却什么都看不到。

尚空我好想你，没有你的怀抱让我依靠着哭泣，没有你的安慰轻声在头顶响起，这样的寒冷和疼痛只能我一个人承担，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空旷的路上，我的眼泪渺小且卑微。鲜红的对联在风中摇摆，偶尔有汽车驶过，能听到雪变坚硬的“吱嘎”声，随后又恢复宁静，只剩下我撕心裂肺的格外孤独的哭泣声。

这是我这些年来，最大的哭声。

那么接下来，就是冗长的过渡。

不记得雪是怎么化掉的，叶是怎么长出的，空气怎么变暖的，而我的头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可以用细细的橡皮筋松松的扎在脑后，不再像以前那样凌乱。

我垂着头，将眼前一缕细发别在耳后，额头上有细微的汗珠，手中的笔不停地在纸上写写画画。这是最后一次模拟考，还有一个星期，那只巨大得能吞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