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佛成妻-第2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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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辛凝眸点了点头,将王令交到她手中,当即化光消失。
双天宫,从青龙宫返回的天之佛刚从空而落,却是刚触地时双腿不受控制一软,彭得一声未站稳摔倒在了地上。昙儿、佛儿和厉儿此时被劫尘有事叫去,伺人也被她不喜遣退到了别处,整个双天宫空无一人。
天之佛恍惚怔怔看着摔倒的地面,想要站起身上却是没有一丝力气,只能躺着,缓缓转眸望向铺散着绯红色火烧云的天际,任由一滴滴超出体力而流出的汗珠自发白的面上静静坠落,也不抬手去擦。
良久后,一丝淡淡平静的涩然波澜突然慢慢自眼底泛起,天之佛歇息这些许时间,感觉身上有了力气,才一手紧按着窒息感尤未缓解的心口,一手扶住旁边的神兽石柱,艰难站起,一步一步扶着并列相间不远的石柱,缓慢向殿内走去。
218楼至佛乡
第二百一十八章
荒神禁地后殿内;质辛飞身一至便急推开殿门。
正站在桌边谈事的鬼邪和缎君衡见他神色匆匆;暂停下了话音,凝沉问道:“发生何事?”
质辛顾不得喘息;疾步走近;对上他们的视线,皱眉低沉道:“娘不久前让吾代替她向佛乡寻要一物,根据她口中形容是一滴血凝成的血晶。”
“血晶?”缎君衡诧异一凝眸色,不解皱眉:“详细说来。”
质辛颔首,紧接着将不久前天之佛说过的话给他们复述了一遍。
鬼邪听罢;想到了何种可能,眸色微凝出丝出乎预料的凝沉。
缎君衡见她神色,当即出声询问:“此事你有何想法?”
鬼邪沉叹一声,抬眸凝视二人直直望来的眸子:“她言心口缺了防护之物,这只是抽象具化形容而已。你们该知道厉族心血互融之术,是各将两人一滴心血取出,互置对方心头。”
质辛一震,倏然明白他话中之意,锁紧了眉头急出声:“伯父可是指,娘所言缺的是爹的那一滴心头血?”
鬼邪略一犹豫,凝视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厉族内从未出现过一方死,另一方心头血会消失之情况。但你娘对诸多感受的形容,分明是你爹那滴血不在心头之感。曾有人中途取出过此血,便会出现她所言之感。但无前事可以证明你娘所说情况,是因你爹而起,吾不能确定。现在所言也不过假设。”
质辛皱紧了眉头,沉眸半晌才又看着他凝沉不解道:“爹之死,为何会有可能牵引那滴血也消失?”
鬼邪犹豫不言,眸色低垂沉思。
缎君衡想了想,抬眸凝视质辛意有所指道:“心血互融之术能成,是因那取出的一滴血仍然与本体相连。你爹之死是因命力耗竭,既然相连,命力耗竭到尽头,那滴血必然也要被耗尽。”
鬼邪听到这儿,抬眸看向质辛,接过了话头微皱眉道:“这是他之合理推断,因果似乎确实该如此,但事实,还是吾方才所言,只是假设,你不解,吾亦有怀疑之处,一时难下定论。数万年来,并无这种事情在异诞之脉发生过。一方死后,那滴心血会依然存在慢慢与宿体融合,活着的一方不会有任何异感。”
缎君衡略一沉吟,转眸看向了她:“你所言只是一般厉族族民和修得功体之官员。元种八厉并未遇到过现今这种情况。而且,你该明白,他是天之厉,没有任何人的情况可以作为推断他和天之佛心血之术的根据。他们二人心血互融之术,本就极端异于常人。天之佛现在会出现的症状,亦可能就是合理之存在。”
质辛袖袍中的手指突然一紧,眸中涌出了浓重忧色:“不管是否为此可能,娘的身体出现了问题确是事实。她说自己功力不济,心口不适,不知道以后还会出现什么症状。”爹定然也如伯父般未曾料到心血互融之术会出现这种情况,若知晓如此,他该早提前解除了后患。
鬼邪闻言一肃眸色,陡抬眸凝视他果断道:“暂先让昙儿继续住在双天宫,不要搬去新落成的亲王宫,天之佛不喜伺人在身边伺候,碍于你今日条件交换,加之她现在平和的心思,定不至于将昙儿赶出去。天之佛行动之地不出双天宫左右,有昙儿在,可以时刻发现她之变化。”
质辛颔首后,骤然灵光一闪,凝向二人道:“吾还有一法想用。娘今日虽明言她身体出现的问题,但功力到底减少多少,却并未详述,应当是对我们皆有防备忌惮才不说。蕴果谛魂和娘交好,如今娘一门心思都在佛乡,对于这生死至交,绝不会有防备之心,他可以轻而易举近娘之身,探得她身体真实情况,正好不久后他便会到,可以一行此法。若能探得结果便好,若不能,也无妨。我们日后再慢慢了解。”
鬼邪不假思索颔首:“此法可用。”
缎君衡随后又看向质辛道:“你娘之心症日后不会再出现,吾和鬼邪已做计乘蕴果谛魂他们来之日,一诊她之脉,告知她心脏已全,日后再无此病,让心症之计尘埃落定。顺势也可一探她身体情况。”
质辛听着眸色不由黯了黯,轻叹一声:“爹在时,还可强迫娘接受你们诊断。如今……若非如此,你们根本不必这般费尽心机才能得一近身探脉机会。”
鬼邪沉涩一叹,抬手轻按在他肩头拍了拍:“犯糊涂了,质辛,若是你爹还安然健在,今日的一切便都不会发生。何必还要探脉呢?”
质辛一怔,恍然间才反应过来,骤苦涩阖眸勾了勾唇:“是!”
话音落后,鬼邪看看天色,强硬拉着他坐到石桌边:“今晚晚膳和我们一起用,恰好你义父也在。”
质辛微怔,急出声要拒绝,鬼邪却抢先一步,凝沉了眸色,不容拒绝道:“吾是你伯父,现在听吾的,别想着立刻从吾这里离开,不用膳就到皇极七行宫守灵。这些日子你都干了些什么,吾一清二楚,你若明日还以各种借口欺瞒无渊,自惩不用膳,吾不介意以后日日将你逮到神殿来用。”
质辛眸色一僵,急道:“莫告诉无渊!”微立起的身子不得不又坐下。
缎君衡入座后,倒了杯茶端在他面前:“喝吧。你爹是在九泉之下担心你,吾在这九泉之上担心。再如此下去,吾又该对你继续已经停用许久的‘不孝子’三个字!”
质辛默然,微垂下了眸,却是接过了他手中茶杯。
鬼邪看着他已消瘦了的侧脸,黯叹一声,沉声即道:“传膳!”
六日后,黄昏,厉儿和佛儿因为要处理质辛吩咐之事,未回转双天宫。到了晚膳时辰,只有天之佛正和昙儿两人静坐在大厅沉默用着膳。
晚膳进行了有平日的一半时间,一直不说话的天之佛突然夹了一盘菜肴中,昙儿从不用的菜放在她碗中:“你有孕,此物多吃孩子和你皆好。”
昙儿看着碗里多出的菜,正在咀嚼的双唇一顿,抬眸带丝不可思议,怔怔向天之佛看了一眼,未及多想,下意识便点了点头。
天之佛无悲无喜对上她之视线,任由她眸底的激动惊喜平复后,才收回视线,继续用着膳,淡淡出声,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吾身有你之时,虽与你同样不喜此味,但此物对你好,便未有犹豫日日多用。吾厌恶你,但念及稚子无辜,尤能做到如此,而你所怀该是你所期盼之子,若他未来出一丝意外,你将抱愧终生,勿被心中悲哀所累,害了孩子。”
昙儿不料她以如此方式来提醒照顾她,虽然言语上无情,可实质,心底涌起丝暖意和涩喜,喉间竟不觉有些涩凝,难以出声,片刻后,昙儿才压下些心底波澜,抬眸看着她深深点头:“多谢娘提醒。”
说罢,竹箸便转了方向,一跟一根地夹着此味菜品入唇。
天之佛随即放下竹箸,将菜碟直接移近她身前,让她能方便些。
昙儿未料到她竟然会对她这般好,一膳间已经这两次惊喜,比这一整日都多,难得的胃口竟然大开,比往日多用了一碗饭。
用完膳正打算撤掉时,紧闭的双天宫外传来一声拜见声:“属下参见天之佛和昙亲王,王要吾来传话。”
天之佛眉心微皱了皱,却是未开门,冷淡出声:“何事?”
“明日龠胜明峦峦主和天佛原乡领首亲来为先王吊丧,王让圣后稍事准备,明日早朝之时,与王共登王殿,受其之礼。另,昙亲王有孕,若身体不适,可免上朝,王让昙亲王自己定夺。”
昙儿已有所准备,听了面色如常,并未如那日般变化,只是未想到质辛到此时仍然还是担心她,嘴角不觉勾出丝淡淡暖心笑意,轻叹了一声:“大哥!”你多担心了,吾不会有事的,他只是果子叔叔而已。
天之佛一怔,未料到他们会来得如此之快,眸底涌出丝从未有过的得见故人之惊讶,瞬间柔和了她一直无悲无喜的面容,似乎还能看得出嘴角浅浅的欣喜。
昙儿敛下心绪后,下意识抬眸望向天之佛,见她如此神色,眸光一凝,心底多的是欣慰,却仍然控制不住一丝失落堵在了心口,眸色陡然黯淡。一千年,她们在一起的日子也只剩下了一千年。想着不由怔怔转眸,恍惚望向天际,已近夜色,一日又如此匆匆而过,她们在一起的日子又少了一日。
来人走后,天之佛传令撤膳,随后便又如往常般回了卧房。昙儿在大厅中继续坐着,直到她卧房中晶石熄灭,一片漆黑,再无任何响动,才收回凝注的视线,扶着桌边站起,揉了揉莫名觉酸困的后腰,回到了另一处卧房歇息。
次日,天色未明,尤有启明星闪烁于灰黑色天际,天之佛卧房中便早已有了响动。在另一处卧房的昙儿听到细微的声音,缓缓醒来,眸色复杂凝视着床顶半晌后,才定下了心神,也不再睡,翻身坐起,将伺人准备好的她之玉白色亲王锦服,不徐不疾穿上。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天色也渐渐变得亮敞,距离早朝的时间越来越近。
就在还有一刻钟开始早朝时,双天宫外响起了恭敬有礼的敲门声:“属下恭请圣后和昙亲王入殿!”
天之佛和昙儿听到声音才从自己卧房中走出,司殿听到声音,便按规矩缓缓从外向内打开了殿门。
天之佛金色锦纱佛衣,莲冠高束发髻,垂发如瀑,一拍庄严圣洁之像,依然是她从天佛原乡进入异诞之脉之装扮。
昙儿虽也见过她几次这种装点,却还是第一次觉她周身气势之庄严逼人,无形中散出一股迫人压力,眸色恍然一怔,不由定定看着。原来爹给她形容过的娘显露圣仪竟是如此模样。自从娘复生以来,她在他们面前从来都是温润柔和之样,纵使生气,亦是带着母亲的怜惜之心,直到被抽改记忆后,他们才明白了以前的娘是多傲冷绝凝,今日再加此气质,该便是爹口中那个曾与他相斗一千年完整的天之佛了。
“昙亲王,请入銮驾!”司殿见她神色恍惚,看看坐在銮驾上已经等待的天之佛,急低声提醒。
昙儿这才回神,压下心头莫名涌起的波澜,望了望晨光明朗的碧空,轻叹一口气,才收回视线,平静走向其后面的另一副亲王专用銮驾。她终于还是要再见到他了,果子叔叔。
霎时两道黑色光芒闪过,司礼官和銮驾瞬间消失了双天宫,直往王殿而去。
未几,黑光浩然一涌,銮驾现身王殿前。
坐在王座上的质辛和无渊,望着銮驾中庄严圣洁的天之佛,眸色敬意一凝,同时站起走下台阶,稳步向殿门前走去。
王座左右两侧的鬼邪和缎君衡转身对着殿前抱臂于胸前,微俯身,厉儿、佛儿、劫尘、咎殃、魑岳、后无封、克灾孽主、圣鬘天姬、贪秽、擎念潮、剡冥、擎思瑚、魈瑶、树魁、魑肆、相继转身,同样垂眸观地,轻俯身,齐声道:“恭迎圣王之后!”
质辛和无渊亲自立在銮驾前,俯身行见母之礼。
天之佛看了眼他们和殿内身着盛装行礼的众人,皱了皱眉站起,走下銮驾,当即便向殿内走去。质辛和无渊这才挺起身子,等着下了亲王銮驾的昙儿一同紧随在她身后缓步而行。
天之佛快走到天之厉和她曾经用过的王座前,见旁边并立而放的另一个相同的王座,眸色一凝,已知这是为她而准备,微转步子未停顿便走去。
质辛眸色一笑,和无渊对视一眼,便抢先一步走到了她要去的王座,伸手指向天之厉和她曾经所坐过之王座,恭敬道:“母后,请入座。”
天之佛微怔,仅皱了皱眉,看了那把王座一眼,眸底微闪过丝厌恶冷意后,一言不发又转了步子走去坐下。
质辛和无渊看出了她之神色,暗叹一声,等她庄严落座后才坐下,抬眸威仪望向殿门。众人这才亦随之入座。
司礼官立在王座旁,见更漏时辰已至,眸色恭然一凝,凝功于喉间,启唇朗声道:
“传天佛原乡领首矩业烽昙!”
“传龠胜明峦峦主蕴果谛魂!”
除了王座上的天之佛、质辛和无渊,其他人全部再次起身,平和将眸转向殿门。
站在鬼邪身旁的昙儿听到渐渐走近的熟悉脚步声,才缓缓抬起双眸,无波无澜平静望着晨光下熟悉的身影。
佛儿一直注意着她,见她神色,虽然平静,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要担心,不由微微移动步子,挨近她,悄悄伸手,衣袖相叠,握住了她的右手。
未料到她手竟是那般冰凉,佛儿眸色一震,皱了皱眉,急紧紧包住,密语唤了声“姐姐”,见昙儿平静回眸,带笑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示意她无碍,手中也并未拒绝她此番动作,微放了些心,才抬眸凝向殿门口
219蕴果昙儿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一身火红佛袍灼目逼人的矩业烽昙;和白裟绕身;金色宝冠刚毅庄严的蕴果谛魂在众人眸光中稳步跨入殿门,身后紧随着云沧海、苇江渡、尔善多。
五人走过并列在王殿左右两侧的众人;一派庄严平静;直直走到距离王座前十步远才停步。
昙儿看着蕴果谛魂从身边走过,白色袈裟上檀香味和面容上的正直刚毅还是如她刚去龠胜明峦时所见的样子,平静安和收回了视线,转眸又看了眼隐隐担忧的佛儿,勾出丝淡笑;手微动,让她松开,和其他人一同入座。
佛儿细细看她面色确实如常,才放了心,一笑,安心落座,转眸上上下下打量端详着蕴果谛魂。
质辛一一扫过神色已不复过去凛冽反而平和的矩业烽昙,云沧海、苇江渡和尔善多,最后在蕴果谛魂身上一凝后,平和一笑,沉稳出声:“有劳佛乡领首和龠胜明峦峦主亲来为吾父吊丧,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请入座。”
说完王袍拂扫,一道疾风悄无声息旋过五人身后,霎时轰隆声起,五座黑玉石座由虚无化为实体而出现,与蕴果谛魂凝功化物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佛乡与厉族关系亲厚,不必如此客气。”矩业烽昙平和缓慢说罢,先撩起衣摆,转身入座,抬眸凝视质辛带着遗憾沉叹道:“可惜时间赶不及,不能于入葬之日亲自来一吊。”
质辛眸色微黯后,便露出了淡笑,平静看着他道:“审座一境之首,事务繁忙,如今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一行,时间虽晚,但有此心足矣,亡父地下有知,必感欣慰。”
矩业烽昙叹息一声,转眸望向天之佛坐的王座,一时恍然,眸色似陷入回忆,半晌后,才凝向质辛轻叹道:“宿日仇敌,干戈棉帛后,一朝为友,未料到竟倏忽而逝……”说着一顿,说不下去,便止了话音,只剩下惋惜遗憾地叹息。
质辛听他此言并非为配合他们伪装做戏,确由衷之言,一时感慨,沉涩笑了出来凝视他叹息:“是啊!”不枉爹当初放他一马,只要他让娘能真正安心在异诞之脉待着这一千年,他便从此真正释然他以前对娘所做的一切。
矩业烽昙半晌后才抬眸转向已经死去却复活的天之佛,眸底闪过一丝恭尊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