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晚时光-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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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医院,朱子陶正在办公室里看一会儿要手术的病例,见沉晚进来抬头扫了她一眼,说道:“脸色不好啊。”
“没事。”沉晚停了一会儿问道,“我这个星期的晚班能不能换到下个星期?”
“那样你就得连着值半个月的晚班,白天还要坐诊,受得了吗?”
“我没事。”
朱子陶从病例上抬起头瞅着沉晚,她被看得有些心虚,说道:“他生病了,没人照顾。”
朱子陶没说话,盯了她一会儿就又埋头看病例了,刚才的话好像没听到似的。
沉晚心里五味杂陈,朱子陶和陆浊是最好的朋友,这会儿肯定是在为陆浊伤心。
“晚班我替你值,有事尽管去忙。”沉默了半晌,朱子陶开了口,沉晚看向他,他又说道:“我帮你也是帮陆浊,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我帮你因为咱们是朋友,帮陆浊因为我们是兄弟。准备一下去手术吧。”
朱子陶起身去消毒室准备,沉晚也随着跟了出去。虽然之前的谈话内容让两个人心里都有些沉闷,但都是极专业的,手术台上两个人配合默契,手术很顺利。送病人去了观察室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沉晚就回去填病理报告了。朱子陶去门诊巡查一直到晚上下班才回办公室。
朱子陶回办公室的时候沉晚还在整理上一星期的病理,他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知道下午的话还是让她产生心理负担了,她虽不做声,但沉默就是最好的表达方式。如果这事在他心上都过不去,那么在她那就更没那么容易了。陈简说过,迈出这一步她有多么不容易。
朱子陶在心里长叹一声,走过去拿走了沉晚手中的笔,对着惊愕的沉晚说道:“走吧,下班啦,说好替你值班的,虽然都是照顾病人可好歹这里医生护士多,家里那个就指望你了。”
看着尽量说得云淡风轻的朱子陶,沉晚也不愿辜负了他的好意,道了声谢就开始收拾东西。
朱子陶换上平时的贫嘴,却认真的说道:“谢就不用了,不过饭还是要吃的。”
沉晚一愣,随即笑了,说道:“好,地方你挑,只要我付得起饭钱,走了。”
朱子陶望着沉晚的背影,将手中的笔放进笔筒,这么多年的朋友,彼此都是真心关心对方,如今她又找到了喜欢的人他怎么会不替她开心。刚才那样并非是怪她移情别恋,只是替陆浊可惜,如果他还活着,他们一定是最幸福的一对。而如今,一个不在了,一个又即将成为别人的伴侣,这世间的感情最经不起的就是命运的玩弄。好在,他还是孑然一身。
一来一去的到他那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开了门进去先去厨房转了一圈,锅里的粥喝了,而且喝得很干净。又去了卧室,人已经睡着了。沉晚轻声走了过去,手轻轻的放在了他的额头上,依然很烫,不过更烫的是他的手,握着她的手腕,眼睛看着她,虽然病着眼瞳依然黑亮。
“是不是我手太凉了?”她手脚向来冰凉,早上就是因为这个没敢碰他。
周绍言看着她,眼睛不动,手也不松。
“我刚才已经捂了半天了,结果还是把你弄醒了。再量下体温吧。”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两句,想抽出手去拿体温计,周绍言却是更抓紧了她,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没了往日的冷峻,也没了嬉皮,明明一副病容却是倔强的不像样子。
沉晚看过去,发现这个生了病的人根本就是个孩子,而且是可怜又倔强。她心上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心软的不像话,哄道:“我去拿体温计,你根本没退烧,测完体温跟我去医院。”
周绍言闭上眼,说道:“你就是医生,为什么要去医院。”
还好她有准备,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带了几瓶药,不想打针就输液好了。顺着他的话说道:“不去医院就得听我的。”
“我不打针。”他的手仍是抓着她的,仿佛这样他就能阻止她给他打针。
“不打针,打点滴。”她有些没好气的笑了,这个人也不知道是在别扭什么。
沉晚把墙角的衣架搬过来挂上药瓶,手法熟练的将针头推进他的静脉。又拿了热水袋用干净的毛巾裹了垫在他手底下,整个过程周绍言的眼睛一直随着她转动。她做这些的时候很认真,让他想起了当时在面馆里她捡香菜的样子,那种专注让他迷恋。她自然地弯腰垂头,额上的发扫到他的鼻端,痒痒的,他感冒鼻塞却知道那味道是极好闻的。
都弄好了沉晚才说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别扭的病人。”
周绍言转了眼,凉凉的说道:“你是我见过的最不称职的女朋友,我病了这么多天才知道。”
“你故意的?不吃药就为了这个?”她有些生气又有些想笑,这个人的智商远在她之上,可是做的事竟又是这么的幼稚。
周绍言被拆穿有些不好意思,不理她又闭了眼,沉晚摇摇头转身要走,却又被他抓住了手。他不说话却也不放手,没办法她只好在床边坐下,手就任他这么抓着。估计是药起了作用,他很快就又睡了过去,只是抓着她的手始终没放松过。
沉晚低头看着他的手,再看睡着的他,想到出国前他也曾在她生病时陪了她一个晚上,只是那是个不愉快的晚上,惊吓远远大于享受。那个时候满心想的就是逃离,后来也最终走了,到了德国才知道她把身体带了过去,而心却留在了国内。
德国的那段日子,不是没想过回来,多少次夜里被噩梦缠身,惊醒时总是泪眼模糊。那个时候她只有她自己,放弃了沈家平的爱护,抛弃了周绍言的爱情,伤害了陆清的心。从国内到国外,两年的时间,她带着一身疲惫出去却又带着一身疲惫回来。再见到他,她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自持,对他,她已经没有退路。
趁他睡熟,沉晚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给他起针,又替他掖了被角才走出卧室。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小区虽然离近主干道但隔音极好,因此这会儿外面虽然车水马龙但屋里却是极静的,更显得客厅空旷。
客厅的阳面是一面大的落地窗,外面连着阳台,上面铺了木质地板。阳台的左面有一个花架子,旁边还有一些空的花盆和花铲之类的工具,而花盆已经被他搬进了屋里,摆在窗前,就着外面照进来的光,竟也是郁郁葱葱的。沉晚想,他这么个人没想到平时竟然还摆弄这些。
她仔细看了,都是些观叶植物,极少有开花的,但有一盆却是满满的开了一片。她叫不出名字,那花样子极单薄,一朵上面有七八片花瓣,平铺的伸展着,立在一根极细极长的葶子上面。她真担心那花朵会把那孱弱的葶子压折,可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那一片花朵簇拥的开在一起却是动人的美丽。
她在躺椅上躺了下来,提醒自己,再过两个小时进去看一下。她这一闭眼就睡了过去,却始终睡得不踏实,睡着了她还记得自己是睡在躺椅上,旁边是那盆叫不上名字的花。睡得不舒服索性睁了眼,身上竟然盖着毯子。
再一看,周绍言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黑着灯也觉出那人脸色不好。沉晚直起身,问道:“怎么起来了,好点没?”
“你可以去客房睡,睡在这里也想感冒吗?”
“本来没想睡的,就躺了一下。你赶紧回屋吧,才刚好点别折腾了。”
“夏沉晚,我不想追着你跑,所以,你老实点。客房在那边。”周绍言说完就自己回卧室了,又恢复了那个不可一世的他。
被他这一搅和她算是彻底失了睡意,心里怪怪的,高兴又好像是失落。
医院里到处是排队看病的病人,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却还是抽空打了个电话,只叮嘱了几句按时吃药就被叫进了急诊室,一台手术下来已到下班时间。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孙谨红却来了。
“夏医生,要下班了吗?”孙谨红站在办公室门口,笑得很亲切。
“孙总,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进来坐。”沉晚把她请了进来,给她倒了杯水,两个人坐在了办公桌前。
“送他过来复查,护士说你在手术,就找了别的医生。”
“情况怎么样,恢复的不错吧?”李承文是她回国后的第一个病人,因此她格外上心。
“还可以,不过还是会发病,但症状比以前有好转了。”
“那就好。”
“还得多谢你悉心的治疗,不然不知道他还要受多少罪。今天,是想请你吃顿饭,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还要感谢您的配合呢,吃饭就不必了,不过还是要谢谢您的好意。”
孙谨红似是料到沉晚会拒绝,也没有着急,只是温然一笑,说道:“夏医生为什么要拒绝呢,难道还是因为我当时的不信任,所以才不愿与我接近?”
沉晚一愣,病人家属请医生吃饭送红包是常有的事,虽然医院三令五申的禁止医生与病人家属过于亲近,但是这种情况却始终存在。尽管医生会拒绝,但是作为病人家属,为了安心还是会进行这样的行为。沉晚不只是出于遵循医院规章制度,更多的还是觉得没必要,因为她只做了她该做的,尽了一个做医生的职责。
“孙总,您误会了,我只是尽了自己的责任。而且您当时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感谢您后来对我的信任。毕竟作为医生,我还很年轻,从技术上还有欠缺,可您还是选择了相信我。这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沉晚说得很真诚,让孙谨红有些不好意思,笑容里含了些歉意,“夏医生别忘心里去,是我唐突了。我说这些话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今天不方便的话,那就改天吧。到时叫上沈先生一起。”
“啊?”沉晚有些怔然的看着孙谨红,孙谨红却笑的有些释然,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夏医生。”
沉晚送走孙谨红,心里惦记着生病的那个,也就没把刚才的事放进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和好需要过程,好在,两个人开始慢慢冰融了。。。两个爱折腾的人。。
、47
生病这东西从来都是来的时候山雨欲来风满楼,声势大得很,去的时候却也干脆。只是感冒好了也要拖上几天,才能好彻底。周绍言退了烧,嗓子好了很多,话也比前几天多了。只是他咳得厉害,却总是刻意压制着,每次他咳得时候沉晚都会盯着他看半天,一副紧张的样子。
吃饭时,他不经意的问道:“你把李承文治好了?”
“没有,还没有彻底恢复。不过很难了。”
“你很厉害。”
“我更佩服孙总。”她一个人撑起一个公司,还要照顾李承文,家里家外井井有条。沈家平也说这个女人不容易。
听她这样说,周绍言笑了,“她能撑到现在的确不容易。”
沉晚不置可否,也没去理会他说这话的真实含义。起身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洗碗。再出来时,他正在打电话。
“没什么,感冒而已。”
“听刘秘书说你已经病了有两个多星期了,烧了好几天。你不告诉我们也就算了,怎么也不早点去看病。”
“嗯,已经退烧了,现在没事了。”
“自己住也不好好照顾自己,不然回家住几天吧,不想回来就让许阿姨过去照顾你。”
“不用,许阿姨还要照顾你们,我有人照顾。”他说这话时向阳台看去,沉晚正摆弄他那几盆花,这几天她没事总会给它们浇浇水。
那边电话里声音停了一会儿,才又说道:“那好吧,她到底是医生。”周夫人挂了电话心里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的儿子心里已经满是那个女孩了,从他的声音里她已经听明白了。越是这样心里越是不安,自己的儿子了解的很清楚,如果到时候他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会不会怪他们瞒着他?
挂了电话周绍言起身走过去,在她身旁站定,看着她给那些花浇水。这些花都是他从家里挪过来的,他母亲向来爱侍弄些花草,他闲时陪着没事也跟着摆弄,时间一长也喜欢上了。母亲常说,侍弄这些花草就像和人交往,要细心更要有耐心,不能急于求成,要一点一点的来,让它们慢慢长大,才能开出最美的花朵。
只是他更喜欢那些观叶植物,花朵再妖冶美丽也会落去,而整棵植物却为此付出了近乎所有的营养,他觉得有些华而不实,更替那些绿叶不值。而这些绿色植物却不一样,他们每一片都是平等的吸收养料,一起茂盛一起凋落,没有哪一个更突出,也不需要哪一个去牺牲,这样才更能平和的去完成自己的生命。
“这盆花叫什么名字?”
“格桑花,中文学名波斯菊。”
“这个就是格桑花,原来只是听过。怎么单单养了这么一盆花,你这里可都是清一色的绿叶。”
“这个是一个朋友送的。”他蹲下身,拿过沉晚手里的小喷壶给那盆格桑花洒了些水,枕着水珠的花朵更是娇艳可人。“藏族中有一个传说,格桑花代表幸福,谁能找到八瓣花瓣的格桑花就能拥有幸福。”
听了他的话,沉晚低头去看那些花瓣,惊讶的发现竟然每一朵都是八瓣,她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周绍言,好像在怀疑他话里的可信度。
周绍言瞥了他一眼,说道:“我会要一盆普通的花吗?”
沉晚后知后觉的点点头,“也对,这盆花,值不少钱吧?”
周绍言看向她,说道:“你试试送我一盆金子看我会不会眨一下眼?”
“你钱多,当然不在乎。估计你送出去十盆金子你也不会眨一下眼。”沉晚起身,不打算跟他继续着无聊的玩笑。
周绍言却轻声道出,“它的花语是珍惜眼前人。”
她回头,正碰上他也回头,眼神碰到一起,他自然的起身,却转了话头,“我明天要去公司了,医院里忙吗?”
“还行。”她愣愣的回了一句,看着他的眼神也是怔怔的。
周绍言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她站在沙发边,想坐下却又不知道坐下干什么,双手交握在身前时松时紧,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沉默了。她有些尴尬,这些天都是他睡后她才去客房休息的,中途还要叫醒他吃药,现在她反倒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回自己家。
周绍言看出她的局促,说道:“我去书房看点东西,有事叫我。”
客厅里又剩了她一个人,电视里全是些生面孔,她看得无聊干脆窝在沙发上培养睡眠,想着一会儿困了再回屋。只是没等来睡意却等来了肚子疼,这个不让人安生的疼法肯定是来例假了。
她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拿过自己的包翻看,竟然连个备用的都没有,没办法只好穿了外套去楼下买。
周绍言在书房里其实也看不进去,上网浏览了一下新闻,觉得没意思关了电脑出来倒水,顺便看看这个女人在干什么。只是一出门,就看见那个女人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口。
“要走?”周绍言看着被她打开的门,脸色顿时黑了起来,想着如果不是他恰巧出来了,这个女人又要跟他不辞而别。他的病才好,她就迫不及待的离开。
对于他的脾气她早已经习惯,如果不是什么大事根本用不着管他,过会儿自然就没事了。她不过是想下楼买点东西,想着没几分钟的事也就没打算告诉他,没想到他就出来了。被他这么一问,感觉像是逃跑被抓现形,一想是要去买那个更觉得尴尬。瞅了他一眼,说道:“不是,我想下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他显然是不打算让她蒙混过关。
“呃我肚子疼。”沉晚觉得难为情,那个尴尬的东西怎么也说不出口。
周绍言却是听明白了,瞅着她略显苍白的脸,没了刚才的冲劲儿,说道:“不舒服就回去躺着,乱跑什么,我马上回来。”也不管她作何反应,拿过外套转身出了门。
沉晚关了门,坐在沙发上发呆,想着跟他之间的关系这么晴一阵阴一阵的竟也憋屈的难受。她不是不想他对她好,也曾经渴望过他,只是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曾经,真要不计过往的在一起短时间看来很难。
沉晚又换了个动作,整个人窝成一团,肚子上的阵痛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