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嫣[高干]-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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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的。
他哪里懂什么读心术。
在那一刻,她最想听到的,也正是他最想说的,而已。
、33岁月暖
——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我都想嫁给你。
寒冬的一个周末,宋芷嫣心血来潮,拉着他去到曾经就读的高中。
这片满载着心动的土地,她遥遥的看了一眼,感慨无从诉说。
校门口的文具店与小饭馆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门头与装潢都焕然一新。两人慢慢的走在校门口重新铺就的平坦上坡上,相视而笑。
殷亦凡肺部的炎症最近有些反复,低烧了接近一个礼拜。走了两步,他轻轻的咳嗽两声,宋芷嫣立刻紧张起来,抬手紧了紧他的衣领。
“冷么?”
他又咳嗽两声:“没关系。”
“要不要再去医院复查一下,最近咳嗽的这么严重,吃药也总是不见效。”
“放心,我有分寸。”他给她拉高围巾,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脸颊。
她握着他的手,贴在脸上:“手这么冷,我们不要进去了,外面风太大,回家吧。”
两个人正说着,门卫老大爷晃悠着从远处走了过来。
“这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别挡在门口,非本校学生跟家长,不能进去。”
他歪着头打量宋芷嫣,视线转到殷亦凡脸上时,意外的咧嘴笑起来:“又是你啊?”
宋芷嫣看着看似很熟稔的两个人,一头雾水。
“最近身体好么?”殷亦凡彬彬有礼,说话间,嘴里的白色呵气不断的涌出来。
“这把年纪了,有什么好不好的,就那样呗。”老大爷笑眯眯的:“女朋友?”
“我妻子。”
“结婚了好啊。”老大爷唏嘘着,领着他们往里面走:“这次看着点时间,可别跟上回似的。”
“上回怎么了?”宋芷嫣忍不住问。
“你们俩以前都在这上过学吧?”见宋芷嫣点头,老大爷有些得意:“我猜也是。”
“我是三年前到这边来的,第一天上班是立冬,我正准备热饺子吃,就看到这个小伙子往里面走。他说是以前这里的学生,就想回来看看,在操场坐一会就走。我也没难为他,大冷天的,估计也呆不了多久,况且他也不像坏人,就由他去了。第二年立冬,他又过来了,给我送了些吃的,还是进去坐了一会就走了。去年,他还是立冬那天过来的,手里拎着一个大盒子,我老眼昏花也没看清是什么。人上了年纪,记忆力太差,到了夜里十一点多,我就把门锁了,压根忘了还有个人没出来,沉沉的睡了一宿,第二天早晨五点多醒过来开了门,就看见他从学校里面走出来,哎呦,脸都冻僵了。”大爷说到最后,笑了起来:“你这孩子太实心眼儿,把我叫起来也不费劲,大冬天儿的,怎么就能在个大风里头冻了一整夜。”
殷亦凡目光飘远,没说话。
大爷拍拍他俩:“去看看吧,这几年啊,学校变化很大,过一阵恐怕要迁走了,再想看,就远咯。”
老大爷转身,哼着戏剧摇着身子远去。
宋芷嫣拉着他的手,迎着冷风往上走,不知怎么,就泪流满面。
殷亦凡感应到了似的,牵她坐在跑道旁边的石阶上,用手背按住她的眼睛。
她温热的泪,一路穿透他的心底。
“这么冷,别哭。”
她吸吸鼻子,移开他的手,直视着他:“盒子里,是蛋糕么?”
他默不作声。
她眼泪落的更汹涌:“是不是蛋糕?每年立冬,你都自己一个人给我过生日,是不是?”
她与他一同走过的地方那么少。
每当思念肆无忌惮的鞭笞着他,他都茫然的,无处可寻她的痕迹。
她走之后,他比以前更少回到家里,到处都是她的影子,她的气息。每次回去,都是一种煎熬。
宁子轩与左飞飞被迫分开的时候,选择用醉生梦死来麻痹自己,天天黑白颠倒的度日,几乎喝垮了“纹沙”。他们同在一座城,无法得知左飞飞的近况,可是总能辗转的知道她安好的消息。当年的他,在“纹沙”亲手摔了宁子轩的杯中酒,以告诉左飞飞真相要挟,强迫宁子轩振作的撑下去。
可谁又知道,他看似冷峻的外表下,一颗心,是羡慕宁子轩的。
踏着同一片土地,淋同一场雨。
多么奢侈的幸福。
哪怕互为陌路,哪怕相爱不得善终,也好过1840公里的分隔,相聚遥遥无期。
他不敢放纵,一次也不敢。
他怕沾染上,就再也戒不掉。
如她一样。
贯穿终身,无路可回。
……
宋芷嫣把自己的衣服穿插挂在他的衣橱里。
他一件,她一件。
殷亦凡从起床起就不知去向,大概是在客厅看新闻。宋芷嫣顾不上他,一心一意投入在“搬家”大工程上。
忙到额头都渗出了汗珠,宋芷嫣拍打干净手,一屁股坐到地上,心满意足的环顾四望。
把一个房间的东西移置到另一个房间,也能如此幸福。
上天,亏欠我们多少呢?
也好,这样才能把一点一滴都体会透彻,才会不枉此生。
她伸个懒腰,人顺势躺倒在柔软的珊瑚绒坐地毯上,无比放松。
房门冷不丁的被人打开。
她仰着头回望。
她的男人,连倒着看都这么的玉树临风。
真好。
殷亦凡难得看到她慵懒的样子,唇角勾了勾,倚着门框端详她一上午的战果。
两个人的房间,更有家的气息了。
“英俊的先生。”宋芷嫣俏皮的拖长音:“中午想吃点什么?”
他走过去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好累,要是能变出一桌吃的就好了。”她闭着眼睛撒娇,嘴里小声叨念。
殷亦凡把她垂着的两只胳膊搭在自己腰间,两人紧紧的前后挨着往楼下走去。
“什么味道?”宋芷嫣眼睛一亮,从他后背探出脑袋:“是你做的?”
餐桌上摆着三个盘子,盘里的青菜五彩缤纷的交叠,看的人食指大动。厨房里传出“叮”的一声长鸣。
“米饭好了,可以吃了。”
宋芷嫣喜上眉梢:“殷先生,你竟然,会烹饪?”
“简单的饭菜还是没问题的。”殷亦凡很谦虚,盛出两碗香喷喷的米饭,分别放在两人面前。
宋芷嫣还没坐稳,就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块西兰花塞进嘴里,很享受的眯起眼睛:“嗯,是殷先生的味道,清淡的很。”
“凑合着吃,晚上带你出去吃。”
“吃过你烧的菜,外面的山珍海味已经无法打动我了。”宋芷嫣咂着筷尖儿,心满意足的大快朵颐。
她的吃相还是一如既往的能够感染到他,他细嚼慢咽,一时也觉得,味道还不错。
“能不能提一个小小的请求?”她手里端着第二碗米饭,从厨房走出来:“以后每周周末,你都下厨一次,好不好?”
“两次也可以。”
“不,一次就行。”
这样,她每个礼拜的期盼都多了一项,像上学时盼望周末那样,每一天,都过的格外有动力。
她谨小细微的捧着这些来之不易的幸福,把每一日都当做一生来珍贵对待。她遗憾彼此错失的那些年,无可奈何花落去,时光一去不回头。
她只盼,明年今日,每年今日,年年岁岁,白首不离。
“当年学农结束,大家都写好纸条许下愿望挂在刺槐树上,你许愿了么?”吃到八成饱,她用手托腮,笑眯眯的问他。
殷亦凡的思绪回到高二那年。
宋辞鬼鬼祟祟的用手捂着纸条,蹲在地上,以膝盖当桌子,埋头用笔沙拉沙拉的写着愿望。他抬头四顾那些神采飞扬的笑脸,不屑一顾。
如果这一棵再普通不过的槐树,能达成他们所谓的梦想,那这个世界,所有的努力与能力,都会成为空谈。
他不信命,只信自己。
弱者才有愿望,强者,只有欲望。
宋辞写好,长舒一口气,拍拍他:“你不写啊?”
“你写的什么?”他刚才脑中迅速扫了一遍,竟没有想的出,宋辞大概会许什么愿望。
宋辞低头看了一会叠成正方形的纸张,叹息:“算了,给你看也没什么丢人的。”
他接过来,纸上工整的字迹一目了然。
——爸,回来过年,别让她一个人。
他若无其事的看完,折回原样放回宋辞手里。
“是不是很可笑?”宋辞笑着,自嘲的问。
他没说话,目光穿梭在人群里,最终落在一个安静的小姑娘身上。
宋辞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小眼镜也在很认真的许愿。”
殷亦凡收回视线:“这种方式,百无一用。”
“是”宋辞苦笑:“实现不了的事情,才会孤注一掷。哪怕知道并不会灵验,也想去试上一试。愿望这东西,就是用来自欺欺人的。”
“你到底有没有许愿啊?”宋芷嫣又问了一次,把他拽回现实。
“没有”
“我许了。”宋芷嫣脸上挂满笑容:“我的愿望,就是嫁给你。”
他安静的听着。
“不祝贺我么?我如愿以偿了。”她仰起脸,笑意更甚刚才。
“祝贺你,殷太太。”
她绕过桌子,走到他身后,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如果早知道这么灵验,我一定贪心的多许几个愿望。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我都想嫁给你。”
他抬手摸摸她的脸:“以后所有的愿望,我都会让你如愿以偿。”
她更加用力抱紧他,带着无限的眷恋与缱绻。
深深的,深深的把这个镜头。
留在了记忆最前端。
、34梦一场
——二十多岁,最美好的年华,为爱,以命相搏。
大三下学期,课明显少了许多。
宋芷嫣与石佳佳缩在一个被窝里,趴在床上专心致志的看着一场唯美的爱情电影。石佳佳用纸巾堵着鼻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宋芷嫣叹口气,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宿舍座机冷不丁的响起来。
宿舍老二接起来,冲宋芷嫣比划了一个手势。
“602中文系的宋芷嫣是吧?楼下有个男人找你。”宿管生硬的说完,就撂下了电话。
宋芷嫣套着衣服,石佳佳可怜兮兮的揪着她的衣摆:“小五,我还没哭完,你快点回来,不然一会情绪全没了。”
宋芷嫣遥遥的对着镜子系好最后一个扣子,轻声安抚她:“我很快就上来,等我一起看结局。”
两个人都没料到,这竟是她们大学时代的最后一场对话。
宋芷嫣那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楼下等着她的,是她已经几年未见的爸爸。
他神色慌张,全然没有与女儿再相见的喜悦,两个人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宋芷嫣就被宋业航拖上了等候在校门口的出租车,两人风风火火的赶回家。
反复确认几次没有人跟踪之后,宋业航锁好门,极力的平复着心情:“小嫣,出事了。”
宋芷嫣看爸爸的脸色,就知道兹事体大:“爸爸,你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你呆家里别出门,三天之后,我带你去泰国。”
她的心在听到“去泰国”三个字之后狠狠的揪了一下。
“我不能走。”她很冷静的拒绝。
久无人居住的老房子散发出一股酸朽的味道,宋业航看着倔犟的女儿,第一次露出了接近于严厉的神色:“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件事关系到我们两个人的性命,我们非走不可!”
宋芷嫣的眼泪在眼眶蛰伏着:“爸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宋业航捂着脸,坐到沙发上。
宋芷嫣追了过去,蹲在地上掰着他的膝盖:“到底怎么了?”
手掌下宋业航的声音慢慢飘出来:“爸爸这几年,一直在做非法的生意。”
宋芷嫣闻言跌坐到地上,眼睛发直。
“我跟殷伯伯已经很努力的往正路上走,可是我们欠别人一个天大的人情,还了三年,终于看到了希望。”他长叹一口气,疲惫不堪:“可最后一笔交易,地点被泄露了,交易对方的仇家被引来,殷哥手臂中枪,受了很严重的伤。”
她倒吸一口凉气。
“人,还活着么?”
宋业航沉重的点头:“捡回了一条命,已经转回了国内。现在外面谣传,是我出卖了他们,交易对方对我穷追不舍,应该是想,赶尽杀绝。”
“那殷伯伯怎么说,他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么?”宋芷嫣惊恐的连眼泪都掉不下来。
“没用的,事实胜于雄辩。那边的人不会走漏风声,我们这边,先放了一个烟雾弹出去,混淆视听。知道真正交易地点的,只有我们两个人。”年近半百的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沧桑颓败的气息,一夜之间,头发花白了一片。
“爸爸”宋芷嫣抱紧膝盖,低低的哭泣:“我们要怎么办?”
“风家会帮我们的。这些年,你殷伯伯待我不错,我也有不小的一笔积蓄。孩子,跟爸爸走吧。我们到了泰国,重新开始。”宋业航缓缓蹲下,抱着女儿,眼底的浑浊混着泪,绝望至极。
“再也不回来了么?”宋芷嫣想起殷亦凡淡漠的脸,眼泪破闸而出。
“回不来了。”
“不行,爸爸,我不想走。”她哭的口齿都不清晰:“你再想想办法,你再去跟殷伯伯解释,他会想明白的,我不要离开这里。我还有没做完的事情,还有没完成的愿望……”
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没有他,我会活不下去的。
我所有有关于青春的炙热与疯狂,都落在这片土地上,我怎么能,做先离开的那一个。
我错了。
我不该贪心的奢望他接受我。
我什么也不要了。不要他全部的爱,不要他温柔以待。
我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
这是我一厢情愿对他许下的誓言。
我都记得。
我不能走。
我怎么能违背承诺。
……
宋业航被逼无奈,把宋芷嫣锁在卧室中,不顾她的强烈反抗,哭喊哀求。
他焦头烂额的在外部署着一切,两天,转瞬即逝。
最后一个晚上,宋芷嫣不哭不闹,抬头看着停摆的时钟,一看就是几个小时。宋业航把晚饭送到她屋里,无声与她对望。
他喉结动了动,内心苦涩的快要把整个人淹没。
他呵护了大半生的女儿,他从来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女儿,被他锁在房间里,两天之久。
她的眼神都空了,像不认识他一样,看了好久。
他为了她苦苦奋斗的那些年,最终化为伤害她的利器。
他不怕死。
他又何尝不想成全。
他在枪林弹雨中穿梭了几十年,铜皮铁骨,无可畏惧。
可是当女儿的安危也在岌岌可危的边缘,他忽然发现,自己真的是老了,惊恐如惊涛巨浪,让他夜不能寐。
他有办法出去顶下一切,不牵连女儿半分。
可是把她孤零零的留下,他不忍心。
他谁也信不过。
又有谁,能像他一样,一心一意呵护她,没有私心杂念,一份爱完整的无法分割。
这种无私倾献,除了父母,谁都做不到。
宋芷嫣僵直着小腿,毫无预兆的走过来,重重的,跪倒在父亲面前,她双手扶着地面,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响头。
宋业航硬着心肠背过身去,仰起头。
“殷亦凡会有办法的,爸爸。你放我回殷家去好不好?一个小时,你给我一个小时……我可以拿任何东西来跟你换。”她的声音低而沙哑,放手,最后一搏。
他不应,她就一遍一遍的磕头。
额头撞击在地板上的声音,响彻寂静的房间。
宋业航的眼泪落到了嘴角,眉宇不可抑制的颤抖,可是他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是父亲。
是女儿唯一的依靠。
没有把握的事情,他若心软,就该被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
“忘了殷亦凡。你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他就是我的无限可能啊,爸爸。我跟你解释不清楚我到底多么爱他,可是你懂的,你是最了解女儿的爸爸,你一定能感受的到,对么?你不要这么残忍,你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