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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凡嫣[高干]-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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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辞甩袖离去。
宋芷嫣推开一半房门,静静的看着床上那张剧烈消瘦的面庞,悲从中来。
殷逸铭站在她身后,视线所在之处,与她无异。
他能做到最大程度的尊重,就是不闻不问。
可是,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小嫣,跟我回家吧。”
宋芷嫣鼻梁一涩,却没有眼泪能流的出来。
“不了。”她轻轻摇头。
“我说过,那里永远是你的家。”
“放在心里就好了。我现在,不方便回去。”
“我爸早就已经知道了,是他让我带你回去。是我一直压着没告诉你,我觉得你需要更多的时间去重新熟悉这里的环境,现在,时间差不多了。”
“哥”宋芷嫣眼睛没有离开床上的殷亦凡:“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回来?”
“为什么回来?”
“我想毁了他。”
“傻瓜。以为跟我说这些,我就会逼着你离开他么?小嫣,我从来不会干涉你跟小凡之间,以前是,现在与以后,更是这样。我不知道你们这几年分别发生了些什么,可是我知道,注定要在一起的人,是什么力量也分不开的。”末了,他轻轻补了一句:“宁子与小灰结婚了。我挣扎了这么多年,终于想明白了。既然结局是相同的,何必在过程中互相猜忌互相伤害。那么多曲折,最后痛的,也只有自己。”
“小灰跟宁子哥结婚了么?”她有些担忧的仰视着殷逸铭。
她还在殷家时,亲眼见证了多年,殷逸铭对左飞飞刻骨铭心的爱。那时的殷逸铭,是她的榜样,她学着殷逸铭,追随在殷亦凡身后,无论碰到什么挫折,都咬紧牙关不会退缩。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她相信左飞飞会有一天回头看一眼殷逸铭,哪怕她早在旁观席上看得到,左飞飞倾心于宁子轩已久。
回来之后,她想问的话到口边几次,都咽了回去。
她怕得到这样的消息。
如果连殷逸铭的这么多年都失败了,那她仅剩的这摇摇欲坠的信念,也注定破碎的彻底。
“结了。”他神色坦然:“孩子一岁多了,是个女儿。”
“姗姗呢?”
殷逸铭眼色黯了黯:“这些以后我慢慢告诉你,今晚跟我回家去,这边我留下人,你不必担心。”
她没再拒绝,过去给殷亦凡调缓点滴速度,随着殷逸铭去了殷家。
这是那年出事之后,她第一次见殷正海。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看到他左面袖口空荡荡的一片时,心头还是禁不住颤动了几分。
很难想象,这个曾经叱咤着东南亚的黑道头目,现如今只剩一条胳膊,半头花白头发,老态毕现。
可是眼目中仍然是清朗到能洞悉一切的透彻。
殷亦凡,大致就是像极了爸爸。
“坐下吃饭。”
他没有什么语气,淡淡的,给了两人一瞥。
宋芷嫣也没有扭捏,大大方方的坐到餐桌的一端,落座后,冲着殷正海恭敬的点头叫人:“殷伯伯”
“不是已经结婚了么?”
殷正海头也不抬,喝了一口汤。
殷逸铭给宋芷嫣摆好餐具:“是啊,小嫣应该改口了。”
宋芷嫣垂下头,迟了好久,才轻声叫了一句:“爸爸”
“嗯”殷正海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看着大儿子满面笑容的给她不断夹菜,皱了皱眉:“那小子呢?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回来了。”
“哦”殷逸铭神色未变:“出差了。”
“公司里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么?你怎么不去?”
殷逸铭不敢直视他严厉的目光,绕着弯打了个太极:“公司的事情您就别操心了,我自有分寸。这次没有比小凡更合适的人选,我明白您的意思,以后尽量不安排他出去。”
宋芷嫣屏着气息,小心翼翼的吃着,从殷正海的话里话外间,她明白他还是在替她着想。尽管他没有如多年前那样慈爱的对待她,可是有了一段那样残酷的经历,他能够不迁怒于她,就很好了。
她捧着碗,悄悄的抬眸打量着这里熟悉的一切。
摆设似乎是稍作改动,可仍不会影响那种亲切感。
她晃神看了一角又一角,一间又一间,周围的一切飞速倒流着,她彷佛看到坐在她对桌,目不斜视低头吃饭的殷亦凡,还是一张少年的脸,冷清干净的穿着再普通不过的校服,她的灵魂脱离肉体,慢慢站起来。
手指跃过桌子,戳着他的手掌边缘。
“等我一起上学,好不好?”
他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
“我保证,离你远远的,不被别人看见。”她讨好的笑笑,戳戳厚重的眼镜。
他推开椅背站起来,她泄气的嘟起嘴。可是没一会,他走到玄关把她的书包隔着桌子扔到她身上。
“快一点,要迟到了。”
她欣喜的站起来,捧着书包尾随他,走出了家门。
走吧,殷亦凡。
我们留在过去,不要回来。
如果非回来不可,记得,不要叫醒我。
“小嫣”殷逸铭拍拍她的手:“那么专注想什么呢,爸爸在叫你。”
她骤然惊醒,心脏徐徐的,徐徐的坠落回谷底。
“你爸爸,最近好吗?”殷正海语气有了一丝不自然,清了清嗓子,又问了一次。
宋芷嫣握着筷子的指尖抽动一下:“他过世了。”
殷逸铭愣了一下,看着爸爸同样不加掩饰震惊的目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殷正海很快恢复正常,沉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
“什么原因?”
她低了头,没有回答。
殷逸铭手掌覆盖在她手背上,轻轻拍打着。
宋芷嫣转头冲他柔柔一笑,转过头问殷正海:“您是不是觉得他,罪有应得?”
殷正海眼中痛意凝结:“过去的事,我已经忘记了。”
“可他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都是您。有一句话,他没有机会亲口问您,我来替他问您,当初那件事,如果他说不是他做的,您信不信?”
“已去之人,什么都不要说了。”
“我明白了。”宋芷嫣站起来,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我知道比起人性,更能令人相信的是确凿的证据,我无法用任何方式替我爸爸洗刷冤屈,因为就连我,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不是我爸爸所为。我知道我不该出现在您面前,谢谢您对我们父女这么多年的照顾,对不起,殷伯伯。”
“小嫣”殷正海摆手示意起身欲追的殷逸铭坐下,亲自叫住她。
“不能改变的是,你是宋家的女儿,同样不能改变的是,你是我殷正海承认的儿媳妇。如果你觉得不能面对我,我不勉强你到这里来,可是只要你愿意,你可以随时回来。虽然你们年纪都不小了,可在父母眼里,永远也只是孩子,上一代的事,与孩子们无关。”
宋芷嫣转回身子,深深鞠了一躬,眼泪划成圆润在弧度,在空中一闪而过。
“您的话我都记住了,请您保重身体,替我爸爸,健康长寿的活下去。如果可能的话,我再来看您。”
她单薄嶙峋的影子几乎是飘出了殷家大宅。
“让她走吧。”殷正海深深的叹息:“与其让她装作无事在我面前演戏,我更愿意看着他俩离我远远的轻松自在的生活。平日多劝劝你弟弟,他心思深,我怕他总不能释怀。”
“爸,您觉得他,忘记了么?”
一股不详的预感笼罩上了心头,殷正海紧锁着刚毅的眉峰:“你什么意思?”
“上一代的事,在他那里,永远不会结束。他对您的爱与敬重,远远不是您看到的那么浅薄。而因此延伸出的迁怒与愤恨,也许会毁掉整个世界。”
“去查一下你宋叔的死因。”
“不必查。”殷逸铭把一枚轻巧的骨瓷筷子架攥在手心:“既然已经开始,往后的一切,都不会因为我们的干涉偏离他所预定的轨道。您只要相信,这世上,再没有人会像小嫣这样对待他,就可以了。”
再没有一个傻孩子,可以如她一般隐忍与执着。
以爱做目,哪怕背叛世界也在所不惜。
她要毁掉的,怎么会是他,明明是她自己,而已。
 



、13【光阴锁】

——这么多年,都是我在祈求你爱我,比乞丐还不如。
刚回到病房门口,宋芷嫣就看到一个小护士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银质盒子。那小护士踯躅在门口,满面为难,她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了?”
小护士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愁眉稍稍舒展:“您是二少的太太吧?刚才二少醒过来,穿上衣服准备出院,主任带人过来强制性的拦下了,然后把我留在这看着,我刚才进去查看他吊针打的怎么样了,结果他说,让我把烟给他拿过来。他,他现在这个情况,是绝对绝对不能吸烟的。”
“交给我吧。”宋芷嫣接过来,小护士赶忙点头道谢,“噌”的一下就没了影踪。
殷亦凡撑着额头坐在外间的沙发上,身上蓝白条病服上衣的扣子开了两枚,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竟被他穿出独有的气质。
他闭着眼睛,没看来人是谁。
哑着嗓子说:“放下就出去。”
宋芷嫣屈膝把托盘放到沙发上,两指拈起银光闪闪的烟盒,“砰”的一声,扔进了空落落的垃圾桶。
他微微颦眉,睁开眼睛,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底再次融成了一团墨色,深邃而悠远的,打在她脸上。
空气中细密的粘黏着死气沉沉的因子,两人一站一坐,默默的对视着。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走?”他在病中的气势并没有弱到哪去,一开口,浓重的压迫感还是一波接一波的涌出来。
“走了,就能摆脱你了吗?”
他弯着嘴角,却不是在笑。
“所以,你又改变了主意?”
“你知道人最可悲的是什么么?”她看他脸上的凉薄,缓声说:“孤立无援算什么?生不如死又算什么?人最可悲的是,是还有能让她更加恐惧的东西,没有出现。而如今,已经再没有任何东西会让我更加恐惧,所以无论你想怎么玩下去,我都可以,奉陪到底。”
她真真切切的怕过。
她真真切切的怕过。
怕他讨厌她,怕他扔下她,怕他不肯等她,怕他,没有爱过她。
可是当所有的畏惧成真时,她反而能够坦然的去面对。
“好”殷亦凡撑着沙发站起来,身体尚有些不稳,他走到她身前,弯下腰,修长的手指捞起烟盒,抽出一支。
还未等他放入口中,他就颦着眉低咳起来,两指间的烟身逐渐的变了形状,他再次扶着沙发坐下,掩住唇齿,只剩肩膀微微抖动着。
他咳了多久,她就看了他多久。
她刻意忽略掉痛到打颤的心脏,眼睁睁看着他一声一声不住的咳嗽着,手指握成拳按在沙发上。
分秒拉长,满室充斥着他沉闷的咳嗽声。
她的脑海,一分一厘的冷却着。
平息了那阵咳喘,他扔掉手中严重变型的烟,重新拿了一支出来,低着头缓了一会,放到嘴里。
火机在他手边,他拿过来,还未等按响,就被另一只细嫩的手拉住,尔后,重重的一巴掌落在他脸侧。
脆响过后,屋里再次陷入死寂。
宋芷嫣看着自己禁不住发抖的手掌,头脑一片空白。
他的脸被打到偏向一边,很久之后,他缓缓释放出一口气,又掩着嘴,咳了一声。
“你有什么资格糟蹋自己?”
她两手拢起他的烟与火机,投入垃圾桶中,大力敞开门,把垃圾桶扔了出去。走廊里回荡着硬物撞击墙壁的声音。
他垂着眸子,笑意似乎是转瞬而逝,又恢复了面无波澜。
她重重的摔上门,盯着他白皙脸上清晰的掌印:“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这幅样子,要死,死的远一些。”
他的热度还未褪下,经历了这几个动作,额头上又覆上了一层薄汗,耳边也环绕着嗡鸣的声音,他捏捏眉心,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靠在沙发上。
宋芷嫣该死的见不得他这幅虚弱的样子,只能用更重的话来激醒自己。
“我不会跟你离婚。自今天起,任何需要我的场合,我都可以陪你演戏。除此之外,我们各自不要干扰对方的生活。你可以随意跟什么人在一起,带人回来之前,与我招呼一声即可,我会自动给你们腾出空间,绝对不会出现。而我,无论与谁在一起,做些什么,你也都不需要过问。”
“腾出空间?”他回味着她的话:“与谁一起?做些什么?”
“对”她咬着唇:“如果我喜欢上了别人,希望到时候,你可以放我走。”
他咳了又咳,饶有兴致抬眼看她:“如果我不肯呢?”
“那我们就貌合神离的,过一辈子。”
一辈子。
她第一次,对着他将这个词脱口而出,却是在如此的境遇下。在即将恩断义绝的前一秒,把她最看中的承诺,变成了凌迟爱与时间的刀具。
“殷亦凡,我一直都知道,我们不一样。你认定我爸爸罪无可赦,所以步步紧逼,推他上了绝路,这之后,你也并没有打算放过我,你利用我对你的感情,娶我,折磨我,不到你满意的一天,绝不罢休。而我,因为太爱你被蒙蔽了双眼,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爸爸是意外死亡,即使是你推波助澜,可也不需要你负全部责任。我把恨你挂在嘴边,只是为了能站直了在你身边不倒下,其实,我从来没有真的恨你入骨。
回来之前,我跟自己打赌。赌我们的五年,或多或少残留在你的世界,赌你哪怕有一丝的不忍,可以怜悯我的执着。
现在才知道。
这么多年,都是我在祈求你爱我,比乞丐还不如。
我不能再过这种乞讨的日子了。
以前有爸爸爱我,我可以毫无保留的爱你一个人。可是现在,我没有力气与决心,可以独自一人,撑着以前的信念。
我,爱不起了。”
她曾一度,只有资格面对他的一个背影,而现在,她即将连这个背影也一并丢失。
殷亦凡时而咳嗽,手掌覆在胸口处,眼神飘在她悲戚的目光下,没有动容,只是认真的聆听着。
这部很长的默剧,最终要在他的缄默下结束。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微笑,彷佛在对他诀别:“照顾好自己。就当是为了家人也好。当有一天,你被孤零零的留在这世上,你就再也不敢生病,就如我一样。没人替你坚强,没人站在身后,等着你回头。”
我没有后悔过爱你。
只是遗憾,那么多人,那么多年,最后留下的,不是你。
她走过去,单膝跪在沙发上,替他仔细的系好上衣扣子。她的手指剧烈的抖着,与她说话时强装镇定的模样,大相径庭。
最后一个扣子系完,他滚烫的手掌死死捏住她的手腕。
“我走了。”她说。
“留在我身边。”他咳一声,低哑的对她说。
她眼底的光芒缓缓的燃烧起来。
他松了手,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
“留在我身边,按照你说的那样,生活。”
貌合,神离。
大片灰败重新侵入她的眼底,血液凝滞,连流动都不肯。
他总是可以把残酷演绎的如此淋漓尽致。
在给了她希望之后,在她觉得她还可以活过来之后。
把她碾在脚下。
血肉模糊。
这是从你口中说出的话,宋芷嫣。
他只是遵循了你的建议。
他终于尊重你一次。
很好。
不是吗?
 


、14【梦一场】

——第一次,为你而战。
学农归来,紧接着就是左飞飞的生日。
宋芷嫣知道的匆忙,来不及准备礼物,于是买了一个双层蛋糕,哼哧哼哧的拎着,最后一个到达饭店。
“小嫣姐,饿死人了……”
左飞飞眉开眼笑的看着蛋糕,撒娇。
“马上开饭!”殷逸铭见小祖宗发话,慌忙拆着蛋糕,随手指了一个座位,示意宋芷嫣坐下。
不偏不倚,正是殷亦凡的旁边。
她坐下,冲大家招招手。
“小灰,生日快乐!”
左飞飞笑眯眯的摆了一个飞吻过来。
“好了,各就位,预备开始了啊。”殷逸铭关了灯,支上蜡烛,带头唱起生日歌。
大家鬼哭狼嚎的跟着唱了两遍。
左飞飞双手合什,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宁子轩。沉默三秒。许愿,吹掉蜡烛。
殷逸铭殷勤的给她切了一块最大的,盘子跟小叉子递了过去。
左飞飞指指上面的蓝莓。
“我不爱吃这个!”
宋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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