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夏流年纪事-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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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辰叔叔嘉许地笑，离开我，走到陈莉云面前，说：“请允许我为淑女服务，带你入座。”
子辰叔叔来的这一招，陈莉云不知所措，手脚都不晓得如何放，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子辰叔叔，令她很难为情，她不好意思地笑，“呵呵，不用了，我会……”
“请让我带你。”子辰叔叔执起陈莉云的手，像刚才带我一般，将陈莉云带入我身旁的桌位，然后，才放下她的手，走向下一个女孩，重复刚才对陈莉云说过的话。
不期然，心中有如明镜，我蓦地意识到，他如此细心的举动，打着“为淑女服务”的名头，不过是为了向众人交代他方才为什么对我做那些事。
子辰叔叔，你的心呐……
第一百零八章
我和陈莉云挨着坐的右手边，是空军司令部大院的俩女孩儿，隐约地，我听见她们俩小声议论，夸赞子辰叔叔忒有绅士范儿，能和他这种人结婚肯定忒幸福。
耳朵捕捉到她们的议论，我心里不觉涌出甜甜的感觉，特地的，我眼睛偷瞟过去的时候，还瞄到她们俩一脸羡慕地看向牵着赵乔云走来的子辰叔叔。
子辰叔叔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姿态，翩翩风度无懈可击，他牵着赵乔云，走那么一小截路，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赵乔云依旧是小兔子样儿，只是她此刻没有了以往那种小兔子的羞涩，也许是“订婚宴”的消息过于突然，她清丽的脸蛋儿有着尚且来不及掩饰的茫然、伤感、失落……
“诶，夏楠楠……那个……”，耳边传来陈莉云嗫嚅的声音。
我斜眼看去，“干嘛？”
“那个说的……是不是……真的……”，陈莉云小声虚问。
她说的那些指代，我知道指的是什么，没什么好否认的，是事实。除了“可青”不能承认、不能说，其余的都能承认。
我点头，反问她，“是真的，你想说什么？”
“呃，没什么，我就想说，你真不容易。怪不得商店里，你绕到我另一边说话。”
“嗯。”我应声，没接着她的话说，因为没什么好说的，我眼瞧着子辰叔叔把最后落下的赵菁云牵着坐到了她妹妹赵乔云的身边。
陈莉云闲不住，跟着我一样看向子辰叔叔，她又开腔说话，“夏楠楠，你讨厌那个男的，可我怎么觉得瞧着特好，特羡慕你呢？”
我冷冷堵她一句，“你走眼了。”
陈莉云讨了个没趣，终于静下来了。
女孩子之中，赵菁云是最后落座的，子辰叔叔安排好所有的女孩子座位，然后，他一面朝着男孩子们招招手，让他们坐剩余的座位，一面看似不经意地坐到了我旁边左手边的位置。
我与他并坐，我的右手边一溜全是女孩，他的左手边一溜全是男孩，这阵势怎么瞧着都像是我俩被众星拱月了，又联想到他“订婚宴”的说辞，我还真有点和他订婚的错觉。
男孩子们还未坐好，一个两个拉开椅子入座，我晃眼瞧着子辰叔叔安排出的位置，隐隐约约明白他的用心，脸上是一阵又一阵地发烧。
我微低头，安静地坐着，没吭声，眼角余光只瞥见子辰叔叔的美手翻着精美的点菜谱，耳朵里尽是他和众人调笑说着订婚喜庆一类的话，真是越来越像订婚宴了，我和他的订婚宴。
我极力想镇定，可我心里偏是蹦跶乱跳，脸蛋儿烧得慌，脑子里胡思乱想极了。也许，此刻众人眼中的我正看着眼前摆放的碗筷出神，可他们谁也不知道，我脑瓜儿里转着怎样的念头……
我想与子辰叔叔言笑晏晏，或是相视而笑，或是与他一道招呼众人，共同面对别人对我们俩的打趣；我想吃着饭菜时，当着众人的面，我给他碗里夹菜，他也给我夹菜，让别人羡慕我们俩的感情；我甚至还想偎在他的怀里，笑得灿烂，让他在众人的起哄下，亲吻我的脸颊，间接告诉别人，我有多幸福，这个人有多爱我。
可叹的是，为了我心中的另一个目标，我不能当众对他有任何的表示……
想象和现实的冲突，犹如一盆冷水浇到我的头顶，继而流遍全身，脸上那种烧得慌的感觉亦随之淡去，心中搅得十分难受。
难以排遣悒郁，餐桌布下，双拳不得不揪紧裤腿，我才能勉强克制住内心激越与冰凉交织的两种极端情绪。
蓦然，手背被一方温暖所覆盖……啊……是子辰叔叔的手……
修长、温暖、坚定的美手，安慰性地、缓缓抚摸我紧绷的手背，仿佛在告诉我，不要难过，他终究有一天不仅给我一个正式的订婚宴，也给我一个盛大的婚礼。
心有所动，我手一翻，双手捉住他的那只美手，十个指头交互缠着他五根手指，幻想自己十岁那年，初到北京火车站，我就遇见了他……
要是……十岁那年……我遇见了他……也许就好了……那么……他一只大手能包裹住我的两只小手……
缺乏温暖的我会牵住他、扯住他、绊住他，用两只手牢牢抓住他，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即使他烦了、腻了，想甩开我，我也不会允许的。因为，没有人爱的我，如同一只刚出壳的无依雏鸟，认定了谁，谁就跑不了，我认定了他，他就再也跑不了了。
心中无不遗憾，子辰，周子辰，你为什么不早一点遇见我呢？！
你不知，我在乎的，从来不是年龄……
子辰叔叔点的饭菜很精美，绝大部分是我爱吃的，赵菁云老实吃菜，不再找茬，周遭的气氛热闹又活跃，我却怏怏不乐，被一股名为“憾恨”的情绪所萦绕。
是不是要以假当真，骗自己这真的是我与他的订婚宴，我心里才会高兴？
有一下，没一下，筷子把面前碗里的菜戳烂，我才夹一点，慢条斯理，吃进嘴里。
唉，好好的一顿饭，我怎么吃得索然无味呢……
蓦地，桌底，我的脚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碰到，吓得我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到地上。
我不觉低头，一看，原来那个软软的东西是子辰叔叔的脚，他蹭掉了运动鞋，穿着白袜子的脚来蹭我穿着凉鞋的脚背。
不知是不是我此时很渴望与他有身体方面的触碰，感受他传递给我的情感和温暖，单单被他的脚那么蹭、那么揉，我内心郁积的种种不快，便点点滴滴地散了、退了。
觉得有些好玩，而且，隔着袜子蹭我，柔软的棉料弄得我痒痒的，若不是我嘴里嚼着东西，我非笑出来不可。
眼角的余光全投到他身上，我发现他很会装模作样哦，桌子下面那么不老实，那颗头却微侧着，一派温润，不时微笑，与男孩子们交流着。
讨厌……不看我……我要作怪……让你不看我……谁让你不看我……
兔肉丁儿吃进嘴里，我一点一点地嚼，可我的心思没有半点放在吃上。
桌面下，我和他玩了起来。
我双脚一挪，避开了他的脚，然后，蹭开凉鞋。得了自由，两只光生生的小脚，一前一后夹住他的脚腕。他高度配合我，那脚不动了，专等着我的行动。我的脚趾灵活得很，夹住他的袜子头儿，使了巧劲往下剥，三两下除掉了他的袜子。
我的两只小光脚，对付他的一只大光脚，一对脚趾夹他的脚后跟，一对脚趾去挠他的脚心，挠得他整只脚缩成弯弓不算，还挠得他拿着筷子的右手轻颤，修长的美手抓着筷子，角度好奇怪……
哇哈哈，实在太好玩啦……
“这次请客比较仓促，菜色单调了些，你们吃回去，可别对你们爸爸妈妈说周大哥小气哟。”不期然，子辰叔叔将脸过来，和女孩子们打趣说话。
我忙着和他在下面玩儿，陈莉云忙着吃饭，赵家俩姐妹吃得很沉默，唯一能回答他的只有空军司令部大院的那两个女孩子。
那两女孩子慌忙嚼完嘴里的菜，才笑着说：“周大哥，我们比谁都先得到消息，已经很不错了。”
“周大哥，您别客气，您的正式订婚宴，我们可是等着的。”
“没问题。”
子辰叔叔含笑说着“没问题”，那执筷子的手背仿佛不经意似地挨着我放在桌边的左手，不着痕迹地碰我，笑得优雅、愉悦，眼神泛着柔波，被那眸光沾染一点，人心都要醉掉。
没有喝酒，我已被他看醉，相信那俩女孩也不能幸免，因为，我见她们跟着笑红了脸。
我陶陶然，斜飞了他一眼。
吃得慢，玩得欢，冷不丁，有人来捅我。
我不高兴地瞥陈莉云，低声问：“干嘛？”
“夏楠楠，你答应我的事儿呢？”陈莉云眼扫四周，一副观察“敌情”的模样。
“什么事？”和子辰叔叔玩得有些忘乎所以，陈莉云说事，我脑子一片白茫茫。
“礼物！”
“啊……哦……”
摸摸口袋里的礼物，我定了定神，打算等会一不做二不休地站起来，硬着头皮，丢脸给毛头小男孩送礼，当着众人的面，给他长脸。
两只小光脚，火烧似地撤离了子辰叔叔的脚，落回凉鞋里。
子辰叔叔和别人说话顿了一下，才继续接上去说，旁人听来大概以为他歇口气什么的，我听来却觉得他语调微微变了，有点儿愕然，有点儿不满……
顾不得他的心情，我得完成与陈莉云的约定，要不然东西不能到手。
“唰”的一下，我猛然站起身，像一根从地底突兀冒出地面的石柱，瞬间，一桌人的动静声响全停了，所有人的目光聚到我身上。
背脊毛毛的，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僵硬地从口袋里掏出包装好的钢笔，对着安稳坐着的沈东杰说：“沈东杰，今天祝贺你篮球赛胜利，我和莉云送你件礼物，希望你能收下，我也等着你高考考出好成绩。”
话音落，口哨声四起，男孩们嘻嘻哈哈地、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上了，我是没什么，沈东杰倒是脸红彤彤的。
被小六他们推着、搡着，沈东杰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朝我这边一倾，嘴里说着“谢谢”，正要接我送的礼物，一道气愤的女声，尖利地插入我们之间，害得沈东杰差点没接稳当，把东西掉到菜盘里。
赵菁云打抱不平的声音，在我右手边不远炸开，“夏楠楠，你不要脸！你有一个不算，你糟蹋人你……”
“哎，菁云，今天吃饭高高兴兴的，你火气怎么老是那么大呢？”子辰叔叔截断她的话，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周大哥，你还护着她，她有什么好？你护着她……”，赵菁云没嚷两句，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掉，显然是不平到了极点，这顿饭让她吃得万分委屈。
赵菁云居然不顾场合的落泪，让大家都有点吃惊，纷纷来劝，她妹妹尴尬地不知说什么才好，而子辰叔叔不得不说些话，引导一下气氛。
总算是子辰叔叔厉害，三言两语，劝得赵菁云止住眼泪，这顿饭又继续接着往下吃，席间，纵然还是有说有笑，若无其事，不过，赵菁云的搅合，令大家都没了吃的心情，颇有点扫兴的感觉。
自送完东西，坐回座位，我就被周围的气氛弄得难受。
别人又不是笨蛋，赵菁云嚷嚷的那些话，谁不会多做点暧昧联想？
真烦，好想摆脱……
我见大家吃得差不多，于是，暗中踢踢陈莉云，让她提去蹦迪的事情。
陈莉云接到我的暗示，立刻把她事先的计划说了，提议大家去蹦迪。
大院那帮孩子有兴致，说想去瞧瞧，期盼地看着子辰叔叔，反而，沈东杰这批人放不开，迟疑地望着子辰叔叔，他毕竟是在场的老师。
子辰叔叔有片刻没有说话，仿佛是在考虑。我猜想他有点为难吧，迪厅是娱乐场所，龙蛇混杂的地方，学校老师一般不会同意学生去的。
我碰碰他的腿，微侧脸，用唇语对他说：叔，我想去看看，你带我去玩。
终于，他颔首，嘴角勾笑，说：“那，我们就去看看，两个小时后，大家一起离开迪厅。”
霎时，欢呼声四起，好像子辰叔叔做了一个英明伟大决策似的。
四周的气氛，重新活跃，仿佛打了一剂强心针，令大家活力四射。
当众人离开座位，注意力放在别处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子辰叔叔再度牵住了我的手。
第一百零九章
百无聊赖。
头顶是炫目变换的灯光，迪厅里挤得沙丁鱼罐头一样的男女，身子犹如虫子似的乱扭，我决定自己还是老实坐在角落的座位里比较好，而且音乐震响，我耳朵不是很舒服，怏怏坐着，没有下舞池跳舞的劲头。
“夏楠楠，去跳舞吧。”沈东杰跳得一身汗，第四次到我面前邀舞。
“喂，你没听我说过吗？她一只耳朵聋的，节奏都跟不上，你叫她去跳什么舞啊？”坐我对面的赵菁云抢先说着风凉话。
跟在沈东杰旁边的小六看不惯了，压着迪厅里的音乐大声说：“喂，我说你，你这个女人能不能积点口德？夏楠楠她招你惹你了？你老揭人伤疤，怎么回事啊？你有毛病，是不是？”
赵菁云手里的杯子用力放在桌子上，她“噌”地一下站起身，声音凶悍地说：“她耳朵聋，是事实，难道还不让人说了？”
“就算是事实，你也不能这样说人。”小六声音不比她弱，跟着凶了回去，腰板一挺，大有动手的架势。
“怎么？你还想动手打人？”赵菁云毫不退让地冷笑。
沈东杰是老好人，急忙拉住小六，不让他硬碰赵菁云。
我装作没有听见赵菁云的乱吠，稳当当坐着，端起面前的一杯水抿了一小口，软软地说：“沈东杰、小六，你们去跳吧，我身体不是很舒服，坐着就行了。”
“夏楠楠，你要是受不了这里的声响，我送你回家吧。”沈东杰拖着小六离开赵菁云面前的座。
谁要沈东杰送呢？一旦我拿到陈莉云给的东西，我就和子辰叔叔回租屋。
声音喧闹的地方，说话真是费劲。
我摇头，“不了，你们玩吧，等会大家一起走。”
大概，沈东杰看出我不是很想说话，他没有勉强我，叫我好好坐着，聚会散了，他送我回家。我不置可否，他却当我答应了，拽着小六再度进入舞池。
小六愤愤不平，临走前，狠狠瞪了赵菁云一眼，才算作罢。。
子辰叔叔刚离开我，去了洗手间，陈莉云则帮我去弄东西，其他人泡在舞池里玩儿，偏偏赵菁云赖着不走，坐在我的正对面。
她与我俩俩相厌，既然看不惯我，还和我对坐着，不是找气受是什么？
放下手里的杯子，我窝回座位里，懒懒地扫视全场，等待随时有可能出现的陈莉云。
赵菁云缺了和小六拼斗一场的泄火机会，又不依不饶地缠着我作对。
她绕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我，暧昧不明的灯光也不能掩饰她高傲的嘴脸，“夏楠楠。”
我没动，眼睛该放哪，还是放哪，总之是没瞧着她。
“夏楠楠！”她提高了嗓门。
我打了个呵欠，揉揉耳朵，胳膊搭在椅背上，准备将头枕在胳膊上，堵住一侧的耳朵。
“夏楠楠，你个聋子，没听见我叫你吗？”
伴随她尖利的声音，我的后背被她突如其来用力捅了一下。
老大不舒服，我不高兴地直起身，正望着她，“和聋子说话，就是对牛弹琴，我是半个聋子，你就是对半头牛弹琴，这牛不是一整个，所以，对不起，我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
“你……”，我还没怎么说呢，她倒是被我一句话刺得俩嘴皮打架。
“哼。”我懒得理她，打算按刚才的姿势又坐回去。
赵菁云一手按住我的肩，不让我动弹，她身子逼近我，说：“夏楠楠，我看见你那天不知廉耻诱惑周大哥！”
这么嘈杂的环境，她说得再大声，别人也不会听见，只能进了我的耳朵。
我不怕她的大声。
我挥开肩上令人讨厌的手，好笑地望着她，“你看见又怎样？”
“你个死不要脸的厚脸皮，我告诉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