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枪走火(军)-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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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一直是这样,她的眼里总是看不见他的影子,但她却占据了他太多太多的心力……顾尹视线描摹着她的轮廓,而后背过身去:“按照她说的,让她走。”
“现在让她走,岂不是为施夜焰洗白,我可不想当活靶子。”索尔顾虑。
“放心,这一点我可以给你保证,她不会。”
……
……
与此同时的施家,仍旧是陷在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施夜朝数天未合眼处理一件接一件棘手的危机。短短几日,施拓辰在死亡边缘来来回回走了三次,纪翎寸步不离守在他身边。
施夜朝终于得空喘口气立即驱车来到医院,纪翎的眼睛微微红肿,表情却至始至终从容不慌乱。施夜朝自后轻拍她的肩膀,“去休息下,他不会想看到你累倒。”
不知施夜朝这些天都处于什么状态,这一张口,嗓音沙哑得令人心惊。
纪翎被他强行赶到外间去休息,她躺在枕头上的角度正好能够看到施夜朝在施拓辰病床前的样子,挺直的腰背和挺拔的身型,身上不见多少落魄,就连眼神都一如往日凛冽,似乎怎样的灾难都不能将他打到。
纪翎睡不着,又躺不住。那时近凌晨的时间,应该是整个世界最安静的时候。她轻轻把薄毯盖在施夜朝身上,见他眉头微动就知道他醒了。
施夜朝没睁眼,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纪翎注视了他片刻,发现他下巴上竟已长出青青的胡茬。施夜朝听到她去而复返的声音,纪翎用湿毛巾擦了擦他的脸然后涂上剃须泡沫。他要起身,被纪翎阻止,当她拿着刮胡刀在他脸上由内到外由上到下的刮胡子时施夜朝一瞬不瞬留心着她的动作。
纪翎轻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怕我失手?”
施夜朝不置可否的挑挑眉,听纪翎道:“放心吧,我经常给你爸爸刮胡子,不比顾落手艺差。”
话只是无心而言,却让气氛骤然停滞一瞬。
“她还没为我做过这件事。”施夜朝想了想:“或许她根本不会。”这么精细的活儿也不知道她能否安得下心来,抑或她那样骄傲的女人是否愿意为男人做这样的事。
纪翎抹了下刮胡刀上的泡沫以过来人的语气说道:“给自己的男人刮胡子是每个女人都愿意做的一件事,这可是最能增进男女之间感情的。”
施夜朝没言声,纪翎深深看他一眼,然后拍拍他:“好了。”
他起身到卫生间洗脸,然后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一顿,不禁收拢了撑在洗手池边的手掌。
那一双眼底,此刻因为一个女人的名字竟布满那般明显的而激烈的情绪。
方才定是已被纪翎看穿,他还以为自己隐藏的足够好。施夜朝开大水龙头,屏住呼吸,又掬了几捧水泼到脸上。
那种窒息的感觉却根本无法抑制心中恣意蔓延的那无法自控的——想念。
顾落,顾落……
还没到起床时间的陆迦樾睡得正香就被72叫醒带到施夜朝身边。
准确的说,带到一个墓园,远远的就看到施夜朝独自立于一块墓碑前,他走进了才看到墓碑上没有名字。
陆迦樾惴惴不安,小脸刷白。72留下他退到一旁,陆迦樾站在施夜朝身后,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呼吸都不敢太大声,但挨不住心里的疑惑还是问出了口:“这个不是为我妈咪准备的吧?”
“你是谁?”施夜朝盯着那块墓碑问道。
陆迦樾看不到他的表情,语气又听不出情绪,心里更加没底。
“你到底是谁的儿子?”施夜朝在他犹豫之际问了第二次。
之前他也曾问过他,但是这一次陆迦樾明白自己已经无法再隐瞒下去。
“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谁的儿子。”他抿着小嘴,神情黯淡:“我是落落在一次任务之后捡到的,不是她生的,也和Eric没有任何关系。”
施夜朝缓缓回身,表情意味不明:“捡的?”
陆迦樾点头:“当时我还很小,落落偷偷把我藏起来瞒着所有人把我养大。”
“这个所有人里并不包括徐璈和颜夏吧,也不包括Eric?”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是的,我和落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不会影响到你们,你们在一起可以生个宝宝。”他微微垂了眼眸:“一个属于你们两个人的孩子。”
墨镜挡住了施夜朝的眼,他转回身去,陆迦樾觉得他周身又笼了一层寒气,而72因为这句话心里揪着犯疼。
陆迦樾知道施家出了事,一直见不到他的人,更不敢轻易联络他打扰他,那不是他的世界。
72准备送他回去,陆迦樾临走前欲言又止,最后鼓起勇气:“不管怎样,以我认识的那个Eric,他不会做那种事的。”
生怕这话触了施夜朝的霉头,72急忙让人带走陆迦樾。
施夜朝负手而立好一阵子,摘下墨镜,伸手在墓碑上抚了抚。“把这里锁上,每年过来打理一次。”
锁上?72揣摩了下他话中隐藏的含义,不确定的问:“你呢?以后不来了?”
……
施夜朝静默片刻,戴回墨镜蓦地转身离开。“不来了。”
那是他的过去,他亲手埋葬的有关于另一个女人的一切,因为顾落他终于可以放下了。
从接受这桩婚姻开始,他对顾落所做的一切靠近、诱惑与纵容甚至是疼爱,都只是为了今天。
他努力尝试用一段感情来忘记另一段感情,用爱上一个人来放下另一个人。他不想让自己在一份爱而不得的感情中一直难堪狼狈下去,他一直都在努力的爱上顾落,一开始总以为这很难,现在才猛然惊觉一切是那么顺其自然,直到顾落腹中有了他们两个人的孩子才意识到她已然属于他人生的一部分,无法分割,他更不想分割。
几年前没能保住褚妤汐的孩子后施夜朝认为生命是这世上最沉重的东西,所以他放了A一条生路,只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要承受第二次这样的失去,顾落下身满是鲜血的画面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如果这一切和施夜焰的野心有关,他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亲弟弟?
人在酒后情绪很容易变得激烈,施夜朝在密闭的车子内越发控制不住自己。“Eric现在在哪?”
72看了眼后视镜,如实回答:“好像刚回来,应该在家。”
“去找他,立刻。”
他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72不敢多言,打了方向盘狠踩油门。
这一路上她都捏了把汗,只希望别再出事。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待车子刚刚驶进施夜焰住所外的石板路,一个人熟悉的身影猛然跃入施夜朝的眼帘。
她比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瘦了不少,头发也短了很多。
她在敲门,施夜焰出来把她让进门去。
72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车子都忘记熄火,回头看老板。
施夜朝脸色阴鸷,死咬着牙久久才开口问:“我眼花了吗?”
“可能……是我眼花。”72难得口吃,她话音未落,施夜朝就已推门下了车。72忙追下去,紧跑几步赶在他前面敲门。
门刚开了条缝隙就被施夜朝一脚踢开,他没看施夜焰,目光却直直锁定在双眼蓄满眼泪的顾落脸上。
她哭,在别的男人面前。
……
、第82章 刻之入骨
第八十章。
时间倒回到几天前的M国。
索尔认真考虑过她的话,并且如愿放她离开。如此轻易是出乎顾落意料的;当时索尔还调侃她一脸的不敢置信;执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印下轻吻。“这三年时间是我能够让自己对你所作出的最大的承诺;我不管你为什么要这三年;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你肯离开他;只要你明白三年之约一到我会立即让你回到我身边,你应该清楚我对你志在必得。”
面对索尔,顾落不再认为施夜朝是冷血而残忍的。她没有马上回温哥华,而是偷偷去了N城见了Dr。J;要求做了一次检查。在结果出来之前她住在Dr。J安排的临时住所内足不出户,也没有和任何人联系。她不想说的事Dr。J不问,他只是个医生,应该关心的只是她的身体,她的病情。
检查结果出来后Dr。J的表情并不轻松,“顾落,我强烈要求你留下来接受治疗。”
“我留下来的话治好的可能性有多少?百分之五十?百分之四十?”顾落从检验单前抬首询问:“百分之十?”
“你冷静点。”
“哪怕只有百分之十——不,百分之五的可能会治好,我都会留下来接受治疗,随便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治好我就行。”顾落把检查结果的文件合上:“但你我都清楚没有这种可能性,所以我更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
“顾落,你要积极面对这个问题,你知道头部受创让你的病情受到很大影响,我说直白点,病情发展的速度超过我的预期,相信你自己也感觉的到,你不能再这么任性下去,你要冷静!”
“我没有不冷静!我很冷静!”顾落无意识的抬高音量,手里的文件夹随之啪的被她“丢”到地上,准确的说,是掉到了地上——从她的手中。
Dr。J下面的话没再说出口,仿佛此刻瞬间失去了劝说她的所有语言。
空气被凝滞,被冻结。
两个人盯着地上静静躺着的文件夹缄默不言,顾落缓缓坐回沙发上,过了许久才平静的说道:“给我开点药,什么药都行。”
……
……
Dr。J送她走的那天,顾落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我现在怀孕了,孩子——”
“不建议卢伽雷氏症患者怀孕,生育风险很大,必须剖腹产,没有人能够保证怀孕期间和手术过程中会发生什么事,尤其是你目前的身体状况,而且——”
“而且还会遗传。”顾落摆摆手,故作不在意,这个问题她早有答案。“我都知道,还有个问题。”
是怎样的问题让顾落难以启齿,Dr。J心里已经有数。
“你觉得……我还有多少时间?”
“顾落,积极乐观的情绪和态度对任何病人都有好处。”
“五年?”
“……”
“三年?”
“……”
他的无言以对,反衬着顾落嘴角淡如风清的笑纹。
原来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她的时间竟已不足三年。
……
……
几个小时后,顾落下了飞机,再次踏上温哥华的土地。等待检查结果的日子里她把这段时间施家的情况了解了大概,果然如A所说那两个兄弟的关系前所未有的紧张,她决定先去和施夜焰碰个面,若她先见了施夜朝,恐怕很难有机会把话问清楚。
施夜焰接到她的电话自然很意外,顾落没让他去接她,以免动静太大惹出更大的是非。
时隔数月再次见到顾落,施夜焰暗暗吃惊,她整个人的变化太大,这种变化并非因消瘦和头发长度的不同,而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顾落关上门后没有任何寒暄的质问施夜焰:“你脑子坏了吗?为什么承认这件事和你有关?”
施夜焰自嘲一笑:“我否认就行了?没那么简单,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这件事肯定和姓施的有关,不是我,就是他,我们两个之间必然有一个,你会不知道?”
的确,这是顾落早已分析出的结果,施夜朝对她确有利用之意,但她更确定施夜朝不会放任她不管。
施夜焰把顾落拉近,仔仔细细的看她,摸了摸她的短发:“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太多的事,顾落别开眼,无意中看到对面那片墙上挂着的无数小茶叶的照片。她的目光定在其中一张上面,那还是小茶叶在稚嫩婴儿时期的照片,白白嫩嫩的小手被她含在嘴里,大眼儿琉璃一般璀璨迷人,她看着镜头,又仿佛在看着看照片的人。
顾落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腹,表情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施夜焰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那张婴儿照,思绪几变,不敢置信。“你怀孕了?”
不对,若是这样,顾落至少怀孕四月有余,她穿了紧身衣裙,腹部怎会如此平坦?
莫非……施夜焰心下一惊,再看顾落,嘴角倔强的抿着,眼中的悲伤随时都会倾泻而出。“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或许……都喜欢。”
施夜焰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从没见过这么这样的顾落,仿佛脆弱得一触即碎。她隐忍的模样看得他难受,几乎要抬手碰触她时,忽然听到敲门声。
当施夜朝从天而降以那样的姿态出现时,顾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知是否病情让她的反应速度都变得不如从前,竟这么呆呆的楞在当场注视着那个让她日思夜想得发疯的人,连眼泪流下来都不自知。
而她的眼泪彻底击碎了施夜朝残存的理智,回身抡起一拳向施夜焰挥了过去。
这一拳来得太突然,施夜焰毫无防备,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嘴里顿时弥漫了一股血腥味道。72刚要上前就被施夜朝喝住,他摘了墨镜丢了过去,解开西装扣子,拉下领带,一副遇佛杀佛的气势。“把门给我关上!不许插手,这是我和他的事。”
施夜焰揉着被险些被打掉的下颚吐了口血水,同样解开衬衫领口,挽起袖子。“没错,早该有这一天。”
说罢迎拳回击,两个男人就这样打到一起,下手不见留情,不多时屋内被毁得一片狼藉,72心急却毫无办法。
砰砰的破碎声中,顾落闭了闭眼睛,这才发觉到自己哭了,她有多久没有流过眼泪了自己都记不得。
徐璈曾告诉过她,眼泪和疼痛都是弱者的标志,妥协与绝望时会哭,不够强大时会痛,还有……爱时。
两个男人,两张样貌相似的却气质不同的脸,带给她两种感情,在她不长的人生里,有关于爱情的一切都给了这两个势如水火的人。
在这最激烈的对峙中,先败下来的是她。
顾落抹了抹脸,看都不再看他们,转身开了后门出去。
“顾小姐!”72故意大声叫了一声,果然这两个男人同时停手。施夜焰追出去,施夜朝却不知为什么收住了脚步。
别墅的后面是小茶叶的小天地,顾落坐在秋千上像在等施夜焰出来。他脸上还有打斗中的伤,顾落用手指一点一点认真的擦拭。她这般心无旁骛,倒让施夜焰生出一丝内疚。“或许,我不应该对你说刚才的话。”
“为什么?”
“女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有时明知道事实但只要没被拆穿就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是讽刺还是无奈:“我忘了你也是个女人。”
“我自己没忘就行。”
施夜焰皱皱眉:“你都知道什么?”
顾落表情不变。“知道或者不知道有什么关系?除了他之外没人能要我,没人要的起我,哪怕是假装。”
“你脑子才是坏掉了。”施夜焰气极,一把拨开她的手。顾落并不反驳,脸上依旧表情从容淡定。施夜焰眯眼,不得不再度细细打量她,这个女人确实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而这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并没有注意到。“你在想什么?”
顾落抬手在他脸侧划了一圈,眼底闪着某种回忆的温暖,而后才悠悠开口:“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不到十七岁,你是第一个让我爱得手足无措的男人。你一定不知道以前每次面对你有多手足无措,怕你看不出我爱你,又怕你看得出我爱你,不知道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又想为你做很多事,任何事,哪怕只是煮杯咖啡。不用你回报,不用你说谢谢,只想靠近你一些,朋友,哥们,同伴,以什么身份都可以,只要站在一个能够看得见你的位置,碰得到你的位置我就满足了。”
这是两人相识这许多以来顾落第一次清醒着正面提及对他的感情,就在他面前。
施夜焰不是不动容,但是也仅此而已,对她所有的感情里独独缺少了她最想要的那一种。
拐角后,一字不落把顾落的话收入耳中的施夜朝面沉如水目光如冰,自己都没发现紧攥的拳骨节已绷得狰狞。
如此想杀一个人,对于施夜朝来说前所未有。
但最终,他只是轻轻一旋脚跟,离开了……
顾落余光瞥见他一晃而过的身影,咽下喉咙里的哽咽继续说道:“我也觉得很奇怪,这一切在施夜朝那里完全不一样,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直直望着施夜焰,眼中却是另一个人的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