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瞳_作者:西半球-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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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沁却拉住她：“等等，让我先带上荆再走。”
　　“来不及了，他上战场了。”琉璃说出让蓝沁吓了一跳的话，那一双妙目中满是焦色，显然她没有说谎。
　　“上战场？现在？”蓝沁有点摸不着头脑。
　　琉璃重重点头：“尤芒大军趁着夜色已开赴离我冥龙部族三百里地之外，我父亲得知后异常震惊，刚才已经紧急动员兵士开赴战场。自然，荆也给带走了。”
　　“那可糟了……。”蓝沁没想到尤芒大军来得这样快，快到她都没机会救出荆。现在荆被带上战场，自然会让蚩狱用来要挟尤芒之王。可蓝沁同样知道，为了大义，尤芒之王可能会放弃荆这个王子，到时候，荆的处境绝对不妙。
　　被琉璃带到冥龙部族的外墙偏门，那里早备有一马。蓝沁看情况紧急，也不和琉璃客气，她翻身上马，调转马头便欲离开，可琉璃却叫住了她：“带上我，我也要去。”
　　“你也去？琉璃公主，那太危险了。”蓝沁提醒道。
　　琉璃却不由分说，跟着骑上马背，坐于蓝沁身后。她看向远方天际那抹红光：“我知道，可是他在那。我必须去阻止父亲，我要让他明白，我不能没有荆。”
　　琉璃说得痴心一片，但蓝沁不知怎么的却打了个恶寒。如果她说话的对象是某个伟岸男子也就罢了，偏荆是八九岁少年的模样，蓝沁怎么也无法把这两人联系在一起。
　　但看琉璃是不愿下马的了，蓝沁也只得由着她。
　　黑夜中，一骑绝尘，朝着远方那抹微弱的红色火光驰去。
　　苍茫的荒野下，几千具尸体的血染红了大地，观其他们的装束，却以冥龙部族的战士居多。蚩狱端坐在一头正扬头咆哮的黑虎之上，脸色难看的看着地上战士的尸体。就在刚才，尤芒部族以精锐的斩龙将为前锋，带领着五千炎驹骑士惊雷一击，便带走了几千性命。
　　这一次，蚩狱没想到尤芒的大军会来得如此迅速。人家是精锐尽出，冥龙方面却是仓促应战，两相来去，冥龙劣势尽显。如果不是自己手头上还有一张王牌，蚩狱大概已经想先行撤退了。
　　首战告捷，尤芒部的阵营中爆发出震天的吼声，士气高涨一时无两。而过得片刻，吼声突然落下，只因有人举起了手。蚩狱顿时认出，那是尤芒的王，他的死敌……帝轩。
　　荆的父亲，尤芒的王骑在高大的白色骏马上。走动时在四蹄后留下光炎的奇驹脱离尤芒军的方阵，帝轩来到两军对垒的中间位置，朝着冥龙部族高喝道：“蚩狱！”
　　蚩狱嘴角轻轻抽动，双腿一夹，披挂着繁复重甲的黑虎咆哮着驰向帝轩。两人对视，良久，帝轩大喝道：“蚩狱，你冥龙一族已经放弃了战士的荣耀了吗？先后两次携我王子，此等行径，又岂是战士所为。快放了我的王子，你要战，尤芒与你堂堂正正的一战！”
　　帝轩的话顿时激起身后尤芒部族的喝彩声，震天的呼声响彻荒野。反观冥龙，却因为帝轩这一席话颇有点抬不起头，要知修罗道的世界长年战火延绵，这大地之上的子民极重武勇。帝轩这番话却像尖刀般刺进他们的心窝，他们可战死，却不愿背上小人之名。
　　蚩狱脸一阵青一阵白，他可没想到帝轩会反过来拿这事大做文章，此刻尤芒部士气狂涨，自己族人却低迷不堪。如果不是手上有荆这张王牌，蚩狱心想这战干脆不用打了。
　　嘿嘿一笑，蚩狱大声说道：“帝轩老儿，你不用大放阙词了。所谓兵者，诡道也。两军对阵，胜者为王，自然无所不用其极。你也不用把我们冥龙一部说得如此不堪，你们尤芒难道就真个光明正大了？如果真是这样，你们也不会尽起精锐，暗夜奔袭千里来到我冥龙地域。如此作为，还不是为了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不错，你尤芒王子此刻便在我手上，如果你还想要自己儿子性命的，便就此退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蚩狱举起手，顿时他身后的军阵朝两开分开一条通道，通道的尽头，荆被绑于战车之上，脚下堆满易燃之物，显然蚩狱已经做好布置。只要帝轩不从，他便要立焚荆于当场。
　　帝轩看得脸色，尤芒大军更是骂声冲天。荆嘴上被塞着碎布，口不能言，却朝着自己父亲摇了摇头。荆很清楚，此次战役对尤芒意味着什么，上百年的战争，可能就在今晚的一役中宣告结束。冥龙部会被打散，附属于尤芒族内，两部将会并成一族，大地会迎来和平。
　　如果因为自己而断送了和平的契机，荆也不会原谅自己。所以在被带上战场的时候，荆已心存死念。只是想到了琉璃，荆只能黯然失色。
　　帝轩同样也清楚，这次的机会来之不易。如果放弃了，冥龙部族不会再大意留给自己这一战定乾坤的契机。可荆却是他唯一的王子，只要再过一年，荆年满18便会成为真正的战士，然后继承他的位置成为新的王。这一次都在帝轩的计划之中，偏现在儿子却被绑在敌人的战车之上，命悬于一线！
　　“怎么，帝轩老儿，难道你打算放弃你的儿子。那可和你塑造出来的仁君印象不符哦。”蚩狱好心地提醒着自己的对手。
　　帝轩闭上眼睛，表情痛苦万分。过了良久，战场上响起他一声长叹：“即使落得后世千古骂名，我帝轩也不能为了自己一个儿子，而错过了让大地迎来和平曙光的机会……”
　　就这么掉转马头，帝轩驰回自己的军中，留下愕然的蚩狱。尤芒的王撤出长剑，指向蚩狱大喝道：“今，我帝轩牺牲了自己的儿子。尤芒的将士们，为了明日的和平，你们作好牺牲的准备了吗？”
　　战场先是一静，然后尤芒大军发出冲天的巨吼：“我们准备好了！”
　　剑指蚩狱，帝轩从嘴里迸出一字：“杀！”
　　“该死！”蚩狱朝后方大吼：“点火，我们要尤芒的王子祭旗！”
　　看着冥龙族中战士拿着火把走向绑着荆的战车，帝轩闭上了眼睛，不愿看到儿子在自己眼前死去。但下一刻，战场上却响起女子的声音。
　　“住手！”
　　蚩狱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明显一愣，因为，那是他女儿琉璃的声音！
　　




神怒

　　“琉璃？”
　　蚩狱侧脸看去，在夜色之下，有黑骑驰至。骑在马上的除了和荆一起被擒的那奇异女子外，自己的女儿也坐于马上，蚩狱大恼，吼道：“琉璃，你来这干什么？”
　　黑骑离蚩狱百步之外停下，琉璃跃下马来，快步跑到了自己父亲跟前：“父亲，放了荆吧。”
　　两军大战在既，蚩狱之前又因帝轩的关系失了脸面，此刻又见女儿为荆求情，顿时让他怒气上涌：“你胡说什么，连帝轩老头都不要自己的儿子了，我凭什么放了他。”
　　“我不管什么帝轩，什么两部恩怨。父亲，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女儿爱上一个叫荆的男子，如此而已！”琉璃看着柔弱，但性格却极其强悍，这继承了蚩狱性格的特性曾经让这冥龙之王相当骄傲。现在，却只会让蚩狱感到头痛。
　　“你疯了吗？爱上敌人的儿子，莫非我冥龙无人了不成，为什么你非得爱上帝轩的儿子！”蚩狱气得浑身发抖，差点没把自己的女儿提起来喝问。
　　“我不管！”琉璃看向荆：“父亲，喜　欢＇炫。书。网＇上一个人是没有道理的。喜　欢＇炫。书。网＇就是喜　欢＇炫。书。网＇，哪怕他是我们的敌人。可我知道的，荆同样也喜　欢＇炫。书。网＇我，哪怕我们知道前路难行，但就算尽头是地狱，我们也要一起走下去。所以，父亲……”
　　退开数步，琉璃手一翻，精光闪烁的匕首便出现在她的手中，看得蚩狱脸色一变。
　　冥龙之王吼道：“琉璃，你干什么？快把刀放下！”
　　“不，父亲！”琉璃扯下遮着自己容貌的面纱，让光滑修长的脖子暴露在空气中。而她手中的匕首，便这么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如果你杀了荆，我便陪他死去。没有荆的世界，这个充满战火和仇恨的世界，琉璃呆不下去了。”
　　“浑帐！”蚩狱怒喝：“难道为了一个外人，你连老父也不顾了吗？”
　　琉璃凄然一笑：“父亲，你为了霸业和世仇，又何曾顾及过女儿？”
　　她的一句反问，却让蚩狱说不出话来。冥龙之王只气得在黑虎上不断发抖，最终，却喝道：“给我杀了荆！”
　　话一出口，蚩狱便扑向琉璃，他要抢在琉璃动手前救下自己的女儿。
　　但琉璃分明已经预料到父亲的所为，她淡然一笑，空着的一手朝父亲指去，却见袍子中有袖箭射出。只是箭头已经作磨钝处理，射在蚩狱身上只伤不死，但即使如此，也足以让蚩狱的速度慢上一线。
　　而只一线，却已经是生死之别。
　　反手一抹，匕首带着精光擦过琉璃的脖子。战场之上，琉璃喷出一道细细的血线，然后身子软软倒向地面。
　　“不！”蚩狱大吼，抢在女儿身体落地之前抱住了她。看着琉璃脸上的神采渐渐暗淡，蚩狱不由仰天大吼：“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蓝沁此刻震惊无比，她没想到，琉璃的性子竟然刚烈如斯，连一点挽回的余地也不留给他人。
　　再看绑于战车之上的荆，在眼见琉璃自吻后，小男孩的身体不断地颤抖，接着，他身形暴涨。
　　帝轩眼疾，一看之下惊呼说道：“荆，不要啊！别提前觉醒修罗之力！”
　　可荆却没理会父亲的呼声，嘴巴无法发出声音，但荆的双眼泪如泉涌。修罗力本来只有当男子18岁成年之时才能使用，如果提前觉醒，则会因为身体构造的原因导致在修罗化后极快地死去。然而，琉璃已死，荆已经无所顾及。
　　悲愤莫名之下，修罗力不断提升，庞大的力量涨大了荆的身体，加速了他的成长。不过一秒，却如同过了一年，瞬间，荆已经从年纪的少年成长为高大的青年，接着，荆的身体继续变化，直接进入了修罗化的那种恶鬼形态。
　　荆大吼一声，绑在身上的绳索纷纷寸断。一个闪烁，荆已经扑到琉璃身边，他想也没想，一掌扫在蚩狱身上。蚩狱身系自己女儿，没来得及反应，被荆这一掌打飞出了十米远的地方。而荆则代替蚩狱，抱住了琉璃的身体。
　　恶鬼的容貌，却响起荆还带着三分稚气的声音：“为什么这么傻啊，琉璃。你这笨蛋，什么路的尽头就算是地狱也一起走，那是我骗你的。如果真是地狱，我绝对不会让你陪我的啊……你明知道，这次我上战场，无论怎么样也活不下来，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呆着，以后偶尔想起我，那就已经足够了……你不能死，死的应该是我才对啊！”
　　抱紧了琉璃，荆低着头放声痛哭。从恶鬼的眼中，流下人的眼泪，即使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之上，却看得两方的将士默然无语。
　　“我恨你们……”荆抬起头，视线在蚩狱和自己父亲身上掠过：“你们告诉我，不断的战争到底对你们有什么意义？除了断送无数人的生命，无数人的幸福外，你们还得到了什么？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和平相处，为什么，你们为了无意义的仇恨能够争斗百年……。你们谁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吼声中，荆迅捷无比地朝自己心脏处一点。瞬间，在他的背后喷出一大股血花，修罗化的形态迅速退去，荆现出人类的原型，抱着琉璃，就这么带着眼中的泪花，安静地在自己爱人身边死去。
　　风在呼啸，如同荒野的悲泣，吹拂在每个人的心中。
　　帝轩和蚩狱都在颤抖，同时失去了自己唯一亲人的他们，已经没什么好顾及。几乎在同时，两人朝着对方大吼了一声：“杀！”
　　“杀！”
　　双方将士一齐大吼，这一刻，撕杀没有原因，只为了发泄心中那股莫名的伤痛。
　　“够了……”
　　同时还在颤抖的，除了两族的王外，还有蓝沁。她低垂着头，两手握紧成拳，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掌中。在刘海下，有泪水划落，那是为了荆和琉璃两人而落泪。
　　垂着头的蓝沁，说道：“够了……你们听见了吗……”
　　可她的声音是如此的轻，轻得瞬间淹没在两军喊杀的吼声之中。
　　“我说，你们不要太过份啊！”
　　突然抬起头，蓝沁用尽了全力朝着战场叫道。同一时间，红莲之火和蓝光之绸同时出现。两者不同的光涌向上空，又交汇成混沌的灰。最后，那容纳万物的灰，如波浪般扫向整个战场，被灰光掠过的将士，纷纷全身一震跌倒在地面，即使帝轩和蚩狱，也经不起灰光一扫之威。
　　一时间，战声上还站着的，便只有蓝沁一人。
　　此刻的蓝沁，红莲火和蓝色光绸已经为浑身不断涌出的灰色光所代替。非黑非白，混沌的灰包裹着蓝沁的全身，托着她缓缓升空而起。在代表着天道本源之力的灰色光下，万物跪伏，来　自＇炫*书*网＇天的威压，源于蓝沁心中的愤怒，让战场上所有生灵连动一根手指头也不行。
　　大地在轻轻震动，混沌的力量在瞬间掠过修罗道的每寸土地，然后扩散到了其它的世界。
　　轮回世界的空隙处，紧闭着眼睛的紧那罗王无法再保持端坐之姿，俊美的鬼神必须用两手撑着虚无的地面，才不至于让自己被混沌的威压所压倒。
　　鬼神苦笑：“看来，把神惹怒了，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尽管，她还只是未来的神……”
　　心殿，和蓝沁有着紧密联系的心灵世界，此刻也在轻轻地震动着。
　　铜镜轮回中，大暗黑天笑道：“愤怒了，我感受到了。她现在很生气，哈……。那么，杀光他们吧，既然那么生他们的气……”
　　大吉祥天也在笑：“她不会那么做的……你要知道，她不是我，更加不是你……天上地下，千百轮回里，只有一个蓝沁而已。看着吧，混沌的灰，会做出第三种选择。”
　　非善，非恶！
　　看着眼下的两部的人，蓝沁感到很悲伤，这股悲伤更甚于在地狱界中看到众生的恶。修罗道不存在极致的恶，可这个世界的生灵却因为仇恨而相斗百年。在这毫无理由的恨中，像荆和琉璃这样的爱情，不知道被摧毁了多少次。
　　没有爱，只有恨的世界……这是修罗道的悲哀。
　　“不要再打了，难道荆和琉璃的死还不能让你们明白什么吗？即使一方毁灭，可大地还是不会迎来和平，因为仇恨的种子深种在你们的心里。只要一个契机，战火又会重新点燃这片大地。”蓝沁的愤怒渐渐消退，在刚才，她真有将眼下所有生灵都毁灭的狂暴意志，可看到荆和琉璃的时候，她知道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你们好好看看他们。”蓝沁指向荆两人的尸体：“即使死亡，他们也紧紧抱在一起。看到了吗，连死亡也无法分离的，只有爱！对亲人的爱、对恋人的爱……对万物的爱，如果你们不爱这个世界，又怎么奢侈地希望大地会得到和平。仇恨是办不到的，即使冥龙或尤芒其中的一部消失，但很快，会有新的部族出现，然后演化出新的仇恨……难道，这是你们希望的世界吗？”
　　“问问自己的心，你们希望永远生活在战争和火焰之中吗？”
　　蓝沁的声音依旧不高，但这一次，每个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战场沉默了，大地沉默了……在这一刻，修罗道的世界从来没有如此平静过。
　　哐当一声，不知道谁的兵器掉在地上，然后有人轻轻地说道：“不打了……”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或者荆和琉璃两人至死不渝的情感感染了他们，或者蓝沁的话触动了他们。但无论如何，在此刻，无论尤芒或者冥龙，双方的将士不断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