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太子李建成重生)-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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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一次,一切却仿佛回到了原点。
莫非……自己又错了么……
那第一次之后,大哥假作一切不曾发生,对自己避而不见数日。
而这一次,又是多久?
木然地望向前方,李世民自嘲地笑了一声,却感到怀中的人隐约的挣扎,他知道大哥大概是要走了。只是此时,他重伤脱力之下,甚至无力去阻止。
唯有定定地看着对方。
看着他吃力地站起身子,看着他捡起散落在地的里衣外袍,看着他缓慢而颤抖地穿上,看着他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去。
肢体交错间,他大半个身子,甚至面上已然粘带了血迹,消瘦的背影望上去,是一种凄艳的脆弱。
房内落针可闻,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压抑。
行至门边时,李建成微微一颤,身形分明有些不稳。李世民本能地忍痛坐起身来,而对方却已然扶住门框,踉跄而去,不再有半分停留。
自始至终,李建成不曾再说一句话,甚至不曾看他一眼,仿佛房间里,并无他这一个人。
“大哥……”
李世民颓然地靠回墙面,许久之后,对着空荡荡地房间唤出声来。
仰起脸,伸出手用掌心覆住了眼,长久的默然。
唯有右臂的伤口,由于方才的坐起再度撕裂开来。血顺着已然干涸的痕迹徐徐下滑,无声地,极缓地滴落在地。
*****
天彻明之后,李世民才捂着伤臂徐徐地走出了房间。伤口已被他用衣料胡乱地包扎了一番,却依稀渗着殷红的痕迹。他行至院中蓦然顿住脚步,回头而望,末了却又自嘲地笑了笑,萧索而去。
许久之后,李建成从回廊之后慢慢地走出。将自己倚靠在廊柱旁,他亦是笑得无声而自嘲。
他明白,李世民怨他将心思埋得太深,怨他拒绝任何可能的倚靠。可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无论陷入何种绝境,单凭自己亦能找到救赎的方式。这……算是李家血液里所共有的东西么?
说到底,他们二人,都绝不会因了任何一人,而乱了阵脚。
如此也好。斩断了牵连,自今日起,便……不需再有所顾虑了。
垂下眼,李建成轻声地笑,笑得周身颤抖不止。
然而渐渐地,他感到窒息,感到那撕裂一般的疼痛。分明不是病发的时辰,却竟这般突兀地袭来。
这疼痛仿若开启了一道闸门,连带着方才隐忍下来的种种痛楚,俱是翻涌而出。周身上下,自内到外,无一处不是刀割一般。伸手扣紧了胸口处的衣襟,李建成慢慢回身,吃力地朝房内走去。
然而此时,身后却响起一个声音:“殿下。”
李建成身子微微一震,没有回头,只是扶住身旁的红柱,低声道:“先生……在此多久了?”
“自秦王进门之时,臣便在院中。”
竟是昨夜……便在此了么?李建成无声笑了笑,道:“为何……偏是在院中?”
“不该听,不该看的,臣不会逾矩。”魏征的声音慢慢地变大,最后停在自己身后,声音之中是少见的肃然。
“然而先生所知道的,只怕是一样不少了。”李建成摇摇头,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声音,自嘲地笑了笑,“此事于先生本不该有所隐瞒,只是此番情状为先生所见,实是有些狼狈了……”
不需照镜,也能想见自己面上脖颈上,那无处不在的青紫痕迹,更不必说,面上衣裳那斑斑的血迹。
魏征走上前来,垂眼看清了他的形容,微微顿了顿,道:“殿下,这血……”
李建成没有迎上他投来的目光,只是低头看向衣袖里,自己血迹斑斑的左手,摇摇头道:“不是我的,先生无需多虑……”
指尖掌心几乎是被血浸染过,一片殷红的痕迹,此刻已然干涸了几分,徒留下点点腥膻的气息。如此,自己扣上对方伤口时那种痛楚,却也不难想见。
当真……是惨烈非常啊……
李建成将左手用力地握成拳,长长地叹息出声。然而由于胸中的剧痛,便连那吐出的气息,仿佛都带了些颤抖。
魏征似是感到几分异样,偏头唤了声“殿下”,而下一刻,李建成忽然伸出那只血迹斑斑的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扶我回房……”每一个字说得无比艰难,仿佛耗尽了全身的气力。
间他额前已渗出汗珠,魏征略一犹豫,终是伸手环住了他的腰际。李建成如若无骨一般,全然地依附了上来,瑟瑟地颤抖间,却是将他抓得愈发地紧。
魏征不敢耽搁,匆忙带着他回到房中。房中残余的狼藉,他不敢多做留意,只是将人扶上了塌。
“殿下可是身体有恙?臣这便唤大夫来……”
“不必,药……”李建成斜靠在榻上,轻声打断道,连声音都在发抖。
魏征一怔,很快意识到什么,顺着对方的指示在柜中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小瓷瓶。
接过瓷瓶,李建成颤抖却娴熟地倒出药丸,就这魏征递过来的茶一口吞了下去。
过了片刻,他声音明显平静了下来,闭了眼,轻若叹息。
“劳烦先生,替我请大夫罢……”
*****
魏征站在门外,看着下人自内进进出出。片刻后,门从内打开,大夫徐徐走了出来。
魏征迎过去,刚欲说什么,那大夫却抢道:“方子已给了府中下人,太子并无外伤,只是身子有些虚,按时用药调理十日,应当无碍。余者……事关太子,大人便莫要问了,纵是问了,在下也只能三缄其口。”
微微一怔,魏征随即也明白他话中之意,便拱手道:“那么有劳大夫了。”
实则纵是问了也不过如此,昨日种种,还有什么是他所不知的?
唯有一事……
如此想着,魏征推开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房内弥漫着药香的气息,李建成正靠卧在床上,低头轻啜着药汁。听闻声响,抬头看了一眼魏征,随即吩咐下人道:“你们先退下罢。”
下人应声而去,房内只余下他二人。
魏征走上前去,拱手一礼,正欲开口,却被李建成打断道:“先生不必多礼,且床边来坐罢。”
魏征略一犹豫,终是依言而行。
李建成低头徐徐地将碗中的药汁饮尽,半晌之后,抬手将碗放在一旁,才对他道:“不瞒先生,建成宿有心痛的痼疾,病发之时,非药物而不能止。”
魏征蓦地抬起眼,但见半日的诊治和梳洗之后,他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形容。除却面色略嫌苍白之外,神情自若,竟一如往常。
收回目光,他笑了笑道:“殿下果真连臣的来意也猜到了。只是,此事……却为何不教人知晓?”抬眼对上李建成的目光,却又笑了,“臣愚钝了,不该有此问。”
亲眼目睹了李建成昨日的情状,自己已然明白,于他而言,这无疑是致命的弱点。
蓦然片刻,魏征道:“秦王……可知此事?”
李建成神情微微一滞,旋即笑道:“除却先生之外,他是唯一一个。”
魏征抬眼看着他,沉吟许久,不再问下去,只道:“殿下此番……可是下定了决心?”
李建成同他对视着,神情慢慢地变得肃然。随后,他挪开目光,望了望窗外,道:“自然……是不会回头了。”
魏征闻言,忽然起身,深深一拜道:“臣定当追随殿下左右,誓死不离。”
李建成回头,看着他笑了笑,只是颔首,不再作答。
*****
李世民再度上朝,已是三日之后了。
纵他再如何身经百战,也敌不过那穿肩的一刀。托病在府中休养了几日,听闻河南战事再起,纵然右臂仍不能随意活动,却不得不带伤上朝。
入了朝堂,众臣立刻聚拢而来,嘘寒问暖,拍马逢迎。李世民突然感到,多了“天策上将”这个头衔,有太多难以言表的东西,也已然尾随而来。而与此同时,似有什么,也在慢慢远离……
正此时,他余光瞥见了姗姗来迟一人,便一直望着,再挪不开视线。
李建成身着华美而略显宽大的朝服,几日不见,不知为何竟似苍白消瘦了几分。他徐徐走入大殿,经过李世民处时,目光浅淡地朝这边瞥过来。
周围的臣子纷纷拱手问安。他露出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微微颔首,随即脚步不停地离去。
目光自始至终,不曾投向自己这边。
方才同众人的闲话之中,他已闻知李建成今日无论是上朝还是理政,均一如往常,未有一日空缺。
那日自己无度的挞伐,对方脆弱的隐忍还清晰地残留在脑中……
——大哥,在你心中,这些果真什么也不算么?
——你果真能把什么都抹去,果真能当做什么……也不曾发生么?
李世民心头忽然隐隐作痛,几欲拨开众人朝他冲过去。然而犹豫半晌,终是握紧了拳,压下心头的冲动。
不久之后,李渊升朝。李世民随着众人匆匆归位,然而目光却始终锁在李建成的背影上,挪不开去。
朝堂之上,他一面将手中的战报交予众臣传阅,一面道:“区区窦建德残部,今竖起反旗,竟连败我大唐天兵,依尔等看,却要如何是好?”
他话中所指乃是汉东王刘黑闼。刘黑闼本是窦建德部下,窦建德为李世民击溃后,刘黑闼及部分残部因不满李世民将窦建德、王世充麾下诸多部下斩首殆尽,故揭竿而起。刘黑闼自封汉东王,同李唐对抗。
李渊曾派遣淮安王李神通、幽州总管李艺,以及徐世绩、薛万钧兄弟等将军前去迎敌,竟无一得胜。数败之下,河北大部已为其所占,情势危急。
众人闻言,纷纷出列表态,各抒己见。然而话中之言,竟无一不是举荐今日集秦王、天策上将于一身的李世民领兵平叛。
在诸多的胜利和功勋之下,在堆积而起的恩眷和尊荣之后,李世民这三个字,仿佛已成了一张不败的王牌,同样,也是朝臣有意无意逢迎的对象。
李渊闻言望了李世民一眼
51、第五十一章 。。。
,然而对方微微低着头,却似并不动声色。
听着堂下臣子还在继续的言语,李渊暗暗敛眉,不动神色。此番召集朝臣商议此事,实则心中并不乏自己的计议。只是这一次,他心中拟定的人选却不是李世民。
作为父亲,对于自己的这两个嫡子,他是再清楚不过。纵然李世民天纵英才,光耀非凡,然而功高盖主的道理,没人比身为帝王的他更懂。他知道,心中这杆天平若再度倾泻下去,后果,定将是他不愿看到的。
天策上将,已然是他在偏爱的范围内,给予的最大程度的纵容。
默然片刻,他转向李建成,道:“有关此事,不知太子以为如何?”
他自视话中之意已分外明显,以李建成之聪慧,不会不懂。
然而李建成闻言走出列来,却拱手道:“父皇,方才各位大人所言,儿臣并无异议。儿臣以为,灭刘黑闼之任,非秦王莫属。”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一首关于大哥的歌《恍千年》,第一次听没啥感觉,听多了感触非常,尤其是那句“曾经多年袍裳同,如今生死无话”越想越虐啊……(PД‘q。)。
然后想问问乃们:这种程度算虐不?o(°▽、°o)。
大哥:当然算!我都被玩坏了!!(#‘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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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 。。。
【第五十二章】
众人闻言皆是微怔。自打秦王受封天策上将以来,有关其战功显赫为太子所不容的流言,在朝中已是沸沸扬扬。故而此时此刻,李建成不主动请缨握住兵权,反而举荐李世民,此举可谓大出众人意料。
而李世民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亦是波澜叠起。
李渊微微一怔,看着李建成挑眉道:“太子此话怎讲?”
李建成对周遭低语仿若不知,只垂首谦恭道:“刘黑闼本属窦建德旧部,此番虽聚众大举反旗,重振旗鼓,然而归根到底,却是因了秦王于洛阳善后不周之故。此事因秦王而起,自该由秦王了结,此乃其一。”说罢微微顿住,抬头观察李渊反应。
他此言虽是举荐李世民领兵,然而话中职责秦王善后不周之意,却是犀利非常。
李渊心知,李世民在处理王世充并窦建德降军时,确是将其亲信之人处死了许多,窦建德起兵一事,或许当真与此不无干系。他看着李建成,徐徐道:“说下去。”
李建成颔首,继续道:“其二,刘黑闼所部大都原是窦建德人马,秦王昔日虎牢一战,生擒窦建德,若派其出战,一来知其底细,二来,亦足以对敌军形成威慑之势。由此看来,儿臣以为,此任非秦王而不能。”顿了顿,竟是回头望向李世民,一字一句道,“不知秦王,以为如何?”
李世民正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如此一回头间,二人四目相对,眼底情绪一览无遗。
自那夜之后,这是二人头一次这般对视。然而,李建成的神情却是李世民从未见过的。
不似往日温和清淡的笑容,也不是面无表情的冷淡。那一回头间,他微微抬着下颚,唇角似笑非笑,投来的目光之中,是居高临下的的挑衅,冷若霜冰的嘲弄。
纵然不及看清,人便已回过身去,然而那种神情,已然烙刻在了脑海中。
便是那一个眼神,便将往昔重重的回忆,便将心内翻涌的冲动,瞬间冻结成冰。
自己苦苦追寻多年,心心念念珍重的东西,对方一句作罢之后,几个日夜便足以退步抽身。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不顾肩头伤口撕裂的疼痛,李世民用力握紧了拳,忽然觉得自己太过可笑。
什么功高震主,什么野心城府,朝中种种流言他不是未曾听闻,却从未放在心上。因为他以为,只要大哥信他,便是已然足够。然而此时此刻,李建成堂上的一番言语,加上那一个眼神,才让他忽然明白:大哥不信他,或许从来,便不曾信过。
自己一心一意想要变的强大,成为那人的左膀右臂,而那人不仅全然不需要,却反而对自己生出了提防之心。
到底还是赢不来一个“信”字。
冷笑着,李世民走上前去,看了一眼李建成,又极快地挪开目光。随即他对李渊抱拳道:“儿臣愿往!此战不灭刘黑闼,誓不归还!”
——大哥,既然我在你心中已是如此……那便如你所愿罢。
每一个字说的掷地有声,又似乎咬牙切齿。李建成看在眼中,淡淡地挪开目光,唇角似有意挑起,然而许久却也未曾露出笑来。
李渊看了看李世民,复又将目光投向李建成。末了,低不可闻地一叹,抬眼扫视群臣道:“太子所言在理,如此便由秦王做这主帅,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堂下无人应和,然而此时李元吉却出列抱拳道:“请父皇准许儿臣前去,助秦王一臂之力!”
李世民闻言,却是当即抬眼,定定地望向李建成,而对方淡淡地看着前方,似是全不在意自己的目光。
李渊沉吟片刻,道:“如此也罢,你兄弟二人一同剿贼,也好有个照应。”
“多谢父皇!”李元吉抱拳谢恩,随即侧头同李世民对视了,目光经过李建成,并无太多停留。
然而李世民却看的分明,同李元吉一同领旨之后,他不再看李建成,只是咬了牙,慢慢地握紧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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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兵前夕,李世民来到齐王府,同李元吉商议用兵事宜。实则他征战多年,早已有了自己惯常的作战方式,即同敌方对峙耗其气力,挫其锋芒,再以轻骑兵几路围攻,一举击溃。
此番对阵刘黑闼,心中所谋,大抵亦是如此。然而在商谈之中,李元吉却提出一策,即连同曾被刘黑闼大败的幽州总管李艺,自南面而下,同自己南北夹攻,使刘黑闼腹背受敌。
李艺本姓为罗,投奔李渊后方才赐姓为李。而李世民清楚,此人素来便是李建成的人。念及李元吉虽勇猛异常,然而为战之上却是少有计谋,李世民抬头望了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