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小混蛋)-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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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和原先每一次练功都不一样,与其说是运功,不如说是用知觉窥探感官、手脚骨骼、穴位经络,乃至於肌肤的触感,就像是解谜一样,让赵五重新认识了这具熟悉而陌生的身体。
凡事皆有规律,若能先剖析自己,方可通晓万物。
、谁饮春色醉之五 13
接连几天,赵五都没有见到张肃,看守他的人换成了另一个年轻弟子,大约和张肃差不多年纪,同样是相貌端正的样子,表情耿直而青涩,下手总是留了三分情,赵五猜到他也是陆凌生的人。
夜里,弟子为赵五上药的时候,悄悄在他耳边,低声道:“苏师兄,今夜千万打起精神!”
听到这话,赵五便知道,陆凌生已经万事都准备好了。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张肃正在谢宁双的牢房外面,一如先前几天的样子,熟门熟路地扮演好看守者的角色,只是此刻的表情更为警惕。
关押谢宁双的牢房十分潮湿,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地上更是脏乱不堪。他虽然不是有洁癖的人,也不喜欢虫子满地爬的地方。尤其蓬莱岛的一草一木都可能有毒,何况是不知会不会咬人的虫子。
此时,谢宁双蜷缩著身体坐在角落,牢房里没有一点儿光亮,充满了绝望的黑暗,但是,谢宁双恰恰不是会绝望的人。
自从那天阿瑟来过以後,除了每日送来三餐的弟子之外,再没有人靠近这间牢房。日日夜夜待在这个方寸之地,什麽事都不做,只是等待而已。他从未好好睡过一觉,因为每到夜里入睡的时候,他总觉得赵五会出现。
既然赵五答应过他,生死不相离,他怎麽敢甩掉自己?所以,谢宁双一点儿都不怕。
这一夜,他仍然如往常一样,靠在墙角闭眸歇息,看起来像是睡著了,其实意识一直很清醒。
突然,他敏锐地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立刻就睁开眼,飞快地跑到铁栏後面,焦急地等待著,只是可惜来人并不是赵五。
张肃在牢房外面看守多天,直到今夜才有机会偷偷溜进来,前几日送饭的时候,他曾经匆匆扫过谢宁双几眼,可是他总喜欢蹲在角落,张肃总也看不清他的样子。
此时,当张肃走到铁栏前面的时候,谢宁双双手死死握住栏杆,眼神好像要把他吞了一样,阴狠而又狰狞。
“你是谁?”
张肃到底是阅历尚浅,看著谢宁双一张俊俏的脸孔,竟然露出如此凶狠的模样,难免有些吃惊。只是他很快反应过来,低声道:“受人所托,带你离开这里。”
闻言,谢宁双脸上一怔,忽而穿过铁栏抓住张肃的衣襟,追问道:“赵五在哪里?”
张肃被他勒得难受,苦著脸答道:“我……我这不是带你去找师兄吗?”
直到这时,谢宁双终於冷静下来,尤其听到“师兄”二字,原是凶狠的眼神渐渐柔和。
张肃费了半天劲,总算打开了牢门,谢宁双急切跑出来,简直一会儿都等不了。两人正往外走,张肃看到谢宁双衣服上的血迹,这才想起他身上还有伤,於是,便问道:“你的伤可还好?”
谢宁双目不斜视,甚至不曾皱眉,答道:“无妨。”
听到他毫不在意的声音,又想起赵五那夜的话,张肃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却有一种莫名的相像,仿佛在骨子里拥有相似的灵魂。
两人匆匆跑出牢房,余光扫过躺在地上的两名弟子,谢宁双脚步略微放慢,问道:“死了?”
张肃不禁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答道:“只是中了迷香。”
听到这话,谢宁双不再多看一眼,心急地催促张肃快跑,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赵五的面前。
管他华月阁的弟子是生是死,谢宁双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可是他知道赵五会在意。
或许是陆凌生早有安排,这天夜里,牢房外面看守的弟子尤其少,三三两两的几名弟子皆是他的心腹。
张肃带著谢宁双冲进大牢,根本没有费什麽力气。只是被关押在牢房里的岂止赵五,但谢宁双一路飞快往前跑去,视线匆匆扫过黑漆漆的两侧,竟然没有片刻地停顿。直到他走至倒数第三间,忽而有些迟疑,缓缓转过身,看著铁栏後的人睁大了眼睛。
“赵五!”
他低声怒吼,双手紧紧握住铁栏,像是试图要把它扳开。
阴暗的牢里坐了一个人,头发凌乱,身上脏兮兮的,从脸颊往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连地上铺的草席都是斑驳的血痕。
“终於被我找到了!”
听到他的声音,那人不禁一怔,犹豫了一会儿,终是抬起了头。那是谢宁双从未见过的脸孔,可是,身上的气息却令他感到熟悉。
“你休想甩掉我!”
那个满身是血又脏乱不堪的人确实是赵五,但他的样子绝不是谢宁双见过的赵五。
听到谢宁双因愤怒而低吼的声音,赵五不由得皱眉,神情复杂地起身走向他。他的步伐很慢,刚走两步,双手就被谢宁双毫不犹豫地握住,力气之大几乎像是要把他的手掐断。
向来冷静的赵五第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地问道:“你认得出我?”
谢宁双恶狠狠地瞪向赵五,似乎不悦於对方的怀疑,答道:“化成灰我都认得。”
赵五沈默不语,凝神望向谢宁双,半晌,柔声道:“真是个傻子,这可不是一句好话。”
他顿了顿,淡淡地笑著,眼神打量著谢宁双的脸孔,却让人无法看透他的心思。
“其实你不必非要跟著我,你能忘了纪凌飞,忘了玲珑阁,甚至忘了自己是谁,总有一天你也能忘了我。”
闻言,谢宁双没有丝毫犹豫,激动地说道:“不能!那些都是谢宁双,而我是谢七。谢宁双已经死了,如果连谢七都不在了,那麽,这世上哪里还有我。”
这一刻,赵五终於知道谢宁双一直以来是抱以什麽样的心情,紧紧地纠缠著自己不放。不仅仅是为了找到一个席身之所,而是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如果连赵五都不在了,谢七的名字就失去了意义,那麽,谢宁双还能是谁?
苏城破苦苦爱恋傅青桓十多年,最後不过是换来一场猜忌和阴谋。赵五不经意地给了谢宁双一个名字,最後得到的是一个生死不离的谢七。到底是谁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张肃刚打开牢门,远远赶来一个黑影,来者正是陆凌生。张肃见状,赶紧跑外面把风。
陆凌生手里拿著两把剑,一把扔向赵五,另一个交给了谢宁双。
“你们快走吧,阁主夜里喝醉了,阿瑟姑娘这会儿正陪著他,暂时不会跑来这里。”
陆凌生顿了顿,又说道:“暂且在後山躲上几日,我会想办法找艘船送你们走。”
赵五点头,淡笑道:“谢了,小师弟。”
多年不曾听到如此亲昵的口吻,陆凌生眼眶微热,说道:“师兄莫要言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都视你为兄长。”
说到这里,陆凌生顿了顿,问道:“师兄,你真不打算告诉阿瑟有关於她的身世?”
赵五无奈地摇头,苦笑道:“如今她这麽恨我,怎会相信我的话?何况,她对傅青桓未必没有情义,你说,她会信谁?”
想起阿瑟恨不得杀死自己的表情,赵五不免觉得讽刺。他长叹一声,终是释然地笑道:“罢了,我不想让她徒增烦恼,你替我好好照顾她吧。”
赵五怎会不知道,若是阿瑟对傅青桓只有恨,以傅青桓给她的信任,她早就有机会将他一剑杀死。可是,阿瑟没有这麽做,也没有想过要这麽做。无论傅青桓出於何种目的,他确实给了阿瑟寻常弟子永远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不管是华月阁的武功,月使的头衔,还是他的信任。
陆凌生看著阿瑟长大,又如何不知道她的性情,听到赵五这麽说,更是只能叹气而已。
沈思半晌,陆凌生严肃道:“我明白了,师兄,我一定把她当作亲妹妹一样照顾!”
赵五不再多言,只是拍了拍谢宁双的肩膀,说道:“走吧。”
谢宁双点头,寸步不离地跟在赵五旁边。
不料,两人刚离开大牢不远,远远就听到後面传来一阵骚动,然後,是一名弟子大喊的声音。
“快来人!牢里的人跑了!”
“往树林里去了,快追!”
眼看著他们身後渐渐亮了起来,赵五知道已经有人追上来,他斟酌良久,握住谢宁双的手,说道:“我们往小路走!”
谢宁双没有异议,只是回头看一眼来人的方向,问道:“若是他们追上来了,是杀还是不杀?”
赵五自嘲地笑了笑,答道:“若非万不得已,莫要伤人。”
要说蓬莱岛的地形,赵五必然比这些弟子更熟,两人一路东窜西躲,终於到了一处幽静的院子,院子里空荡荡的,连多余的一棵树都见不到,只有一座很高的楼阁,犹如灯塔一般站在蓬莱岛至高之处。
站在楼前,赵五的步伐略有犹豫,他看向来时的路,又看向谢宁双,见对方面无表情地望著自己,却始终没有问过半句,他终究还是下了决心。
赵五不怕危险,更不怕再被关进牢里,可是,他不能害了全心全意依赖自己的谢宁双。何况,他没有忘记曾经说过的话,赵五和谢七生死不离。
“此处乃是华月阁的禁地,里面有机关暗道可以通往缥缈峰。”
缥缈峰地势凶险,即便是傅青桓都很少去过,它是赵五和皙华之间的秘密,华月阁里只有赵五熟悉地形。
话刚说完,赵五下意识地握住谢宁双的手,轻笑道:“过了这里,我们就能到了。”
、谁饮春色醉之五 14
阿瑟赶来的时候,藏经楼的院外已经围了上百名弟子,陆凌生站在人群前面,眉头紧蹙地望著藏经楼发愣。
阿瑟没有多想,走上前问道:“他们进了藏经楼?”
听到阿瑟的声音,陆凌生难免有些头痛,只是他不得不佯作镇定,答道:“追他们的弟子是这麽说的。”
藏经楼是华月阁的禁地,除了历任阁主之外,即便是日月二使都不能进入,更何况是寻常弟子。
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麽一个藏经书的地方,竟然是整个华月阁里唯一的禁地。就好像他们只知道它是蓬莱岛上最高的地方,却不知道站在楼阁上眺望整座岛是什麽样的风光。
陆凌生虽然不知道赵五为什麽要躲进藏经楼,还是尽量想要为他们拖延时间,於是便问道:“是否要请示阁主?”
阿瑟说道:“我早已命人赶去禀报阁主,可是,他不在房里。”
傅青桓的行踪不是阿瑟或陆凌生可以管的,何况他又是阴晴不定的性子。
这时,阿瑟叫来一名弟子,吩咐道:“准备弓箭,看他敢不敢躲在里面!”
弟子领命,立刻赶去准备。
没有人知道藏经楼里有暗道,所以,阿瑟根本不担心赵五他们跑得了。她望著耸立於云雾之中的藏经楼,嘴唇紧抿,眼里颇有几分愤怒,咬牙切齿地问道:“连华月阁的大牢都能杀出重围,苏城破的武功果真如此高强?”
不等陆凌生回答,恰有弟子前来请命道:“回禀二使,弓箭手已经准备好。”
闻言,陆凌生心里著急,不免有些慌乱。他正欲作声,不料,阿瑟却摆摆手,说道:“不必,你们只需在外围堵,待我亲自试试他的武功。”
说罢,不容众人反应过来,阿瑟已经纵使轻功,身姿轻盈地朝前方飞去。
众弟子见状,惊慌失措地问道:“日使,藏经楼可是禁地,月使硬闯进去,要是让阁主知道如何是好?”
此刻,陆凌生可谓是进退两难,他既不能冲进去,更不能率弟子离开,他只能远远望著黑漆漆的藏经楼,暗自为赵五捏把汗。
阿瑟显然有了一较高下的意思,可是,难不成赵五还能对她下手?莫说赵谢二人身上有伤,即便没有他都下不了狠心。所以,阿瑟根本就是站在不败之地,而赵五未出手就已经输了。
藏经楼里没有点灯,皎洁的月色透过窗子映照进来,恰恰落在谢宁双俊俏的侧脸。此刻,他警惕地站在赵五旁边,视线在大门及窗子之间来回打转。
赵五手里拿了一支蜡烛,顺著整一天的书柜逐一摸索过去。他在找一个机关,可以打开密道的机关,可惜,他才刚回忆起机关的位置,楼里突然吹进一阵狂风,令得空荡荡的楼里哗哗作响。
这时,赵五和谢宁双敏锐地看向进风的方向,果然,一个人影从大门“嗖”的一声飞进来,步伐轻盈如鬼魅一般,手中的剑刃恰恰折射了月色的光芒,令两人眼前一阵刺眼,一时没能看清来人的脸孔。
可是,即便如此,赵五仍然知道来者是何人。华月阁上下除了傅青桓以外,胆敢闯入藏经楼的人不是阿瑟还有谁?
阿瑟手里的剑十分别致,剑柄成碧绿色,色泽如上等的翡翠一般细腻。剑首是两个张开的翅膀,剑茎顶端至末端雕有一条龙,姿态栩栩如生,犹如盘旋在半空,爪子紧紧扣住剑柄。
赵五一眼就能认得,这把剑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玄天剑,相传在百余年前,由缥缈峰上落下的一块灵石铸成。而在武林中,玄天剑三个字始终伴随苏城破,因为它曾经是赵五的剑。
玄天剑是华月阁的宝物,几十年来未出鞘,直到傅青桓坐上阁主之位,他将这把剑送给了赵五。它曾经象征了傅青桓对自己的信任,以及他愿意把他拥有的一切都与自己分享。可惜,如今的剑已不在赵五手中,他与傅青桓之间更是翻天覆地。
“外面都是华月阁的弟子,苏城破,你们逃不掉的。”
阿瑟轻盈地落在地上,剑虽未接近,剑气却直逼赵五他们。不等赵五出手,谢宁双及时拔剑,以剑刃挡住这股气,只是他内力不及,踉跄後退数步。
赵五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扶住谢宁双的背,柔声道:“你先退後。”
谢宁双默契地往後,却没有收回剑,仍是警惕地看向前面。
月色下,阿瑟半边侧脸忽明忽暗,远远瞧见那张熟悉的脸孔,又见她手里握著玄天剑,赵五一时恍惚,竟然真有几分晃眼,以为站在前面的人是当年的自己。
赵五不由得地想道,难怪傅青桓会把阿瑟看作自己,能用肉眼看到的东西,都可能是虚妄。
见赵五不作声,阿瑟到底是沈不住气,傲然笑道:“真以为躲进藏经楼,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只待我一声令下,外面的箭就会把你射成马蜂窝。”
赵五不禁大笑,故意问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是执意要亲手杀我,还是不舍得我们这麽容易就死?”
阿瑟手握玄天剑,剑锋指向赵五,说道:“华月阁里传言,除了阁主以外,苏城破的武功再无人能敌,我今夜倒是想亲眼见识一下,绝迹江湖多年,苏师兄的剑法可曾退步。”
闻言,赵五大笑道:“原来是想讨教几招,你明说便是了。”
见赵五一副不放在眼里的表情,阿瑟心里顿时点燃了一把火,恨不得立马一剑刺穿对方。可是,她终究是按捺心神,脑中暗自苦思,何时才是出手的最好机会。
突然,月色渐渐沈了下来,见自己的影子变了位置,阿瑟灵机一动,把自己隐入黑暗,然後,飞快地出手了!
阿瑟的身材纤细,动作轻盈,招式更是灵巧,玄天剑在她手里好像一条蛇,柔软而凶猛,处处透著杀机。
那是从半空而下的一剑,使轻功悬於半空而步步逼近,赵五下意识地挥剑挡开。不料,阿瑟飞快地手腕一转,突然又斜斜地朝他刺来。
华月阁的武功以狠绝见长,一剑未中便能变换成另一招,完全没有花俏的动作,每一招都旨在取人性命。而阿瑟年纪尚轻,好胜心强,剑势更是猛烈,接连数招过去,令赵五只得防守,而不得占据主导。
阿瑟见赵五被自己逼得连连後退,心里自然是得意万分,她似乎不愿恋战,急於给对方致命一击,却始终棋差一招,总是刺不中对方身体。
时间久了,阿瑟难免心急,突然,见赵五露出破绽,她立刻改变剑势,绵密而变化多端,不要说赵五,连谢宁双在旁看了都觉得眼花缭乱。只见玄天剑宛如飞来的毒蛇,“嗖”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