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欢-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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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让他好受点。
那大叔大喜,对著欧阳璧的方向深施一礼,“多谢公子体谅。公子,请吧!”
第五一章 陈老夫人
这……这老夫人未免也太……太年轻了吧!庄净榆有些傻眼。
车里铺著秋香色的地毯,织著乳白色的大朵芙蓉花,车中嵌著一张金漆螺钿的黑檀几案,摆著白瓷茶具。无一处不透著富丽堂皇,却不是暴发户般令人窒息的俗豔,而是天生高贵的优雅。
贴著车底打造的锦榻上独歪著一位美妇人,保养极好,看来不过三十出头。她容貌颇美,尤其是一双眼睛,微微上挑,年轻时很是强势,现在却平和了下来,却仍带著几分飒爽英气。一身浅银灰缎子的团花衣裳,质地精良,却十分素雅。发髻上戴著套珍珠嵌银的簪环,只有那龙眼大的珠子里才低调的透出一份奢华。旁边一位中年仆妇随侍在旁,稳重端庄。
据那管家云贵介绍,他们老夫人姓陈,这次来西北是料理一些家事。
见了面,“老”夫人也不吭声,只管上上下下打量著他二人,好似要称出他们到底几斤几两。
庄净榆被瞧得有些不自在,牵著小榆钱儿上前,不卑不亢的躬身施礼,“晚辈庄净榆,见过陈老夫人。”
“小榆钱儿祝陈奶奶福体安康,康宁吉祥。”小家夥儿很是机灵,知道吃人家的嘴软,眉开眼笑著说著吉祥话。
陈夫人听得“奶奶”二字,嘴角微微一扬,挑眉笑了起来,“你是小榆钱儿对吧,真乖,过来给奶奶瞧瞧。”
小榆钱儿毫无惧色,挺著小胸脯走上前去。
陈夫人拉著他的小手,又摸了摸他的小胳膊,有些不悦的皱眉道,“这孩子怎麽养得?瘦得跟小猴儿似的!”
老夫人瞟了他一眼,那眼神中的责备之意显而易见,看得他很是心虚,“小榆钱儿前段时间连接病了两场,才瘦下来的,过些天应该就能养好了。”
小榆钱儿闻言立即鼓起双颊,睁大了眼睛,扮了个鬼脸,“小猴子多可爱,要是长成小猪,就走不动路了!”他这一打趣,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你这小鬼!”陈夫人脸上重又浮现起三分笑意,伸指戳了他额头一记,眼中却满是怜惜与疼爱之意,“都坐吧,玉茹!”她对後面中年仆妇使了个眼色。
後面那仆妇微笑著在她对面摆上两个锦褥蒲团,示意二人坐下。又让丫鬟们把饭菜传了进来,摆上了碗碟银筷。
“旅途简陋,也没什麽好东西,你们将就著陪我随便吃点吧。”陈夫人淡淡客套了两句,举箸开席。她教养甚好,吃饭时姿态优雅,细嚼慢咽,连碗筷之声都几不可闻。
对面的二人却管不了这麽多,小榆钱儿毕竟年纪小,好久没吃过这麽精致的饭菜了,馋是天性,大眼睛一时看著这个,一时瞧著那个,然後悄悄拉扯叔叔的衣袖,要这要那。
满桌子菜搭配得很是考究,比侯府还略胜一筹。庄净榆尝了两口,极其清淡开胃。若是平日,他断然不会无所顾忌。可是如今,肚子里好象有只虫子,在尝到味道後就一个劲儿的推著他的手,不住的要吃。
庄净榆把心一横,反正明天就各走各路,就是丢脸也就丢这一回吧!下起筷子来也就不那麽客气了。
陈夫人见他俩吃得高兴,很是欢喜,比自己吃东西还要高兴。
有一味凉拌干丝,是用豆腐皮做的素斋,酸辣适口,庄净榆极是中意,很快就盘中见底,他还意犹未尽。一会儿又把那做配菜的小酸黄瓜全吃了去,再一会儿,又把那碟秘制糟菜给消灭掉了。
陈夫人尽收眼底,眼神中微微有了些讶异。
小榆钱儿见叔叔不象前几天,一吃东西就愁眉苦脸,很是开心,小嘴巴吧唧吧唧嚼得正欢的同时,还很贴心的照应著他,把自以为好吃的东西往他嘴里塞。
“猪猪吱!(叔叔吃)”小家夥儿抓了块皮酥肉嫩金光灿灿的烤鸭腿送到他嘴边。
在外人面前,庄净榆没好意思躲开,只得张嘴接了那油旺旺的鸭肉。香是香,却著实不对他现在的胃口。若是咽下去,恐怕又得一顿好吐。
小榆钱儿见他眉头一皱,心知其异,也不嫌弃,捧著自己的小碗到他嘴边,“猪猪不吱,杜杜!(叔叔不吃,吐吐!)”
庄净榆不好意思,那叫玉茹的仆妇却很是识人眼色,已经递了个小金痰盂到他面前,温言道,“没关系的,庄公子。”
庄净榆这才吐了,微有赧色,“真不好意思,最近脾胃不和,失礼了。”
陈夫人就著这话问了起来,“你最近这脾胃是怎麽个不好法?”
小榆钱儿急急把嘴里嚼的东西咽了下去,很是伶牙俐齿的道,“叔叔到了这边一直生病,天天吐!”
“哦,那找大夫瞧过没有?”
“瞧过,可也瞧不出什麽毛病,可能过几天就好了吧。”庄净榆答得老实。
陈夫人略一思索,试探性的问道,“是否不喜荤腥,想吃些开胃的东西又不知道吃什麽。早晨醒来,会觉得恶心干呕。又容易疲倦,总是犯困,打不起精神来,还老想发脾气?”
这番话完全说中了庄净榆的症状,比他自己叙述得还要清楚,他很是惊奇,“老夫人,您怎麽知道?就是这样!我这是什麽病啊?”
陈夫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嗔了他一眼,“你这情形有多久了?”
“有十来天了。”
陈夫人默想了一会儿,在心里算了算日子,这怕是有两个多月了吧!看他一脸惘然无知,真是糊涂透顶!若依著平日性子,本想好好责骂几句,但话一出口却又变了腔调。
“也没什麽,还是脾胃不和。这儿也没什麽好大夫,瞧了也是白瞧!若是开了药也不必再吃了,你们从今儿起,就跟著我一路吧,我让人给你准备膳食调理调理,你多注意休息就是了。”
这老夫人话说得虽然客气,意思却是命令。
庄净榆受宠若惊之余还有些纳闷,“那个,方便麽?请问老夫人是要去向哪里?我们是要去西泠城再过燕云关的。”
“那正好同路!”陈夫人不给他机会推辞,笑眯眯的给小榆钱儿挟著菜,“这孩子我也包管给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这……这也太不见外了吧?庄净榆怔怔的正想找个理由拒绝,那老夫人倒斥责起他来,“此事就这麽定了!你自己都需要人照顾,哪里有空操别的心?”
旁边玉茹轻声道,“庄公子,我家夫人是一片好心,你莫要误会,就安心的和小公子一块儿,跟我们走吧。你放心,夫人一定会将你们照顾得妥妥当当的。”
我不担心你们使坏,问题是──你们到底是何目的?
庄净榆很是怀疑,这天上就算无缘无故的掉馅饼,也没那麽巧正好砸中他吧?
第五二章 意外发现
这边用了午饭出来,那边管家云贵也陪著欧阳璧他们用完了饭。这一家子殷勤周到,完全看不出有丝毫恶意。
“说不定人家老夫人瞧上了你,要招你回家去做女婿呢!”欧阳璧打趣完了,又正色道,“想知道她有何目的,跟著走不就知道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放心,这没几日就到西泠城了,有我在,包你吃不了亏。何况,瞧她这麽财大气粗的,咱们跟著蹭吃蹭喝也不错啊!”他正经不到两句又开始调笑,不过说的确也有理。
云贵倒是行动迅速,很快将他们两辆马车编入队伍,一同安排上了路。
青苔暗暗提醒,虽然这队人的车马上没有印记,但瞧他们行事,却与京中王公亲贵颇为相似。庄净榆嘱他留心观察,若有不对,即刻离开。
旅途劳累,午饭後容易困倦,除了赶车和护卫之人,皆在午睡。
等醒来时,玉茹带著个小丫头,送来盒点心。共有四味,蜜饯小枣、糖渍青梅、怪味花生和香酥核桃。
瞧见江陵,她微有些愕然,庄净榆介绍道,“这是江陵,我弟弟。”
玉茹一笑,不置可否,“长得挺清秀,一起坐吧。我托一声大,你们就叫我一声玉菇姑姑吧。”
不在主人车上,她也轻松随意了许多,温言含笑,“这是在外面,许多东西都不得便,只能随意捡了一些,夫人送你们吃著玩儿的。”
“真是多谢老夫人和玉菇姑姑了。”庄净榆忙不迭的道谢。
“叔叔不吃枣,玉菇姑姑以後不用拿这个来了。”小榆钱儿仗著年纪小,很不客气的挑三拣四。
玉茹掩嘴轻笑,故意问他,“那公子都喜欢吃什麽呀?你知道麽?”
“我知道!叔叔喜欢吃蟹黄酥饼,现在还爱吃山楂条。”小家夥儿大眼珠子转了转,“还有芋泥糕和栗子卷。”後两样却是他和江陵爱吃的。
“小榆钱儿!”庄净榆出言喝止,瞪了他一眼,“不好意思,童言无状,让玉茹姑姑见笑了。”
玉茹笑得开怀,“没事!就是这样才好,公子不必多礼。这些东西原也不难,回头问问厨子,看能不能备得出来?”她踌躇了一下才道,“你们肯陪著夫人,我瞧著都高兴,夫人……她其实很是寂寞。”
话里已有些寥落之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忙打起了精神,“瞧我!净扯这些没用的!你们要是不嫌闷,过去陪夫人说说话吧。夫人就是表面严厉,其实心里很慈善。要是没话讲,你们就做你们的事,只在她眼前,让她瞧著就行。”
都这麽说了,又吃了人家东西,庄净榆想不去都不好意思,带著小榆钱儿一起过去了。下车时正好遇到欧阳璧,他本来弄了副围棋想陪他消遣解闷增进感情,却眼睁睁看著又多了个“情敌”。
玉茹说得不假,这陈夫人也不是特别爱跟人搭话,没几日混熟了,便发现她的生活很有规律。
一早起来念半日佛经,午饭後小睡片刻,下午空闲时,庄净榆只要带著小榆钱儿在她跟前就行,正好抓了这孩子就在她车里学岑夫子布置的功课。陈夫人听了,有时会心一笑,有时也会出言指点几句,虽是女流之辈,见识却是不低。尤其写得一笔好字,圆劲秀逸,令庄净榆自叹弗如。
说来也怪,他自从跟著陈夫人吃饭以来,那呕吐之状减轻了许多。每天单独为他准备的几道小菜甚是可口,还特别炖一盅汤,吃得庄净榆很是舒服,脸色也渐渐红晕起来。
庄净榆虽然不知经济,可瞧这菜色花样,所费应是不菲。他私下找了云贵提出要付些银钱,云贵的表情却古怪之极,要笑不笑的,“我的公子,您就放心吧!千万别客气。”
庄净榆无法,只好把那车里的燕窝补品等寻了些送去,权当回礼。
“无病、无痛,快来追我呀!”一大清早,还未上路,江陵就牵著两条膘肥体壮、毛光水滑的老狗,追著小榆钱儿在客栈院中嬉戏。
自从发现陈老夫人的车队里居然还带了两条狗,两个小孩兴奋了,成天跑去逗弄它们。可怎麽看,这两条曾经叱吒风云的猎犬虽然垂垂老矣,但也不屑於沦落到做俩小屁孩的跟班,很是高傲的爱理不理。只好由江陵牵著慢悠悠的跑上一圈,伪装出一副你追我赶,人狗和乐的皆大欢喜。
庄净榆现在嗜睡得越来越严重,陈老夫人又特意交待不许人吵他。小榆钱儿虽是夜夜与他同寝,但早上醒来後,很乖觉的自己起来找江陵带他先去漱洗。
待庄净榆起来後,瞧见的就是副场面,著实让人忍俊不禁,“你们俩就别折腾那两只狗了!它们年纪大了,禁不起你们这麽跑。”
小榆钱儿跑得小脸通红,咧著小嘴大笑著对他扑来,乌黑的大眼睛澄澈透明,仿佛全世上的光芒都在他眼里了,让人无限欢喜。
“叔叔!”小家夥儿迫不及待的一下跳进他的怀里,童音里带著浅浅的鼻音,隐含著浓浓的娇意。
爱怜的擦去他一头的汗,吻上他的额头,“身子才刚好,这一大早的又跑出一身汗来,待会风一吹,仔细又要著凉!江陵,把狗收了,你也进来擦擦汗,准备吃饭吧!”
乍听到“江陵”这个名字,旁边的窗户忽然动了一动,陈老夫人露出了半张脸,一双美目精光四射,盯上了那个少年。这些天她只跟庄净榆和小榆钱儿来往,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对上了这张脸。
短暂的讶异过後,她的目光顿时冷得跟冰似的,隔著老远都觉得寒气四溢。江陵打了上激灵,小脸上的笑容立时冻住了,僵在那儿动弹不得。
庄净榆一抬头,察觉他的异样,“怎麽了?”
江陵飞快的往窗户那儿瞟了一眼,却见陈老夫人已经离开了,他这才暗地里松了口气。
“没……没事,我这就送无病无痛进去。”
姓陈?那不是大洪朝皇家的姓氏麽?
啊!江陵已经猜到这陈老夫人究竟是何许人也了。顿时,他的怀里跟揣了二十五只兔子似的,真真的百爪挠心。
屋子里,陈老夫人,也就是尉迟睿之母寿春公主冷冷的瞅了玉茹一眼,“那孩子你见过了?”
“都这麽多年了,人都化为白骨了!夫人,看开些,算了吧。”多年主仆相伴,玉茹自是了解事情的始末,更清楚夫人的脾气,没有否认,只柔声劝解著。
“哼!我若是当真容不得他,岂容他活到今日?”陈夫人说著眼角竟湿润了起来,“就他是个有情意的,我就是个狠心绝情的麽?他俩手拉手的去了,把我一人留在这世上算怎麽回事?”
“夫人,侯爷何尝不晓得你的苦处?这麽些年,他待您也是极好的,就是那人……唉!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天意弄人,怪不得谁。侯爷和他都是知道您的好处,所以才敢放心的一同去了。说起来,那孩子也怪可怜的,一生下来就没了双亲。大少爷也是怕您瞧了生气,远远的送了出去。就是现在接回来了,也不过是孙少爷身边的一个侍卫。我瞧那孩子老实得紧,不敢有什麽非分之想的。”
江陵那长相,似足了生父八成,难怪寿春公主一眼就认了出来。他两位爹爹,是疆场上结下的情谊,那又是另一段荡气回肠的传奇了,日後再提。
第五三章 母亲心思
玉茹给寿春公主递上丝帕,“您啊,就别想以前那些陈年往事了。您有大少爷小少爷,现在还有了个那麽可爱的孙少爷,过些时,还得再添个小孙少爷。等小少爷也成家了,再给您添几个孙子孙女,到时一帮孩子天天围著您转,您这个做奶奶的,可不要嫌烦哟!”
寿春公主被说得扑哧一笑,心情总算是雨过天晴,缓过劲儿来了。
“可我以前那麽对睿儿,玉茹,你说他会原谅我麽?”这是她心头的大结。
“当然会!大少爷要是成心跟你过不去,这些年怎麽会三不五时的就差人送东送西来?他心里还是挂著您的。就连二少爷那儿,他也没落下过,足见是个有情义的了。”
寿春公主点头认同,忽又恼道,“说起来,鼎儿也真的大胆,居然敢买通那些乱七八糟的江湖人来绑架净榆和亲侄子,真是太不象话了!幸好没让他闹出事来,要是睿儿知道了,不定得气成什麽样!说不定,现在已经知道了。”
“所以夫人您这次一定得好好护著他们,平安的将人交到大少爷他的手上,这就算是替二少爷将功折过了。再有,大少爷和庄公子还闹著别扭呢,这也得靠您居中调停才是。到时还他们一家团圆,大少爷感谢您还来不及,哪里还会生您的气?”
一番话说得寿春公主心花怒放,似乎美好前景就在眼前了。
自从被迫和幼子分开,到碧山静养,她起初很是愤怒,可时间一长,京城的消息不断传回,等尘埃落定後,方才知道大儿子的良苦用心。寿春公主虽然娇纵,但毕竟是深宫内院里长大的,关於权谋争斗自是清楚得很,只是原本被溺爱幼子蒙蔽了双眼,有些事才没有细查。可等离得远了,许多事情反倒更好的想了个清楚。
尉迟睿虽不声不响,但心智忍耐皆是一流,手腕够,心机也够,他当年能从七王夺嫡中押对支持现今的宣帝,绝不是凭一时运气。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