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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旧欢-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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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让他们趁早打消了这念头才是正经!”

尉迟睿幽幽叹息,声音里难得的带上了几分沈痛之意,“那祠堂……你们去过了吧?唉!我们尉迟家的男儿几乎尽数断送於此!外人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在我们看来,却是不值一提!”
他转过头来看著已经在微微啜泣的寿春,目光里满是同情和怜悯,“母亲大人,应该最能理解。”

寿春微微颤抖,在椅上坐了下来,整个人仿佛一下失去了神采,苍老了十岁,“成亲十六载,相聚的日子却不满三年。那最後一年,还是缠绵病榻……”
她的声音很轻,意境却如瓷器落地,扎得人心里一片血肉狼籍。

尉迟睿低沈的嗓音满是悲怆,“父亲曾以尉迟之名发下重誓,他,会是走进忠烈祠的最後一个尉迟!未来的子子孙孙,再也不要到边关来葬送性命!”
若不是先皇赐婚,尉迟临风根本就没打算娶妻,只想偷偷的留下孩子传宗延嗣。
这也是为什麽,尉迟睿从小就装病。要不,哪有大好男儿不愿意生龙活虎的出现在世人面前,却偏偏要装出一副病弱之躯?

庄净榆听得渭然叹息,忽然对他有了几分理解和同情。这样的世家大族要支撑维系,可当真不易,也难怪他那麽多的心机。
但小榆钱儿呢?庄净榆由不得操心,未来是否也要活得这麽艰辛?





第七五章 月下倾谈

尉迟睿心情欠佳,独自在院子里饮茶。
庄净榆在房中思谋良久,走了出来,决定好好和他谈一谈。 

“净榆?你快坐下!”尉迟睿瞧见他来了,连忙起身,把身下垫了蒲团的座位让给他,自已坐到了一旁光秃秃的石凳上。
庄净榆也不多做客套,坐下就开门见山的道,“我不希望小榆钱儿以後过和你一样的生活,他能从这官场脱身麽?”
尉迟睿面有难色,认真的答道,“永安侯府和朝廷牵连太深,恐怕他……日後也是脱不了干系。永安侯府不可能突然一下子交出所有权力,从朝野里消失,那样不光对依附於侯府的这麽多人,就是我们自己来说,也太危险了。不过,父亲已经为我们铺了不再从军的路,我也已经交出了兵权。净榆,我只能保证,让小榆钱儿未来的路,比我的好走。”
庄净榆想了想,微微叹了口气,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净榆,我明白你不想小榆钱儿走仕途的心。只是,”尉迟睿忽地话锋一转,“你有没有考虑过,他若是不走这条路,将来做什麽呢?难道就靠著侯爷的俸禄成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那样恐怕也不是个正经出路吧。”
庄净榆被问得愣了,“他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呀?”

尉迟睿摇了摇头,“净榆,人活得太轻松太没有负担,有时不一定是件好事。为何世人多富不过三代?就是後辈子孙不知经营,耽於安逸。我们永安侯府之所以这麽多年能在朝堂之上长盛不衰,就是因为始终活在残酷的战争与争斗里。你常说我教小榆钱儿的都不是正理,太过心狠手辣,利字为先,但那却能保障他在未来的生活里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我们尉迟家可以出权臣,却从来没出过不学无术的纨!子弟。你若是想让小榆钱儿,还有未来的孩子们脱离仕途,就得给他们指明一个方向,让他们除了官场,还能有所作为,并能够拥有在朝廷变化中自保的能力。你,可有办法麽?”

这话说得倒很有几分道理,庄净榆开始皱眉苦思,若是不从政,那让孩子们去做什麽呢?
“天凉了,你先进房去吧,我再坐一会儿就回来。”尉迟睿是多麽想伸手抚平他眉间的摺痕,可不敢造次,只能温柔的出言提醒。

瞧瞧已是月上中天,夜凉如水,更深露重。
庄净榆没有逞强,起身往回走了两步,忽然转身问道,“你们家真的有家传的武艺绝学?”
他是习武之人,不可能不好奇。
“这是真的!咱们家的基业,就是历代先祖凭家传三十六路枪法,在血雨腥风中创下的!”尉迟睿的目光落进了如霜的月光里,带著些异样的神采。
“尉迟家的枪,每一柄都长一丈一尺七,重七十二斤九两三钱。纯钢所铸,枪头镀银,攻无不胜,战无不克!回了府,我带你去瞧!”
虽然尉迟睿不会武功,但仍是打制了这样一柄枪以做纪念。

“那枪法……真的失传了?”
尉迟睿黯然的点了点头,“爹过世的时候,当著我的面把枪谱给烧掉了。我只记得所有招式,却不知道心法,净榆你若是喜欢,我默给你看!”
空有招式,也不知能领悟到几成,庄净榆露出一个惋惜的眼神,看著他深以为憾的模样,忽然有些不忍,“你……你也早些歇著吧,明儿就要去祭祀了……”

“啊!对了!”提到祭祀,尉迟睿忽地想起一事,“我给小榆钱儿起了个大名,你看可好?”他泼了些茶水,在石桌上写了个“铭”字。
“他们是从金字辈的,他小时身体不好,我一直不敢起大名,本想著给他过三岁生辰时一并起了,却又来了这里。可这就要祭祀了,没个大名可不象样。”
他耐心的做著解释,“铭者,自名也。自名以称扬其先祖之美而明著之後世者也。还有,铭记他自己是谁,是从哪里来的……你,觉得如何?”

庄净榆听出了这名字里暗藏的情意,点了点头,“这个就很好了。”再不多做停留。
尉迟睿有些郁闷,暗自给自己鼓劲,没关系,来日方长!

第二日一早,庄净榆醒来时,枕边多了一块白色手帕,泛著陈旧的黄,布满了字迹,上头端端正正写著四个大字“枪法心决。”
这是谁送来的?
庄净榆猜到了,却没空追问,先去参加祭祀大典。
虽然有些别扭,但在尉迟睿携著他并肩上前行礼时,他还是没有拒绝。就算不为了礼仪,单只为了孩子,他也应该上前磕个头的。

寿春当然乐见其成,在小榆钱儿行完礼了,她忽然对著江陵道,“你过来!”
江陵怔了一下,似是不可置信,眼睛里一下子盈满了泪水。
寿春微皱了眉,低声吩咐,“不要失礼!”
江陵把眼泪咽回了肚里,默默的上前,一丝不苟的行完子孙该有的礼仪。
尉迟睿对著母亲微微一笑,甚是感动,心想,母亲是真的想通了。

祭祀已毕,便是起程之日。
江元胜带著将领,恭敬之极的将他们送出二里地外;这才拨转了马头回去。有细心的将领留意到,他的心腹爱将王安游不知上哪儿去了,没有出现在送行队伍里。





第七六章 杀机重重

远离了边关,尉迟睿立即下令,一部分人跟他在前面开路,“净榆,你陪著母亲孩子殿後!”
“不!”庄净榆提起长剑掀开车帘,他已经换了身劲装,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落,都预感到前方会有埋伏,他的看法却和尉迟睿的不一样,“就凭咱们这些人,若是分成两拨,实力更加分散!还不如一起上路!”

“这太危险了!还是我带人走在前头吧,我已经传讯到西泠城去调兵了,只要过了前方这五里坡,就会有人接应,伤不到你们!”
这儿毕竟是边关,江元胜手握重兵,为防他狗急跳墙发动兵变,尉迟睿就是再担心,也不敢让接应的人靠得太近。

“那更该一起走才是!就算是分开,若是你们在前头遇到埋伏,难道我们在後头就能袖手旁观麽?”
“净榆!你别跟我争了!万一那江元胜丧心病狂,真的调动军队来围攻我们,就算你武功再高,也逃不出去。咱们一家老小都在这儿,要是真有什麽闪失,那可是得不偿失!我毕竟有个身份在那儿,他就是要想动我,也得掂量掂量!”

“他要是真设了埋伏,恐怕你有免死金牌也是白搭!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净榆说得对!”寿春公主也脱出繁复的朝冠礼服,换了身骑马装出来,“睿儿,这里是去往西泠城的必经之路。咱们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她回头望著众人,“你们若是有谁怕了,现在就离开队伍!自寻生路,本宫绝不怪罪你们!”

“夫人!咱们愿意共存亡!”云贵带头宣誓。
“那好!咱们尉迟家没出过一个怕死的孬种!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家夥什全都扔了,会功夫的在外面,不会功夫的在车里,各自寻件趁手的兵器,咱们一起闯上一遭!”
寿春一马当先,冲到了队伍最前面。
她这一身先士卒,把大夥儿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了。连不会武功的小厮仆妇们都将那长长的旗杆折断,分作了武器。
尉迟睿一瞧,得!自己也别再别扭了,领著一家老小,就是龙潭虎穴,也得一起闯出去!

五里坡,两边密林高耸,中间只有一个狭长内凹的通道,是边关出入必经之所,也是伏击的最佳地点。
庄净榆观察著四周的地形,基本判断出,若是江元胜真的派人伏击,若不是在前方阻杀,就是在上面埋伏。

若是阻杀,得先过五里坡,後面若是来了援军,弄不好就腹背受敌,若是领军的将领没那麽蠢,多半会在上面伏击。但若是伏击,因地势所限,人却不易攻下来,那最有可能的就是用箭。
思及此,他驱马到尉迟睿身边问道,“咱们有盾牌麽?”
尉迟睿赞许的颔首,“你也想到了?我们的车厢就是最好的盾牌,连弓努都射不进去。只是马匹有些麻烦,所以只能跟他们拼一拼速度了。”
的目光落在他小腹之上,“净榆,你回车里去好不好?” 
庄净榆半是赧颜半是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转头去了小榆钱儿的车旁,小家夥儿和江陵都穿上了软甲,握著匕首,眼睛瞪得溜圆,小脸绷得紧紧的,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庄净榆瞧著很是有趣,揉揉小榆钱儿的头发,“乖,别怕!你们躲在车厢里不要出来就好。”
“那可不行!”小榆钱儿煞有其事的挥舞著匕首,“我要打坏人!保护爹亲和弟弟!”
现在这小家夥儿处处以哥哥自居,很有点小大人的气派。

正待调笑几句,让他们放松下来,忽听尉迟睿在前面号令,“全速前进!”
这一下,大家都严肃起来,迅速归位,跟著号令有序前进。
深入谷中,紧张的气氛越来越浓。

忽然,倏的一声箭响,划破长空的宁静。
上面现出大队士兵,为首之人正是王安游,他狞笑著下令,“放!”
只听轰隆一串巨响,落下来的是巨石将山谷前後的进出之路全部封住。

放完巨石,王安游并不趁势追击,在上面得意的大笑,“侯爷大人,且收下属下送您的这一份大礼!”声音从上面传来,甚是清晰。
“那本侯还真就不客气了!”尉迟睿的眼神骤然凛冽。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犯人!江元胜,你既然走出这一步,那就别怪我无情!今日之後,无论自己是否平安脱险,这江家,却是注定要被灭门的了。

忠烈祠的管事早在出事的当晚就由侍卫送出边关,而那本账簿也一分为二,和尉迟睿在边关搜集到的其他证明江元胜滥杀无辜、冒领军功的证据一起,分派不同的侍卫星夜送回京城而去。
而事情始末,他早已用飞鸽传书送达侯府。若是边关有什麽异动,东叔会立即把所有人证物证呈报朝堂。
若江元胜老老实实,尉迟睿还会念著一丝情份,最多置他一人於死地。但江元胜竟然敢对他和至亲之人出手,那尉迟睿无论如何就不会放过他们全家了。

打前锋的寿春公主迅速指挥著前方侍卫动手清理著巨石。
两边谷壁上,王安游并未放箭,却指挥士兵驱赶著受伤的猪羊等小兽不断滚下。淡淡的血腥气迅速扩散开来,马匹不安的打著响鼻,刨著地。
“侯爷,情况有些不对劲!”杨商来到他的身边,焦急的禀告著,“属下怀疑他们会放猛兽进来!”
话音未落,就听得“嗷”的一声长嚎,一股强烈的杀气弥漫笼罩在山谷上方。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第七七章 恶狼来袭

“狼来了!”
这不是谎言,更不是玩笑!曾与狼群正面交锋过的庄净榆,凭著那抹似曾相识的直觉预先示警。

再抬起头,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四面八方的野狼群将他们团团围定,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盯著下面的食物,冷酷而嗜杀。那毛色不似普通的棕黑色,却呈灰白,个头也比寻常的狼要更大一点,不知王安游是从哪里引来的西戎异种。虽个个已经张著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獠牙垂涎欲滴,却并没有一只妄动的。庄净榆知道,它们这是在等头狼的号令。

好毒辣的计策!尉迟睿倒吸了一口气凉气,为低估了江元胜的险恶而懊恼。
他知道,以自己这等身份,便是死了,也得将尸首送回京城去,只要有一点刀兵毒药的痕迹,难免会让人追查到痕迹。所以他才一直笃定,江元胜并不敢轻易对他下手。可万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出此奇招,若是葬身狼吻,那便可算作意外,推个一干二净!

庄净榆已然拔剑出鞘,现在多说什麽都是无益。狼性最为凶残,就算吃不下,也要把所有活物咬死殆尽。今日将面临的,必是一场死战!
“大家不要惊慌,赶快燃起火把,围在四周!侍卫们随我在外警戒!”

他一番提醒,让众人如梦初醒。
幸好这路边就是树木,取材极是便利。很快,小小的火堆很快就生了起来,先围住了小榆钱儿和那些不会武功的仆妇小厮们。寿春公主面沈似水,依旧指挥著前方开拓道路。

尉迟睿凑上来拉著他往回走,“你出来逞什麽能?快回去!我带领侍卫在外警戒。”
庄净榆白了他一眼,“你又不会武功,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他们一动,一匹毛色雪白,最高最壮的头狼站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一声长长的!叫,发起了进攻的号角。
几百头恶狼立即从山谷四面跃下,庄净榆镇定自若,高举长剑,朗声道,“尽量攻击它们的肚腹和咽喉!务必一击致命!”
说话间,一只恶狼已经冲到了面前,他手起剑落,立斩狼头於剑下!

杀狼还不费什麽力气,但浓冽的血腥之气却熏得他差点呕了出来。转手把尉迟睿往回一推,赶紧拿了汗巾系在口鼻之上,继续心无旁骛斩杀恶狼。
尉迟睿毕竟不会武功,此时就是再有心也使不上力。只能退到後面瞧著干著急。

群狼环伺,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刺激著它们凶性大发,发起一轮又一轮的攻击。
抵抗了一阵之後,到底是寡不敌众,侍卫们渐渐显出疲态,有些不支。有几人一个大意,就被那群凶残的畜生拖下马去,咬断咽喉毙命。

这边庄净榆杀了十余匹恶狼之後,也感觉越来越吃力。身上沾染著狼血越来越多,那汗巾根本抵抗不住,刺激著他一阵阵的反胃。真气耗损,让肚子里的小家夥也开始不安分的闹腾起来。
他心中焦急,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趁著稍稍喘口气的工夫,他四下搜寻头狼的痕迹。只要把它杀死或是赶走,那可就成功了一半!

头狼并未加入战斗,正好整以暇的在半坡处休息,密切的注视著下面的战局。
察觉到他的目光,那畜生立即警觉的抬起眼来,似是评估自己对手的强弱。

庄净榆再不迟疑,从马背上高高跃起,挽一朵剑花就对著它直直刺去。
“净榆!”尉迟睿吓得心都收紧了,声音也变了腔调。
车厢里,小榆钱儿和江陵违反禁令开了窗户,紧盯著眼都不敢眨。

头狼很是狡诈多智,蓦地往旁边一闪,堪堪躲过了庄净榆的攻击。低吼一声,招呼旁边几只狼,合围发动了反击。
“小心!”几人同时惊叫出来。

庄净榆一击落空,并不惊慌,剑尖在地上一点,借著这反弹之力,人又高高跃起,顺势迎向一只正要攻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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