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欢-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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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几人同时惊叫出来。
庄净榆一击落空,并不惊慌,剑尖在地上一点,借著这反弹之力,人又高高跃起,顺势迎向一只正要攻击他的狼,剑光闪过,割断了它的咽喉,人往旁边一荡,足尖在树上一点,人又往斜後方飞去,一个侧劈,又一只狼被开膛破肚。
坠地之後又再扑起,顷刻之间,四只恶狼都丧了性命,就是那头狼也受了他重重一踢。
这路剑法使得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美妙之极,但也极是消耗真气,不得不停在树上稍作休息。
那头狼目露凶光,雪白的獠牙狰狞无比。两条後腿一蹬,对著他就扑了上来。
庄净榆强压下体内的不适,勉强又提起一口真气,继续冲上前与那头狼缠斗在一起。
好不容易一招得手,眼见剑尖就要贯穿它的咽喉,那畜生也真有些本事,硬生生的偏了一下头,那剑便卡在了它的肩胛骨里,一时抽不出来。
受伤後的头狼更见凶残,利爪一张,就向庄净榆扑去。
尉迟睿再也按捺不住,提起一根燃著的长树枝就往前冲去。
可惜,没轮到他英雄救美,有道白影比他更加迅捷的冲了出来。一把拉起庄净榆,重又跃上了树顶。
第七八章 奇兵忽来
庄净榆扭头一看,来的竟然是欧阳璧!
“净榆,没事吧?”
“没事!”他怎麽来了?
来不及细问,却见小榆钱儿不知何时从车里钻了出来,跳到外面又是焦急又是恐惧的大喊著,“爹亲!”
“别怕!我没事!”
欧阳璧听得一愣,想说的话也忘了。
那头狼攻击不成,身上吃痛,乍一听到孩童的声音,它也知道欺软怕硬,也不畏烈焰,竟扭头就对著小榆钱儿扑去。
“小心哪!”
众人同时惊呼出声,庄净榆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欧阳璧,高高飞起追著那头狼就冲了过去。抢先一步将小榆钱儿抱在了怀里,可自己却也不可避免的向地上摔去。
那一瞬间,他本能的弓起身子,护住了腰腹。让左肩撞在了地上,就势打了个滚,卸去大半力道。这一下撞得著实不轻,疼得他闷哼一声,动弹不得。
尉迟睿本也已经扑上来护子,眼前净榆冲在了前头,而那头狼的来势不减,眼见就要抓上他的後背了,便想也不想从马上跃下,张臂挡在了前头。
庄净榆本以为这一下少不得要皮开肉绽,却发现被拥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嗤啦”一声刺耳的巨响,是尉迟睿身上的锦袍被狼爪撕裂,皮肉被划破的声音。溅起的鲜血点点洒在了庄净榆的脸上,还是温热的。
尉迟睿却完全不知道痛,眼睛睁得大大的,凝视著庄净榆,满是心疼和担忧。轻抚去他脸上的血迹,“痛不痛?”
这是记忆里尉迟睿第一次露出如此浅白不加掩饰的感情,这一刻,他的心和他的感情都显得如此真挚,让庄净榆看得怔了,一时竟忘了做出反应。
旁边的江陵反应过来了,来不及细想,扬起手里的匕首就对著头狼的咽喉刺去。那头狼一击得中,难免动作有些停滞,查觉旁有风声,转过头来,江陵的匕首不偏不倚的扎进它的左眼里。
“嗷──”只听一声凄厉的咆哮,那头狼彻底疯狂了,用模糊的视力对著江陵扑去!
江陵毕竟年纪小,给如此狰狞血腥的场面吓得呆了,手中的匕首也掉落在地。
“无病无痛!”
寿春公主对一直忠心守卫在自己身边的两只老狗一拍,两只狗毫不畏惧,异常凶悍的就与那头狼搏斗在一起。
可它们毕竟年纪大了,勇气虽在,体力不支,何况刚才还经过了半天的殊死搏斗,很快一个被凶性大发的头狼咬断了咽喉,一个被抓破了肚皮,全部当场毙命!
但这已经为江陵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来不及捡匕首,他情急之下,勇气倍增,直接用双手紧紧卡住了头狼的咽喉。
那狼自然是拼命扭动挣脱,但它受伤在前,又视力受损,一下竟挣脱不开。
扭打之中,江陵躲避著,很自然的一个翻身就骑到了它的背上。那头狼盛怒之下,发足狂奔而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等庄净榆终於喊出一声“江陵!”那狼已经驮著他不知冲出了山谷。
群狼骤然失了首领,正有些乱了阵形,忽然听到前方“轰隆”一声巨响,有人用霹雳弹炸开了巨石,打通了一条出路,那人却是欧阳璧的小侍从,金桥!
众人还没从这一连串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山谷後面竟然又出现一声巨响,後面的巨石也被撞开了,那却不是用的霹雳弹,而是几十个异族人骑著高头骏马,借著冲势,用巨大的横木撞开的。
“汪!汪汪!”顺著出路,响起了嘹亮的狗吠声。那些狼立即变得惊惶失措起来,放弃了攻击,夹著尾巴退守一旁。
就见几十只如小牛犊子般大小的黑狗威风凛凛的冲了进来,犹如千军万马一般,带著势不可挡的勇气,将那几百只狼半围著,往外驱赶。
这是和无病无痛一样的獒犬!不过更加健壮骁勇。
那些狼失了头领顿成一盘散沙,再见到这些狗好似老鼠见到猫,被驱赶著从谷後争先恐後的逃窜出去。
那夥异族人也来不及解释,如风一般尾随而去。
片刻之间,这夥人连同狼群一起消失了干干净净,要不是这遍地的血腥,几乎要让人以为刚刚发生的只是一场噩梦。
“你没事吧?”庄净榆轻轻的问出声来。
尉迟睿立即摇头,难得有个机会英雄一回,怎能示弱?
可惜身不从人愿,之前是全凭意志在支撑,此刻精神一松懈,尉迟大人立即感觉到了背上火辣辣的钻心刺痛。养尊处优惯了的他怎麽受得了?忍不住高声惨叫起来。
庄净榆一瞧,他背上伤得著实不轻,五道血印子从肩头直深入到腰际,几可见骨,被抓烂之处已然肿起,还泛著黑气。
“赶紧清点救人!”寿春公主也是云鬓散乱,衣裳也挂破了许多处,但仍是气度不减,很是镇定的发号施令。
这一下,大家都清醒了过来。赶紧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第七九章 伤兵上药
五里坡一役,尉迟家死了八名侍卫,丢了一个江陵,受伤的就休要再提,连永安侯都身受重伤,其他人好得到哪里去?
当西泠府尹郑重光亲自带著兵来接应时,就见到这样一副场景,满目的伤兵残将,一地的血流成河,吓得他胆战心惊。幸好几位重要人物没事,要是真在这儿有个什麽闪失,恐怕他这官儿也就当到头了。
欧阳璧怎麽那麽巧就出现了呢?其实不是巧合,完全是有意为之。
他久居边关,家中又有大量买卖经营,深知那些将领的劣性。他就是怕尉迟睿是来暗访的,牵连庄净榆出事,一直悄悄的跟在後面。没想到还真让他猜对了,一到这五里坡,他就觉得不对劲,提前走了过去,发现有埋伏时,王安游那夥人已经放下巨石堵了路。
幸亏他带著金桥,那家夥是个最爱偷懒省力的,每次出门都喜欢带些迷烟霹雳弹之类的玩意儿,这回还真的派上了大用场。
自觉做了回大英雄的金桥很是得意,心想下回少主可不能再批评他不好好学艺,总是浪费钱财了。
至於那夥异族人,谁都不知道是什麽来历。更不明白他们是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又为什麽这麽好心的突然出现在这里,助他们一臂之力。
怕江元胜偷袭不成,狗急跳墙,尉迟睿取出密旨,让郑重光暗中调动了周边几个重镇的兵马,做好一切防范工作。又趴在病榻上写下数封密信,交探子送至燕云关,给那些交好的将领,让他们严密监视江元胜,如有异动,立即囚禁!
死了的侍卫,包括无病无痛两条狗,全都用上好的棺木装殓,准备带回京城,入尉迟家的墓园安葬。
寿春公主含著泪抚著棺木,却是掷地有声的道,“我们尉迟家就算是死一条狗,也是死在战场上的!”
众人听得唏嘘不已,跟江家的仇算是结下了。
傍晚时分,庄净榆右手拿著托盘,托著一碗汤药,一碗膏药进了房。
尉迟大人趴在床上,正哼哼唧唧叫难受,瞧见他进来,立即收声,换了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你怎麽来了?快放下,你那胳膊还疼麽?”
庄净榆左肩撞了一下,没伤著骨头,却动了筋肉,但他现在有了身孕,活血化淤之药一概不能用,只好靠热敷和推拿来治疗,好得就慢了许多。
他没搭理他的问话,先把药放在床头,“快把药喝了,我给你换药!”
尉迟睿很老实的先把汤药喝了,才嘿嘿干笑两声,“那个,让杨商来给我上药就好了。免得把你手弄脏了。”
庄净榆冷哼一声,“他们给你上药,你就叫得鬼哭狼嚎,跟杀猪似的,吓得小榆钱儿连觉都睡不著!你老实点,我给你快点上完,大家都好休息!”
尉迟大人被骂得不敢反驳,其实他也不想这麽丢脸,可是,背上真的好痛嘛!
“这还多少事等著你去干呢!你快点好了,我们也都省点心!”庄净榆不客气的直接掀开了他的被子。
为了方便上药,尉迟睿上身没穿衣裳,直接裹著白布包扎伤处。
“你忍著点疼!不许乱叫!”庄净榆一面恶狠狠的威胁著,一面小心的揭开白布。
虽然尽量放轻了动作,但那紧贴著伤口的白布重又被撕开,还是痛得尉迟睿紧皱了眉头,!!的拼命吸著凉气。
不能叫,千万不能叫!尉迟睿使劲忍著,那天自己不会武功,不能保护净榆的事实已经让他很不舒服了,後来又冒出个欧阳璧,相形之下,更让他觉得丢脸。要是再在净榆面前呼痛,那岂不显得他太软弱无能了?尉迟大人的大男子气概终於战胜了疼痛,把那枕头边角都咬破了,到底也没哼一声。
还真是,伤得不轻呢!
五道长长的伤口肿得能有一寸来高,让整个背都有些变形了。又不能翻身,想来定是极其难受的。
庄净榆先用温水浸湿的帕子,小心的一点点擦拭著他的伤处,把旧药洗去。再用那长柄玉勺挑了膏药出来,细心的给他一点点的涂抹上。
待拿干净的白布重又把伤处裹上,却见他的手指拧著身下的褥子已经发白了。
这是为自己受的伤呢!本想骂他几句的话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只淡淡的说了声,“好了!”
尉迟睿如释重负,整个人一下放松下来,扭过头来,却见他已疼得一头冷汗。
横了他一眼,庄净榆也不言语,又重新绞了个帕子,替他抹去满头的汗渍。这份难得的温柔让尉迟大人受宠若惊,顿觉方才的疼痛都飞到九宵云外去了。
反正也习惯了他盯著自己时那炽热又爱胡思乱想的目光,庄净榆懒得计较。在他面前,他也不想伪装自己的情绪,幽幽叹了口气,有些郁闷的在他床边坐下,不出一声。
觑著他的神色,尉迟睿在猜想,“是在为了江陵担心麽?”
“嗯,那孩子丢了都三天了!到处找都找不到,真是急死人了!”
“我倒觉得江陵不会出事。”
“为什麽?”
“呃,就是一种感觉。”
庄净榆抬眼瞧著他,“江陵……其实也是姓尉迟的吧?”
第八十章 江陵归来
尉迟睿微微一笑,“真是什麽都瞒不过你。嗯,他是我弟弟,同父异……的小弟弟。”他小心的瞟了庄净榆一眼,“他也是他爹亲生的。”
庄净榆有些诧异,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其实说起来,他的爹亲才算是元配吧。”尉迟睿这样评论家长还是略显尴尬。
“他们两人很早就在一起了,我估计父亲原本根本没打算成亲,就是有了孩子,也会让他们跟江陵一样跟著那人姓,不再回侯府承袭爵位。”
“可是说来也怪,他们俩不知为什麽一直没孩子。父亲从来没提过,我跟他生活的时间也不长,也不太清楚他们的事情。”
“直到父亲重病回了府,可能是自知时日无多,那人才第一次跟著父亲回了侯府。那时母亲住的是正房,父亲经不得打扰,就住在小榆钱儿现住的院子里,他就住你那小院子。除了在病榻前伺候父亲,几乎从来足不出户,和人交往。”
尉迟睿摇头叹息,“江陵真的很象他,你瞧江陵就知道他那长相和性子了。”
“母亲可能是知道什麽的,很不喜欢他,总想把他赶走。有一次闹得很凶,那人也不吭声,就任由母亲拿他撒气。可到底还是惊动了父亲,他只出来说了一句话,母亲从此以後就再也不找他的麻烦了。”
“什麽话?”庄净榆被勾起了好奇心。
“我生,他生。我死,他死。”尉迟睿模仿著父亲那时的语气,很淡然,却坚定得矢志不渝。
反过来呢?当然亦是一样。庄净榆心头一震,追问道,“那後来呢?”
“後来,父亲病入膏肓,他的肚子却一天天的显形了,才知道他早就有了身孕。孩子生下来的第三天,父亲把我叫到床边,指著孩子道,他叫江陵,也是我的亲弟弟。他可以永远不姓尉迟,但尉迟家的人永远也不许伤害他。当天夜里,父亲就和他就一起服毒自尽了。对於父亲而言,这是早晚的事,早些离去,对他来说,未尝也不是一种解脱。”
尉迟睿叹了口气,“也许父亲最後多撑的那一年,就是为了等这个孩子的出世。”
“那你怎麽能让江陵当下人?还做小榆钱儿的侍卫?这也太不公平了!”
“净榆,你先别激动,听我慢慢说。”尉迟睿习惯性的回手拍拍他安抚著,庄净榆这次没有躲开。
“父亲过世时,朝局不稳,我刚刚才承袭了爵位,别人欺我们家孤儿寡母的还来不及,要是让他们抓住江陵这个把柄,不仅是对父亲生前名声的玷污,对江陵自己来说,也不可能平平静静的长大。加上母亲那时心里还有芥蒂,所以我只好把他送到府外,请了乳母师傅教养他。”
“这样就够了麽?”
“我时常有去看他的,要不,他怎麽肯认我?等到我们有了小榆钱儿,我就把他接了回来,当时也只有给他这个身份才最名正言顺了。你瞧他名义上是小榆钱儿的侍卫,我真的有当他是侍卫那样的训练麽?我可没想著让他一辈子伺候小榆钱儿,只想等他大一点,有自己的主意了,喜欢什麽,就让他学点什麽。可那孩子,你也知道,羞涩得不行,什麽都不肯说,就只好先这麽混著了。”
“那……我瞧夫人都让他进祠堂磕头了,回京以後还是好好给他计划个将来才是。”
“好,都依你!我瞧江陵倒挺愿意跟你亲近的,要不回头你多费些心,问问他到底想干什麽?”尉迟睿不动声色的又给庄净榆下了个套。
庄净榆如何不知?白了他一眼,从怀里取出尉迟家心法密决的丝帕来,“怪不得他有这个。”
尉迟睿眼前一亮,“既有了这个,回头我把招式默给你,咱家的武艺就不至於失传了吧?”
“看看再说。”庄净榆还不想应下。
尉迟睿也不介意,忽地想起一事,“嗳,那个王安游有消息麽?”
“没有。说来也怪了,那天他们不是放了狼进来就走了麽?怎麽也不回边关去?难道躲起来了?”
尉迟睿稍加琢磨,肯定的道,“十有八九和那夥异族人有关!他们既然对咱们没有恶意,还帮著赶走狼群,就不会伤害江陵。你也别太担心了,说不定,他们明儿就能把人送回来哩!”
但愿如此!庄净榆也这麽盼望著。
可没想到,还真给尉迟睿说中了。第二日一早,侍卫来报喜讯,“有人送江陵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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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一章 救命恩人
庄净榆正领著小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