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倾城(gl)-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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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的到来让临安繁华不再，沿街小摊小铺全都让道消失，连大部分的商铺都关门谢客了。接近运河的大道上，才出现了人潮涌动，但想去河岸瞻仰龙颜的百姓们仍十分沉默，只敢东张西望，不敢大声喧哗。临安府衙的官兵手持兵器，五十步一人一岗，昂首待命，满脸的肃然警惕。
而墨成香手持一块刻有“沧浪阁”三字的玉牌，领着南雪衣一路抢道狂奔，这非常时期里全城都戒备森严，即使如此还是没有官兵敢拦墨成香的马，可见沧浪阁在临安的势力已有多可怕。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墨成香和南雪衣便在京临大运河边勒马。
放眼望去，河道南北两岸占满了密密麻麻的护驾骑兵，领军副将所扛的赤色金凤旗格外引人注目。数千骑兵在大旗指引下，有条不紊地沿着河道前行。漫天旌旗卷舞，猎猎如歌。护驾骑兵的外围便是吹角奏乐的民间乐师，号角声鼓声渐渐激烈，整个运河两岸渐渐呈现出了节日般欢腾的景象。最外围是临安府的地方官兵围成人墙，挡住沿岸围观的百姓靠近龙船。。。
瞧见扛旗的熟面孔，墨成香不禁冷笑。据说女皇南巡带了皇宫乌衣卫随行，没想到连京城两骑精锐之一的骁骑军也出动了，还真是兴师动众，耀武扬威！心里正嘲讽着，忽见身旁的佳人脸色凝重，南雪衣四处流转的目光定格在北向的河道，喃喃了一句：“是不是来了？”
墨成香循声一望，果然，庞大的船队正顺着运河上游缓缓驶来。。。先是十几艘“龙舸”夹道驶过，船上皆是戎装铠甲的护卫兵。紧接着是两艘富丽奢华的三层“楼船”，高约三十尺，长一百尺，远远看去犹如一座浮景宫殿。下两层坐着朝廷官员，最上层搭建了一个观景台，数十名华衣玄袍的男子倚台观望，手持龙鞭，腰系御赐宝剑，正是最受女皇器重的大内高手——七十二乌衣卫。
军鼓阵阵，皇旗蔽天。浩浩荡荡的“出巡”场面令围观的百姓们目瞪口呆，南雪衣与墨成香也夹在人群里张望，只能深深呼吸，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一个尖细却嘹亮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老太监与乌衣卫一同站在观望台上，扯着嗓子喊道：
“皇上驾到！”
四个字如同从人们头顶压下的惊雷，所有围观的百姓与河岸两边的地方官兵全都屈膝跪下，惶恐而又激动地高呼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艘巨型龙舫顺流而下，从众人眼前缓缓驶过。。。它足有四层，高过四十五尺，长约二百尺，囊括了正殿、内殿和东西两个接见百官的朝堂。船头一尊巨型雕像，金凤在上，飞龙在下，极尽宣扬了女皇至高无上的统御地位。船身雕龙镂金，纹刻着床片的祥云瑞雾图案，无数珍宝奇石镶嵌其中，琳琅炫目，犹如一座水上宫殿，京城皇宫的缩影。驶近了才听见阵阵吆喝，原来巨型龙舫竟是由岸上数百名劳工套着绳索，靠着人力拉动的。。。
岸上的百姓们一阵唏嘘，咒骂女皇残暴的声音开始不绝于耳了。南雪衣趁着混乱微微抬眸，赫然发现一个皇袍曳地，宽袖起伏的女子正徐徐走出了龙舫大殿，倚着瑶玉栏杆傲然远望。。。不可思议的是，就在女皇站在四层高的船头俯视众生的时候，天空中阴霾的浓云惨雾突然破开，一道细细的光芒从云层中射落，竟然不偏不倚地照在了女皇东方端华的身上！
“啊——”众人一阵低呼，难以置信地望着女皇模糊的侧影，她身周萦绕的光芒，和她凛然桀骜的天子威仪。。。
“参见女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激动的人们再一次跪地高呼，船头的东方端华微微抬手示意，大家才恭恭敬敬地起身。一起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此时万里晴空，日光更亮，反照着女皇头顶的凤凰簪金光夺目，熠熠生辉。南雪衣下意识地眯起双眼，以双手遮挡那道刺眼的光芒。。。
奇怪，为何那反射的光亮如此奇特，女皇所戴的头饰究竟是什么，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然而容不得南雪衣有机会探究，河道中央忽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高声吆喝声、波涛汹涌的水声、和岸边围观群众的欢呼声。。。
“来了。”墨成香呢喃笑道，眯起的瞳眸媚光四射。南雪衣眉心冷蹙，狠狠撩开了眼前的白纱，踮起脚尖，挤在人潮中远远张望。。。果不其然，数十艘龙舟正朝这边驶来，舟头扎满黄巾与彩条，依次坐着八个掌舵水手，激流勇进中朝着女皇的南巡船队靠近。舟尾又站着几个奇装异服的民间艺人，在晃动的龙舟上做着叠罗汉、凌空倒旋、活人喷火等杂耍表演。。。
一时间圣心大悦，万众欢腾。赛龙舟的船队与女皇南巡的船队越靠越近，在相距五百尺的地方，领头的龙舟一下子划过了河水里象征终点的红色飘带，夺得头魁的水手们振臂高呼。
这场为迎接圣驾而举行的龙舟赛胜负已分，女皇的船队派出一艘小舟，舟上一个华服官袍的男子手捧着一只冠军花球，获胜的龙舟水手接了花球，就可以接受御赐奖赏了。
不料，一道火焰似的红影突然跃到船头，那人戴着狰狞无比的面具，看身段像是女子，手腕上套着彩石银链铮铮作响，正是其中一个杂耍艺人。她一只脚尖稳踩着龙头上，另一只纤纤玉足笔直抬过头顶，身子柔若无骨令人咋舌。红袖翩翩，一手擒过后背，突然变戏法似的抽出一把剑！
——青紫色的剑光迸射耀眼，正是铸剑山庄所出的千冥剑！
“绯儿！”南雪衣惊叫出声，只觉脑海里轰的一下血液抽空，意识迷离，天旋地转。那是绯儿，那一定是她，她真的来了，真的要卷入可怕的刺杀吗！
“绯儿！”南雪衣不顾一切地推开旁人，不断地呼喊着慕绯的名字涌入人群。。。“危险！”墨成香失声尖叫，伸手要去拽住南雪衣的背影，“咔嗤”一声扯裂了她雪白的衣袖，南雪衣头也不回地丢开白纱斗笠，浑身颤抖，朝着龙舟的方向疯狂喊道：
“绯儿，绯儿！你回来！”
撕心裂肺的呼唤声立刻湮没在了人群的欢呼声中，瞧见红衣艺人挥剑出鞘，仍觉得那是在卖艺表演。送彩球的小舟距离龙舟不足五十丈，官袍男子迟疑了片刻，还是将花球抛了出去。。。就在彩球升空的瞬间，红衣艺人倏地腾空飞起，一剑刺去！花球在空中爆开，无数鲜红的花朵从天降落。。。
“啊！”官袍男子大叫着后退，那抹可怕的红色身影刺破花球之后，脚踏着层层河浪朝他飞来。千冥剑青紫色的剑光破开花瓣雨，轻轻一抡，临安知府的头颅就斜斜飞入了尖叫的人群。。。
与此同时，夺魁的龙舟上又站起了一个酥胸起伏，丰腴妖娆女子，正是邪教教主红莲。红莲唇角勾笑，一掌拍住了龙头！龙舟轰然剧颤，在那股狂暴真气的驱动下，直冲着两艘护卫船而去。。。五百丈外就是女皇的巨型龙舫，这五百丈距离，就是红莲教的生死线！
“护驾！护驾！”
沿岸的骁骑军疯狂挤向河道，刀光蔽日。岸上尖叫声一片、人潮拥堵、彼此踩踏。南雪衣玉容煞白，死死盯着半空中那挥剑如神魔的红衣少女。任由旁人冲撞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泪水婆娑滚落，说不清是狂喜激动还是失望愤怒，只是不停地喃喃着她的名字：“绯儿。。。绯儿，那是你么？”
、第四十章 乱战 。。。
杀声震耳欲聋。
南雪衣失神地遥望挥剑当空的慕绯，翩翩红衣炽烈如火，曼舞倾城凝玉骨！她的足尖轻易地踩在龙舟或是水浪中借力游走，那一招一式，造诣深厚的轻功俨然是出自南雪衣亲自传授。分明是那样亲近的熟悉，可眼前的慕绯又与曾经的她有了天壤之别。。。
她的皓腕上套着一个奇怪的彩石银链，随着她每一次的出剑发出妖异的鸣响，绚光流舞，与千冥剑青紫色的剑光纵横交错。像是扰人试听的蛊惑，又像是某种召唤。。。
全面暴动渐渐到了顶峰，龙舟上所有水手都在召唤下拔剑出鞘，踩着水流腾空而起，无数剑光直刺女皇的船队而去。而河岸上，原本佯装在民众之间的红莲教徒也开始发狂，与沿岸的骁骑兵肉搏，抢去兵器大开厮杀。越来越多的无辜百姓在逃离过程中被误伤，或是跌倒踩踏，运河两岸很快血流成河，天翻地覆。。。
“呵，一群不要命的苗疆蛮子！”两艘庞大的护卫船顶层，乌衣大统领遥望着一片乱象，仍然镇定自若，冷嘲着下令道：“弓箭手攒射，把乱飞的小鸟儿打下来，一个不留！”
于是数千弓箭手火速包围护卫大船，拉满长弓对准层层逼近的红莲教龙舟，和那个手握神秘宝剑的红衣少女。。。只听一声令下，金色的箭翎划破长空，漫天箭雨直扑慕绯而去。。。
“绯儿！”南雪衣骇然惊呼，恐惧感席卷全身。只见她素手一掀拔出试水剑，疯了般杀向拦着河道的官兵想要去救慕绯。“南雪衣！你也反了吗！”墨成香尖叫着冲上前去，南雪衣的肩伤因动武又撕裂渗血，而她却全然无痛，转瞬间已斩杀数十人。白衣浴血，长长的黑发凌风飞舞，杀气可怕得想要吞噬一切。
“沈慕绯早就无可救药了！看看你的好徒儿，你白养她了，她早就背弃你了！”墨成香一面讥嘲一面也抢过一把剑，为了护着南雪衣加入厮杀：“她宁可和女皇同归于尽也不要你！”
“是不是要我撕了你的嘴？！”南雪衣回身暴喝，面如冰雪，流水似的剑尖突然直指墨成香的的咽喉：“我要救她回来，我亲自问她！”
“你休想！”墨成香蹙眉冷笑，一手擒住试水剑的剑尖朝自己狠狠一拉，南雪衣暴怒反击，一个要走一个阻止，两女又在混乱的杀阵中缠斗起来。。。
而另一边，慕绯全然不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师父看到了。十五岁少女借着体内的曼若陀罗真气悬浮半空，见万千箭矢朝自己射来，慕绯的掌心猝然发力准备挥剑反击，只觉有强烈的真气顺着手腕上的彩石银链汇合到了千冥剑上，然后又轰然反弹，沿着周身经脉狂肆灌入！这银链子果然是个奇物，拂光将它赠予慕绯，说这链子是用“霞光镜”的碎片制成的，凝合了镜中残余的真气，对慕绯把“曼若陀罗心法”化为己用有很大帮助。
“啊——”慕绯怒吼一声，剑芒横扫朝她激射而来的箭翎，一袭红衣翩翩绝色，势如横扫千军，绕空旋舞。。。南雪衣被墨成香苦苦纠缠激战，眼角余光瞥见了慕绯情况危急，一颗心立刻如被刀绞，痛得南雪衣几乎握不住剑。。。白衣女子紧咬双唇，泪如泉涌地喝道：“如果绯儿有事，你也活不了！”
墨成香正要出言回击，赫然发现东面的河岸突然飞起一轮圆盘，光芒耀眼异常，仿佛天空中又多了一个太阳，灼灼惨白的光芒照得众人睁不开眼。。。那圆盘突然飞入了乱箭围攻慕绯的包围圈，倏地横空一扫，红色的气浪从圆盘中散逸开来，狂射的箭翎全被斩断、跌落。。。如陨石流火，化作了一片凄艳的红雨。
“哈哈，拂光老头出来了，好戏这才开始呢！”墨成香的灿笑声中，只见那诡异圆盘绕了一圈后，正落入了一个白袍翩飞的男子手中。拂光大祭司昂首而立，他一直埋伏在运河东岸，此刻手持“流光镜”掠过半空，倾力保护慕绯安全。第一轮交战后，大量的红莲教徒都已被乱箭射死，河面尸横遍野。
拂光一脚踩在一艘撞坏的龙舟上，口中发出一声壮烈的呼喊，双手环抱流光镜，倾尽毕生所学的术法功力，将自己体内的曼若陀罗真气运转挪移到了流光镜上！“他要干什么？！”护卫船上的乌衣们齐声惊呼，从不了解江湖绝学和苗疆秘术的他们几乎惊呆了，流光镜在拂光掌心突然幻化膨胀，色泽由惨白变成血红，然后被白袍男子唰地一下抛出，直逼护卫船而来。。。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水浪滔天。流光镜直打在护卫船吃水的船底，缺口爆裂。船身轰然倾斜，河水猛灌，很快就要沉下去了。
这艘护卫楼船上除了乌衣卫，还坐着伴驾南巡的百官。身着华袍的官员们摇摇晃晃，扯着嗓子呼喊求救也改变不了沉船的命运，无数人跳河求生。
七十二乌衣终被彻底激怒，他们拔剑暴吼，飞下船舱。玄袍遮天蔽日，如鹰隼漆黑的双翅，张牙五爪地朝慕绯和拂光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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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光携着慕绯重新落回龙舟，慕绯冷冷凝视着飞扑而来的乌衣卫，遥想五年前娘亲带着她和弟弟亡命天涯，就是半路被乌衣卫围剿残杀。。。一想到娘亲的死，慕绯握剑的手就剧烈颤抖起来，连着千冥剑上阴毒的剑气也萦绕不绝。她仍戴着狰狞的面具，只露了一双明眸，透着凌厉逼人的杀气。
她正等着和乌衣卫决一死战，不料手腕突然被红莲扣住，她尖锐的指尖几乎嵌到慕绯肉里，红莲忽然神色阴沉地喝道：“把千冥剑给我，你去将六艘火龙舟串起来，快去！”
慕绯在行动前已知道红莲教的部署，一听“火龙舟”三个字就觉出了事态不妙：“不是说好我负责刺杀，你俩掩护我么？！”
“我们被骗了！”红莲望着满河的尸首，怒容苍白，凄然一笑：“还没和七十二乌衣动手，我们就几乎全军覆没！内贼使诈，我们无路可退了！”
“内贼。。。”慕绯眸光一冷，急切追问道：“是谁？朝中是谁想加害女皇？”
“你还是别知道的好！”拂光沉声喝止，竟也扼住慕绯的手腕，与红莲一起把千冥剑夺去。他又望着前方挡住乌衣卫的教徒，个个前仆后继地倒下。。。褐瞳深邃而悲戚：“我们先用剑引开乌衣注意，你绑好了龙舟立刻上岸，照计划路线靠近妖后的舫船！”
“你若有命回去，就与你师父浪迹天涯，逃到是非之外吧！”宿命般沉重的叹息响在耳畔，拂光已紧紧握住红莲，邪教教主与大祭司携手腾身而起。。。“妖后拿命来！”红莲咬牙喝道，忍着千冥剑排斥易主的灼烫感狠狠握住剑，她近乎豁出命来，无数道青紫色的邪异剑光破空击下，水纹圈圈激荡，几乎成了一座水墙。。。
红莲与慕绯一样都穿着红色衣袍，且慕绯戴着面具不露真容，所以远远望去，乌衣卫们根本没有发现他们要重点围剿的刺客已经不知不觉换了人。乌衣大统领脸上挂着刻毒的笑，心想这些苗疆蛮夷真是愚笨至极，就知道不顾一切往前冲，死之前恐怕都见不到女皇半个影子！当下率领七十二乌衣卫迎风踏浪，将拂光和红莲重重包围了。。。
“绯儿？绯儿？！”南雪衣赫然发现自己视线里丢失了慕绯的身影，半空中两个红莲教高手正被乌衣围困，一个白袍如雪，一个红袍凄艳。。。而那红衣人一闪而逝的模糊面容更让南雪衣笃定，那分明不是绯儿，那她的绯儿怎会突然不见了！刚才的惊鸿一瞥绝不会是幻觉，纵使那人身法鬼魅，真气凌厉如电，完全超越了南雪衣传授过的剑法。。。南雪衣不知自己为何如此确定，哪怕绯儿换了装扮练了诡异的武功甚至是换了面容，南雪衣还是能一眼认出她来！”
“姐姐莫要叫魂了，你的好徒儿恐怕已经掉河里去喂鱼啦！”墨成香幸灾乐祸的笑声越发刺耳，南雪衣一秒钟都不愿与她纠缠，疯狂斩杀官兵，独自苦战想要冲破重围去救慕绯。不料墨成香也帮着她披荆斩棘，杀开了一条血路。
南雪衣玉容冷凝，一怒之下手中挥剑的力道更加狠绝。二十一年心如止水，中规中矩地生活着，完全料不到自己有一日也会做出这样忤逆之事。可一想到方才万箭齐发，要把慕绯凌空射落的可怕景象，南雪衣就恨不得把朝廷走狗全都杀光！正当她在混乱不堪的河岸杀得如入疯魔，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师父！”
顾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