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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龙王爷的女婿-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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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初拦腰抱起,出了玲珑巷,夜晚凉风吹过,龙慕稀里糊涂的脑袋清醒过来,低头看看自己的情形,一拳头捣在蒋初后背上,“放我下来!”
“体仁,小心,这里是河边。”
龙慕手脚并用拼命挣扎,蒋初刚把他放下来,龙慕突然一个飞扑,蒋初立足未稳,两人纠缠一处“骨碌骨碌”顺着河滩滚了下去,“砰”,停了,哗啦啦,宇宙乾坤到处飘树叶子。
龙慕“吧唧”一口亲他嘴上,“我怎么感觉撞树上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
“我怎么不觉得疼?”
“树觉得疼。”
龙慕压在蒋初身上,嘴唇碾过来又碾过去,不一会儿,瞧他鼻子不错,“亢呛”一口咬他鼻子上,还没等蒋初缓过来,龙慕又看上他耳朵了,舌头直接伸了进去,这通翻江倒海地搅啊。
蒋初失笑,“你到底喝了多少?”
百忙之中,龙慕答:“没多少。”
“为什么喝酒?”
触动心弦,龙慕身体一僵,从他身上下来,一时没忍住,说:“我乌纱帽快不保了。”
“何以见得?”
“我把新任御史蒋初给得罪了。”
蒋初惊讶,“就为这个?”
龙慕气不打一处来,“腾”……没挺起来,咬着牙愤恨:“真会轻描淡写!你知道什么呀?他家世显赫,在朝堂上翻云覆雨步步高升,到扬州来走个过场,回去当内阁首辅,大明朝的官职他算是顶到天了。”
蒋初托着腮歪着头,轻飘飘笑眯眯地重复:“内阁首辅?你的期望……我尽量……”
龙慕一把握住蒋初的手,当着我们蒋三公子的面,添油加醋把“蒋初”这通夸啊!什么学识渊博、地位尊崇、家资巨万、圆润通透、虚怀若谷海纳百川平和中庸气韵和煦……但凡歌功颂德阿谀奉承的马屁话,也不知他打哪儿搜刮来的,一串一串噼里啪啦往外冒。
听得我们蒋三公子胸腔震颤抚着额角哑笑不止。
末了,龙慕一时没收住嘴,“心黑手狠、老奸巨猾、栽赃陷害虚与委蛇”顺着话头溜溜达达就夸出来了。
蒋初好笑又好气,“何止啊,他还欺男霸女鱼肉乡里杀人放火抢单打劫。”
龙慕顿时豪气冲天,巴掌一拍,“所以说,他就是个满脸刺青全身流脓该当凌迟处死的地痞流氓!”
再看旁边这位“地痞流氓”,郑重其事地点头表现得极其赞同,“此言差矣,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应该诛九族。”
“所言甚是!”刚慷慨激昂完,龙慕立刻又委顿下来,勾着蒋初的脖子贴着人家的锁骨哼哼唧唧:“唉……想我一介平民,江湖出身,祖上以走镖闯荡绿林为业。十年寒窗,屡试不中,五年前,花了一万两银子捐了个虚职,皇城龙校尉,说是拱卫京师,真好听,我家住山东济南府,往北拱不了北京,往南卫不了南京,我算哪门子的龙校尉?每月领着五两俸禄,到哪年哪月才能把本钱收回来?好不容易上任扬州知府被斩首示众了,我稀里糊涂被扔到这儿来,还以为能出人头地,刚刚才知道,好家伙,合着是没人肯来,把我钉杠头上了。”
越说越郁闷,抄起酒瓶,“咕嘟咕嘟”灌了一半,瓶一扔,嘴一抹,一错眼,看见蒋初坐旁边无声无息表情模糊,心念一转,不动声色地把酒瓶又拖过来,趁其不备,一把卡住蒋初的脖子,直接把瓶口塞他嘴里,蒋初一愣,左躲右闪,哈哈大笑,酒水顺着下巴滴滴答答淌进衣服里。
龙慕心情大畅,扶着树干站起来,仰面朝天,拿缥缈的声音深情吟咏:“蒋兄,啊……月明星稀,乌雀南飞,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蒋初背起他,跟着大抒胸怀:“月朗瀚海外,人立青云头。”
“得了得了,没沙漠,不应情不应景,听我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呃……好像也没海。”
“体仁,这个应景,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体仁……”
龙慕脑袋一耷拉,垂在蒋初脖子边,伸舌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舔舐酒液,酥酥麻麻,惹得蒋初哑哑而笑,侧过脸来,温温地轻唤:“体仁,我带你去欣赏二十四桥好不好?”
龙慕含糊不清地回答:“……好。”
“体仁……体仁……”
体仁脑袋垂下来,鼻息混合着浓烈的酒气飘荡在发鬓,蒋启鸿亲了亲他的嘴角。
月上中天,光华流转。如果龙慕现在意识还能清醒的话,或许能听见蒋初咏诵更加应情应景的诗词——鬓相掩,心相印,双人独影月下行。
回到家,将龙慕放到床上,蒋初坐在床沿,烛光摇曳,静静凝视他祥和的睡脸。
握住双手,抵在唇边,蒋启鸿低低地笑出声音,双唇来来回回摩挲指节上的酒液,“体仁,我还欠着你的酒钱,现在还给你好不好?”
窗外,虫蚁窸窣。皓月当空,一缕余晖侵入帐底。
日月轮转,艳阳高照,龙慕醒了。眼一睁——素色帐幔,头一歪——空空如也的枕头,铺散着浓密的黑头发,拽一把,生疼,自己的!!
“腾”坐起来,眼一垂——很好!简直好极了!赤身露体,胸口嫣红的吻痕纵横交错。“砰”又倒了下去,狠狠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叫你跟他喝酒!叫你不长记性!你小子不知道他是流氓啊!”
悄悄掀开帐角,伸出一只眼睛扫视一圈,周围空无一人静寂无声,龙慕一骨碌爬起来,……呃……好像身体也没什么不适之处嘛,顿时长长舒出一口气。
矮几上,衣服、折扇、玉牌……一应物件应有尽有,龙慕捡起玉牌,鄙夷:“又是田黄石?瞧你这点出息!”一一穿戴起来。
洗脸水还冒着热气,龙慕洗了脸,漱了口,不会梳头,抓起头发拿绳子随便缠了两圈,折扇“啪”一声展开,扇坠子直晃荡,嗬,很有点儿我们蒋三公子儒雅谦和的神韵。
偷偷摸摸打开门,伸出头去,异香扑鼻,紫藤萝牵牵连连铺天盖地,一串串紫色小花垂到黛瓦上、翘檐上、廊柱上、石阶上……
龙慕心头一颤,这架势……难道是高门大户氏族之家?
一路遮遮掩掩在院子里绕,绕得蒙登转向,越是出不去就越是心惊肉跳,普通人家谁建得起这种房子?
最后也不知怎么出来的,往门口一站,对面一脉清水,岸边,桃红柳绿、人烟市肆、茅檐低垂,龙慕随手拖住个半大孩子,问:“此地是什么所在?”
孩子答:“瘦西湖,二十四桥。”
“哦?”笑容一点儿一点儿慢慢浮上嘴角,“瘦西湖?很好!你难道是个卖田黄石的商贩?这回看你还往哪儿跑?”
唉……大伙儿实在不能责怪咱们的知府大人没心没肺。
主要是瘦西湖这地方,风景如画,历来为游览胜地,因此贵贱不分龙蛇混杂,在此安家的一律是豪富巨贵,所以,绿柳深处船坞之滨秦楼楚馆、巨商宅院、用于藏娇的金屋应有尽有。但是,等级地位可不是依照家财多寡来区分的,即便是腰缠万贯的皇商,那依旧是个下九流的贩夫走卒!
一路风驰电掣,龙慕进了衙门,刚喊了声“王捕头”,师爷慌头慌脑从后面飞奔而出,一把抓住龙慕,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爷,大事不好了,官差来报,新任御史蒋初蒋启鸿过了扬州界碑了。”
“什么!!!!!!”


19、19

龙慕扯掉头绳,一边扒衣服一边进后衙,“快!快取官服来。”
四五个人齐上阵,梳头、穿衣、戴帽、套鞋子,师爷在旁边汇报:“老爷,皇太后大寿的皇榜快下来了,工坊司、储仓的官吏都来询问要不要早作准备,还有府库税银恐不够支撑一应花费,还需早做打算!牢里那些外省罪犯还没审理完毕,没家人送饭,还得花库银养着,要不要放掉?”
“过后再说,先把眼前搪塞过去要紧。”
“是。”
龙慕挂上玉牌,揣上折扇,大手一挥,“备轿。”
师爷赶紧进言:“老爷,来不及了,还是坐车吧。”
一路上颠下簸出城而去,到接官亭时,帽子也歪了,腰带也散了,跌跌撞撞从车里出来,靠着车辕直喘粗气。
扬州城大大小小一应官员悉数到场,回过头来齐刷刷地盯着龙慕。
龙慕尴尬地讪笑,抱拳作揖,“诸位大人,龙某来迟了,担待担待。”
众人纷纷还礼。
整衣理服,款款走到队伍最前端,五位四品大员一字排开,龙慕往中间一站,左孔瑜,右骆封。
偷眼瞧瞧骆封那张冷淡疏离的脸,唉……俊则俊矣,实在是招惹不起,这也太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往左一转,这个也俊,高大威武神采奕奕,嘿嘿……笑对孔瑜,“敢问孔大人,蒋大人的轿子还没到?”
孔瑜皱眉,“快到了吧。”
守城将军从孔瑜身边探出头来,“知府大人,前方来报,即刻就到。”
“多谢。”一听还没到,龙慕悬到嗓子眼的心脏放下了一半。刚有点闲暇,心眼儿立马活泛起来,眼角余光偷偷摸摸把孔瑜左一眼右一眼看了个遍,挺拔健壮剑眉星目腰佩长剑威风凛凛,周身上下充盈着英挺的阳刚之气。
不知为何,孔瑜总感觉浑身不自在,转过头来,龙慕赶紧静颜寂色目视前方,表现得庄重正直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骆封轻蔑地“嗤”了一声,孔瑜闻声抬头,视线相撞,骆封脸色一变,“我不是对……”“你”字还没说出口,孔瑜直接别过眼去,无意间看见龙慕的玉牌,端详良久,疑惑着说:“知府大人,你的玉牌是田黄石吗?”
“啊?”龙慕低头看看自己,这会儿才想起出来匆忙,忘记换了,“啊……是啊……扇坠也是。”
骆封气恼,更是冷若冰霜,细长的丹凤眼斜了过来,居高临下地扫视龙慕。
孔瑜冥思苦想了很久,一无所获,“我记得我有位旧友似乎极为钟爱田黄冻石,时日深远,一时想不起来了。”
“哦?是吗?我也有位朋友钟爱……”还没说完,身后“唰”一声轻响,龙慕一愣,回过头来,骆封面沉寒霜目不斜视,展开折扇,慢条斯理地摇。
龙慕左右瞟瞟,骤然想起这俩人关系不一般,悻悻地笑了两声,赶紧打圆场:“田黄石乃文房俗物,还是骆大人的和田羊脂玉扇坠莹润细腻不可多得。”
骆封理都没理他,龙慕碰了一鼻子灰。
一直等到日上中天,这帮细皮嫩肉养尊处优的大明官员们活生生等了一个时辰,大太阳晒着,三四层衣服捂着,饥肠辘辘汗流浃背。骆封率先踱到亭子里,二郎腿一架,折扇一指旁边的石凳,“总兵大人,请坐。”孔瑜眼皮都没掀,捏紧剑柄又松开,扭头拖着守城将军闲话家常。骆封眯起眼,神色阴郁之极。
其余官员眼神忽忽悠悠面面相觑,想法不可思议地一致:此地最高的长官似乎是知府大人吧。眼神又飘飘荡荡瞟向龙慕,龙慕哪敢管他呀!左手提袖子擦汗,右手拿折扇拼了命地扇!众人一缩脖子,拉倒吧,还是站着吧。
正午已过,死活不见蒋初的人影。人群饥饿难当,队伍也歪了,衣服也湿了,神情也疲惫了。三三两两各找阴凉之地,寒暄闲聊。
接官亭太小,只能容纳五个四品官员围桌而坐,原本气氛融洽相谈甚欢,骆封毫无征兆地“啪”一声把折扇扔桌上,声音顿时戛然而止,守城将军率先站起来,“我派人去瞧瞧蒋大人到哪儿了。”一甩袍袖,大步而去。
龙慕朝老御史使眼色,老头会意,指着亭外呵呵笑说:“北迁的燕子似乎回来了,体仁啊,一起欣赏翦翦双燕飞岂不雅哉?”俩人装得煞有介事也走了。
孔瑜撑着桌子站起来,“别是走错路了吧,我瞧瞧去。”骆封扯住他的袍角,嘴角噙笑,“总兵大人热络得很啊,听说这位蒋大人与你是同乡。”
“还是六年同窗。”
“是吗?他架子挺大啊,致使扬州百官空等了一个多月,至今无缘得窥其无上风采,当真是遗憾之至。”
“等他来了,这话巡盐使大人可以对他当面控诉。”
骆封挑目,孔瑜垂眼,视线相撞,电光火石刺啦刺啦往外冒。
对峙片刻,孔瑜抹了把脸,往木柱上一靠,双手拢在袖子里,闭目养神。
骆封眉峰倒竖,一脚跺在他脚背上,声音冷得哗哗往下掉冰渣,“孔瑜!”
孔瑜长叹一声,睁开眼睛探过身来,“巡盐使大人,您要实在无所事事,要不我们来谈谈新建的盐务码头如何?”
骆封大翻白眼,头一歪,得!这回换他爱答不理闭目养神去了。
“不想谈?行啊,我先睡会儿,到了叫我。”说完当真抱着胳膊打盹去了。
骆封神色萧索阴沉,启开一条眼缝,凝神注视孔瑜的面容。
不远处,老御史把龙慕拉到河边,悄声说:“等蒋初到来,见机行事,全城搜捕之事,他不提,你也假装不知道,如若他话里话外泄露出来,你赶紧投案自首,好歹算态度诚恳,该当从轻发落。”
龙慕郑重行礼,“多谢。”
“不谢不谢,难得你性子这么投我脾气,”老头正经神色一闪而过,勾着他脖子笑得猥琐至极,“等公事交接完毕,把你后衙那两棵樱花树让我挖走呗。”
龙慕大翻白眼,“您成天养花种草下棋逗鸟是怎么当上御史的?”
老头得意,“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个为官之道啊,那叫一个博大精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龙慕笑喷,“不可言传?您是说不出来吧。您也就只能惦记惦记那两棵樱花树了。”
老头立马来了精神,可下逮着机会卖弄了,一把拖住龙慕,“啧啧……樱花端的是来历不凡,源于藏区雪山之下,遍植于蜀中云贵,那满树的繁华,那陨落凋零的无常,唉……只是可惜,粉红不是正色,历来世人不喜,遗憾之至。不过,听说唐时传到东瀛,还是倭人能慧眼识珠,几百年来,至今仍奉为圣品,老怀大慰,老怀大慰啊!”
龙慕高挑大拇指,乐呵呵地称赞:“您眼光独到,远胜倭人,能从这不登大雅之堂的劳什子里品鉴出别样的风情来,名家!花草名家!”
“瞧你这牛嚼牡丹的德行!我就说吧,我回乡了得赶紧把它俩挖走,要不然非让你们这些俗物蠢货糟蹋了不可。”
“挖吧挖吧,花瓣一个劲地飘,一天到晚没正事光打扫它了!”
话音未落,一匹快马飞奔而来,官差滚鞍下马,“报!新任御史蒋大人到!”
一众官员起身的起身出亭的出亭,正冠理服,规规矩矩按品级高低排列整齐,开玩笑,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御史,那可是正经的瘟神,冷不丁往督察院参一本,真够喝一壶的。
远远的,一乘官轿慢悠悠转过树林,前呼后拥。
人群肃穆屏息。
官轿越来越近,窗帘低垂,贴着窗棂似乎有柄折扇,流苏随风摆动。
龙慕皱眉,这世道,难道风行把折扇伸出窗外?
官轿越过小石桥,轿身一转,扇坠跟着甩动,划出一道半圆的弧线,龙慕眼前一花,一个劲地疑心:我怎么感觉……感觉扇坠是黄色的?
低头,见自己的扇坠也是黄色的,冷汗“唰”就下来了,左手死死揪紧官袍又放开,心头暗自安慰:不是田黄石,肯定不是。这玩意儿不值钱,蒋初富甲江南能挂块破石头丢人现眼?黄色的美玉多了去了,和田黄玉、缅甸黄翡!
官轿绕过河堤,走上正道,渐行渐近,扇坠在灿烂的春日骄阳下,黄光莹莹熠熠生辉,龙慕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扇坠——也泛着莹润的黄光。一阵头晕目眩,一头倒在孔瑜身上。
孔瑜惊讶:“大人,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
旁边,骆封的嘴唇已经抿起来了。
龙慕小心小肝跟擂鼓似的,砰砰砰没完没了地跳,心头跟念经似的自我开解:不会的!不会的!他说他不是蒋初,他不是蒋初。再说,周围这些护轿的随从我一个都不认识,没有他的小厮,不是他!不是他!
心里这么盼望,却管不住自己踮起瘫软的脚尖伸长酸麻的脖子,撑着孔瑜的肩膀朝前定睛细瞧,孔瑜急忙扶住他,忧心忡忡地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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