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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悍匪[强强]-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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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钧的伤势比较复杂,一颗铁钉子钉进他的腹部,引起大出血,器官急症。
人体的胸腔下方上腹部,胃的侧后方,藏着脾脏,原本轻易伤不到的地方。邵钧在打斗中不慎被谭龙砸中的那一下,很寸地砸中他脾脏位置,钉子戳了进去,造成脏器急性锐器损伤性破裂……

大夫中途从手术室出来,面有难色,摘掉口罩凑到老将军耳边说了几句。
顾老爷子两只苍老的大手颤抖着,手上爬满历经战斗和岁月磨砺过的沧桑纹路,声音低哑:“脾脏?……有多严重?”
大夫说:“恐怕保不住,必须决定是否摘除。”
老爷子心疼他的宝贝钧钧疼得发抖,两眼发直,扭头盯着邵国钢,这你亲儿子,你说咋办?!
邵局长青着脸,咬咬牙,艰难地说:“保住命重要,器官以后还能再想办法。”
老爷子也没招儿了,只是难受,又恼火邵国钢,捶胸顿足得:“把老子的脾脏移给他!老子甭看这七老八十的,身子骨硬朗结实着,钧钧需要什么,我都乐意摘了给他用。”
“老子活了一辈子,就这一根独苗,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孙子。”
“从小养得多好的一个大孙子,好好的,非要干什么警察?!”
“老子今天就坐这门口等着,等着钧钧出来。要是救不活,我孙子要是活不过来,老子今天就一头碰死在这地方。”

邵国钢心里也急死了,嘴上一言不发,风衣都没脱掉,就一直站在楼道里,笔直僵挺地站着。
老爷子来的那句“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孙子”,邵局长听了心里就不太乐意。
这谁家孙子?
邵钧好歹姓邵,我儿子没姓顾呢。
当然,这节骨眼上,邵国钢没心情跟老头子计较这个,邵钧只要能救过来,能重新活蹦乱跳跟好人一样,改姓顾他也认了。 

一直折腾到第二日凌晨,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灭掉。大夫疲惫不堪地走出来,冲大伙点点头。
邵钧在失血过多昏迷不醒麻醉不自知的状态下,就失去了自己的脾脏,而且身体十分虚弱,脸色苍白,从手术室推出来仍然人事不省。
人是救过来了,然而此事的善后显然没那么简单。
监狱长监区长这几个头头脑脑,都站在病房外边,面色紧张凝重。监狱长着急上火得,脑门起了好几个大红疙瘩。先前急救中途需要输血,这两位撸开袖子,争着抢着给邵三公子捐血……
顾老将军和邵局长这时才回过味儿来,同时质问:“这事儿谁干的?谁?!”
那副痛心与愤怒的表情,就是手里如果拎一把刀立时就能砍人的表情。
监狱长满脸忧虑地交待,涉事的两名犯人,一个正在重犯病房里捆着,一个正在太平间里停放着。
顾老将军惊怒地问:“到底哪个伤了我孙子?活的那个,还是死的那个?”
监狱长说,我们这也正在调查,要看过录像才能确认当时事发过程。
邵国钢眼底慢慢洇出暴怒的红光,突然厉声问道:“是罗强吗?罗强那狗娘养的,下手暗算我儿子,对吗?!”

那天,顾老爷子从他身边警卫员的腰带上拔出手枪,差点儿就要提着枪去找罗强拼命。
老头子还保持着军人出身的火爆脾气,烈性子,讲话掷地有声:“这个叫罗强的,什么人?”
“他伤我家钧钧?这人呢?老子当年从越南打仗回来的,什么样凶残顽劣的匪徒我没见过?让他出来给老子瞧一眼,我一枪崩碎他脑壳子!”
周围人好劝歹劝得,把人和枪都拦下了。老爷子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到椅子里,身旁搁着他的枪,老人坚毅的脸庞上布满皱纹,眼底有湿漉漉的东西……
邵国钢在楼道里站了半晌,阴沉着脸,一手摸进大衣兜里,扭头大步走出去。
重犯病房门口的武警把人拦住:“您干什么?这里边关着人不能进……”
邵国钢冷冷地回答:“我来枪毙个犯人。”

邵国钢进屋,一把掀开被单,死死盯着床上锁住的人,眼球喷火,那是一个做父亲的人的滔天愤怒,他最视为珍宝的儿子吃苦受罪遭人戕害之后想要不择手段报复的尖锐愤怒、暴躁!
罗强微睁着眼,上半身因为伤口未愈而裸露着,□穿着囚服裤子,手背上还扎着输液针。
罗强瞧见这怒气冲冲的邵局长,已经约莫知道这人为谁来的。
邵国钢一句废话没有,直接从衣兜里掏枪,冰冷的枪口抵上罗强的脑袋,拨开保险栓。
罗强静静趴伏着,手脚被缚,一动不动,冷眼瞧着对方。

武警小战士急了,端着枪,对着这两个人:“你把枪放下,你不能这么干!”
邵局长:“没你事儿,出去。”
小武警看出邵局长是个有身份的人物,不敢硬来,只能说:“你再这样,我就打报告叫我们领导来。”
邵局长突然发怒,扭头骂道:“统统给我滚!你他妈叫天王老子来也没用,老子不需要法院检察院核准签发死刑判决书,老子今天就敢打爆他的脑袋!!!”
小武警嫩嫩的一张脸,骂不过邵局长,真跑出去报告他们中队领导去了。
罗强冷哼道:“邵局长,咋着,等不及了?法院还没判我死,你想弄死我?”
邵国钢强压住想要扣动扳机的冲动,厉声问:“罗老二,我就问问你,我儿子是你伤的?”
罗强平静地说:“不是。”
邵国钢眼神凌厉,喉音爆出火星:“王八蛋……你敢说不是你做的?你敢动我儿子一个手指头……”
这人说着调转枪口,用冰冷坚硬的手枪枪头,照着罗强肩膀上露着针脚的伤口,狠狠杵了进去!
罗强重重抖了一下,肩膀肌肉剧烈抽动,脖颈青筋暴露,一口咬住枕头。
伤口再次撕裂,带脓的血水沿着枪口迸出来,沿着手臂和肋骨流下来……
邵国钢哑声问:“是不是你?”
罗强疼得剧烈喘气,痉挛,骂道:“我操你姓邵的八辈祖宗……不是我干的……”
罗强嘴上那么说的,其实心里嘀咕的是,老子对你姓邵的往上数八辈都忒么不感兴趣,老子只要小钧儿。老子回头就操了你儿子,翻着个儿地操,你宝贝儿子是我罗强的人,你看我怎么把这一口恶气都找回来!
邵国钢眼眶发红,尚存最后一丝理智:“要让老子查出来是你干的,或者跟你有关系,我一定亲手枪毙你。”
邵局长记得清清楚楚,罗老二当初威胁过他的话,你的人哪天可别落到我手心儿里,你看我弄不死他的……
他从城里赶往清河这一路,翻来覆去煎熬的都是这句话,他以为一定是罗强害了邵钧。
罗强完全不惧怕枪口,眼神轻蔑:“邵局长,老子是跟你有仇,可我要是想报复你姓邵的,我一定直接捅了你……我绝不会伤你儿子一个指头,他无辜的。”

邵国钢半信半疑,缓缓把枪放下了,双手连同带血的枪口重新插回风衣口袋。
捱了半晌,邵国钢说:“罗强,你我虽说不是一路人,你是罪犯,我抓了你,但是老子当初也佩服过你,敢作敢当,讲究江湖义气,兄弟情谊,是条汉子。”
“你心里有怨恨,想计较当初抓你们兄弟俩的那件事,等你将来坐牢出来了,这笔帐随便你来找我算。罗老二我告诉你,有种你来找我,但是你……你不能动我儿子。”
邵国钢最后几个字从牙缝里咬出来的,眼底通红。
他知道罗老二厉害,正因为知道,见识过,一头公狮子无论如何拼了命都要保护自己的崽儿。
罗强嘴角抽动,心里说,你以为天底下就只有你一个想护着邵小三儿吗?
……

邵局长冷着脸扭头想走,罗强动了一下,不甘心地叫住人。
罗强冷笑一声:“邵局长,老子前一阵才听说一件事儿,你那宝贝儿子,跟你不太对付,记你的仇呢。”
邵国钢微有异色,不解。
罗强眯细了眼,审视邵局长:“我听说十多年前在宣武门附近哪条小胡同里,有个叫秦成江的,让人当街一枪打死了,你知道这事吧?”
邵国钢眼球骤缩,眉头拧紧:“……你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
罗强:“老子混道的,什么不知道?”
邵国钢:“你提这个干什么?”
罗强深深地看着这人:“我就是听道上人说,跟你家里一些陈芝麻烂谷子有关系,你儿子八成因为这个记恨上你好些年……你不跟那小孩解释解释吗?就一直让他恨着,让他痛苦吗?”

邵国钢那时还不知道误会了他儿子的救命恩人,也没太听明白罗强的暗示,又不便与对方细细地掰扯家事。他诧异地审视一遍趴在床上的人,心里隐隐生出一团疑窦,最终匆匆离去。 
罗强缓缓闭上眼,任肩头的鲜血恣意畅快地奔流。
邵钧如今就是他心头最软的一块肉,他的命。
为了邵钧,他已经快要赔上全副身家性命,他的过去,他的将来,他这一辈子。




61

61、第六十一章 爱人的抚慰

罗强所幸当日没让三馒头的亲爹或者亲姥爷给崩了;可是这档事还没算完;因为清河医院太平间里;躺着一个更加棘手的人。
监狱方面忙于研究处理了结这桩公案;应付检察院特派工作组的调查,谭家的人这时候已经从各种渠道知情;第二天疯狂扑向医院。
老谭家当年豪门深宅,万贯家财;如今落寞失势,就剩下这一根独苗,龙少爷受宠溺宝贝的程度;可绝不亚于军区首长家的小钧钧。谭五爷这些年一直上下活动打点,想把他儿子保释出狱,却没想到晴天降下一道霹雳,把这人劈傻了,疯狂了……

罗强这几天仍然关在病房里。监狱方面原本想把他押回监区,可是整栋楼被谭家人围攻哄闹了好几趟,医院大门口白幡飘荡,哭声震天,全族一百多人披麻戴孝抬着棺材,堵门静坐,要讨说法。要不是大门和楼道都有武警严密把守,谭五爷真能提着刀进来,乱刀将罗老二剁成肉酱。
夜晚静悄悄的,晚风吹拂着窗帘,小风灌进来,罗强后背的被子没掖严实,有点儿冷。
“嗳,外边儿有人吗?给老子盖个被子。”
罗强在床上慢慢活动身躯,手脚被禁锢,无法动弹。
门吱呀开了,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罗强只用眼角一扫,眼珠子就钉在那里,神情恍惚。
一名白衣小护士推着一张轮椅,轮椅里吃力地歪坐着个人。
还能有谁?可不就是让他剜心割肉惦记着的大馒头!

邵钧是半仰半坐在轮椅里,脸色苍白,眼神虚弱,两条手臂用力地撑着扶手,身体倾斜的角度甚至都能让人辨认出,他左侧上腹部动过大手术,只能侧身坐着,怕碰了刀口。
罗强难以置信地望着人,眼珠一眨不眨,却又不敢发出声音,仿佛眼前人是一具易碎的蛋壳,轻薄脆弱,轻轻一震,就会碎裂。 
邵钧的头歪着,伸了伸手指,嘴角抽动,递给罗强一枚笑容。
邵钧笑得十分吃力,五官每一次轻微移位现出表情,都像是要经受巨大的痛苦。
身后的护士细心地捧着邵三爷的后脑勺:“邵警官,您这样成吗?坐着刀口疼,我推你回去吧?”
邵钧摇了摇手指,勉强挤出个笑,潇洒地一摆头:“不疼。”
罗强低声说:“你咋到这儿来?”
邵钧说:“听说你伤着,过来瞧瞧你。”
罗强:“……”
罗强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眼圈发红,嘴唇嗫嚅,说不出话。
邵钧悄悄用口型逗他:干啥啊,你至于吗?你放心,我没事儿。
罗强用牙齿啃咬自己的下唇,把整张脸都埋起来,肩膀剧烈抖了几下……
抓心挠肝担心了这么些天,也不知道三馒头咋样了,伤处恢复了吗?罗强现在心里的滋味儿,就是想哗啦一刀干脆利落把自己的肚子剖开,所有的器官一把抓出来,红的,热的,淌着血的,活蹦乱跳的,全部捧给邵钧……只要能让馒头减轻一分一毫的痛苦,他剖自己的腹绝对乐意。

邵钧手术后从麻药状态醒来那一刻起,就转弯抹角跟身边人打听,罗老二咋样了?
邵钧也担心罗强,听说罗强遭电击昏迷,关押在重犯病房里,他心里能不着急?他宁愿罗强是在监区里关小铁笼子,那样说明这人伤得不重。罗强竟然关押在清河医院病房里,这人得伤成什么惨象?
术后一星期,刚度过感染的危险期,好在邵钧年轻,平时坚持锻炼,体质很好,恢复得快。好不容易等到这天他爸爸他姥爷他家亲戚大姨都散了,夜深人静没外人,他才敢过来探望罗强。
邵钧冲温柔漂亮的小护士咧嘴笑了一个,桃花眼睫毛微颤,温存地说:“谢了啊,小赵,等回头,我好了,请你吃个饭。”
小护士也挺美的,笑得亲切嫣然:“哪用请我吃饭啊,多不好意思,邵警官你千万别碰坏了刀口……等你好了怎么也得有两三个月,你到时候,可别忘了你说请我吃饭啊!”
邵钧笑容满面,冲护士小妞回眸一笑的倩影挥挥手指,等人都走了,关上门,这才对罗强抛个眼儿,吐吐舌头。
罗强从枕头里甩出一记眼神,低声骂:“你大爷的,老子还没死呢,你就当我面儿四处勾搭!”
邵钧嘲弄地审视罗强那一脸醋意,颤巍巍的手从病号服衣兜里摸出一张小纸条,示威般的向某人甩了甩。那上面是小护士的电话号码。
罗强气急败坏地嘟囔:“连他妈电话号码都跟人家交换了……”
邵钧撇嘴道:“现在的小姑娘,精着呢,见不着肉不撒嘴啊,我不跟人家要电话,我现在能来这儿吗?”
邵钧虽然伤了脾,那张脸可一根毫毛都没伤着,眼角顾盼风流来回一扫,得意着呢。就凭三爷爷这张俊脸,嘴甜又能忽悠,这都快半身不遂了,坐着轮椅一路指挥着,过五关斩六将,就连楼道里站岗的那一排武警,都让咱轻而易举搞定了。 

邵钧支着一耳朵注意门外的动静,把轮椅缓缓地靠近罗强,贴近身边,悄声说:“老二,跟你谈正经事。”
罗强:“啥事儿?”
邵钧问:“谭龙,是你打死的?”
罗强微微点头:“嗯。”
邵钧两只漂亮的眼皮一翻:“我说姓罗的,你傻啊?你这时候还跟我装牛逼,逞个什么能?谭龙就不是你打死的。”
罗强不解:“你啥意思,是不是老子弄死的我还不清楚?”
邵钧深深地看着他:“谭龙根本不是被你‘打’死的,这人明明是被钉子钉死的,他咎由自取,你在法院检察院调查组跟前,可千万别犯傻,明白吗?”
邵钧昂着下巴,撅着嘴,眼底缓缓暴露出愤慨。谭家小崽子把咱伤成这样,三爷爷的脾脏都摘掉了,流这么多血,受这么大罪,能善罢甘休?能便宜了你小子?
你忒么行凶伤人自己作死了,还想当烈士?
还想倒赚罗强一条命,给你姓谭的陪葬?罗二这熊玩意儿想要逞强认罪,你三爷爷还不干呢!
在邵钧的头脑里,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人对他好过,他掏心掏肺地奉还;可有人敢伤了他,他也绝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羔羊,男人以牙还牙以暴制暴的脾气血性,可不是只有混道上的罗老二才有。

这天罗强终于从邵钧这里得知了内情。
而正是邵钧为他支招的这些内情,帮他日后脱了罪。 

事发当时救护人员赶到现场时,谭大少已经不行了。
可怜老谭家骄横跋扈风流妖孽要人物有人物要模样有模样的宝贝公子,年纪轻轻,就在狱中殒了性命。
拉到医院进行尸检才发现,谭龙的死真可说是报应不爽,天怒人怨,天理昭彰。这人当时用一只凳子袭击邵钧,把邵钧打到脾脏破裂大出血,随后被罗强夺过凳子掷到墙上,摔了个粉碎,一地碎木残骸。就是那只伤害邵钧的凳子,残骸中夹着一颗致命的铁钉。
谭大少被罗强几拳打到几乎休克,仰面倒下,后脑勺撞在钉子上,伤及脆弱的脑干,就这样要了他性命…… 
法医鉴定结果就是:谭家少爷死于脑干被尖锐利器刺穿,系当场死亡。

谭家人对这样的尸检结果当然不能承认,认定是罗强把他家少爷活活打死,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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