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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画皮之玉连环-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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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水说:“宗主已经没了名金这麽多年,该另外收个伴了吧?”
药师打断他:“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会和从尸行逆乱之事?”
浮水低笑:“何为逆乱?不过欢情耳,取用随心。若真清心寡欲,哪里来的尸门?术为大者,可制人制鬼制天制命,可不就是修行的本意?”
浮水语调上升:“你难道不信宗主对名金感情?还是说,你心里有鬼,不愿意信?”
药师沈默。
万宝叫了起来:“你们谁都不能跟我抢!你们什麽都有了,不能欺负小孩子!”
浮水笑:“你也知道你是小孩子了啊。”
万宝大声:“小孩子怎麽了?我的本领和宗主一样大!”
浮水打击他:“只是你不知道用而已。”
宗主的声音:“好了,我已经答应让万宝收个徒弟。”
浮水:“徒弟?”
宗主咳一声:“这人死前牵挂太多,没个清静的了断。不适宜留山为尸。他既与万宝有缘,便从师徒缘分罢,他以後的孩子,也可以随万宝做个伴儿。修仙日长,无以消遣是最难熬的事。”
浮水:“我看青山也需要找个伴,越来越无聊了。”
药师:“我有我的从尸。”
浮水:“云烟吗?你的从尸跟你倒是一个性子,他眼里除了宗主,哪里还有你的影子……”
药师:“住口!”
浮水:“我说了什麽了不得的了吗?”
宗主解和:“浮水,你别逗青山了。”
浮水:“呵呵。”
宗主:“有我在,他不会无聊。”
浮水:“原来你都明白,嗯?”
宗主:“我们亲密如斯,这世上没有谁人能比得过。”
浮水:“哦?那你为什麽这些年都不乐意出来?偌大个尸门,都扔给了小宝一个人。”
宗主:“我也会有累的时候啊。”
浮水:“真是与牛弹琴,都是废话。”
万宝:“大家都走了麽?”
宗主:“我也会无聊啊……”
万宝:“他要做我的徒弟吗?”
宗主:“你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吗?”
万宝:“陈玉绘。”
宗主:“以後,他就是你的了,你可以把你的符灵种到他身上。他一日滞留人间,你便能掌控他一日。”
万宝:“我不会。”
宗主:“让青山教你。”
药师:“让我教?你为什麽不自己教他?”
宗主:“我爱在旁边看看你。”
药师:“你……”
宗主:“我怎麽了?”
药师:“……”
一阵金光包裹住了黑棺,冥想中的小宝道士眉心骤现的伏鬼印,伏鬼印中长出缕缕金光,丝线样缠绕陈玉绘的手脚,纷纷隐入了陈玉绘的身体。
棺中的陈玉绘像极了一具牵线木偶。
须臾,金线消失。小道士眉心的印记亦消失。
宗主:“让青山好好教你纵鬼法。哈欠……我休息去了。”
万宝:“一睡就是个半年一年,别睡了!”
宗主:“没有人留我。我留在外面也没意思。”
万宝:“有啊,有啊,你在,青山最开心了。”
宗主:“笨小孩,我们怎麽可能同时长时间地存在?”
万宝:“大家都说我是多余的。”
药师:“不关你的事,等他想通了会回来的。”
万宝:“你呢?”
药师:“我救完人就走。他既然把尸门交给你,自有他的道理。你就是他,他就是你,谁敢欺负你?”
万宝:“云烟老是管我欺负我。云烟是你的从尸,浮水说,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药师:“我是人,他是尸,怎麽会我是他,他是我?你休信那只妖孽胡说!”
万宝:“嗯,云烟脾气最坏了,宝儿讨厌他!”
药师:“……”
万宝:“我说错了吗?”
药师:“他是遵我的话,为你好。”
万宝嘟囔:“你们,明明一样。”
同一个房间。
陈玉绘被困意拖向睡梦深处,他只道听见不同的声音,便是聚集了不同的人。如果,他从棺中站出来,他会发现,哪里有什麽许多人,只一个而已。
三天很快过去,肚子没有特别的反应,仍沈实得像怀了块烫铅。
到了药师青山说的取子时辰。
孩子能否顺利取出来呢?万宝是否多了个徒弟加玩伴呢?这个坑爹的尸门和有丝分裂状的宗主到底怎麽回事呢?且听下回分解。

、(12鲜币)1。5

真到了取子那一天。
房间里,除了药师青山,还有他的从尸,云烟。
陈玉绘一介男子,没有生产的经验,不知道怎样才算胎儿成熟了。他只要想起自己百般用虎狼药堕胎时候,每每如同置身炼狱的痛苦,以及流红的悲惨,心头便不能平静。
药师说:“休胡思乱想,你这一胎怀得不由你,生也由不得你。”
说不紧张就能不紧张吗?陈玉绘握拳。
药师说:“你吃的孕子丸是用邪术掺杂了人魂的劣等丹药,如果顺利生产,你尚有万分之一保命机会。却被你乱用药弄成了死胎,那无知无识的魂魄霸在里面成了死灵,你死或不死,他不出来都不肯罢休的。”
“怪物……”陈玉绘嘴唇发颤。
药师说:“你如今也是个怪物了,生个怪物又何妨?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的孩子,骨肉因你所化,意识因你重生,逃不开的缘分。”
陈玉绘捉著衣襟说不出话,
药师叹了一口气说:“事已至此,你别无他路。”
陈玉绘大睁著眼睛。
药师说:“无论如何,仍有很多人关心你,他们把你送到这里来,希望你存在下去。比起什麽都丢失了的孤魂野鬼、行尸走肉,已经算不得可怜,你还有什麽好自怨自艾的?”
陈玉绘笑:“是,你说得对。”
在水中的人,在水中的微笑,波纹中看去,分外僵硬邪气。
药师说:“男子不若女子,你没有产道,只有剖腹取子一途。或许痛苦,眨眼就过。”
陈玉绘点头。
药师示意云烟可以开始了。
陈玉绘看见云烟白得发青的手,把一颗丸药送进了他的嘴里,苦涩异常。
然後,药师手指结印,一阵金光从他手中漫出,托著陈玉绘浮出了水面,停留。金光随之化成了金色的绳索,拉开陈玉绘的四肢,缚在棺材的四角,为防止稍後他会有的挣扎。
门口人影一动。
药师回头,见是浮水的从尸俊灭,便没有讲话。
男人生子,俊灭从没有听说过,没有见过。他从前有妻有子,妻子和儿子在他死前都死了。浮水……浮水不会怀上他的孩子,他也再没有能力能让人类怀孕。
生命……
陈玉绘水淋淋地浮在棺水上,四肢大张,腹部高高隆起,怎麽看,都非常丑陋。他苍白的脸色上,甚至是死亡的平静。
药师指尖幻化的锋锐刀芒晃伤陈玉绘的眼,陈玉绘闭上眼睛。
非常明晰的感觉。
衣服被裁开,皮肉被清洁,尖刀的冷意刺入腹部!
按压,划开,拉扯……陈玉绘清楚的神智能感觉到药师在他身体上的每一个动作,皮肉被掀开,脏器被异物触摸的感觉如此令人恐怖,令人疯狂。
一开始咬牙不想出声的陈玉绘被疼痛逼得痉挛惨叫,但是他的身体被法术控制住了,意识再想逃离,肉体却一动不会动!
滚烫,滚烫……腹部是滚烫滚烫,连嘴巴里和眼睛里也滚烫得灼人……
药师在忙,云烟在旁帮忙。
俊灭走进了房间,他著魔一样地盯著被不可忍耐的痛楚逼迫得七窍流血的陈玉绘,陈玉绘大睁的眼睛空洞茫然地看著走到身侧的人。
俊灭看著生产中的男人,他和他都不是人了,只要有尸主的加成,即使被毁坏到只剩四散的肉块,他们也不会再次死去。没有投胎转世资格的怪物……
这麽痛吗?鲜明的痛楚,连站在旁边看著的俊灭都觉得呼吸不畅了。
俊灭从身上扒拉出一个透明的水球,塞进陈玉绘呀呀叫不出大声的嘴巴里,这样,不会伤到自己了吧?
云烟看了眼俊灭,示意桌上放著的透明干巾。
俊灭忙走过去,笨拙地学著云烟的样子,把干净的巾布在止血的药水里浸泡,拧干,递过去。
整个棺材里的尸水本来是沈沈透明的墨绿,现在被血浸染得现出浑浊朱墨,浓浓腥气。
陈玉绘已经昏过去,他的皮肤呈现脆弱的白瓷,青色的脉络如白瓷上的蜿蜒枝叶,沾染上的污浊血渍似开出了的黑红梅花,诡谲妖异。
即使已经昏过去,但是陈玉绘的眉头仍不时皱著。俊灭想,如此巨痛,他怕是昏过去也逃不开痛觉。
剥开的腹中,死婴几乎和寄主的皮肉粘连在了一起,药师是拿刀子活生生把它与寄宿体分割开的。就在这麽变态的皮肉切割中,孩子的黑眼珠子咕噜噜转动,甚至发出莫名的笑声,是这个静默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惨不忍睹。
母体付出的代价。
云烟和青山的面色都很沈肃,但是他们的手很稳定,一个摸清位置,一个下刀。
一阵血光混合著金光闪过,青山顺利摘出了血肉模糊的婴儿。云烟帮陈玉绘规整混乱的脏器位置。
云烟把缝合的针线交给青山。青山转手把孩子递到俊灭面前,示意他抱住。俊灭擦了擦大手,不知所措地接过孩子,他怕一个不小心,把手里的肉团拍成了肉糊。
孩子灵活的眼睛转了过来,嘴角上滑,却是哇哇哭了起来。
耗尽了精力的陈玉绘被哭声吸引,睁开了紧闭的双目。
青山拿著针线飞快地缝好了切划开的腹部,这针这线当然不是一般的针线。打好结後,青山默念几句,手指抚过陈玉绘肚皮上丑陋的疤痕,疤痕马上消失了,一丝痕迹不留。
俊灭想到什麽,指尖一弹,那颗堵著陈玉绘嘴巴的圆球咕咚一声变小,滚进了陈玉绘的喉咙。
青山扯去陈玉绘身上残剩的布袜衣裤,抹去陈玉绘面上七窍所流的污浊血渍,往棺水中扔了一个净化咒,把睁大眼睛的陈玉绘沈入归复清宁的尸水中。
一切完毕,青山转向俊灭,擦了擦手道:“你竟然把浮水送给你的归真露送了他吃,这露水说不得珍奇,却亦是难得的好东西。不仅可治愈肉身,恢复真气,还可增一甲子功力。”
俊灭看著怀里的婴儿说:“我不需要,已经够了。”
活腻了吗?青山微笑:“你不怕浮水……”
俊灭想到浮水的乖觉脾气,皱了皱眉头。
云烟开口了:“送给了他的东西,便是他的,他想怎麽用就怎麽用。”
青山看了眼云烟,没说话。
云烟拉了俊灭说:“我抱小孩去清洗下。”
青山说:“好的,我也累了。”
云烟和俊灭,和著刚出生就活泼泼挣扎的婴孩踏出了房门。
青山一个人在房内,盯著桌上没有处理的脏污巾帕,厌恶地皱眉,但是他只是颓然地在桌边坐下。
生而为人的意义,他已经忘却了,求之不得的焦灼,他已经厌弃了,但是无尽的时间,他不知道要行走到哪里才是个尽头。这一刻,青山忽然领会了宗主说的“无聊”和“疲累”。
没有想珍惜的东西,没有可以回抱温暖的人。
心之所系,根本不可能达成的愿望。
再看看这棺材中的人,他以後可会满足只能作为一具行尸的枯燥生活?想一想刚刚出世的鬼孩子,他以後会有怎样的人生,怎样的想法和所求……呵呵哈哈哈,苦修,人世,不过一场轮回苦修。无止无尽。

、(11鲜币)1。6

鬼孩子不是普通的孩子,生出来的时候血肉模糊,不过几昼夜,已经皮光水滑,十足软糯婴儿模样了。
陈玉绘自生产後,一直昏睡在棺中。
浑身不著丝缕的男人,沈静地躺在棺材中的尸水里,皮肤白得近乎发光。人侧卧,四肢微微蜷曲,长长的头发水藻一样轻飘。像一块异界的琥珀石。
许久,柔白的身体动了动,慢慢伸展,陈玉绘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仍是在棺中,眼中深深浅浅的墨色水弧,没有变化。陈玉绘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腹部,平整没有赘肉,久违的感觉,像是前世才有过。
正常了吗?
身体里掉了一块肉。
那麽那麽痛……陈玉绘想起一个丑汉子抱著肉团子站在棺材边的影像……
孩子……
抗拒、不安、和恐惧,没有消失,仍沈淀在心里。
初初和王旭安在一起的时候,哪里想得到後面诸多际遇?初初怀孕的时候,哪里想得到终有一日诞子?哪里能料得,死後能被拉回阳世?
陈玉绘伸出手,触摸水里的波纹。身体,没有此前软得没有力气那麽严重了,不过,双手双脚似乎仍不大好使唤,有点僵。
棺材外有人问:“你要出来吗?现在,你可以出来了。”
不是药师的声音,是药师的跟班从尸,云烟。
陈玉绘想爬出棺材,动作顿在一半。浑身赤裸,如何出去?
“你我都是死人,你不必怕我看你。”声音冷冷说。
这个人说话,给人的感觉和听药师讲话相似,一样的冷淡。只不过这冷淡里有团火,药师的冷淡里反而藏冰。
陈玉绘迟疑了一下,站了起来。
但是,看看干净的地面,浑身湿淋淋的他,不好意思踏出棺材。
云烟手里一阵晕光闪过,陈玉绘感觉身上一阵清爽,皮肤自干发自扬。
云烟拿了鞋子和衣服给陈玉绘,陈玉绘一一穿上。
“你也是……”陈玉绘问。
云烟点头。
陈玉绘看著跟人差不多的云烟。
云烟说:“我在这里已经几十年了,刚来的时候,比你还差劲,不仅不能见光,身体也僵硬得能跳不能走。”
云烟似乎想起了什麽,唇边一丝笑意:“那时候,每一晚都要从土里爬出来,早上再钻进土棺,青山又懒,别的从尸都是主人帮忙,我只有自己挖,非常狼狈。因为白天,要是被阳光照到,皮肤就会焦黑,甚至烧起来……必须埋得足够深。”
陈玉绘听得出神。
“那是刚开始的时候,随著慢慢修炼,就会慢慢变得像人了,动作,表情,体温,甚至血的颜色……青山那时候不理我,宗主就帮我……”云烟陡然停住。
陈玉绘见他变了表情,脸都绷了起来,便把话题转开:“可是我……不用进土棺吧?”
云烟看了陈玉绘一眼,道:“瘦猴山之所以成为尸门几百年驻守的地方,因为这里的风水隐含九九之数,覆阴藏寒,对刚起怪的新尸来说,是最富养的环境。但是,你已经有紫楠重棺和百年陈酿地阴寒水,这些对养尸人来说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所以不需要走一般养尸的路了。”
“我也不可以见光?”陈玉绘环视了下门窗紧闭的房间,没有一丝风,大白天亦昏暗得很。
云烟说:“活尸都不可以见光,白天不能出外活动,道理高深的另外。你想出去的话,晚上可以附近走走。”
“谢谢。”陈玉绘致谢。
房间里一下子沈默了。
陈玉绘忽然问:“我是怎麽来这里的?”
“他没有和你说?”云烟皱了下眉。
陈玉绘想,这个“他”应该指的是药师。点头。
云烟草草说:“宗主的侄子把你送来的,万宝留了你,央青山救了你。你若想知道详细,还是要去问玄门的猴子道士。”
“祁山啊。”陈玉绘叹了声。
云烟说:“他几番想来看你,但是宗主嫌他一身猴子臭,不放他进来。”
云烟说到这里,又有些出神。
陈玉绘安静地等他发完呆。
云烟说:“宗主不过是在赌气,他毁了宗主的从尸,养成一具尸没有那麽容易的。不过,我看万宝挺喜欢他。你应该会看到他。”
陈玉绘起身,躬身致礼道:“在下,还没谢过列位的救命之恩。”
云烟亦起身,他笑道:“你已经死透了,哪里还来的命。”说著,云烟竟然握住了陈玉绘的手,撩开他的衣袖。
陈玉虎但觉一阵刺骨的寒意从体内爬升到皮肤上,然後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腕上现出了金色的藤蔓图案。
云烟伸出自己的手,一样的藤蔓图案,不过云烟手上的是暗红纹路。
“一个主人,一个从尸,我手上是从尸的印记。你手上是和主人们一样的金色,那是尸门子弟的标识。万宝在你身上做了加成,他便是你的师傅。”云烟放开陈玉绘的手。
“都是一样的图案吗?”陈玉绘问。
对这个问题,云烟没有回答。
云烟在尸门现在的任务,主要就是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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