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蚕蛊-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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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翻车啊,就发生在眼面前的翻车事故啊!吴筠虽然对席芮敬服,可无论如何还不到盲从的地方。对他而言,只有眼前发生的事才是真实的。
“行了行了,你不见他们都爬出来了吗?”他们这里站得高自然也就看得远,公路对面坎下的荒草地里,确实有人从车子里钻出来了,还很有闲心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顺了顺有些乱的头发。
既然还有闲心顾及形象问题,显然没有真正出事。吴筠也不是傻帽,等着他们上来查自己。抓住金蚕的手,“我们快走。”
两个人沿着泥土冲出来的相对好走的小道——至少没有割人的草,南国的冬天,哪怕是隆冬,山上也从来不少茂盛得足以把人淹没的草——拉扯着路边的灌木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当然会做这个动作的只有吴筠。
山上的野草灌木很茂盛,尤其是这里看样子极少有人涉足的,没几步吴筠就成功的把两人用野草矮树遮掩起来,于是他听到了下面的对话。
“该死的,怎么这里也邪门起来了!”
“刚刚我也看到了!跟真的一样!”
“还飘在空中……”
“队长,这个不行了!一定要跟上面反映反映!”
“早就该反映了!”
“下回让那群打扫卫生的民工把上面的草全部砍了!”
“……”
吴筠抱着包坐在草丛里默默地听着下边七嘴八舌的议论和坏主意……一边轻声问:“金蚕,找到没?”
已经恢复了原型的金蚕在隧道入口上方的那一小块地盘上方盘旋,竭力在那杂草丛生乱石垒垒的地方找出那所谓的香台。
“没找到,不会是你记错了吧?”
“我怎么可能记错,你当时不是也在旁边听着的吗?”
“我哪敢听?”除非必要,金蚕见到席芮从来就如老鼠避猫一般躲得远远的,哪里就敢上前了。
“那,不是还有一个隧道入口吗?过那边看看吧。”吴筠提议。
“再看看吧,万一不在那边,再跑过来可就麻烦了。”金蚕不乐意两头跑。
“那好吧,你慢慢看。”吴筠抱着腿靠在背包上,刚刚爬那么一下实在有些累了,他想休息了。
一力胜百巧1
“找到了!”金蚕兴奋的声音传来,扰醒了半睡半醒的吴筠。
吴筠睁开眼睛,就见到已经恢复了人形的金蚕晃晃悠悠的站在前边隧道上方左侧和山体相连的地方,因为刚刚由虫形变回,之前身上穿着的小马甲小外套小牛仔裤都不翼而飞,现在身上套着的是一套交领的裋褐,有点像电视上看到的那些晚清时候走江湖的艺人穿的那种,不过他们穿的都是对襟直领的,金蚕这里穿的却是斜襟交领的就是了。
和之前的肚兜一样,金蚕现在身上穿的这套裋褐也是大红色的底子,不过上衣前后都有暗金色的线条勾勒出的团花图案,领口还有袖口也都镶上了暗金色的边,再加上腰间轻轻系着的暗金色腰带,以及垂到膝盖部位的衣摆下露出来的半截暗金色下裤,衬着金蚕俊秀的小脸,整个人显现出一种属于小小少年的华丽,炫目得让人几乎睁不开眼来。
“吴筠!吴筠!”久久等不到回应,毫无自觉的金蚕飘到目眩神迷的吴筠面前,不客气的拍打着吴筠的脑袋,“我找到了!”
“噢,金蚕!轻点,我知道了!”吴筠抱着脑袋躲开金蚕的铁砂掌,趁机摸了一下金蚕身上的衣服,像是丝的又像是棉的,不知道撕一下撕不撕得破。
“吴筠?”金蚕一扭身避开吴筠的手,不解的外头,“你脱我的衣服干吗?”
吴筠心头突然升起一种猥|亵|儿童的感觉,连忙侧过脸掩饰,“没事,就是看你衣服好看。”
“你也觉得我衣服好看啊?”被变相夸奖了的事实让金蚕顿时高兴起来,还臭美的飘起来在吴筠面前转了个圈,“其实我是想变出秦那天穿的那个出来的,可是弄不出来。”
“没有关系,其实我觉得你穿这个比较好看。”
“真的?那,比秦还要好看吗?”金蚕惊喜的扬起下巴,一脸希冀的看着吴筠。
当然不能比,金蚕这一身是比较华丽,但也只是就小孩子来说。就像农民穿的再华丽也比不上帝王随手的选择,金蚕这一身和秦那天一身袍服的样子还真的没什么可比性。但是吴筠对上金蚕期盼的眼神,他还真的给不出否定的答案,于是只好点头,“嗯!”
唯恐金蚕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吴筠转而问起刚才金蚕说到的事,“对了,你不是说你找到香台了?在哪里?”
金蚕果然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在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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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竟是在他们上来的路旁,并不是在隧道正上方,难怪他们在隧道正上方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
金蚕还沉浸在被夸奖了的喜悦之中,他乐淘淘的坐在刚刚发现的石头香台旁边,双脚不断的在空中踢着,露出暗金色长裤下面红色绣金线的布鞋。“这个石板有些塌了,看样子我们还得先把这个打扫一下。”
吴筠嫌弃的看了看地上倾倒的石板,石板后面有三块石头歪歪斜斜的垒砌成一个,吴筠猜的,屋子的样子,“就是这个?也太简陋了吧?五岁小孩子在沙滩上堆的沙子都比这个精致!金蚕你确定你没有弄错?”
金蚕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敬神重在心意懂不懂?”
吴筠轻咳一声,“那个,席芮这里好像也不是敬神吧?”反倒是压制人家的。
金蚕瘪了瘪嘴,“你管那么多,只要有用就行了!那个谁不是说过了吗,不管黑猫还是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吴筠好笑的眨了眨眼睛,“那个谁是谁啊?”
金蚕皱了皱鼻子,不耐烦的抬起脚轻轻的踹了吴筠一下:“问那么多干什么?干活!”
吴筠还是不相信这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香台,毕竟太简陋了,随便两个玩过家家酒的小孩子砌的房子都比这个好。而且,如果真是香台的话,旁边应该有线香燃尽后剩下的那个香棍才对,可是这里一根香棍都没有。
“金蚕,再去那边看一看。毕竟有两个隧道入口,万一那边还有个香台呢?”
“就是这个!”金蚕对吴筠没道理的犹疑很不满意。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去看看吧!”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金蚕,好金蚕!”吴筠蹲坐在金蚕面前,手上环上金蚕小小的腰,“走吧,过去看看,一下下而已!”
“哼!不去!”
“金蚕,你是好人!”吴筠一脸谄笑。
“你自己说的,我不是人,我是蛊!”金蚕勾起唇角做出一副冷笑的样子,配着小脸小胳膊的,看上去可爱无比。
吴筠把脸埋进金蚕的腰间以掩饰住脸上的大大的笑容,声音却是可怜兮兮的:“金蚕,带我过去一下嘛,反正不要你什么时间,好不好?回城后你要去哪里我都随你。”
吴筠的哀求大大满足了金蚕小小的虚荣心,当然还有吴筠后面的保证,金蚕想想也不能太过火了,“好吧,记住不准睁眼。”
事实证明,吴筠他们的运气确实挺好的,在下行道的那边隧道入口,并没有任何足够引发人联想到香台这个词的东西。
所以,吴筠只得不怎么情愿的承认,那几块乱七八糟垒在一起的石头,就是他要找的香台。
既然香台已经确定,那么接下来的就只是打扫上香祭祀了。
打扫不必说,只不过除尘拔草而已,金蚕一挥手就搞定了。以香台为中心,方圆一米以内,寸草不见。
可是接下来的摆正香案可不能让金蚕用法力解决了,毕竟如果祭祀人什么都不做的话,也太没有诚意了。
于是吴筠搬来石头在坍了一头的石板那边垫下。
然后翻出背包里的线香黄纸白烛等等,再回头,却看到石板垫了石头的那一侧正慢慢的沉下去。
这个?
吴筠畏惧的后退两步,“金蚕?”
金蚕摇头,“我没感觉到什么啊。”
吴筠注意到石板下沉速度已经减慢了,显然下面泥土的松度还是有限的,想来不管什么样的法术都还是要直接作用在实物上的,于是转过头,“金蚕,给我找跟树枝,长点的。”
“哦。”金蚕反手把身边一棵二指粗的树叶掉光了的小树折了,然后稍微清理了一下上面长出来的枝丫,然后递给吴筠,“给。”
金蚕递过来的树枝——准确说其实应该是树干——足有两米长。吴筠干脆再退了两步,然后把树枝对着石板下边蓬松的土地,轻轻一挑——
一只黑色的蚂蚁爬了出来。
然后,几乎是瞬间,更多的蚂蚁从下面冒了出来,一个个重重叠叠的垒在一起的往外爬。
吴筠转过头,“原来是蚂蚁窝啊——金蚕,你怎么了?”
金蚕脸色惨白,小小的身子不住发抖:“快走!有巫师!”
一力胜百巧2
不过转眼功夫,原本的石板香案已经迅速被蚂蚁覆盖,黑麻麻的一片,层层叠叠的全是蚂蚁,而且还在有蚂蚁不断的爬上去,然后掉下来,然后又锲而不舍的又爬上去……如此情景,不由吴筠想到了以前不知哪部电影里看到的食人蚁吃人的场景:也是这样密密麻麻的蚂蚁爬过来,片中的人逃跑不及,被树根绊倒在地,然后一阵黑麻麻的蠕动之后,原本的人只剩下一副白骨。
就在吴筠发散思维的时候,已经有蚂蚁撇下了石板向着吴筠站立的这边爬过来,一个个舞着前边的钳足,游走的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吴筠脚下。只是不知为什么不敢靠近,只能围着吴筠在他脚前半米左右的地方不断打转。
吴筠想也没想的后退一步,再往后就是隧道入口的坎了,再退的话就会摔下去了,不过吴筠也没打算往后退就是了。
“金蚕,给我打火机!”这么多的蚂蚁,不管是什么方式都比不来火烧,又迅捷又方便。
“不——”金蚕紧紧的抱着背包,“快走,巫师来了。”
“就算巫师来了,也要先把这窝蚂蚁解决了再说。不然下次来还得麻烦。”
金蚕惊恐的摇着脑袋,“那个巫师就在附近,这些蚂蚁就是他召来的兵,他是想要它们毁掉这个香案。”
“那就更应该烧掉这些蚂蚁——”吴筠声音戛然而止,慢半拍才领会到金蚕话里意思的他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满脸惊恐,声音尖利的问:“这个蚂蚁是那个巫师捣鼓出来的?”
金蚕双腿打着颤,“嗯,吴筠我们快走吧!”
“可是席芮……”吴筠心头还有着良知提醒他不能就这样离去,因为来者很有可能就是席芮提到过的他的那个仇人,如果自己就此离去的话,席芮那边肯定会受到影响的。
“吴筠,我怕!”金蚕可怜兮兮的巴着吴筠的脖子。
其实吴筠自己也怕,那么多的蚂蚁!
回头看了眼来路,似乎隐隐听到什么声音,吴筠心一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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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
火势陡然变大,哔哔剥剥的火星子一下子窜起来,窜到周围草上,冬天的草本来就干枯,一下子便燃起来,火苗差点没舔到吴筠头上去。
幸而金蚕够眼疾手快,一把捞起吴筠飘到了空气。
结果吴筠一阵呛咳,差点没把肺都给咳出来。
金蚕很体贴的一只手拎着吴筠的后衣领,一只手在他背上猛拍,“吴筠,吴筠你怎么了?”
吴筠好半天才停下来,“金蚕,你,饶了我,吧!咳咳咳——”一句话没说完,一阵飘来的青烟使得他又陷入狼狈的呛咳之中。
金蚕终于想起吴筠跟自己是不一样的,找了个避风的地方落下地来,“现在怎么办?”
吴筠找着一棵小树靠着,狠狠的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然后以刚刚点火的地点为中心,虚空划了一个大圆,“挖隔离带,从这里,到那里,把所有的草啊树啊什么的全部挖掉,弄出一个一米宽的——”
“起火了!”对面山上传来惊恐的尖叫。
“算了,快点躲起来!”吴筠马上改变口气,“嗯,在这上面的大树那里弄一条隔离带出来就行了!”
“可是,隔离带是什么啊?”金蚕终于抓住时间提出自己的疑问。
吴筠第一反应是“搜百度”,不过还是及时的把这句话吞了下去,转而直接命令:“你从那头到这里,沿着这条小路,把所有的草全部拔掉,还有树枝也砍走!”
金蚕苍白着小脸虚化成一团黑雾,然后按照吴筠的指示在隧道上方起火处与后面的大山中间划出了一条光秃秃的隔离带。
“要快点,已经有人来了。”
*****
属于高速公路上巡逻车的警笛尖锐的狂啸着向这边疾驰而来,很快的,黄色的巡逻车出现在了舟山隧道之前,几个穿着制服的交警跳下车,抱着黄白色条纹的路障向车子前后跑去。
“快上去救火!”从前面的驾驶座上跳下的男人转身命令着已经下车了的跟车回城的几个负责区段内高速公路打扫的环卫工人。
一群穿着橘黄色的环卫工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谁也没有动。
“干什么?快上去!想看着大火把附近山都烧光了不是?”驾驶座上的交警显然是个相对有地位的,不高兴的挥手教训。
“可是,这里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起火呢?”一个年轻的环卫工人状似无意的嘀咕,“现在也不是烧地的时候,而且这上面也没有沙地,就连柴都没有几根。”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尤其是驾驶员的头上更是冷汗涔涔,刚刚翻车时候看到了什么,他可是最清楚的。
对面有几个农民气喘吁吁的跨过马路护栏跑过来,领头的交警还是比较负责的,连忙喊话:“喂,干什么?有事走涵洞里吗,高速路上不可以乱走的!”
当先一名汉子挥着一根不知在那里捡到的树杈,“山上起火了,你们还是人民警察呢,怎么不去救火?”
然后领着人就要往山上走。
交警呐呐的道:“刚才我们好像看到上面有黑影。”
几个村民也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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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巡逻车在隧道口停下来的时候,吴筠就让金蚕把自己弄到他们所在的隧道入口前面的一个山谷中去了。
深吸了几口气,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吴筠才抱着金蚕气喘吁吁的跑出来。
可是,一群人,四个交警,五个环卫工人,还有三个农民,居然都在隧道入口上山处仰望着上面熊熊燃烧的山火,居然没有一个上去的。
吴筠后悔了,现在上去重新把那个隔离带弄宽点儿行不行?
可是前边的人已经发现他了,站在后边的几个人已经转过了头来。
吴筠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抱着金蚕跑了过去,一边调节脸上表情。到了交警面前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成功转换成伤心失望惊恐等等种种负面情绪的集合了,然后调节呼吸,尽量吼出歇斯底里的气概:“啊——我的相机!救命啊!我的相机!”转头,“警官先生,麻烦您,帮我看一下我儿子,我的相机还在上面!”
然后吴筠把金蚕往地上一放——金蚕不喜欢随便接近别人,除非是他想吃那人了——然后转头就往山上爬。
“这位先生——”带头的一位交警连忙拉住吴筠,“你的帐篷在上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筠撑着护坡转过头来,一脸悲痛欲绝:“警官先生,我是C市《旅游与时尚》的记者,这次听朋友说X县风光好,所以特意带了相机过来采景。可是现在……”
警官大悟,原来刚才是他眼花了,“记者同志不要着急,照片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拍。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回头,“快去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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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一声令下,包括几个农民在内的自然都是奋勇直前,而且人家爬护坡的那个动作也比吴筠果敢多了,一看就知道出自真心。
和大多数跟风搞旅游的中小城市一样,X县的旅游产业虽然叫了几年,可也是一直保持在半红不黑的状态,说起来也算是不错了,可是正因为这样,X县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挂着,于是对于任何一点能让X县旅游产业有所发展的风吹草动都特别介意。
而相关的记者之类的,更是X县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