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女枭雄-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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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院正的话刚说完，凤羽就听见身后那个摇折扇的男子轻笑一声：“朱院正此话差矣，这五位女子，从脖颈到脚并无一丝一毫肌肤露出，哪里有半点触犯律法呢？”
“这……”朱院正想要出口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驳起，瞪着说话的男子，“你是何人？要为这些不知廉耻的女子说话？”
“羁旅一过客罢了，朱院正对女子的偏见，未免有损大家风范。”男子一边说，一边摇着折扇向前走了几步，墨绿华衫衬的他眼尾斜挑，眼波流转，怎么看怎么像狐狸精。
“男尊女卑，天经地义，此非偏见。”朱院正摇摇头，并不和这男子多说，目光又转向吴兴身上，“还请吴司判将这些女子带回去，严加审讯，是否受人指使，来我青云书院捣乱！”
吴兴沉吟了一会，走到金丝丝等人身侧，低声询问着什么。
就在这时候，凤羽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有几个人低着头，正从人群中往外退去。她目光落在那几个人的右肩膀上，不由得一怔。随后她拉了拉萧然的衣袖，低声说道：“让惊雷带人去把那几个人暗中抓住。”
萧然目光锐利，看向凤羽目光注视的方向，面色一冷，随后朝隐在人群中的惊雷等隐卫做了几个手势。
那几个人虽然穿着普通长衫，但是走路的时候，右侧肩膀却是不由自主的往下低了一公分，左侧肩膀则是微微上耸。在外人眼里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但是凤羽却能察觉出，这是长期使用一种精锐长弩形成的习惯。
长弩抵在右侧肩膀上，左手举高用来控制弩臂，在快速行进中能够随时发射弩箭。时间久了之后，自然会形成走路时，右肩沉左肩翘的习惯。这种精锐长弩因为需要苍玄山脉深处的金精铁才能打造出来，所以各国只有最精锐的神机营才会配备这种长弩。
青蒙城这种地方，怎么会出现神机营的士兵？
看着隐卫如同若隐若现的影子，随着那几个人消失在黑暗中，凤羽才松了口气。蒙国经过一场叛乱，元气大伤，以前被震慑的高地各方势力，如今正是蠢蠢欲动的时候。青蒙城如今成商贸大城，源源不断的聚集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财富，不知道暗中有多少势力觊觎。
虽然回来的这几天，还没有去接触青蒙城中的事务，但是以凤羽的眼力如何会看不出来，青蒙城发展到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块人人眼红的肥肉。
若是没有危机，曼教习也不会在这个时机，把青蒙城几乎全部的税收都用来修建新城墙。高大牢固的城墙，特意加多一倍的瓮城，隐蔽的地下引水系统，采购的大量粮草和武器……，旁人看不出什么，但是凤羽又怎么能看不出。
曼教习等人不说，也无非是因为她刚回来，伤口还没彻底痊愈，不愿让她操心罢了。
而此时，凤羽在这里看到神机营中的人，虽然不知道来自于哪方势力，但是能建立神机营并维持它运转的势力，非同小可。
一想到有那些贪婪的爪子，已经伸向这座倾注了她心血的城市，凤羽的眉头不由微微蹙起。危机将至，这些人还在为什么男女之别争论不休，难不成真要等到刀尖悬在脖子上，才知道活着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凤羽不由得冷哼一声：“男人若只知道在女人身上撒威风，也就是待宰羔羊的命！”
众人听到这句话，目光齐齐投向声音传来处，只见一男一女并肩而立，身上只穿着寻常衣衫，但是男子凤眸生辉，女子黑眸如渊，只是随随便便站在那里，却掩不住倾世的风华。被这两人身上的气势所慑，人群蓦然静默下来。
吴兴此时已经是倒吸一口凉气，快步走过来，向着萧然和凤羽躬身说道：“属下吴兴，参见楚王殿下、凤大小姐。”
大门前的五个女子也齐齐转身，谢印儿面色陡变，她在城主府当文书，自然认得凤羽和萧然，此时脸上微露尴尬之色，想要上前见礼，却又不敢扯动手上青布。
金丝丝、苏侗、胡月儿和秋蝶四人脸上都露出惊喜之色，她们虽然不认识萧然和凤羽，但是却亲眼目睹了这座城市的变化，而且她们都在这座城市里活的扬眉吐气。再加上从谢印儿嘴里听了不少关于楚王殿下和凤大小姐的轶事，此时亲眼见到真人，更有见面胜似闻名的感觉。
那些聚集在台阶下的人群，在开始的惊艳静默后，也回过神来，一百多双眼睛带着倾慕、仰视、激动等诸多情绪看着凤羽和萧然。
这些人多是众学坊里的年轻学子，他们大多来自五湖四海，还有少部分是在青蒙城出生长大。他们都听说过青蒙城传奇性的崛起，知道就是这对男女，把一个混乱绝望的蛮荒小城，变成了一个充满活力、秩序井然、百业俱兴的大城。
亲眼看见缔造这座城市的人，让他们无比兴奋。
此时，朱院正已经越过金丝丝等人，快步走到萧然和凤羽面前，无视凤羽，只对着萧然拱手一揖：“大齐南淮朱天理拜见楚王殿下！”
萧然虚扶道：“朱院正不必多礼。”
朱天理是大齐文道名人，萧然对此人早有耳闻，今日却是第一次见面。大齐文武并重，萧然本人是武道高手，又曾在军伍中磨砺过，所以即使知道朱天理名气很大，但是却并不怎么在意。
“楚王殿下以一己之力，在这蛮荒之地，建成青蒙城这方乐土，又专门设立众学坊，鼓励兴建书院，这些都是名垂青史之举啊。”朱天理这话倒不全是恭维，他周游天下，自然能切身感受到青蒙城不同于其他城市的勃勃生机。
“这个嘛，倒不是本王的功劳，乃是凤大小姐的心血。”萧然明知道朱天理不待见女子，但是偏偏郑重其事的给他引见凤羽。
凤羽眼中闪过促狭之意。
朱天理有些勉强，他本来就不赞成女人抛头露面，更何况凤大小姐在齐都的那些“事迹”，他也有所耳闻，在他看来，这都是些有违妇道的行为。
而且杀了他，他也不会相信，青蒙城的变化会是凤羽这小小女子所为。
因为某些人的刻意宣扬，楚王殿下不爱江山爱美人，携凤大小姐远赴蒙川高地隐居的事情，已经传遍苍玄大陆。
朱天理也听说过这传闻，心想多半是楚王为讨美人欢心，才故意这般说，把功劳尽归于凤大小姐。他思忖着，以后有机会定要好好劝谏楚王，红颜皆是祸水，不可沉迷。
凤羽何等眼力，哪里会看不出来朱天理心里想什么，她淡淡一笑：“朱院正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也是堂堂八尺男儿，居然会害怕女子，真是让凤羽百思不得其解。”
“胡……，老夫怎么会怕女子？凤大小姐莫要乱说话！”朱院正及时收住了“胡说”两个字，毕竟楚王萧然站在旁边。
“哦？如果朱院正不是怕她们，那为什么不敢让她们进书院读书呢？羊群不敢让狼进来，自然是怕被狼欺负啊。”凤羽笑嘻嘻地说。
“这书院里都是年轻男子，未婚女子跟着他们一起出入，老夫只怕毁了她们的清誉，有辱门风！老夫是为她们好，可不是怕她们！”
“女子进青云书院读书，就会毁了清誉？难不成朱院正的这个书院，里面教的学生都是些禽兽？我只知道，未婚女子若是进小倌馆会毁了清誉，没想到进青云书院竟然和进小倌馆一般可怕？”
下面人群中有人扑哧笑出声来。金丝丝更是笑得花枝乱颤，让凤羽禁不住担心她手里的青布会掉下来，露出布下风光。
朱天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可没想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竟然会肆无忌惮的说什么小倌馆！
还把他的青云书院和小倌馆比在一起！
他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驳起，但是想要他就此退步，他也不会甘心！
就在这时候，金丝丝小心翼翼扯着青布，带着其余四个女子，慢慢走上几步，对凤羽说道：“民女金丝丝见过凤大小姐。青蒙城没有任何律法，禁止女子进书院读书，朱院正羞辱那个在书院读书的女子，将她赶出书院，以至她险些没命，请凤大小姐主持公道！”
说到这里，金丝丝狠狠瞪了一眼朱天理。
“殿下，我游历天下，从没见过哪所书院会容留女子读书。那女子女扮男装，混入书院，这等荒谬行为，自当斥责。我将她逐出书院，也是为她好！试想若是以后她未来夫家，知道她在书院和男子同出同进，岂能容她进门？”朱天理振振有词。
金丝丝反问道：“你若真是为她好，为什么不悄悄将她送出书院？那么自然没人知道这事，她也不会想要自杀！况且，女人就不能在书院里读书了？”
朱天理怒道：“书院里都是昂藏男儿，学的是治国平天下的本事，先不说女子抛头露面，和诸多陌生男子同室相处，是何等不妥。这书院里所学文武科目，和女子没有丝毫干系。难不成书院里还要开设绣花课程吗？”
人群中有些支持朱院正的人，顿时鼓掌叫起来。
“朱院正说的有理！”
“女子难不成还想拿刀打仗？别被刀划破了她们的娇贵肌肤，哈哈……”
“乖乖在家里，好好学学怎么伺候夫君吧。”
……
凤羽忽然笑起来，声音并不大，还略有些低沉，但是不知道为何，那些鼓掌叫好的人，一听到她的笑声，竟然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
“五百年前，大陆北方的大胤出兵远征北蛮，翰*队趁机攻入胤都，烧杀掳掠，那一战，胤都死十三万二千人，其中有九万人是女子。如果那些女子都会一些武技，受过军事训练，那么，她们就不是任人凌辱杀戮的绵羊，而是隐藏在深巷中的军队！九万人啊，拿起武器，她们就可以保护自己，就可以守住出征将士的家园。”
这里的年轻人，都读过史书，自然知道大胤朝的历史。翰国和大胤为了争夺土地，战争不断。后来翰国趁大胤出兵远征，杀入胤都，劫掠三天三夜，又放了一把火，把胤都烧成了白地。
据说那几日，胤都地面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到了最后翰国的士兵几无可落脚之处。这场惨剧后来在史书上被称为“胤都死亡日”。
听到凤羽提起这件史事，场中诸人都沉默下来，事实永远最有说服力。
良久，朱天理开口道：“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旧事了，如今并非战乱时代，女子只需在家安心相夫教子，外面的事情，无需她们操心。”
“把自己的安全放在别人的手里，是一件最愚蠢的事情。更何况，我知道有些男人，还提倡若是遇到战乱，女子为避免受到欺侮，就该先自杀。”
“男死战，女死节，这是天经地义之事！”朱天理提高声音。
“那为什么不给女子一把刀子，在敌人来侮辱她的时候，一刀杀了敌人呢？哼，宁愿唆使女子自杀，也不愿意给她们一把刀，让她们杀死敌人吗？”凤羽冷哼一声。
“说的好！”金丝丝、谢印儿等人齐声赞道。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惊呆，有人满脸迷茫，也有人脸上露出思索之意，那个摇折扇的男子，眼波流转，一直看着黑发黑眸的少女，眼底翻涌着诸多莫测情绪。
“对啊，为什么不给我们一把刀，就算让我们和敌人同归于尽，也好过自杀啊。”人群中有一个少女大声问道。
朱天理无言以对。
凤羽冷冷一笑：“若是女人也能学习文武之道，就会知道，有些臭男人定下的规矩，对女人太不公平！女人就会不甘心这样的境遇，就会反击，于是那些只能在女人身上作威作福的男人，就没有威风可耍了！”
凤羽这么尖锐的话说出来，连萧然都忍不住苦笑起来，低声在凤羽耳边说：“我可不是那种男人。”
人群里有不服气的男子嚷起来：“什么规矩对女子不公平了？难道让女子安心待在家里，侍奉公婆，养育子女不好吗？”
“若是心甘情愿，自然没什么不好。可是，若是女子不愿，她可还有别的选择？什么是公平？就是不管是在家相夫教子，还是在外谋一份事业，都可以凭自己本心选择！这才叫公平！而不是你们只给女子一条出路，还假惺惺说是为她好！”凤羽冷笑说道。
她这话一出来，有些本来叫嚷的男子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
朱天理气急败坏，也顾不得在萧然面前维持自己的斯文形象，甩着袖子叫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男为天，女为地，女子听从男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们还想自己做主？那是反了天！”
凤羽冷笑一声，也不理会朱天理的话，只是对着众人说道：“青蒙城现在看似蒸蒸日上，实则危机四伏。不错，你们是看到了来自天南海北的商队，日夜兼程赶往青蒙城。珠宝玉石，药材布匹各种各样的货物从青蒙城源源不断的流往各处。可是，现在的青蒙城，就像一个怀揣重宝的孩子，将引来各个势力的觊觎！”
“青蒙城刚修了那么高大的城墙，难道挡不住来犯的敌人吗？”有人不以为然的嚷道。
“城墙？从古至今，有哪座城墙没有被攻破过？守卫城墙的若是一群绵羊，再高大的城墙都不会比豆腐结实多少。现在青蒙城里人口虽多，但是其中有三十多万为往来商旅，常住人口不过二十万数，抛开老弱，壮年男女共十五万，男子只有八万。”
众人面面相觑，听凤羽的语气，难道真的要打仗了？
“青蒙城常备军只有一万，这一万人招募来不到半年，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人，等打过两场仗，能剩下一半就不错了。”凤羽停下来，环顾众人，“所以，青蒙城里，不管男女，都要强大起来，才能保护我们的家园！”
“难道女人也要拿刀打仗吗？难道不是应该让男人保护我们吗？”一个少女满脸迷茫，怯生生问道。
“这世界上，你永远都不能指望他人，想要活下去，想要活的更好，只有把力量握在自己！若是男人都战死了呢？你又能靠谁保护你的孩子？”凤羽说完这句话后，众人都静默下来。
谢印儿仰着头，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凤羽，轻声说道：“凤大小姐，我们不稀罕进什么青云书院。”
“对，”金丝丝声音响亮，“城主，我们自己开办一所书院！所有的女子，不管想学什么东西，都可以来我们书院，文武课程、女红烹饪……，有保护自己的实力，有一技之长，不必依附任何人，我们也能活的很好！”
“就像本姑娘一样，用拳头养活自己，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何曾需要看别人的眼色！”孤女秋蝶双手插腰，豪气十足。
“谢印儿，记住，明日从众学坊里划出四十亩地，建造女子书院，书院名字，就叫‘凰鸣书院’。”凤羽大声宣布。
萧然不紧不慢跟了一句：“凡是进入‘凰鸣书院’学习的女子，学费全免。每年考核在前十名的女子，可在城主府领取五十两银子。”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五十两银子，在青蒙城，足可以买下一个小院子。要知道，这里七口之家一年的花费，也不过三十多两银子而已。
看着人群中面露喜色的少女，凤羽淡淡笑道：“天大地大，既然天底下，没有一处书院收女子，那么，就让我们自己给自己建一座女子书院！”
第四十五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凤羽说完以后，满意地看到了朱天理瞠目结舌的样子，她朝金丝丝、谢印儿等人一笑：“明天一早你们来城主府，我们一起斟酌凰鸣书院的事情。”
说完后，凤羽也不再理会众人，拉着萧然的手臂，扬长而去。
身后众人，目光表情各异，一直看着远去两人的背影，场中一时静寂无声。那个摇折扇的男子眼中，诡美眸光一闪即逝，眸底慢慢浮起翻涌的雾气……
凤羽和萧然刚回到城主府书房，惊雷就从窗外一掠而入，墨染般的浓眉蹙起，右手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