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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易家-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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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相授受,哪合正理。”
余老爷说到这里,就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
而余珂在家也没别的事,突然想起,江三娘曾让人给她拿过来的东西。
于是在床头暗阁内取了出来,那个被普通青色绸布包着的包裹,发现里面有个不大的檀木盒,里面放着一系列,磨得非常明亮,保护完好的绣用工具。
还有一本书,和一幅卷起的绣作。
余珂心带好奇,打开绣作:
“咦!”
余珂一惊,这绣作可真是奇怪……


、流年不掩风雨长


这竟是一幅,禽鸟类绣作。
余珂是江三娘的徒弟;师从她多年;自然知道江三娘擅长,风景;实物类的静物;虚实乱针绣法。
但是像人物,禽鸟这类绣作;她是从未见江三娘绣过。
但是眼前的这幅百鸟朝凤图,明明手法上,就是江三娘的绣作无异,但是却让余珂觉得哪里有些异样。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余珂看着。
也许是这些禽鸟类,在自家师傅的高超绣技之下,使这些鸟类,每一只细节动作都像真的定格在某一瞬间一样;
也许是江三娘逼真的用色方法,把这个图绣得对比鲜明,活灵活现;
也许只是江三娘,在这百只禽类中,绣得那只,在梧桐树上,栖落的彩凤,太过华贵,美丽。
看着看着,余珂突然静止不动了。
她终于是看明白,这个图让她哪里觉得不一样了,
竟是这些禽鸟的眼睛,每一只的眼睛,都像被注入了生命一般,有雀跃的,有开心,有可爱,有天真童趣的……
百只鸟类,形态各异,眼神各有不同。
特别是,落在低矮树丛上,凤鸟不远处的一只,老迈雀鸟,眼含温柔慈爱的注视着凤鸟的眼神。
余珂看着,看着,突然流下泪来。
犹记得,几年前,余珂刚刚把自己的经纬绣法,溶于江三娘的虚实绣法中,那年,余珂在江三娘生辰时,就把那幅百寿图,亲手绣成后,托人寄到了,回到南地的江三娘那里。
当时余珂也没多想,也许是想证明自己,也许怀着炫耀的心情,也许也只是想让江三娘品鉴一下,她自创的绣法,是如何不同凡响。
余珂却如何也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有第二个人,可以无师自通,仅凭她那一幅作工不精良的百寿图,摸清她经纬绣法的精髓技巧,并且得以运用,绣出另外一幅绣品来。
余珂眼前似出现了,老迈又眼神不好的江三娘,一身布衣,在自家简陋的屋子里,眯着略显浑浊的眼睛,琢磨她的绣法,然后在病危前,一针一线的把这张寄予她无限期望的百鸟朝凤图绣完的场景。
余珂眼泪不争气的流得更汹。
江三娘不识字,她一定是在以绣图寄托她对后辈的期望,勉励。
‘原来江三娘心里的真传弟子,真的是她!’
而她竟然连江三娘什么时候去的,如何晚景凄凉都不知道。
余珂感伤许久,擦擦泪,这才打开了那本书。
这一看不要紧,余珂的整颗心脏都缩了起来。
竟还神经质的观察了一下四周,有没有人看着她。
在发现,屋中只有她后,余珂这才重新打开这本书。
这竟是一本布机原理构造图,余珂翻了几页。
里面,不仅有脚踏的‘三绽三线’的纺纱车,还有以踏车椎弓法,可以织出上百种纹路的精密布机,的制造原理,结构图。
余珂惊呆了,一时,有时又是难过,又是心喜,心里五味杂陈。
这时代,掌握这种高等木机械那可是天大的财路,
难到这才是江三娘真正留给她的东西。
………………
而在十姨娘的院子里,十姨娘似也想起,余婉犯傻的把那江三娘百鸟朝凤图,给了余珂的事:
“那百鸟图,做工精致,华丽无比,你说你当时,干什么非要把那图也一并起给了余珂。把那本咱们看不懂的破书,还有那不值钱的工具给了她就好了,你也真是的。”
十姨娘,看着余婉训斥道。
“这本就是,江师傅要给她的东西,我又为什么非要贪那点小利。也不过是幅漂亮绣作而矣,姨娘何必这么说我。”
余婉也是有些后悔的,但是她还是有自尊心的。
“你知道个屁,至那江三娘死后,她以前绣作,如今都吵成了天价,现在可是寸布寸金。那东西一看就是她临终前的作品,还不知值多少银子呢。”
十姨娘想起,前几日,去别府串门,一个小官之妻,向她问手中的绣图,是不是江三娘的真迹云云。
然后她从那妇人口里,听了如今江三娘绣品的价格后,直接瞠目结舌。
不觉悔得肠子都绿了,当年,那江婆子,在她们余府时,她怎么就没有藏个心眼,让那女人给她多绣点东西呢。
“师傅的作品,之所以大火,也脱不了余珂在皇宫大出风头的原因,她以一个徒弟的身份,力挫众多绣技高手,本身就是为师傅大长脸面的事。
何况她脑子本就是我们姐妹中最好的,我真贪了,她事后查出来,岂不更加难看。”
余婉的智商显然比十姨娘是强了一些的。
“哼,人家是嫡小姐,哪有那么多闲心可操,又怎么会乎那一幅不值钱的破图,我看就是你这丫头片子没心眼,当时推说丢了岂不完事。”
………………
余珂到不在意,如今江三娘的作品,值多少钱问题。
她则是开始托人,开始四处寻找,来给她送东西的那个江三娘的义子。
无论如何,这个男人没有私贪了江三娘留给她这些珍贵遗物,而是不远万里过来来给她送到府上,她怎样也要答谢一番才是。
这晚,余老爷一回家,就把余珂再次叫到自己的书房。
看着越长越漂亮的女儿,余老爷又是自傲又是无奈。
“你对那宋家小子,可还有来往?”
余老爷也懒得问余珂到底和宋倾琛是怎么认识的,反正这事,现在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
“没有!”
余珂斩钉截铁道,语气间没有任何波动。
“哎,”
正在忙着在屋中书架上翻东西的余老爷听着一惊,瞪着锐利的眼回头仔细看了余珂一眼:
“你以前……”不是还亲口承认过对那小子有爱慕之意吗?
余老爷想起余玫还未死前,有次找余珂的一个小丫鬟暴料出来的事。
“女儿现如今对他没意思了。”
余珂也懒得跟余老爷多说,反正都过去了。
余老爷听着余珂这口气,胡子一翘:
“瞧你这孩子,岁数也不小了,能说话稳重些吗?什么叫没意思了,让别人听了如何看你。”
余老爷气得瞪眼,这女儿越大越不庄重,真是没规矩透了:
“总之那宋倾琛,天煞孤星的命,宋家也是半个火坑,你若想以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不要选择宋家。”
“知道了。”
余珂没什么心情道,一时也不想解释,宋小怜的事情,反正看着余老爷的样子,也是顾不上听的。
余老爷看着余珂这幅没精打采的样子,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下去,下去。”
余珂也懒得理,这些天,回来就神神叨叨,不知在偷偷干什么的余老爷,道了声:
“女儿告退。”
就大步的离开了这里。
余珂的日子依然平静,但是近来发生的事却很多。
金朝的皇上病了,据说,现在上朝都隔三差五的。
听说像中了什么邪毒,请了不知多少能人异士,都半点无好转。
梁丽珠远嫁了,而嫁的人,正是厥突国,乔装而来的小王子。
传闻两人在狩猎场,难境中患难生情。
然后在小王子的求娶下,重病的圣上竟也没多想的直接同意。
到是来此选驸马的罗雁公主,依旧没有什么着落。
余珂也是听其它的小姐妹私下说的,但是梁丽珠整日闭门不出,她如今却还没有见到本人。
也许是看着皇上龙体不好,一朝嗝屁,这些日子,成亲,定亲的人还真是不少。
裴莹出嫁了,而嫁得人正是,金朝如日中天的少年郎重景柏,一时才女配英雄的故事,传为佳话。
而江碧春家,年龄也到十七,拖不下去了,风风火火与曾经爱慕梁丽珠的六王爷,这位早到婚配年龄,但没成家的皇子定了亲。
余珂心里感叹造物弄人。
看着这一对对,也终于有些觉得自己有些孤独,也只能安慰自己是个女汉子,不需要爱情,自己照样能活出精彩。
所以更加努力的投入精力到余家生意中。
这日,余珂听下人来报,那江三娘的义子找到了,就在城西外。
一时大喜过望,就准备亲自去看看。
而在城西外,破破烂烂的一个大杂院内的一间,屋顶上有窟窿的破屋里,已经多天没吃上什么饱饭,一身乞丐衣物的刘大水,做在茅草堆上,怀抱着哭泣的一儿一女,轻声安慰着:
“根子,小英,你们别哭啊,爹这个月的工钱,马上就要结了,到时带你们吃些好吃的去。”
就见做为哥哥的刘根子抬起,一张黄瘦又脏兮兮的小脸:
“爹,我们回去吧,这里一点也不好。”
刘根子已经八岁了,他跟着自家耳朵不好使的爹爹刘大水,一路经历千辛万苦的来到京城,把江奶奶的东西交给余家后,本以为可以通过大富大贵的余家讨份差事,再不济余家也可以给条活路。
没想到身无分文,走投无路的他们,也不过收到几两银子,就被打发了。
然后一家人,来到这难民窟里,节俭度日到如今,他爹爹虽然找了几样活,但是别人知道他是个聋子,不仅工钱给的低就罢了,还一直拖欠。
可是如今小英病了,一家人连饭都吃不饱,哪来的银钱治病。根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懂事较早,不觉有些绝望。
刘大水盯着儿子的口型,知道他的意思,心里一叹气,如今南地也不安定,饥民遍野,到处都是绝路啊。
莫不成,自己还要厚着脸皮到余家,求那余小姐,施舍她点。
突然这间破破烂烂的屋门被一白皙如玉的手推开,一个梳着双环,长像娇俏的女子率先,皱着眉推开门,接着一个长像美如仙子的绿衣贵族小姐走了进来,看了看屋里的情况,女子轻起朱唇:
“可是刘大水一家,我是余珂,你们可有听师傅她老人家提过我的名子。”
余珂也没想到刘大水一家会住在这样一处地方,看到他们的样子也当真心里有些不好受,也怪她粗心大意。
刘大水耳朵聋,看着屋里的光线亮了一点,才抬起一张胡子拉碴的脸来,愣愣的望着余珂,不知为何这里突然出现一位贵族小姐。

、黄连苦口不能言


刘根子听着,拍拍刚才没听余珂说什么的;刘大水的肩膀;比划几下,刘大水这才恍然大悟:
“见过余小姐;我是刘大水;干娘她生前经常提及您。”
说着抬眼紧盯着余珂。
余珂本还想,若是这刘大水;在京城有落脚地,她就拿些银子做补贴,或是看看他们有什么需求,现在看着;明显这家人,生活困苦的样子:
“刘……师兄,不远万里来到京城,余珂竟没有进一番地主之宜,而让师兄屈尊在这里,当真是我万分不对。”
刘大水,看着余珂说完,脸色一变:
“小人一介贱民,哪能被称小姐的师兄,而且南地受灾,小人本也是来这里谋个生计,如今能混上口饭吃,就已经很知足了。”
余珂观察如今情况,知道刘大水,耳朵该是不好使,又加一直在他怀中,病歪歪的小女儿:
“如此,既然师兄准备在京长住,不如带着一双儿女,到余府住着怎样?”
刘大水从余珂的口型知道余珂说的话,自然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女继续受苦,看着余珂态度真诚:
“这……可是要麻烦余小姐了……”
余珂看这刘大水虽然穷困,但窥一斑可见全貌,目前来看,这刘大水谈吐并不是粗鲁之人。
何况这人万里迢迢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到余府,而没有把那珍贵图册,和江三娘的绣作换成可观银两,这人品本身就是十分难得了。
余珂不相信,那本书,这刘大水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无妨,师兄尽管住下就可。”
余珂把刘大水一家从脏乱差的贫民窟里接出来,可是惊呆了这里的一众难民饥民。
‘真没想到,平时不怎么吭声,经常受人欺负的刘大水一家,还有这么一门高门亲戚。’
有些人不觉后悔,怎么就不知一开始和人家搞好关系呢。
不过也有人见这架势,毛遂自荐:
“小姐,我是从南地过来,以前也曾在别府做过差办,您菩萨心肠,求您把小的也收留了吧,小人来世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啊。”
一个四十多岁,穿着还算周正的男人,跪在地上给余珂磕头。
“小姐,也可怜可怜我等吧,我们一家老小,已几日没吃上东西了。”
另一个牙齿都掉光的老汉也给余珂跪下。
甚至一个抱着二三岁,昏迷不醒的小孩的母亲,满脸泪痕的“噗通”跪倒在地:
“小姐,我不求别的,但求您给我的孩子找位大夫吧,我真不想让她跟我死在这。”
………………
余珂震惊的看着眼前场景,一方面觉得靖康无道,在京城竟有如此多生活困苦之人,生存无望。
另一方面,她也知道不能在这里久待了。
“小姐,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刘大水知道这些饥民有多疯狂,逼急了,这些人可什么事也做得出来。
余珂自然也知道,又看着来此的人手并不多:
“大家这般,我自然也感同身受,难受万分,但是我也不过出身小户人家,在这乱世,家里也只能勉强度日,不过,”
余珂说着给旁边的小沙使了一个眼色。
“这是我家小姐救济你们的银两,”
说着小沙掏出一些碎银子,张手洒到不远处。
难民们看到有银子,甚至包括那个抱着小孩的小妇人,都疯抢而上,
趁此,余珂几人,马上离开了这里。
余珂自然也很想管这些难民。
但是这些人不说良莠不齐,而且如今乱象频发,她实在不敢往余府带些不三不四之人。
何况这时候,各地受灾,她不过一闺阁女子,哪里救得过来。
叹了口气,余珂又想起那个小妇人的孩子。
他是很想救,奈何那孩子的样子,余珂是半点不敢保证他得的是不是疫症。
所以还是选择了不闻不问。
‘好人哪有那般好做的。’
余珂把刘大水,接到府里后,先是给刘小英,请了大夫,这才去余王氏那里报备了一声。
余王氏到不在意,也没问余珂原因,余府养上个把闲人,她并不在乎,就随余珂折腾吧。
而当上的身体也是断断续续,时病时好,在几任国师治不好后,余老爷,却在家里,神神秘秘的支起炉子炼起丹来。
余珂听到后,表示没什么兴趣。
这日,眼看梁丽珠要离开京都,好多人竟都放下了,昔日对这第一美人的成见。
趁着今日是这美人的生辰,又是入冬的第一天。
在这个不算寒冷的日子里,余珂穿着长裙,罩了个斗篷后,乘自家马车,来到了忠勇侯府。
也许近日成亲数目急剧攀升,各家受气氛感染,都有些心急。
可能也知道来看梁丽珠的姐妹们不少,竟也来了许多当天,借口来府探望侯爷和侯府少爷们的未婚男子。
活生生把梁丽珠的这个生日宴,弄成了小型相亲宴。
甚至连新婚不久的重景柏,裴莹都过来。
整个忠勇侯府显得十分热闹。
余珂无事可做,找到略显忧郁,气色不太好的梁丽珠说了一会话后。
就从梁丽珠的院子出来,正好看到一个身穿丫头服饰的鹅蛋脸丫鬟过来:
“我家王妃,邀您到后院小叙,说好久不见,异常想念。”
余珂没见过这个丫头,有些疑问:
“王妃?请问是哪位……”
“重郡王王妃,重裴氏。”
丫鬟低着头恭敬道。
余珂听着笑了,原来是裴莹啊,这换了个称谓,还真有些不适应啊。
不过,这重景柏,在余珂看来也太过有野心,虽然在外面名声很好,但他敢取个有帝后命的裴莹不说,小小年纪就被当上亲封郡王,而且一幅在哪里都人缘很好的样子,这本身就问题不小。
说起来,她认识这男子,可比裴莹早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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