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之夜-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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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莫尔突然惊醒。他听到了脚步声。一个人类的脚步声!他顿时觉得喉咙开始干涩起来。
通道尽头渐渐显出一盏马灯的橘黄光芒。
一个老人,佝偻着背,慢慢走进来。他蹒跚着走到被倒吊的莫尔面前,咧嘴笑了,露出几颗稀疏的牙齿。
他看着莫尔,口中发出啧啧赞叹,又伸出手,摸了下莫尔的头发,顺着摸到了脸颊,那粗糙的触感让莫尔不禁扭头躲开。
老人收回手,眼里闪着狂热的光,他放下马灯,从身后背着的背囊里取出一套装置。
量杯量筒,细长的皮管子,螺旋型玻璃管和锥形瓶,棕色广口瓶……他一件件取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莫尔并不了解现代医学,完全不懂他要做什么,却看得饶有兴趣。
那老人最后拿出一支庞大的针筒。莫尔咂舌,心道这该是给牛用的吧?
孰料老人拿着针筒,径直走向莫尔,先伸手用手中的布片擦擦莫尔的脖颈,湿湿润润的。
老人一下子把针头插到莫尔的脖颈大动脉处,缓缓往后拉。
莫尔惊讶地瞪大眼睛,意识开始模糊。
暗红发黑的血液迅速被抽出,待那一针筒都抽满,莫尔已经闭着眼睛,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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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带着亚希波尔进了房间,砰一声关上门。
这是一间书房。中年人坐在沙发上,亚希波尔站着,盯着中年。
中年自然地回应着他的目光道:“亚希波尔·托瑞多先生,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唐恩·斯科特。我是吸血鬼猎人不列颠区首领。”
亚希波尔看着他,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忽然露出天真可爱的笑容道:“我早就猜到了。那么你准备什么时候解决我?”
唐恩犀利的眼睛盯着亚希波尔的眼睛,看见那清澈的眼底映着自己的身影。他翘起腿架在另一条腿上,道:“是否解决你,取决于我们接下来要谈的交易了。”
亚希波尔仍然天真笑着道:“真稀奇,天敌居然也向我们谈交易。”他靠向壁炉,手指抚摸着壁炉边缘,道:“什么交易?”
唐恩道:“你出卖你的种族,我把那个男人还给你。”
壁炉边缘的砖石咔嚓一声,纷纷碎裂成粉末。
作者有话要说:打个滚探头看看~~求收藏【眨眼眨眼】
、告别
莫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陌生的房间里,外面不断传来各种男女喧哗声,他觉得头痛欲裂。撑起身子摇摇头,他看看四周,皱起了眉头。
又脏又乱,连地毯都没铺的狭小房间里,自己正躺在一张破旧的矮床上,床单上的斑斑点点让他看着就恶心。
他翻身下床,看看被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发现外面已经是夜晚了。
未及多想,门被打开,亚希波尔迈步进来。
他金发凌乱地披在肩上,外套已经被脱掉,只穿着白衬衫和马甲,马甲上还泅着一小片暗红血迹。
莫尔顿住脚步,坐回床上,冷冷看着他。看来是他救回自己的了,但是一直以来的仇恨让他选择忽略这个事实。
亚希波尔盯着他,慢慢走过来,面无表情地扔给莫尔一个酒瓶,便坐在床上,与莫尔并肩。
莫尔接过瓶子,警惕地往床边挪了一下。亚希波尔没有动,莫尔便拧开瓶盖,强烈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他就着瓶子开始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很渴了,身体都有些虚弱。
是被抽走了很多血的缘故吧。莫尔边想边品着血液。虽然略微有些酸但还是美味。
亚希波尔忽然毫无预兆地倒在床上。莫尔吓了一跳,忙伸头去看。
亚希波尔闭着眼睛,睫毛长而卷,金发在床上铺开,苍白皮肤近乎透明,完全不动弹,安静得像一块石头。
莫尔看了半天,他还是纹丝不动。莫尔将喝空的瓶子扔到地上,站起来往门口走去,又回头看看,他还是那么躺着。莫尔犹犹豫豫地踏出门去,还没关门便一下子被周围的景象震惊了。
还是贵族公子的时候,莫尔只来过伦敦一次,没见识过伦敦的妓丨院。
无数穿着丝绸蕾丝蓬裙的女人在四面八方搔首弄姿,大声谈笑,有的酥胸半露着挽着身边男人的胳膊,有的用扇子极为挑逗地遮着嘴巴笑。男人们满脸迷醉的表情,在走廊上来来往往,香烟缭绕在整个房内,简直可以媲美伦敦最浓的雾。
走廊是一整条回廊,环绕着下面巨大的大厅,无数衣着华丽暴露的女人正挽着男人在舞池跳着欢快的舞蹈。莫尔来不及看清,便被一个庞大的肉团挡住了视线。
那是一个戴着大红羽毛帽的胖女人,胸部快要从衣服里爆出来,她媚笑着用扇子尖戳戳莫尔的胸口,整个人扑上来道:“先生……”
然后胖女人发现自己扑到了一扇门上,咚的一声撞得脑袋生疼。
莫尔惊魂未定地站在门后,闻着刺鼻的香水味道,忍不住脱下外套扔在地上。
亚希波尔还在床上躺着,依旧是那个姿势。
莫尔心生疑惑,凑上前去,伸手拍拍他的脸。
亚希波尔睫毛颤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湛蓝色的眼眸空无一物,静静倒映着莫尔的脸。
莫尔看得有点呆住,便想直起身子,冷不防被亚希波尔伸手抓住。
亚希波尔将他的头按到自己胸前,莫尔心底生出厌恶,拼命挣扎,亚希波尔却毫不为所动。
“莫尔,我爱你。你爱我吗?”
莫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恨你!”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报复的快感。
“你爱我吗?你爱我吗……”亚希波尔充耳不闻,只是用手抚摸着莫尔的后脑,一遍遍重复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归于寂静。
莫尔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便停下挣扎,生怕他一气之下将自己脖子拧断。
房间里一片寂静,亚希波尔抱着莫尔的脑袋,莫尔的身体压在他身上,两人一起躺在布满斑点的肮脏矮床上。
亚希波尔亲了亲莫尔的头发,翻身坐起,莫尔赶忙跟着坐起来。
“出发吧,莫尔。”
莫尔没有问去哪里,只是默默站起来。
亚希波尔打破窗户,直接从窗户跃出,一手抓着莫尔的胳膊。莫尔只得跟着他跃出去,在隔壁屋顶上略一停顿,二人便像暗夜精灵一样迅速奔出。
今夜无月,夜雾浓重,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莫尔嗅了嗅,发现今夜的血腥味似乎要更浓一些。
亚希波尔从抓住他的胳膊改为紧紧拽着他的手,速度与他保持一致,冬夜的风如同尖利的刀子刮得他们头发紧贴头皮,狠狠往后倒着。
终于,亚希波尔放慢了脚步,前方传来浓重的鱼腥味。
是码头。南华克地区的古老码头。
亚希波尔站在南华克教堂屋顶,俯瞰着整片灰黑的海面。
莫尔站在他旁边,甩开他的手,朝码头望去。几艘大船正停在港口,栈桥上灯火通明,人群忙碌地来来去去。
此时入夜未深,码头上的工作正达到高丨潮。
亚希波尔静静站着,看着海面,侧脸的轮廓坚毅而悲伤。
他缓缓开口,声音在夜雾中显得闷闷的,“这样的夜晚……我想起17世纪,那时的码头区要繁华得多,彻夜笙歌,半个多月的巴托罗缪集会就算是夜里也有很多好看的东西。”
莫尔默默不语,坐在房梁上,两条长腿伸出去挂着,在夜风里随意摇摆。
他觉得自己心情有些微妙,看着大海就很享受这样的宁静平和,甚至觉得亚希波尔也不是那么可恨了。
亚希波尔随着他坐下,喃喃说着话。
“有一次我看到一个女孩,她只长了一条腿和一只胳膊,矮小得像只蚂蚁。她被放在一个大胖子旁边,在舞台上展览。深夜了,风很冷,那女孩就睁着大大的黑眼睛,冷得一直颤抖,眼泪从眼里不停往下流。
我冲她微笑,亮了亮我的牙齿,她竟然毫无反应。我怜悯她,所以我咬住她的脖子,让她安静地死去了。
那是我咬的第一个小孩。那是1666年。第二天夜里,那场烧了大半个伦敦的大火就发生了。我也恰好在那时被赶出了伦敦,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回来。”
莫尔侧头看着亚希波尔。
金发狂野地随风舞蹈,脸颊苍白而略略透明,红唇鲜艳,鼻梁高挺,侧面看去就像莎士比亚戏剧中的人物。
这样的他,莫尔鲜少见到。忧郁而沉着,安静而……脆弱。
莫尔转头,为心中的一丝柔软惊诧不已。
他想着自己的从前。
万人尊崇的兰开斯特小少爷,将来会承袭伯爵的爵位,在考文垂田野的阳光下尽情玩耍。甜美的女孩们用花一样的笑容来迎接他,健壮的骏马在阳光下喷着响鼻,套上华丽的鞍子,他骑着骏马奔驰,身后撒着一地欢笑。有时也会出外野餐,支起画架描绘风景。阴雨的天气,就在房中与露水情人窃窃私语,暖洋洋的壁炉里总是燃着金色的火焰……
“莫尔,你走吧,远远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城市,离开欧洲,去哪里都行。”
莫尔忽然听到这样一句,从回忆里猛地被拽出来。他诧异地转头看他,脱口道:“你放我走了?”
亚希波尔转头,看着莫尔的脸,睫毛颤动着,半张着嘴,似乎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激动。
他忽然扑上来,将莫尔压倒在房顶的瓦片上。
莫尔还来不及挣扎,他就用手狠狠掐住莫尔的脖子,双唇猛地覆上莫尔的嘴唇。
这个吻让莫尔几乎痛呼出声。亚希波尔狠命啃咬着他的唇,尖牙刺进嘴唇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被咬到真的很痛。从前,他咬亚希波尔的时候,他总是眉头都不皱一下,谁知道居然会这么痛。
亚希波尔将牙齿刺进莫尔的下唇,贪婪地吮吸着他的鲜血,舌头伸进莫尔口腔,粗暴地到处肆虐。
莫尔尝到自己血的铁锈味道,也狠狠一口咬住亚希波尔的舌头,几乎将它咬断,檀香味的鲜血充满口腔。
但对方毫不松口,仍旧咬着莫尔的下唇,等着舌头的伤口愈合。
莫尔小腿发力,穿着皮鞋的脚狠狠踹在亚希波尔腿骨上,亚希波尔双手抱住他的头被踹得往后一倒,他的脑袋也顺带被拽了过去,脖子扯得生疼。
亚希波尔开始缓缓用舌头舔舐莫尔口腔内部,温柔细腻地爱抚着他。
血族是无比热爱口欲的种族。对他们而言,一个绵长的吻和一次性丨高丨潮的快丨感几乎一样。莫尔失去了抗争的力气,下唇也不那么痛了,便慢慢开始回应亚希波尔。
码头上的一个水手抬头看了看天空,擦了把汗,正好看到教堂顶上似乎有两个白色人影在纠缠。他揉揉眼嘟囔一句“太累了都出现幻觉了”又埋头工作。
莫尔渐渐沉浸在这个吻中。这个吻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温柔舒适,他不由自主地抱住亚希波尔的身子,将他搂进怀里,抚摸着他光滑而曲线完美的背部。
但亚希波尔突然推开他,转瞬便移动到屋顶另一边十英尺的地方。他揉了揉自己的金发,看着莫尔。
莫尔还维持着抱着他的姿势,傻傻地收回双手,不自然地摸摸嘴唇。伤口已经只留下一点疤痕了,不一会儿连疤痕也消失了。
亚希波尔道:“莫尔。”
“嗯。”莫尔难得地回头面向他,回应了一声,却尴尬地避开他的视线。
亚希波尔打量他一阵子,露出一个凄凉的微笑道:“再见。”
金发飞扬,亚希波尔消失在原地。
莫尔不由伸手向那个虚影抓去,却抓了个空。他看着越来越浓重的雾气,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喵,下章亚希波尔君不会出现了~在犹豫要不要写个BE啊~
、回家
暗夜中的列车,哐当哐当响着开出伦敦,冲出夜雾。
车厢内,一对母女正坐在座椅上,女孩偷眼看着走廊对面的人的侧脸,娇羞地搅着头发。
苍白的侧脸,微皱的浓眉,英挺的鼻梁,性感的厚唇……少女看着看着便红了脸。
只是那人自从上车后便一直皱着眉头,闭着双眼,神情带着一丝困惑与隐忍。
少女下定决心,站起来,往卫生间走去,眼角余光选择着精准的角度,手一扬将粉色丝帕扔在那人腿上,随即轻轻惊呼一声:“哦!”
那人睁开眼睛,拾起丝帕,递还给少女,抬起嘴角笑道:“小姐,您的丝帕。”
少女看着那人完美英俊如中世纪骑士的脸庞,脸红得媲美熟透的螃蟹,急忙接过丝帕,慌乱中碰到了对方的手。那人似乎被烫到了一样,急忙缩回手,丝帕又掉在了地上。
那人看看丝帕,无奈道:“对不起。”却没有再去拾起的意思。
少女忙低头捡起丝帕,连卫生间都忘了去,便坐回座位,心跳如擂鼓。
那个年轻人……笑起来的时候带着忧郁,实在是……太完美了!
莫尔继续闭目靠着椅背。走廊对面的少女一直在打量自己,他完全知道,但根本不想理会。他心里一团糟,一会儿是亚希波尔走时的笑容,一会儿是爸爸妈妈的脸,一会儿又是那个被橘黄灯光映照的年轻猎人。
从猎人的监狱里出来以后他就一直觉得有些虚弱,却不知为何。今天晚上的事情太瞬息万变,他需要静静坐下来思考,便选择了火车。孰料在这里也免不了被打扰。
那边少女碰碰他的胳膊,他无奈只得转头,绅士地一笑。
“那个……先生,你到哪里下车?”少女尽力做出自认为最完美的笑容,声音微微颤抖。
“考文垂。”莫尔回答,笑容早已退去。他心里烦躁,但从小养成的绅士风度不容他不理女士的询问。
可是……该死!这女人的气味怎么那么好闻!喉咙又开始干涩了……
莫尔上下活动一下喉结,拧了拧衬衫领口。这动作看在少女眼里,又让她脸上发烧。莫尔无奈,只得起身礼貌地向少女点点头,坐到了另一节只有寥寥几人的车厢。
而此时,列车顶上趴着的两个人影,正跃到一旁的田野里,飞奔而去。
星辉斑斓,夜色清新,天空看起来格外明晰。莫尔慢慢走在田间小路上,打量周围熟悉的景色。
冬季的田野没有什么特殊,四处都是黑暗而冷硬的泥土,路边几株干巴巴的树,孤零零立着。
莫尔体会着回家的感觉。从小成长的地方,离开不过三个月,却是如此令人怀念。
他还记得小时候在这些田野里奔跑的感觉,只是那时候,他在夜里几乎从不外出,所以没有注意到家乡的夜色居然如此美丽。
这个时候回去,爸妈都已经睡着了吧?还好,卡莉娅太太是一位非常警醒的管家。
莫尔看看自己的手,指甲虽然已经隐藏起来,看起来和普通的手指没有两样,但那毫无血色的皮肤是不能骗人的。
难道要骗父母说自己得了热病?白化病?
莫尔摇摇头,心情沉重地走着。
空气里弥漫着冬日田野的清冷气味,泥土和树木的芳香不时钻进鼻子,却忽然混进一丝奇怪的味道。
莫尔皱眉,脚步骤然加快。
天边渐渐显露出艳美的红橙色,随着莫尔走近越来越扩大,不一会儿就占满了多半个天空。
莫尔看到山坡下面在烈火中燃烧的宅邸,愣了一下,随即发疯般冲过去,转瞬就到了火舌肆虐的最前面。
他眼睛瞪得极大,看着滚滚浓烟和明黄火舌伴随着屋梁倒塌的声音,在房子的各个部分招展,火星如同放肆的精灵升上天空,将黑夜染得残暴狰狞。
莫尔极速冲过去,妄图通过火焰形成的包围圈,却被火舌缠上了自己的身体。火焰和阳光是血族的天敌,莫尔忍着巨大的疼痛将衣服脱下甩打身体,扑灭火焰,同时冲进大门,冲上二楼,找到火焰还没烧到的妈妈的卧室,打开门。
熟悉的房间摆设,却充满恶心的死人味道。妈妈穿着睡袍,戴着睡帽,神情安详地躺在床上。莫尔痛苦至极地发出一声呜咽,他看见了妈妈脖子上那两点极细的黑色小孔,那是只有血族能制造的伤口。
他冲上前去,抱住妈妈早已僵硬的身体,大喊了几声,神经病一般将她疯狂摇晃着。又忽地冷静下来,将妈妈放下,从窗户